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枝節

? 扶桑推賀蘭長黎進去後,自己走過去給清歡把了把脈

“不是大事,王妃身體底子好,精心調養肯定會沒事的”

扶桑刻意這樣說給賀蘭長黎聽,清歡這才第一孕就如此不順,受到外力致使小産,扶桑自然知道這危害,清歡也是知道的,慕容銘方才已經叮囑過她一定要注意身體,若在這最關鍵的時候稍有差池,也許以後懷孕都會不順。

扶桑說去準備藥方離開了,臨走前他不顧賀蘭長黎的反對把他抱上了床榻,反正他們的床很寬,賀蘭長黎又不能動,放在床邊,二人蓋兩床被子,不會影響到清歡

其實這樣躺着是讓賀蘭長黎離清歡近些的最好辦法了,他坐在輪椅裏,腰力不好若是任意彎腰前傾極有可能向前栽倒

賀蘭長黎扭着頭,卻看不清清歡的面容,一點都看不清,更別說她現在的表情了,但是,她一定很痛苦吧

賀蘭長黎不說話,他不知道該說什麽,總覺得自己這般已經沒有臉面去與清歡說話了。他突然想到清歡之前與他道歉時,也是不知道該說什麽似的,清歡那時也如他此刻嗎?

“長黎”清歡開口了,聲音十分微弱,“對不起……我都不知道自己有孩子了……沒能保住……”

“不,錯在我”賀蘭長黎的手從自己的被中探進清歡被中,她的手十分冰涼,正如她剛來到拓奚,與他共枕的第一天那樣,那時的清歡,一定想不到自己會嫁給一個把骨肉親手殘殺了的人吧?

“我就怕你這樣……”清歡緊緊握住他的手,指腹在他小指和無名指的斷面處輕輕摩擦,“慕容大夫跟我說了,我這段時間的身體本就不适合帶有身孕,就算保住了,因為孕初不足也會對孩子不利”

賀蘭長黎閉緊雙目,面容異常痛苦,“這是你第一次有孕,也是我們第一個孩子”

對于這第一次,清歡心裏也是滿滿的複雜,她還沒有做好準備,孩子就來了又走,且孩子的離去讓賀蘭長黎如此歉疚,她不知是該先傷悲,還是該先安慰賀蘭長黎“孩子還會有的”

“但是是我……是我……”賀蘭長黎無論如何,也無法從自己親手打掉了自己的親生骨肉中脫身出來

“長黎,他與我們無緣,無法挽回了。但扶桑不是說了嗎,只要我把身體養好了,還可以再要啊”

賀蘭長黎不再說話,清歡閉目片刻,擡眼竟看到賀蘭長黎緊緊咬着自己的嘴唇,竟冒出了鮮血

他是真的使了力氣去咬的,好大好深的傷口,鮮血順着嘴角流下來

“你做什麽?!”清歡伸出手背去抹那血

賀蘭長黎把清歡的手送入被中,因為看不見,握着她的手腕試了好幾次才找到了她的被子,“你快好好躺着”

“好端端的為什麽咬自己”

賀蘭長黎不語,他自己都沒發覺牙間的力量竟然下得如此之大,自己伸手摸到一片濕熱才發現血流得多了,可為什麽他一點都覺不出疼

他恨自己、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恨自己!他都給清歡帶來過什麽?殺了她的影衛,試圖疏離冷淡她、如今還傷了她的身子、打掉了他們的孩子

他記起當初說要把清歡娶到拓奚時,扶桑賭氣的一句話:“你自己都不知道怎麽愛一個人,就敢把她娶回來?”

如果他能站起來,當時清歡因為影的死生氣跑開的時候就可以去追上她,如果時間可以倒流,他一定會用身體攔住她、緊緊抱着她,把一切都說清楚,把自己有多愛她都說清楚,而不是被禁锢在輪椅上寸步難行,心裏的話不敢說、也找不到機會說

賀蘭長黎越想越是恨死了自己,身子沒用,膽量更是小得可笑,自卑到了骨子裏,一步錯步步錯,如今竟把清歡傷到如此地步

清歡把身子湊過來,“長黎,你若還是覺得有錯,就讓我抱抱你,抱抱你我就不難受了”

賀蘭長黎撐着身子把自己挪得靠近清歡一些,下身還是靜靜擱在原處,只有上半身偏着過去。扶桑端着藥進來的時候,看見清歡的頭枕着賀蘭長黎的胸膛,心中終于踏實了一些。

清歡喝藥的時候,賀蘭長黎說有些事情想起來沒有做,讓五雲推着他離開了。

清歡喝下藥後昏沉沉睡過去了,扶桑在小花園中踱步,半天不見賀蘭長黎回來,心想這家夥不可能心裏平複這麽快的,還是去書房看看

房門緊閉,一問子興又是他一個人在書房,不讓外人進來。扶桑有些着急,此事非比尋常,賀蘭長黎偏偏認定了自己把骨肉殺了,從剛才開始看着十分正常,一定在心裏想這些什麽才借口離開,尋一處沒人的地方

扶桑越想越擔心,沒有耐心拿出匕首把門撬開,直接破門而入,眼前的景象簡直讓他窒息!

賀蘭長黎趴在地上,輪椅翻到壓在他的腿上,而此時他正用右手抓着自己細瘦無力的胳膊使勁往地上砸,他的手上本就只剩一層皮肉了,賀蘭長黎這樣毫無顧忌地下狠手,手上一片血肉模糊

扶桑一手抓住他的胳膊,另一手去卷起他的褲腿,純白的裏衣上赫然印着鮮紅,賀蘭長黎的輪椅肯定不是歪倒的而是他自己故意掀翻砸在自己腿上的!

“再生氣也得有個限度吧!你是想死啊?”扶桑一時間不知如何下手,生怕碰了他哪裏都會痛

“我恨我自己!我恨我自己沒用!”

“那你為何這樣虐待自己?!你是小孩子嗎?!”扶桑恨不得把賀蘭長黎全身上下的穴都點了,“不知道把自己傷了清歡會難受嗎?她都這樣了你還折磨自己,你還想不想讓她養身子了?”

“我知道我都知道!”賀蘭長黎在扶桑懷裏動不了,使勁吼着,額上的青筋都爆了起來,“但我心裏恨!越疼我才越舒服!我恨不得把自己疼死了疼瘋了!”

“你們兩個真是絕了!一個傻乎乎一個腦子不正常!”扶桑也生氣了,沖着賀蘭長黎大喊大叫,可他的話還沒說完,就瞧見賀蘭長黎已經疼得暈了過去

“賀蘭長黎你就該疼!你這種瘋子就是活該受疼!”扶桑嘴上說着,卻輕柔至極把賀蘭長黎放在榻上,小心翼翼卷起他的衣袖褲腿,賀蘭長黎的兩直腳腕似乎都有扭傷,不到片刻就已經摸着有些腫了,左手的傷更是讓他不忍細看,忍着悲傷給他清理傷口。他心裏到底是有多深多重的殇痛,才會把自己逼得殘虐自己的身體以麻痹神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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