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 【三十八】

彭希有點尴尬地扶起自行車。

幾天前他剛剛得知簡凝的生日時, 也是許柯随口一提，許柯還提議過幾天等事情忙完他們倆一起給簡凝過個生日, 讓彭希去挑選一下蛋糕, 彭希便答應了。

兩個小時前, 他從蛋糕店取走了剛訂好的蛋糕打電話給許柯。

“啊……要不你自己送吧。”許柯語氣為難道，“我剛回家泡澡呢, 乖，我好累。”

彭希說, “……要不明天早上再……”

“弟弟你有沒有點誠意啊。”許柯說，“今晚就今晚, 趕緊送, 帶上我的祝福。”

“……”彭希心想我還沒誠意麽！重點難道不是你要定蛋糕嗎！

“快去吧，阿凝肯定會很高興的。”許柯說，“你想想他又沒有朋友, 方叔叔又不會記得, 今晚一個人跨零點, 吹蠟燭，多慘啊。”

“……是。”彭希一想好像确實是這樣。

“那你還不快去！”許柯喊道。

“可他拉黑我了。”彭希說, “……要不我放他門口吧。”

“他絕對第三天已經把你拉出來了，我了解他，不信你試試。”許柯打了個哈欠, “……困死了，挂了弟弟。”

“等……”

彭希還沒說完，許柯先挂了電話。

只拿着一個蛋糕去好像有點奇怪, 彭希在附近的商場逛了逛，沒有什麽收獲。出門的時候他站在商場底樓的旁邊準備用手機查查，旁邊一個花店的店員喊住了他。

“帥哥。”店員妹子對他招招手，“你在等女朋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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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彭希搖頭道，“我……”

“是女朋友生日嗎？要不要買束花？”店員已經從店裏出來，走到他旁邊，“我們這裏的花還提供包裝和寫卡片服務呢。”

彭希垂眼看了眼自己的手，無奈道：“你觀察得還真細心……”

“那當然啦。”店員雙手放在背後，笑道，“不管怎麽樣，搭配一束花一定不會出錯的。”

“有什麽推薦嗎？”彭希說，“……玫瑰就不用了，他還不是……我戀人。”

“啊？”店員頓時一臉八卦的樣子，“你這麽帥，居然還有追不到的女生嗎？她喜歡什麽顏色？或許可以看看鈴蘭，最近很多人買呢，漂亮又不俗氣。”

彭希聽見“不俗氣”三個字，撓頭道：“真的嗎？我最怕他覺得我俗……”

“嗯，是啊。”店員說，“那就選這個吧，希望你追到了再來照顧我生意啊，下一次可以用玫瑰了哦。”

“好。”彭希笑得眯起眼，“謝謝。”

于是這一束純白的鈴蘭被放置在蛋糕上方，簡凝走近後，低頭把花拾了起來。

彭希看着他左右欣賞着，表情雖然淡漠，但是他遇見喜歡東西時候的舒展，才放下心來。

這表情證明簡凝喜歡這束花。

簡凝把花一抱看着他開口：“把蛋糕拿進來。”

說罷，他轉身就進了院子。

彭希愣了三秒，趕緊彎腰提起蛋糕，又快步走了上去。

簡凝經過院子的時候，還順便解開了狗的拴繩，灰灰一路跟着簡凝興奮地走，率先鑽進了屋子裏。

彭希進屋換了鞋，看着開了燈的一樓大廳，依然還是那麽空曠。他好像很久沒有來了，重要的是，他很久沒有看見簡凝了。

“簡先生。”彭希把蛋糕放好，無視了在他腳邊拱來拱去的大狗，對着簡凝道，“……我以為你會一直拉黑我呢。”

簡凝垂着眼，把蛋糕提到餐桌上放好：“第三天就拉出來了，你今天才知道。”

彭希莫名在他這語氣中聽出一絲抱怨，他大着膽子走到桌子邊，手撐着桌子看他：“因為我以為你再也不會聯系我了。”

“要工作。”簡凝掀起眼皮看看他，“怎麽可能不聯系你。”

“除了工作呢……”彭希語氣軟軟的，“我們就不再聯系了嗎？”

簡凝這次沒有說話，他把蛋糕的外盒掀開，看見了裏面的蛋糕，簡簡單單的巧克力蛋糕，沒有太多的裝飾，連字也只有“生日快樂”而已。

“我也不知道簡先生喜歡什麽味道。”彭希聲音悶悶的，“我就只能買了店裏最受歡迎的口味，我好像真的不是很了解你……”他手摳了摳桌面，“可我又很想多了解簡先生一點。”

“……”簡凝搖搖頭，“我挺喜歡的。”

“什麽？”彭希驟然擡頭。

“我說，我挺喜歡的。”簡凝說着，和他四目相對，“而且你不需要因為我改變自己的喜好，我不值得。”

“你值得啊。”彭希柔聲道，後來又仿佛想确認這件事，堅定地重複了一遍，“你值得。”

他不等簡凝說完，拿出了旁邊的蠟燭：“簡先生，吹蠟燭吧！啊……”彭希頓了頓，“火……”

簡凝嘆了口氣，從衣兜裏摸出打火機，點燃了那一根孤零零的蠟燭。狗子搖着尾巴過來，乖乖趴到了桌子旁邊不出聲，安靜地陪着他們。

“許願。”彭希雙手合十道。

“……你多大了，還相信生日願望可以實現。”簡凝嘴上那麽說，卻也跟着雙手合十閉上了眼。

盡管離開十二點還有一些時間，他們兩人卻對站着，簡凝閉着眼不知道在許什麽願望，在他看不見的地方，彭希正垂着頭一動不動看着他。

過了一會，簡凝睜開眼，低頭把蠟燭吹滅了。

“好想知道你許了什麽願望。”彭希說。

“開業順利。”簡凝惜字如金道。

“……不用說給我聽啊，說出來就不靈驗了。”彭希說。

簡凝拿了刀叉，給彭希和自己切了一塊蛋糕。彭希用手比劃道：“少一點……我不能吃。”

“今天破例。”簡凝給他切了一塊放到面前，“你也沒吃晚飯吧。”

“嗯。”彭希點頭。

“我也沒吃。”簡凝說。

“那我給你下碗面吧。”彭希馬上道，“就當是長壽……方便面！”

“讓你吃蛋糕，不要得寸進尺再吃泡面。”簡凝冷冷道。

“我不吃。”彭希說，“我真的不吃！”

簡凝沒說話，就是默許了。彭希知道簡凝家裏有囤這種垃圾食品的習慣，畢竟是家裏沒有食物時簡凝唯一的食物攝取來源，他也想磨蹭到十二點再離開，就一個人跑到廚房去琢磨着等會怎麽再拖延點時間和簡凝相處。

過了一會，簡凝也進來了，他換了件他平日裏穿的黑色睡衣，頭發挽起來。他站到竈臺旁邊，垂眼安靜地看着彭希燒水，身上還有股他特有的若隐若現的香氣。

但他一直沒有說話。

彭希可能覺得這種沉默不太适應，沒話找話道：“簡先生要加個蛋嘛……”

“謝謝。”簡凝忽然開口。

“……謝什麽。”彭希搖頭，用筷子挑了一下面，“我才應該道歉，為之前很多的越距行為……說了不該說的話，讓你為難了。不過簡先生啊……我還是想追你！”彭希一本正經道，“也不是追……就是想了解簡先生，想……想對簡先生好，讓你開心點。”

“你們總說讓我開心點。”簡凝緩慢地眨眼，“我看起來像那麽不開心的樣子麽。”

“那就更開心一點。”彭希撕開調料包，把粉末抖進去，“我也說了，哪怕不是情侶，我也想和你有些不一樣的回憶，因為你是我第一個認真想去喜歡和了解的人。”

簡凝擡頭去看他，看見對方的紅色耳尖出賣了他的鎮定，他雙手抱在胸前，難得勾勾嘴道：“油嘴滑舌就留給騙小姑娘吧，對我沒用。”

“……我沒有。”彭希委屈道，“算了，我說什麽你都不相信，還是吃面吧。簡先生果然還是只有在喝醉的時候讨人喜歡一點。”

彭希把盛了面的碗端出去放到桌子上，果然只有簡凝的那一份。簡凝踩着拖鞋跟着他從後面出來，問道：“……那天我還和你說了什麽？”

“你都忘記了嗎？”彭希說。

簡凝在他面前坐下，看着那碗熱氣騰騰的面：“也不全記得……我好像打了你，然後…”

簡凝頓了頓，沉默地夾了一口放進嘴裏。

“然後……”彭希手撐着頭看他，“你一直在和我說簡璐女士。”

“……”簡凝腮幫子一邊鼓起來，慢慢咀嚼，等這口吞下去了才說，“看着我幹什麽，同情我？”

“不是。”彭希說。

真要說什麽，大概“心疼”更确切一點。但彭希沒有在簡凝面前說出口。

簡凝把筷子放下來：“反正都過去那麽久了，我自己都不在意了。她為了錢和方易結婚，不管不顧生了我，覺得我是錯誤又不幸的又不肯養我，沒有方易我早死了。”

彭希看着他嘴一開一合說這，腦袋放空着，一句安慰的話語都顯得多餘，到了嘴邊又說不出來。

簡凝吃完了一碗，拿紙巾擦擦嘴，拿着碗去了廚房裏。彭希坐在一邊發呆，一會看見自己面前有一碗面被放上。

“吃。”簡凝把筷子拍在桌上，“煮那麽一大鍋也不知道浪費，給我把鍋裏的吃完了。”

他說罷，轉身就往樓梯走。

“簡先生……”彭希捏着筷子，“我……”

“房間沒收拾過。”簡凝的聲音從樓梯上方傳來，由近及遠，“要住就自己收拾一下。”

……

彭希打死也沒想到自己能住下來。

他在房間裏洗個澡迫使自己清醒了一下，想到自己剛才和簡凝相安無事了一晚上。簡凝今天應該挺累的，彭希怕這種來之不易的溫情相處被自己搞砸了，洗完澡後就呆在自己房間裏，一直沒去找簡凝。

直到快十二點時，彭希沒有什麽睡意，想着問問簡凝睡了沒有。

如果睡了，就留言說句生日快樂吧。

彭希打開微信：

——簡先生，睡了嗎？

他看着前面的圈圈轉了幾圈，一直在待發送狀态，之後變成了紅色的感嘆號。

“……什麽情況。”彭希愣了一下，捧着手機躺在床上。

簡凝這是沒把他微信加回來嗎。

他又發了一句。

——簡先生。

圖标轉了兩圈，發出去了。

彭希舒了口氣，敢情剛剛是信號不好。

——你睡了嗎？

發送失敗。

——簡先生你睡了嗎？

發送失敗。

——睡了嗎？

發送失敗。

彭希氣得從床上坐起來，看着現在11點59分，他趕着淩晨發生日快樂的計劃似乎要失敗了，這一晚上的美好相處最後不會在這個節骨眼兒上來點意外，他真的非常抓狂。

——啊啊啊啊生日快樂！

——啊啊啊哦哦哦怎麽還發不出去！

——可以了嗎？生日快樂！

發送失敗的紅标一直在跳。

——好煩啊啊啊！

——能不能行了網絡。

發送失敗。

——我日你。

彭希把心裏OS順手打上去，圖标轉了兩下，忽然顯示發送成功。

彭希：“……”

“什麽鬼！！！”他抓了把頭發喊出聲，開始恨自己手賤，手忙腳亂撤回，結果把撤回點成了删除。

彭希放下手機，雙眼空洞地看着前方，徹底絕望了：“……艹”

幾秒鐘後，一條消息跳出來。

簡凝：

——？

作者有話要說：  二次拉黑警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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