48

二姑娘住進純昭殿,将近半月,如今的江琰,做什麽都沒有心思。

他心裏放心不下,便換了身衣裳,前去純昭殿探望。

江疏離在書房看折子,葉晗進來通傳,說是皇上求見,這便讓他進來了。

江疏離合上折子,一雙細目打量着他,問道:“阿琰,此番來純昭殿,可是為了西北部圖爾哈來訪事宜?”

圖爾哈來訪?

江琰沉了沉眸,上一世,圖爾哈雖然屢次來犯北朝,但後來到訪北朝訪,二姑娘在瑤臺上獻舞一曲,深得賀赤鞑靼歡心,之後又有皇叔對接,以此換來圖爾哈與北朝萬年交好,圖爾哈來訪一事,江琰倒是一點都不憂心,只因皇叔會打點好一切。

“不,皇侄此次前來,是來探望二姑娘的。”

他的竟說的如此直白。

江疏離眸中有少許怒火,将手中的折子重重地扔在木桌上,冷着個臉,道:“阿琰,你要謹記,珊兒才是未來的皇後,你的深情應該用在珊兒身上,更何況,二姑娘是本王心儀的女人。”

“若不是因為皇叔,二姑娘此刻已進宮成了秀女。”

“阿琰的意思還是本王橫刀奪愛了?”

“阿琰不敢這麽想,但阿琰只想要二姑娘,皇叔不是觊觎這個江山很久了嗎,皇叔将二姑娘還給阿琰,這江山歸于皇叔,這樣可好?”

江疏離深吸一口氣,強壓住內心的怒火,觊觎這個江山,呵呵,這些難道不是平太後教予他的,平太後看似與世無争,實則心機頗深,不然,她一個弱女子,又是如何在這後宮尋求自保,坐上平太後這個位置的。

“阿琰要美人不要江山,若是皇叔将政權交于你手中,你也是難成大事,本王且問你,珊兒與你青梅竹馬,你這樣說,可有考慮過珊兒的感受。”

“皇叔,阿琰雖與珊兒青梅竹馬,但那并不是愛,說的難聽些,皇叔讓珊兒當皇後,珊兒是皇叔硬塞給我的。”

話剛落音,身後傳來輕緩的腳步聲,寧珊站在殿外好一陣了,琰哥哥同皇舅所言,她全都聽到了,原來琰哥哥是這樣想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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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珊兒——”江疏離擰着眉,他沒意想到珊兒會站在殿外。

“琰哥哥,你說珊兒是皇舅硬塞給你的,對嗎?”

江琰知曉這樣說傷了她的心,但話已說出口,收不回來了,他抿了抿唇,回道:“珊兒,是琰哥哥不好,我從未喜歡過你。”

“我知道琰哥哥不喜歡我,所以珊兒一直都很努力,想要成為琰哥哥喜歡的那個人,可是無論珊兒怎麽努力,琰哥哥眼裏、心裏都只有二姑娘,這也就算了,就連皇王廟的老道也說二姑娘天命為凰,對,珊兒就是嫉恨,所以珊兒一而再再而三地陷害二姑娘,先是在她的藥包裏動了手腳,讓她的病數月都好不了,又在中秋佳節那晚,送去添有藿香的芙蓉糕,藿香與甲魚湯相克,輕則腹瀉重則中毒,這些都是珊兒做的。”

“所以,那晚真的是你——”

“對,就是我,我就是嫉恨。”

江琰深抽了一口氣,他沒有相信二姑娘,才害得她受了這麽大的委屈,如今真的好懊惱。

“琰哥哥,既然你說珊兒是皇舅硬塞給你的,那珊兒便不做這個皇後了。”

寧珊說完,氣沖沖地跑了出去。

無論江疏離怎麽喚,人都喚不回來。

江疏離沉眸,深抽一口氣,然後望向眼前的江琰,說道:“阿琰心裏可以放下了,皇叔不會再逼你娶珊兒。”

江琰沒想到珊兒會突然闖入,他此行的目的是來探望二姑娘,片刻後,他還是開了口,說道:“皇叔,阿琰想見一見二姑娘。”

“本王說過,二姑娘是本王心儀的女人,江琰,你不要再三挑戰本王的忍耐性。”

“二姑娘是不會跟皇叔在一起的。”江琰知道,他們前世是死對頭,二姑娘性子倔強,眼裏容不得沙子。

“阿琰怎麽就這麽肯定。”

“只因,有些事情阿琰跟二姑娘知道,但皇叔并不知道。”

他這個皇侄,膽子真是越來越大了,江疏離忍無可忍,只是怒道:“給本王出去。”

“皇叔——”

之後,江琰是被葉晗攆出純昭殿的。

江疏離抿了一口茶,又看了會兒書,便發現此刻卻是如何也靜不下心來,他合上書簡,挪步往慕容雪那處走去。

慕容雪正在院落曬太陽,她心裏琢磨着,畢竟有過一段舊情,想要一刀揮斷,并沒有那麽容易,那便這麽耗下去,時間久了,江疏離也會覺得沒意思了。

“奴婢給攝政王請安。”

聽到玉枝、玉翹請安的聲音,慕容雪連忙轉過身去,只見江疏離大步朝着她走來。

還未來得及行禮,江疏離便冷言道:“本王有要事問你,随本王進來。”

說完,江疏離往屋子裏走去,慕容雪緊随其後,連忙跟了過去。

江疏離坐在竹椅上,見他進了屋,連忙說道:“将屋門關上。”

慕容雪乖乖地關上屋門,屋內氣氛有些詭異,她琢磨不透江疏離心裏的意思。

“坐在本王身旁。”江疏離望了眼身旁的竹椅。

慕容雪提裙坐好,一雙杏眼望着他,說道:“攝政王要問臣女何事?”

“阿琰同本王說,有些事情你跟阿琰知曉,但本王卻不知曉,本王且問你,到底是什麽事情?”

這明擺着就是說的上一世的事情,但慕容雪怎能說出來,這太荒唐了,何況江疏離不必知道,他要做的便是放她走。

“回攝政王,定是皇上胡謅的。”

“本王不信,怎麽,你與阿琰還真有什麽不可告人的事情,慕容雪,不要挑戰本王的忍耐性。”

“臣女都說了,是皇上胡謅的,既然攝政王不信,又為何要問臣女。”

“既然你不願意說,那麽本王也不勉強。”

慕容雪心想,這江疏離該不會以為她跟江琰有什麽過往吧,上一世,她雖是入了宮,但連皇上的面都未見着,既然江疏離這麽想,那便幹脆讓誤會産生好了。

僵持了片刻,慕容雪鬥膽問道:“攝政王,你将臣女接進宮多日,何時放臣女回府?”

“你就這麽想回府?”

“還望攝政王成全。”

“再留純昭殿一日,明早讓葉晗送你出宮。”

江疏離說完,淡漠地離去了。

玉枝、玉翹看到攝政王生氣的神情,連忙挪步進屋,勸說道:“二姑娘,可是惹怒了攝政王?”

這些日子,多虧得玉枝、玉翹的陪伴,她們雖未讀過什麽書,卻是在日常生活上照顧地無微不至,讓人覺得很貼心。

“嗯,明日我便要離開這裏了。”

“二姑娘,這是為何?攝政王這冰山的性子,可是只有面對姑娘,才會莞爾一笑的。”

“怎麽會,我可是聽說他獨寵的乃是寧姑娘。”

“哪裏,只是對寧姑娘稍稍好一點罷了,畢竟攝政王是疏娣公主一手養大的,疏娣公主身子骨弱,又走的早,只留下寧姑娘這根獨苗,念及這份親情,攝政王自然要對寧姑娘照顧一些,但也只是多些照顧,那些溫情備至可是沒有的,至少,攝政王不會對寧姑娘多笑,更不會讓奴婢們給寧姑娘講笑話。”

難怪地,江疏離一直對寧珊照顧有加,原來是承了疏娣公主的親情。

“罷了,我與攝政王還有逾越不了的鴻溝,這輩子都無法走到一起。”

玉枝玉翹倒是聽的迷糊了,攝政王分明對二姑娘這般好,怎麽就有了鴻溝。

翌日

慕容雪早早地便收拾好了行李,葉晗将她送至宮門,便回去交差了。

慕容雪還想去見一見哥哥,便又折了回去,但不知哥哥在哪個地方值守,皇宮又這麽大,她無處可尋。

本是失落地要出宮,這會兒來了宮人,說是平太後有請。

平太後乃是江琰的生母,在中秋之夜見過一回,她挺喜歡平太後的,就憑她什麽都不争,先皇卻将所有的寵愛都給了她,這一點着實令人羨慕。

一路随着宮人去了梅園,平太後的住處。

進了梅園,慕容雪被這處的景色所迷幻,只是沒想到,宮裏還有這麽一處世外桃源,每一處布置,都頗有詩意,看來先皇是真的寵愛平太後。

天氣漸漸暖和了些,平太後一身單薄的衣衫,就坐在梅花那處,閑然自得。

慕容雪挪步過去,向平太後問安:“臣女拜見平太後。”

“二姑娘,快起來,在哀家這裏無須多禮。”

慕容雪提裙起身,平太後捂着她的小手,讓她坐到自己身旁。

“不知平太後喚臣女何事?”

平太後嘆了一口氣,眉頭微蹙,憂心地說道:“近日來,我聽阿琰提及過你,說是喜歡二姑娘,喜歡的打緊。”

慕容雪聽到這裏,連忙跪下,說道:“臣女對皇上沒那個意思,所以——”

平太後捂着她的手,連忙拉她起來,笑容和緩,說道:“哀家知道,感情的事情可不能強求。”

“那平太後喚臣女過來,是為了——”

“在中秋節那晚見過你一回,哀家只是覺得與你頗有眼緣,知曉你被攝政王接進宮,不過是關切你罷了。”

“能被平太後惦記着,是臣女的福氣。”

“哀家且問你,攝政王可是也喜歡你?”

“不瞞平太後,确實如此。”

“那二姑娘可喜歡攝政王?”

這下,慕容雪倒是答不出來了,不能說不喜歡,只是越不去那個坎兒。

平太後莞兒一笑,似是知道她在憂心什麽,只是說道:“二姑娘考慮的也有道理,攝政王一手把持北朝朝政,看上去似是為了北朝江山,但哀家知道,他是個野心家,他就是匍匐在暗地裏的大灰狼,只是在尋求一個合适的機會,順理成章地坐上皇位。”

“平太後是說,攝政王觊觎皇位?”

“不然,阿琰都十七了,江疏離為何還手握政權。”

慕容雪這麽一想,也覺得平太後說的頗有道理。

“哀家只是想告訴二姑娘,一個心裏只有天下的男人,是不會将兒女私情看得頗為重要的。”

“平太後今日所言,臣女謹記在心。”

在梅園歇息了一會兒,平太後便命人送慕容雪出宮。

立在梅花樹下的平太後,撥了撥茶盞,如今攝政王位高權重,只要他想,江山唾手可得,那麽她跟阿琰只能在他的利爪下求生存,這樣的日子,她不願意過。

二姑娘是江疏離的軟肋,這些年來,還未曾有個女人可以住進純昭殿,廢了雙腿的江疏離,可是曾立誓終身不娶,造化弄人,攝政王失蹤半年,回來之後,就連那雙廢腿也奇跡般地好了,平太後也是沒有別的法子了,只能利用他的軟肋制服他。

江疏離,江山和美人,你想要哪一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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