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4 小護士28

早晨，山上樹林中的空氣清新怡人，姚茜茜在林間小路上散步，身後跟着四十只狗子，威風凜凜，氣勢龐大。

劉進輝扛着攝像機在前面倒着走，無悲墜在狗子後面，懶洋洋地挪，手上提着小綿羊的星空包和外套。

掌門走到半截，耳朵動了動，快步跑到小崽崽面前，叼住小崽崽的衣角向黑黢黢的灌木叢裏拽。

姚茜茜順着掌門的力道，向灌木叢裏走。

艱難地從枝枝叉叉中穿過後，姚茜茜蹲在一個小綠芽前。

姚茜茜仰頭問無悲：“這是什麽？人參？”

“一根普通的草。”

“掌門不會只為了一根草拽我來這裏，這也許是一種絕世罕見的你不知道的珍貴中藥草。”

無悲踢踢腳下的腐木：“掌門帶你來這裏，不是讓你看這根草，是讓你看這塊腐爛的木頭。”

姚茜茜仔細看，她是有常識的人，她知道腐木上長木耳和蘑菇。

她看見一簇扁平的蘑菇。

姚茜茜揉揉掌門的脖子，給掌門講道理，“你想吃蘑菇可以去楊嬸子家買。這裏的蘑菇不能随便采，很多有毒。”

無悲用腳尖碰碰蹲在地上的小綿羊，笑：“不是蘑菇，紫靈芝。”

第一次見靈芝，姚茜茜對着紫靈芝認真地欣賞了一會。

長的有點醜。

沒關系。

她能在心裏美化它。

姚茜茜問無悲和劉進輝：“你們要嗎？”

無悲：“不要。”

劉進輝搖頭。

姚茜茜捏捏掌門的耳朵，“你要嗎？”

掌門舔舔小崽崽的鼻尖。

姚茜茜在心裏算了下四十只狗子的工資卡上錢數，再想想自己的存款。

只要不買東山，她錢超多。

三個人四十只狗子誰都沒有碰這一簇紫靈芝，繼續向前散步，看見了路邊熟透的野果，就一人摘一個嘗嘗味。

無悲吃一口，一臉嫌棄地扔掉剩下的野果：“苦、澀、酸，不好吃。”

“楊嬸會做蜜餞。”姚茜茜撿地上的野果，“誰撿的以後做成的蜜餞是誰的。”

無悲一聽，把小綿羊的星空包和外套交給捕頭，彎腰撿野果。

劉進輝把攝像機放到草堆上，快速地撿野果。

楊嬸的蜜餞是一絕，他一個不喜歡甜口的也喜歡在飯後吃上一兩顆。

四十個狗子歪着頭站在原地看小崽崽。

小崽崽喜歡地上的野果。

狗子們明白了小崽崽的喜好，全部低頭叼野果送給小崽崽。

姚茜茜身邊的野果一小堆一小堆地出現。

劉進輝和無悲只撿了二十來野果，姚茜茜這邊已經裝滿了用大葉子編的大提籃。

姚茜茜高估了自己的實力，雙手抱着大提籃走了四百米後，她走不動了。

姚茜茜扭身，把提籃塞無悲手裏。

無悲：“分我一半。”

姚茜茜：“背我。”

無悲：“成交。”

無悲彎腰，姚茜茜揉揉膝蓋，趴到他的背上。

無悲：“膝蓋疼？”

“嗯。”

“又輕了。”

“我再多吃點。”

“回去後讓老胡和老逄給你補一補，順便讓我沾沾光。”

“你不控制飲食了？”

“我瘦了。”

無悲背着小綿羊回到大院，風水大師和瘋老太太也剛看風水回來，正和專家組說話。

風水大師展開布局圖，“整條路繞開了山龍的逆鱗，大體上沒有問題，需要注意這幾個地方的山體。這幾個地方的山體不穩，要小心，最好不要動土。”

風水大師又交代了幾個注意事項，專家組的專家們都認真地聽着。在他們心裏，風水大師是對風和水這些自然環境有深刻研究的超現代高技術人才。

雖然他們不明白風水大師是怎麽看出這些山體和水向問題的，不過不要緊，一千年前的人還以為坐飛機的人是神仙，風水大師在風水方面的造詣已遠超現代能解釋的範疇，他們以一顆謙虛的心聽着就行。

專家組謙虛求學的态度取樂了風水大師，風水大師談興上來，跟他們講的更詳細了。

瘋老太太在廚房一陣搗鼓，端出來一碗刺鼻的青草糊，放到桌子上。

姚茜茜悄默默地挪到無悲背後。

瘋老太太把曬在晾衣架上的蒸籠布剪成寬布條，“茜茜過來坐這裏。”

姚茜茜慢吞吞地蹭過來，試探性地開口：“這個青色糊糊看起來很不好喝。”

“不是讓你喝的。”

姚茜茜放心，滿身雀躍地跑到小老太太身邊。

瘋老太太把青草糊抿在布條上，綁到姚茜茜的關節上。

瘋老太太：“什麽感覺？”

“熱，癢。”

“還疼嗎？”

“不太疼了。”

“以後晚上入睡前抹上這些藥草。”

“好~”

半夜，院門響。

姚茜茜揉揉眼睛，披上衣服，帶着掌門去開門。

秦磊背着個大包，孤零零地站在門口，褲腳已被草打濕。

“怎麽來了？”

“某些人樂不思蜀，已經忘了還有人在軍犬基地等着她，我過來逮她回去。”

姚茜茜眉眼彎彎地把秦磊帶進廚房裏，給他泡了一杯暖茶，讓他解解渴。

其他狗子一個個進來廚房，趴到小崽崽地腳邊。

姚茜茜盤腿坐在草墊上，抱住掌門的脖子，等着秦磊歇過來氣兒。

從山腳爬到這裏，需要兩三個小時，很累。

秦磊喝完一杯茶，又配着腌黃瓜吃了一個老村長蒸的大饅頭，渾身舒坦了。

無悲打着哈欠，光着大腳丫子走出屋，枕着小綿羊的腿，躺在草墊子上，繼續睡。

姚茜茜摸摸他的頭發，捏捏他的耳朵。

無悲任摸任捏，一動不動。

“你這裏收不到信號，部長讓我轉告你，他申請的軍犬執行任務時間快到截止日期了，過了截止日期再回來，就得寫延期理由和檢讨書了。”

“嗯。”姚茜茜點頭。

“任務執行的怎麽樣了？”

“專家組的項目方案都已經寫好。”

“那你明天收拾收拾，後天帶着掌門它們回去。”

“好。”

無悲睜眼，“野果還沒有腌制好。”

姚茜茜：“楊嬸說可以讓她大外甥郵寄給咱們。她大外甥一個星期上一次山，采購山貨，很方便。”

無悲又閉上眼睛。

姚茜茜：“你現在除了吃，萬事不操心。”

無悲閉着眼睛說話，“還要操心怎麽養好一只羊。”

姚茜茜坐在牛車上，牛車慢悠悠地下山。

六個煤球跟在牛車旁邊，不放心地叮囑。

“茜茜回去後，不要把好吃都讓給無悲，他長的壯，不缺這兩口吃的。”

“茜茜，無悲要是欺負你惹你生氣，你不要忍，找掌門和光影給你撐腰。”

“茜茜不要嫁給無悲，他太懶了，我姐姐說，女孩子嫁人要嫁給勤快人才能舒舒服服地過一輩子。”

“茜茜在部隊裏乖乖地訓練狗，部隊安全。外面騙子多，有事外出找人陪着，千萬別被人騙了，騙子就喜歡騙茜茜這樣長的好看的女孩子。”

“茜茜要是想吃葡萄和魚蝦了，給我寄信，我讓大伯捎帶到部隊裏。”

“包裏是奶奶給茜茜做的三雙布鞋，布鞋不磨腳。茜茜要走遠路的時候，穿這些布鞋。”

秦磊頭上戴着一頂草帽和扛着攝像機的劉進輝并肩走在後面。

秦磊看着前面的這群孩子，“我還以為是哭哭啼啼的告別。”

劉進輝：“山裏的孩子潑，不來這一套。”

六個煤球把姚茜茜送到通往城鎮汽車站的小路上，揮揮手，背着書包走向去學校的路上。

六個煤球憂心忡忡地聊天。

“沒有希望了。沒有我們給茜茜找好吃的讓她多吃兩口，茜茜回不到小時候白白胖胖的模樣了。”

“好好學，這次的成績要是有進步，就有臉去部隊看看茜茜了。到時候，把好吃的全帶給茜茜。”

“我腦子不行，學不會。茜茜說，我走不了文，可以試着走武。我先按照無悲教的标準姿勢練習跑步，等跑的快了，去參加個跑步比賽。贏了獎杯，我再去部隊把獎杯送給茜茜。”

“我學習也不行，我姥姥說我腦子不開竅。茜茜說我既然喜歡刺繡，繡的花又有靈性，以後可以多花些心思研究這門技藝，靠這個吃飯。我跟茜茜合計着，這個學校還是要上，書還是要讀，大學也是要考的，說不定哪一天就開竅了。茜茜說我不必因為成績太差勉強自己，我是一個身懷技藝的人，稀缺人才，應該驕傲。”

“我成績湊合。放假前，我打算辍學去我姐打工的城市闖一闖。現在不行了，茜茜告訴我，小學文化在大城市裏不夠用，我還需要再耐心地學上十年考個大學。咱們這裏的教育水平跟不上大城市，等在咱們這裏上完了初中，我去我姐的城市申請一個好的高中。我現在抓緊學，要是從現在到初中畢業，年年拿第一，說不定能申請上。我同年級的人腦子瓜都不好使，想得第一，不難。”

“我不想掙錢，我只想做世界上最漂亮的女人，我奶奶問了茜茜該怎麽幫助我實現這個願望，茜茜推薦了許多的專業書，我奶奶也讓八叔全買了回來。我現在已經開始看了，有些能看懂，大多數看不懂。我上學，是為了看懂這些書。等我全部看懂了，再問問茜茜下一步怎麽做。”

姚茜茜不知道自己的一些簡單的話語引導着這些孩子走向了怎樣的一條明亮的大路，她現在躺在火車卧鋪上，關節綁着青糊布條，抱着掌門，睡的昏昏沉沉。

掌門把尾巴塞在小崽崽的手裏，讓小崽崽睡的更安穩。

無悲時不時地摸一摸小綿羊的額頭。

直至回到軍犬基地，看着活蹦亂跳的姚茜茜，所有人松了口氣。

一路平安。

萬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