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二十九】

彭希的晚飯從一碗泡面變成了一份有葷有素的豪華版輕食。

他感謝了兩句許柯，想着許柯真是平時看得大大咧咧的，其實還真把他當自己弟弟寵，有種說不出的開心。

畢竟從小到大都是自己寵弟弟，好吃的好玩的都先讓給弟弟，甚至家裏供不起兩個人讀書，彭希也是自己放棄學業也要讓弟弟上大學。從小沒有人告訴他這是“偉大”，只是“應該做的”。

不過自己似乎也喜歡把自己放在照顧人的那個位置上，他對很多人都是如此，以至于大多數人會忽略他的年紀。

好像對簡凝也這樣……

他一直挺心疼簡凝，雖然他知道簡凝并不需要，但簡凝總讓他有莫名的保護欲。

自從這幾天的夢之後，他忽然對簡凝又有了種新的感覺。甚至在每一次從夢中醒來後，那些在簡凝臉上從未露出的表情，他是真的很想看一眼。

彭希沒有別的感覺了，他現在就想看見簡凝，為自己這種心情找個出口。

但讓他沒想到的是，第二天就接到了弟弟的電話。

彭希剛遛完狗回來走到家門口，弟弟的電話就打進來了，彭希接起來：“怎麽了？”

“哥……救命。”彭季帶着哭腔道。

“……”彭希吸了口氣，“你他媽又幹嘛了……”

“媽媽早上暈過去送醫院了。”彭季哭得上氣不接下氣，“哥別罵我，求你了哥……”

彭希聽見這句話的時候腦子一嗡，沒空糾結他後半句：“媽怎麽了！！”

“就是氣的，醫生說差點小中風還好送得及時……”

“到底幹嘛了！”彭希把狗拴在柱子上，急得在花園裏轉圈，“彭季你現在給我把話說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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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前那個劉哥，他勒令我下個月把剩下的錢還完……我項目獎金下來之後，加上你的錢湊湊還差不少……他一直威脅我，我沒辦法，我就想去再試試運氣……”

彭希腦中的火蹭得上湧：“彭季！！你他媽是不是嫌自己活得不夠長？你又賭？？你怎麽又去賭了！”

“哥……我錯了，我真的鬼迷心竅。”彭季哭道，“媽入秋之後就不太吃得下飯，又不肯去看醫生怕費錢，我看着這點錢真的覺得過不下生活，又不肯跟你開口，當時不知道為什麽……哥，現在怎麽辦，我錢也還不出，醫院還等我繳費……我要不要發個籌款什麽的……”

“籌款？”彭希氣極了就出奇的冷靜，“籌款原因就寫你賭博輸錢好不好？”

“哥……”

“別喊我了。”彭希被他喊得額角突突跳，“劉什麽玩意兒的意思是下個月全還完就行了是嗎？”

“對……”

“行，彭季。”彭希咬着牙說，“我他媽給你去借，你在北京給我呆着，除了媽病房哪裏都不許去，你等着我回來收拾你。”

彭希挂了電話，擡手就一拳打在牆上，對着天喊了一句，氣得眼眶發紅。

他在原地粗喘幾聲，抱着頭蹲在了地上。

借，他和誰借。

他能和誰借！！

彭希冷靜下來之後，看着花園的地面。

他其實最好的人選是簡凝，他覺得以簡凝的性格也一定會借給他，但他實在不知道自己該怎麽開這句口。

他圈子裏的朋友不少，但真正到能開口借錢地步的一個都沒有，即便在北京有朋友，他也不知道自己該怎麽解釋自己去了上海這件事。

思前想後，他垂頭喪氣地打了尹文的電話。

“……哥。”彭希蹲在地上，劉海蓋住了眼，“我求你件事情行嗎，不行也別勉強。”

……

尹文二話不說就把錢借給了他。

彭希一下子覺得自己欠了尹文一個大人情，感動得幾乎要流淚，尹文只說拿去用，清完了賬再說。

為了防止弟弟再拿走做別的事，彭希決定直接送去對方手中。

但他剛看機票時候猛然想起，明天簡凝和許柯就回國了，之後便是Thaumatin的秀，簡凝讓他一起去的那場，對他而言相當重要的一場大秀。

應該能在大秀前趕回來吧……

彭希咬咬牙，還是定了回北京的機票。他轉手給簡凝發了條微信，是他們這幾天來第一次對話。

——簡先生，我家裏有點事需要立刻回北京一趟。我保證在大秀之前趕回來。

簡凝過了一會回他：

——要幫忙嗎？

彭希回道：

——不需要，簡先生不好意思。

簡凝沒有再回話，過了幾分鐘，彭希收到了一條轉賬信息。

彭希：“……”

他默默點了退回，說道：

——簡先生，我這邊還有，真的用不到。

簡凝回了個“嗯”就再也沒有回話了。

彭希把自己的衣服收拾收拾出了一個包，往肩膀上一挎，邊走回頭鎖門，狗在院子裏叫了兩聲，彭希過去摸了摸他的狗頭。

“張叔叔晚上就來喂你。”彭希蹲下來溫柔道，“我要好幾天不來了，你會想我吧。”

他嘆了口氣，推開了門走了出去。

……

北京已經很冷了，彭希穿着薄長袖下飛機，被凍得一激靈，又套了一件外套在外面裹上。

循着彭季給的地址找到醫院，他率先去把之後的費用繳了，然後才去了病房。

病房裏有三個床位，彭母在最裏面那個，彭季站在窗邊向着外面，看見彭希的時候喊了一句：“哥……！”

彭希走進去，他身材高挑細長，沒打扮也帥得發光，外面倆床位圍着床的人都轉頭盯着他看。

他被盯得不自在，對他們微微點點頭，走到了彭母的床邊。

“媽。”他喊了一句，傾身去看她，“怎麽樣？”

“希希。”彭母又驚又喜，有些病态憔悴的臉上露出光來，“你怎麽來了，不是讓弟弟別告訴你嗎？”

彭希把包放下去，隔壁好事的大媽跑來看：“老姐姐這是你兒子？這也長得太标志了吧。”

彭母笑笑，旁邊床的全跑來圍觀，把他從上到下打量評價，還不停問有沒有對象，在哪兒工作。

彭母：“平時在上海工作呢……”

“喲，那不錯啊。”幾個大媽道，“哎，幾歲啊？有對象了嗎？”

彭希：“暫時……還沒。”

“那我們這是有緣份啊。”大媽拍拍自己，“我女兒，國企工作，你要不要看看照片？”

彭希趕緊擺手：“不不不……”

“哎呀你看看。”大媽說，“來來加個微信。”

彭希無奈地答了幾句，也不知道事态怎麽發展的，在短短十分鐘內被迫掃了三個阿姨的二維碼，才從人群裏站起來，目光落到窗邊的彭季身上。

彭季被他看得一縮脖子，吞了口口水。

“我和弟弟去說幾句話。”彭希轉眼拍拍彭母道。

彭母馬上擔心起來，抓着他手腕：“希希，你和弟弟好好說……”

“我會的。”彭希說。

他走出人群，對着彭季擡擡下巴道：“走。”

彭季跟着他後面，兩人走到安全通道裏，上下沒有人，只有他們的腳步聲。彭希走到了三四樓的交界處停下來，轉頭看向彭季。

“哥……”彭季開口，“你聽我解釋一下……”

他話音未落，彭希直接單手提着他的領口，弟弟比他矮一些，一提腳尖踮起來低低喊了一聲。

他被彭希一把怼到了牆上，後背發出了重重的一聲動靜。

“哥！”彭季尖叫了一聲，接着被彭希一拳打到了左臉：

“打完再解釋。”彭希冷冷地說，“我真的受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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