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5 【六十三】

彭希因為這件事, 一天的拍攝心情都不錯。

快收工的時候，簡凝晚上被邀約和幾個高層參加時尚晚宴, 彭希自然也應邀出席。上了車, 簡凝松了松領口, 吐出口氣。

“我真是不太善于應付這種場合。”簡凝說，“要不是今年續了約, 這些高層我都不想見。”

“再忍忍嘛。”彭希說，“今天晚宴是慈善主題的, 是幾家雜志社聯合主辦的呢。”

簡凝一聽，滿臉的煩悶表情更加濃重：“那弄不好會遇見各種各樣不想見的人。”

“……比如呢, 池峥明嗎？”彭希說。

“多呢。”簡凝別過臉不想說話。

“我跟着你, 別人不敢欺負你。”彭希說。

到達晚宴現場後，彭希和簡凝下了車進入現場。在引導下落座後，距離晚宴開始還有半個小時, 彭希環顧四周, 想看看有沒有認識的人。

他剛目光一轉, 就被個高大的身影擋住了視線。彭希擡頭，便看見一張相當粗曠又英俊的臉。

“簡凝？”來者端着酒杯, 和簡凝打招呼。

簡凝轉頭看見他，似乎有些意外：“你怎麽在這裏？”

他說罷站起來，兩個人居然熱絡地擁抱了一下。

彭希頓時有些驚訝, 要知道簡凝很少能這麽熱情地和別人打招呼，他忍不住多看了男人兩眼。

“你不是一直在國外？什麽時候回國的？”簡凝說。

“快兩個月了，我現在在《Cherry》雜志。”男人勾嘴笑笑, “回到國內幾次想聯系你都沒有空，沒想到在這裏遇見了，聽說你拿下了這季Thaumatin的限定，恭喜你啊。給不給副主編一個面子做專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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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簡凝微笑着應聲，“別人不一定，你會的。”

“提前感謝。”男人對他舉舉酒杯。

他目光轉移，看向了彭希：“你一定是彭希吧，之前和你經紀公司約了幾次拍攝，對方都說你忙推脫了讓我考慮換別人，約到你不容易。”

彭希一愣，随即道：“……這可能有點誤會。”

“他現在不忙了。”簡凝開口道，“他從之前的公司解約，之後是AQA的模特，你有任何需要他的地方和我說。”

男人微微挑眉：“哦？”

“忘了和你介紹。”簡凝道，“沈煜藍，現在是《Cherry》的副主編。”

“大家還是習慣叫我Lance。”沈煜藍笑了笑，他和彭希幾乎一般高，對他伸出手，“你好，彭希。”

“你好。”彭希受寵若驚，連忙握住。

居然和《Cherry》的副主編握手了。

彭希覺得有點興奮，又有點奇怪為什麽簡凝會和他這麽熟絡。

沈煜藍走後，簡凝重新坐下來，彭希就在一旁盯着他。

“幹什麽？”簡凝把餐前面包塗抹了些醬塞入口中咀嚼，目光垂着，“想問什麽就問，別盯着我看。”

“感覺你和他很熟。”彭希撇嘴道，“平時也沒看簡先生對誰那麽熱情。”

“我和他認識的時候你還不知道在哪裏。”簡凝說。

“啊……也是。”彭希手撐着頭，“是簡先生以前的朋友。”

簡凝知道彭希一直很在意”認識自己太晚”這件事，看他又仿佛耷拉耳朵的狗，把手裏剛塗好醬的面包放到了彭希的餐盤裏，邊道：“他和我一個大學，是新聞專業的學長，又是新聞社的社長。留學生團體裏彼此幫助，我曾經申請創業貸款時幫了我不少忙，品牌創立時還聯系了當地不少外媒宣傳推廣，這幾年的很多在國外的報道也有他牽線搭橋的。算是互相欣賞吧……”

“原來如此。”彭希點了點頭，“《Cherry》算是國內現在最權威的時尚雜志了吧，能剛來就坐到副主編的位置，應該不簡單吧。”

“他經歷特殊，來國內做時尚雜志我反而覺得屈才了。”簡凝淡淡道，“不過人各有志吧。”

“今天還有誰來？”彭希環顧四周，“好像還有不少明星，啊，那不是星閣的徐以青麽？”

簡凝似乎沒興趣，他對桌上其他的甜食更敢興趣，看周圍人都不動筷子，目光已經再三掠過了那碗桂花丸子。

彭希忽然一把拍住他，把他吓了一跳。

“幹什麽？”簡凝瞪他，“別一驚一乍的。”

“你猜我看見了誰？”彭希壓低聲音道。

“誰。”簡凝問。

“你那個姐姐……”彭希說。

簡凝蹙眉道：“方瓊？……”

“是。”彭希點頭。

簡凝撇過頭，冷哼道：“我以為你看見誰了，方瓊很喜歡這種活動，來參加也正常。”

“不正常！！”彭希說拉着他胳膊，“你趕緊看看她旁邊站着誰？”

簡凝不情不願放下筷子，側頭去看。

方瓊就站在他們不遠處，周圍也不見她哥哥，在一衆女明星和名媛裏不算起眼，倒是她旁邊那個人，簡凝看了一眼，也愣住了。方瓊自然又親切地摟過他的手，靠到他肩膀上。

“那是許柯哥的男朋友，那個歐旻吧？”彭希驚訝道，“他怎麽和方瓊在一起？”

“是不是男朋友還不知道呢。”簡凝單手攥着椅背看着，“炮//友也說不定。”

“許柯哥果然被他騙了。”彭希嘆了口氣，“要不要去對峙？”

“說什麽？”簡凝說，“告訴方瓊她認識個渣男嗎？”

“你不覺得這是救兩個人的辦法嗎？”彭希說，“這男人夠可惡，騙了男的騙女的。”

“不過炮//友的話就是我們多管閑事了吧。”彭希嘆氣道。

“走。”簡凝像是瞬間想通了似的忽然站起來。

“？？？”彭希一把想拽住簡凝的手，結果簡凝已經大步走出去了。

怎麽說走就走，這什麽詭異修羅場。

彭希慌忙跟上去，走了兩步快速走了兩步跟上簡凝的步伐：“簡先生你冷靜點！現在冒然上去有點打草驚蛇吧！”

“打草驚蛇？”簡凝冷笑一聲，“我打什麽草，我把蛇打死。”

歐旻似乎感覺到了目光，從人群中向着他們的方向看過來，他明顯愣了一下，手有些不自在地摳了摳酒杯。

而與此同時，簡凝和彭希也走到了他們面前。

兩個高個子帥哥并肩站着，一時間有些難以言說的壓迫感。方瓊轉眼的時候吓了一跳，先看見了彭希，五官都舒展開：“彭希？你怎麽也在這裏？”

然後她看見了簡凝，硬生生把後面的話憋了回去，滿臉戒備地看着簡凝：“你也在啊。”

周圍和她站在一起的女明星和名媛們紛紛看過來。

“嗨。”歐旻率先打了招呼，“好巧。”

“你們認識嗎？”方瓊摟着歐旻的胳膊意外道。

“見過一面。”歐旻說。

“是啊，真巧。”簡凝雙手抱臂看着他，“你們什麽關系？”

“和你有什麽關系啊？”方瓊氣道，“早知道你今天也在，我肯定不來。”

周圍的人都知道方家人和簡凝關系不好，尤其是之前方易還把自己幾乎全部的遺産給了這個連姓都和他不一樣的兒子，看見這一幕也自然而然不會聯想什麽，大家四散開來，喝酒的喝酒聊天的聊天。

方瓊瞪着簡凝，一雙貼了厚重假睫毛的眼睛閃動着：“幹什麽這麽看着我？”

“你們什麽關系？”簡凝又冷冷問了一句。

“我男朋友。”方瓊皺眉道，“我說娘娘腔，你能不能客氣點兒啊？一見到我就問這有的沒的，幹什麽你看上我男朋友了啊？我們什麽關系和你有什麽關系？”

“別誤會，我并沒有關心你。”簡凝說着，目光落道歐旻的身上。

歐旻始終保持着一臉謙和的波瀾不驚，只有初來乍到看見簡凝的時候露出了一絲訝異，之後便收斂了起來。

“聊聊嗎？”簡凝看着他。

歐旻點點頭，方瓊一下就急了，抱着歐旻的手臂低聲道：“你怎麽回事？今天說好陪……”

“失陪五分鐘。”歐旻保持着他溫柔的笑意，“回來就陪你。”

方瓊只能放開了手。

簡凝回頭在前面走着，中間是歐旻，後面跟着彭希。三個人走到了場館連接衛生間的走道裏，彭希打開樓道裏的安全通道，三個人進了內裏。

“簡先生。”歐旻說，“不好意思，這件事能不能不告訴許柯？”

簡凝轉過身自下而上看着他，微微擡起下巴：“不可能。”

“我希望你不要告訴他。”歐旻收起臉上的表情，露出了一些哀求，“我和方小姐雖然有些關系，但是不是她口中的男朋友。”

“那你們是什麽關系？”簡凝問。

“……我……”

“你和方瓊在一起不少時間了吧。”簡凝說，“我現在細想，方瓊經常在家庭聚會上說起的那個經常讓她進行各種項目投資等收益回報的是你吧？”

歐旻頓了頓，慢慢道：“那确實是我……”

“你就是個騙子。”簡凝說。

彭希在他背後道：“腳踏兩條船的時候就沒想過後果嗎？”

“我沒有腳踏兩條船！”歐旻說。

“那麻煩，離許柯遠一點。”簡凝一字一頓說，“我不希望你再出現在他面前。”

“我……”歐旻張了張嘴，“……我可能做不到，抱歉。”

彭希走到他面前，一把抓住他領口，他盯着歐旻的眼睛：“做不到也得給我做到，你已經騙過許柯的人和錢了吧？我們一定會和他一五一十說明，所以你現在有多遠就滾多遠。”

歐旻和他對視半晌，擡手投降道：“我知道了……”

彭希放開了他，歐旻後退踉跄了兩下，簡凝看着他道：“回去吧。”

“……什麽？”歐旻道。

“今晚的戲總要演完。”簡凝說。

歐旻轉身打開通道的門，他走後，簡凝嘆了口氣。

“他回到方瓊那裏了嗎？”彭希說，“沒有關系嗎？”

“方瓊怎麽樣和我一點關系都沒有。”簡凝閉上眼，“但是他騙許柯，我肯定會不客氣。”

“你剛說要把這件事告訴許柯哥嗎？”彭希輕聲問。

簡凝閉着眼搖搖頭：“騙他的。”

“總要告訴他的吧。”彭希說，“如果你心軟不忍心，我去勸勸他。”

“他未必會聽你的。”簡凝說，“算了，先出去吧，宴會應該開始了。”

一個晚宴發生了那麽些事情，彭希總覺得提不起興致，而且已經高度緊張了那麽多天，晚間的時候，疲憊的感覺一旦襲來，就一發不可收拾。

後半段的時候，沈煜藍又到了簡凝的旁邊，兩人交頭接耳不知道在計劃些什麽說些什麽，說得還挺入迷，彭希更覺得無聊，差點沒在座位上睡過去。

因為早起，這一天真是特別漫長。

彭希喝了一口杯子裏的飲料，低眼看手機，看見手機上有幾條未看的消息。他劃開屏幕，居然看見陳菲給他的留言。

——很久不見了彭希，最近好嗎？

——我在倫敦的秋冬時裝發布需要你的參與，不知道簡凝能不能放行？

彭希沒想到陳菲直接來找了他聊這件事，急忙回道：

——不好意思姐，剛才正在一個晚宴。

——我的時間是簡先生安排的，或許你可以和他聊聊，我本人的話完全沒有問題。

陳菲幾乎秒回：

——那真是太好了，我前幾天已經和他溝通過，他贊成這件事。之後我會和他進一步溝通，我很期待我們的見面。

和陳菲溝通的語言總讓彭希覺得自己像在發郵件，又正式又官方，他認真回複好後喘了口氣，把手機貼到胸口。

“走吧。”簡凝說，“差不多該回去了。”

“要走了嗎？”沈煜藍顯出可惜的樣子，“那麽之後就是在雜志社見面了。”

“嗯。”簡凝點頭，“回見。”

他拍拍彭希：“走吧。”

“嗯。”彭希應了一聲，跟着站起來。

和簡凝打完招呼，離開了晚宴現場。兩人來不及卸妝換衣服，外面直接裹着外套。簡凝叫了車來接他們兩人，上了車後，被熱氣包圍的舒适感，讓彭希的疲憊在身體中鼓脹到了飽滿。

他們的車前有遮擋，司機看不見後排的景象，簡凝坐在靠窗的位置，彭希脫了衣服挨着他坐，沒有什麽聲音。

過了半晌，簡凝倒是先開口道：“怎麽了，今天這麽安靜。”

彭希睡眼惺忪地打了個哈欠：“有點困……”

“……”簡凝想起昨晚這個人後來又抱着自己洗澡清理又查看他的傷勢，知道他必然比自己睡得少了不少，又不知道怎麽繼續這個話題。

他正想着，肩膀一沉。

彭希的頭靠到他的肩膀上，他挨着簡凝低聲問：“重嗎？”

“重死了。”簡凝說。

彭希蹭了蹭他的肩膀：“就靠一會，我好困啊簡先生。”

簡凝沒辦法，轉過頭看着窗外。

任他靠了一會，簡凝以為他睡着了，卻聽見他說：“陳菲姐給我發微信了，你知道我要出國的事情吧。”

“……”簡凝頓了頓，低低“嗯”了一聲。

“你答應她了吧。”彭希說，“那我豈不是，下個月後就要走了？”

“差不多吧。”簡凝說，“她發送了商務邀請函，工作簽證也下來了。”

“去的話，最早也要四月回來，之後就會跟着她的團隊待到秋天。”彭希靠着簡凝，又一次沉默下來。

他好像知道簡凝為什麽這段時間對他的熱情了。

“我走了簡先生會想我麽？”彭希笑着問。

“……”簡凝向來拒絕回答這種問題，只是把臉一直對着窗外。

“不過我中途會回來。”彭希說，“雖然時間很短，但夠我們相處幾天了……真的不想我嗎？”彭希又感嘆似的自言自語。

“你呢。”簡凝問。

“我？我可能會想你想瘋的。”彭希說。

炙熱滾燙的話，讓簡凝胸口覺得瞬間升高的溫度。

他轉頭看靠在他肩膀上的人，彭希垂着頭，總感覺他随時要睡過去。

“我會去看你。”簡凝說。

“真的嗎？”彭希捏了捏他的手。

“各種時裝周，我們也會見面的。”簡凝說，“你現在是我的員工，陳菲只是個‘導師’而已，我想讓你回來就回來。”

“哈哈哈……”彭希笑起來，“我以為簡先生要說，你現在是我的人。”

“……也是。”

“……”彭希頓了頓。

“都一樣。”簡凝聲音很輕。

“這是表白嗎？”彭希擡頭看他。

他仰着頭，高挺的鼻尖就差一點能蹭到簡凝的側臉。

簡凝沒有回答他，鬓角的長發被他蹭地落到了肩膀上。

“陳菲姐之前和我說過，很多模特到了我這個年紀會開始追求轉型……有開始錄真人秀，有開始做明星，開始演戲的……從時尚圈進入娛樂圈也就是一道淺淺的屏障而已。”彭希開口道。

“也沒什麽不好。”簡凝說，“你看見今天晚宴的那些明星了吧，你還年輕，能想象的未來有很多種。”

“可我好像沒什麽興趣。”彭希搖頭道，“我唱歌五音不全，演戲也不可能有演技，專門錄真人秀的話……也沒什麽意思。”

“走HF不是很好，還是你有別的想做的？”簡凝說。

“嗯……”彭希笑笑，“我只喜歡T臺和拍攝，這是我一直習慣的地方和東西。我以前一直以為我會一直待在老家，就是之前我帶你走過的路。我在那裏上幼兒園小學初中，但我沒想到我會去北京……後來我就以為我會一直待在北京，接大小的活動去養家糊口供弟弟上學，誰知道我就到了上海。”彭希擡頭看他，“然後遇見了簡先生。”

“……”簡凝靜靜看着他。

“我一定不會遇見比簡先生更喜歡的人了。”彭希雙手抱住他的身體，把頭埋在他的肩膀裏，“這一次，要等我回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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