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2 進村2.0
地龍村的情況遠比江沅想象中的還要糟糕,這裏基本沒有現代建設痕跡,房屋透着破舊,甚至還有幾戶人家是老式那種土牆壘出來的屋子,村內大路都是壓平的土路,只有外圍一圈是水泥路。
路上也沒有行人,他們車走了好一會兒,只在幾戶屋子前見到零星一兩個坐在門檻上發呆的老人,那些飽經風霜的臉上寫滿了對生活的無望和麻木,了無生氣。
這樣的地龍村和外面的現代社會,仿佛是兩個完全不同的世界,這裏是被時代遺忘的蠻荒之地,只是這遺忘是有人蓄意為之,思及此江沅的心情就格外沉重。
“這裏死氣沉沉的,想找個人問問不容易。”盛景铄停好車,檢查了下身上的裝備,拿出僞裝成信號檢測器的攝像機,“你覺得咱們應該先從哪裏入手?”
“剛才路過有家門口坐着位老人,咱們過去看看吧。”江沅調整好情緒,跟着盛景铄下了車。
兩人沿着來路往回走,找到門口有人的那戶,只是還沒等他們靠近,那坐在門口的老人就跟受驚的鳥雀似的,快速躲回了房子裏鎖上了門。
這裏的人都被吓怕了。
江沅嘆了聲氣,“再走走看吧。”
兩人又走了會兒,地龍村房子建的沒什麽規律,路也是一時寬一時窄,他們穿過一道小巷子,到了另一面街上正好遇上一個挎着菜簍的女人。
那女人用面黃肌瘦形容再合适不過,她穿着身看不出原本顏色衣服,頭發也是枯黃的盤了起來,她走得很快,像是着急的去做什麽,跟在她身後的兩人對視一眼,同時跟了上去。
女人最後走進一戶老舊的房子,久違修繕的院牆早已斑駁不堪長滿雜草,還未走入就給人一種腐敗的氣息。
盛景铄擡腳想走進去,江沅拉住了他,“在這裏等她出來吧,等不到再換一家。”
盛景铄沒有多問,只是跟他一起站在不遠處等待着,大概過了半個小時,那個女人又走了出來,江沅走上去叫住了對方。
“你好。”
“你、你們是什麽人?”
女人被突然出現的人吓了一跳,下意思後退了一步,在看到自己面前是個身形單薄的年輕人才稍微冷靜了些,只是眼裏依然十分警惕,顯然是非常忌諱這突然出現的陌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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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是來地龍村采集信息數據的采集員,這是我的工牌。”江沅特意放低聲音,側身指指身後的盛景铄,“那是我的同事。”
女人看了看工牌,狐疑地看向江沅,“那你攔住我做什麽?”
江沅溫和一笑,“是這樣的,我們的信息采集中還有一項民意采集,之前幾年裏你們這裏的意向都是空白,所以我想補充下。”
這當然是胡謅的,現在都是全面信息網覆蓋,民不民意并不重要。
幸好女人是個好忽悠的,她扯扯嘴角,似是嘲諷一般笑了笑,“我們的想法不重要,你們按照上面想法來就行了。”
說完女人轉身就想走,但江沅怎麽可能放過這好不容易撈到的人,他追上去又問,“那您可以協助我完善下信息嗎,這也是我的工作請配合下。”
“那你快點說,我家裏還有事。”女人被他煩地黑了臉,神情染上些焦慮,眼神一直在四處亂飄,“不是要問嗎?快問啊!”
“好的好的。”江沅翻開筆記本,“首先是基本信息,您叫什麽,是本地人嗎,家裏幾口人這些。”
女人眉頭一緊,“高翠,翠綠那個翠,本地人,家裏幾口人怎麽算?我結婚了,就我跟丈夫兩口人。”
“你們沒孩子嗎?”江沅裝似無意問道。
“有一個男孩。”女人頓了頓,幹澀道:“死了,生病死的。”
“請節哀。”江沅哽了下,他知道話該到此為止,但想要獲得信息就要繼續問下去,他低下頭斂眸又問,“是意外去世的嗎?”
女人搖搖頭,“是生病,白血病,三歲生日剛過就死了。”
江沅心裏愈發不好受,盛景铄走過來接過他手裏的筆記本,例行公事般繼續問,“那你的丈夫是什麽工作?外出務工還是留守務農?”
“留在這裏。”女人看了眼身後的方向,“就在那邊的造紙廠,但我勸你們別過去。”
“造紙廠離居住區這麽近?”盛景铄挑眉,“不會有污染嗎?”
女人又是一笑,“一開始誰知道呢。”
兩人看出她無意再談,江沅便換了個方向,指着對方剛剛出來的房子,“這家人也在造紙廠工作?我們想進去采集下信息可以嗎?”
“你們不用去了,這是我哥哥家,我哥他出去務工了,家裏就剩倆孩子,都有病在身上不方便見人。”女人神情淡漠了些,她看看江沅又看看盛景铄,眼裏閃過一絲困惑,“你們忙自己的工作吧,別再亂打聽了,這是為了你們好。”
“我多嘴問一句,這兩個孩子的是什麽病?”盛景铄問道。
女人淡淡道:“白血病,都是白血病。”
已經三例白血病了,這是絕對不正常的,但聯想到距離不遠的造紙廠,一切又都情有可原。
造紙廠帶來的污染中含有大量的甲醛苯、二氧化硫和一氧化碳,對人體的損害不可逆的,成人或許還有幾分抵禦的能力,但對小孩和老人來說,這些污染是致命的。
女人離開了,江沅和盛景铄往停車的地方走,心思都有些沉重。
“這事解決後,我想資助這裏所有患病的人治病。”江沅冷靜說着,“雖然我相信爸爸不是罪魁禍首,但這些年的疏忽,也是導致地龍村變成這樣的原因之一。”
“好。”盛景铄握住他的手,輕輕撫摸,這裏不是纏綿的地方,不然他真想把人抱進懷裏哄哄。
江沅不知道對方那些小心思,兩人走回車邊,卻看到一個渾身髒兮兮的小孩正兩手舉着石頭砸向車,嘭的一聲,車門上就砸出個灰白的凹陷,一看就是用了狠力氣。
而那小孩這一下還不罷休,又撿起了那塊石頭,挪到車前窗的位置,擡起手就要砸,盛景铄連忙上前抓住了他的手,江沅搶下那塊石頭。
江沅雙手拎着石頭颠了颠,他一個成人拿都覺得沉,他看向小孩,“你這是做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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