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繡花“涼鞋”
? 李霁下朝回府時,發現李勝望着自己的目光有些怪異,但也未作理會,只是徑直去了書房。
這書房每日裏都是李勝負責整理的,今兒個早上,他竟然在書房裏見到了屬于女子的物件。
主子爺也老大不小了,也沒個知冷知熱的人,再說了,這府裏也缺個女主子不是。看這情形,難道是喜事将近。李勝在心中思忖了一個早上,但見到李霁,到底沒敢開口。
李霁走進書房邊換掉官袍,邊在心中思量着今日早朝太子差人帶過的話:既然太子已經動了手,那他就在旁邊候着,随時準備再添一把火。
何老賊吞進去的軍饷,定要他一子兒不落地吐出來。不過,他手下一幹寒了心的将士,也要大加撫恤一番不是。
聽聞這何老賊一黨人,個個府裏都富得很吶。随便吐出個幾百萬兩,想來也不是什麽難事。
李霁坐在書房的座椅上,凝神了片刻,剛想喚李勝進來,便見書案上躺着一個物件兒。形似姑娘的荷包,但又比荷包大一些,裏面裝的也不知是什麽東西。
李霁擰眉,方想起是昨晚那女子落下的,旋即微微傾身拿起了拿起了那個大荷包。雖說是上等的布料,但這荷包上繡的,他實在是看不出到底是什麽花什麽草。
裏面裝的是一雙蔥綠色的繡花鞋,但鞋跟和鞋尖卻別在了一起。李霁用手輕輕掰開,待看清那雙鞋子的真正面目時,李霁微微有些怔愣。
鞋子做工精美,和那蹩腳的荷包一比,顯然不是出自同一人之手。但這雙鞋子卻和一般女子的繡花鞋不同,那鞋面上滿是些小圓孔。
這鞋子卧在李霁的大手中,愈發顯得嬌小玲珑。李霁不禁有些失笑,大齊女子的腳不可輕易示人,穿上這雙鞋,腳也不怕被人看到。
李霁本想把這東西交給李勝,讓他去查查那女子的來處。但看今日早朝的情形,那女子十之八.九就是太子府的人。李霁略一思忖,便把那雙鞋重新塞入荷包中,旋即随手把荷包丢進了書案的屜子中。
李霁随即吩咐李勝備好馬車,該往公主府走一趟了。否則,宜康長公主發起飙來,誰也招架不住。
******
自昨晚回房後,江瑟就暗中搜索了一番,但是還未找到她的大荷包。那大荷包是江瑟親手繡的,丢了倒是無所謂。但關鍵就是荷包裏的東西,那可是她央求元嬰央求了好幾日,元嬰才點頭答應幫她做的。如果讓元嬰知曉,她死定了。
江瑟怕冷也怕熱,在大齊,天氣再怎麽炎熱,這女子腳上也得穿的嚴嚴實實的。江瑟沒法,便求着元嬰給她做了雙帶孔的繡花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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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女紅,跟元嬰的根本沒法相比。元嬰費了好些功夫,才給她做了雙繡花涼鞋,這下可好,丢了!
怎麽會不見了,她可是日日帶在身上的。江瑟找了半晌也沒找到,旋即往硬榻上一躺,有些頹然地閉上了雙眼。大不了自己再親手做一雙。
“美玉姐姐,出事了,出事了,夫人提前回府了。”小荷慌慌張張地跑進房裏,一把拉起江瑟,大聲喊道。
江瑟聞言眼角微微一抽:梁夫人就有這麽可怕。
“夫人回府,又不是什麽大事。”江瑟淡淡地開口道,随即輕輕甩開小荷的細胳膊。
小荷身子微微一幌,險些跌倒。
“不,不是的。大人在書房偷.人,被夫人抓了個現着,夫人要殺了那女人呢。”小荷急忙開口道,臉上帶着興奮。
江瑟聞言有些怔愣:這麽快就露餡了,這梁大人也太不中用了。
“美玉姐姐,走,咱們也去瞧瞧。”小荷上前拉着江瑟就要往外走。
江瑟這次沒有拒絕,任由小荷扯着自己的胳膊出了房門。
兩人剛走到離書房不遠的一個亭子處,便聽到書房那邊傳來梁夫人呼天搶地的哭罵聲。
小荷聞聲極其興奮地拉着江瑟一路小跑挨近了書房。
書房前聚集着一群丫鬟婆子小厮,個個卻吓得渾身發抖,身子戰栗地如篩糠一般。下人們最怕什麽,還不是撞見主子們的好事,一個不注意,被滅了口也是極有可能的。但他們這時想躲也躲不了啊。
梁夫人兩手叉着腰,指着梁大人破口大罵道:“梁吾德,你這個忘恩負義的狗東西。要是沒有我花美娘,哪有你今日的風光。你竟然敢背着我睡女人,看我今日不打死這個狐貍精。”梁夫人說到最後,臉色變得猙獰無比。
江瑟和小荷雖站在衆人身後,但書房門口的情形倒是能瞧得清清楚楚。
那梁大人衣衫不整地立在書房門口,臉色極其難看。他旁邊跪趴着個同樣衣衫淩亂的女子,那女子的小模樣,梁夫人自是比不得。眉如柳葉,瓊鼻櫻唇,是個美人兒。只是這美人兒的年紀瞧着有點大啊,神色又有些狼狽,哭得梨花帶雨的,格外惹人憐愛。
梁大人面色通紅,氣得太陽穴突突直跳,身子哆嗦了半晌,方開口朝書房門口的一幹下人怒吼道:“看什麽看,都給我滾。”
“我看誰敢動一步。”梁夫人聞言尖聲吼道,說完很有壓迫性地掃了衆人幾眼。梁夫人開了口,那一幹丫鬟婆子小厮們自是不敢動彈半分。
這梁府到底是要聽誰的,不是明擺着的事麽。
“怎麽,做下了這等醜事,還知道怕人看啊。哎呦呦,梁吾德,你還有點兒羞恥心呀,你還知道丢人現眼,呸!”梁夫人上前揪住梁大人的衣領,惡狠狠地開口道。
在梁夫人肥碩的身軀跟前兒,那梁大人根本就是小綿羊一只。
那地上的女子見狀,忙上前抱住梁夫人的粗腿開口道:“夫人,您……”
可惜那女子話還未說完,就被梁夫人伸開一腳對着心窩子踢了出去。
那女子慘叫一聲,昏了過去。
梁夫人朝那女子啐了一口,旋即開口道:“待會兒再收拾你這個狐貍精。”
“姣娘。”梁大人見狀滿臉心疼地開口喚道,奈何身子被梁夫人鉗制着,根本不能上前。
姣娘本是梁吾德青梅竹馬的戀人,倆人打算梁吾德高中後就成親。奈何到最後,梁吾德卻娶了花美娘為妻。這如花美眷到底敵不過似錦前程。
姣娘雖心有不甘,但也無法,最後也只能做了梁吾德的外室。這梁夫人盯得緊,倆人一年到頭也見不了幾次面。
好在梁夫人每年在這個時候都會回娘家小住幾日,這可是個千載難逢的好機會。以往倆人都是在姣娘的小院裏會面,但姣娘說她這麽多年還沒去過這梁府,遂求着梁吾德把她帶回府中瞧一瞧。
梁吾德本就對姣娘存了點兒愧疚之意,反正那母夜叉又不在府內。一橫心,便應了下來。
可誰曾想,梁夫人竟然提前回了府。梁吾德和姣娘正在書房中糾纏着,便被梁夫人給抓了個現着。
“花美娘,你到底要如何!”梁大人眼神閃了閃,怒聲開口吼道。
“好嘛,梁吾德,你長本事了你,竟敢吼我。”梁夫人說完便朝梁大人臉上撓了上去。
“我叫你吼我,叫你吼我。”梁夫人邊撓邊喊道。
那場面瞧着,真是熱鬧極了。但這周圍的丫鬟婆子,卻沒一人敢上前阻攔。
小荷扯了扯江瑟的衣角,随即捂着嘴偷笑了起來。江瑟斂眉瞪了小荷一眼,旋即把頭轉向了書房。
書房中的桌案座椅亂作一堆,瓷瓶的碎片落的滿地都是。雖說極難打掃,但江瑟這次卻十分樂意。這梁府,真是越亂越好。
梁夫人撓的有些累了,旋即轉首朝衆人沒好氣地開口吩咐道:“把那女人給我拉柴房去,好生看管着。若是逃了,看我不打斷你們的腿。”
梁夫人話音剛落,便有人應聲把姣娘拖了去。
“翻了天了,花美娘,我今日定要休了你。”梁大人氣急敗壞地開口道。
“休了老娘?好啊,我這就去把我父親請來,讓你休個夠。”
梁大人聞聲立馬蔫了下去,氣息不穩地開口道:“你,我不跟你這無知夫人一般計較。”梁大人說完也不整理衣物,邁開步子逃也似的走開了,這姣娘哪裏比得上他的前程官運。
梁夫人見狀冷哼一聲,面色神氣無比地開口道:“跟老娘鬥,你還嫩了點兒。”
梁夫人旋即轉身指着衆人怒吼道:“都杵在那幹什麽,給我該幹嘛幹嘛去。”
“是。”沒過片刻,那一幹丫鬟婆子便差不多散了個幹幹淨淨,除了江瑟等幾個需要留下來打掃書房的丫鬟。
梁夫人走後,江瑟便聽到留下的那兩個丫鬟低聲議論道:“老爺原來就是個吃軟飯的。”那聲音中有絲遺憾,也有些鄙夷。
“可不就是麽,真是可惜了。”
到底怎麽個可惜法,江瑟沒興趣知道,她只想從這亂作一堆的書房中找到她想要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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