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7 【六十五】

彭希躺到在床上, 看着天花板。

他這幾天挺忙，簡凝回他的消息又有時差, 兩個人很少能有對得上的時間, 好像一天能說五句話已經算不錯。彭希有時候想打一長串的話給簡凝, 但看着那一段毫無前後關系的廢話，他又默默把一些段落給删減掉了。

陳菲找的健身教練專門集訓, 為了在去米蘭之前保持最好的狀态和水準，針對體型的訓練量也有所增加, 和彭希在國內健身房的訓練簡直不是一個強度。剛來英國又水土不服，彭希練完之後渾身不舒服, 實在難受, 一個人回到宿舍後吐了。

他吐完，看見簡凝給他的消息，問他累不累。

彭希忽然有一肚子的話想和簡凝說, 他想靠着簡凝抱着簡凝, 想把頭埋在簡凝的頸間蹭, 想聽簡凝說話，但是這些前些天還都能如願的事情, 在今天卻忽然覺得特別遙不可及。

除了這些委屈，彭希還想給他分享別的事。倫敦的美景，吃過的美味土豆, 他存在手機中一張張紅色的電話亭，還有前幾天他遙遠拍到的雨中的塔橋。他記得簡凝非常喜歡雨天，他看見自己分享給他的照片會是什麽表情。

“他們真的分開了”這件事, 好像要到這種時候才慢慢顯現出形狀來。

彭希打開手機，在對話框裏想打幾個字，最後什麽都沒有打，只是發了個蹭蹭的表情。

幾天後，他們的團隊出發去米蘭。

彭希知道這次去米蘭是為了走ScarLet的秀，今年簡凝正式簽約為這個牌子的設計師，就是看中了它頗為個性的設計風格，可以讓他盡情發揮，而這個牌子在國內還算是小衆，對方也願意借國內身價最高的設計師打開中國市場的大門。

這場秀，作為AQA唯一的模特，彭希當然知道陳菲讓他走開場的用意。

ScarLet的風格偏向哥特暗黑，喜愛沿用大量宗教元素，今年的主題叫《BlackDeath》，彭希一直對于這種裝束的駕馭比普通類型的要驚豔許多，他的立體五官可以讓服裝和妝容的病态美發揮出無與倫比的效果。

“看起來很陽光的人，化完妝真是又喪又有氣場。”陳菲看着彭希評價道，“不知道簡凝選擇和ScarLet合作的契機是不是因為對方覺得你特別适合？還是他專門挑選了一個非常适合你的品牌，怎麽說呢，你的氣質真是為這個牌子生的。”

“……不可能。”彭希覺得這就有點扯淡，簡凝不會因為他本人的模樣和氣質去給他挑選品牌方，那他也太高看自己了點。

“沒有什麽不可能。”陳菲笑起來，“等下了秀，我們還要去一趟Leslarmes的總部，需要借他們的莊園拍攝一些短的影片為之後的走秀做準備。”

“好的。”彭希想道，“行程還挺緊張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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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陳菲注意到了他的耳朵，“你的耳垂上那顆紅寶石耳墜，這是簡凝送的吧。”

“啊……”彭希一下驚訝道，“我需要取下嗎？”

“不需要，非常搭。”陳菲說，“加油，我會讓攝影師多拍一些圖片發給簡凝的。”

彭希頓時有些耳熱，自從陳菲知道了他們兩人的關系之後，時不時拿出來調侃一番，讓彭希總有些不知所措。

和簡凝在一起的時候他是臉皮厚的那一個，但是和簡凝一分開，好像又變得不會說話了。

ScarLet的秀場上，彭希是開場。

他穿着秋冬季的新款高定，綴滿黑色珍珠的短披風，複古宮廷風蕾絲邊姬袖，和各種華麗繁複的花邊，他雙眼微垂，耳邊戴着簡凝送給他的紅寶石耳墜。臺下是無數閃光燈，大家的目光都聚焦在他的身上。

僅僅是走路，彭希手腳上的所有肌肉都在有節奏地發力，教練的魔鬼訓練并不是白練的，他可以肆意控制自己的步伐，讓每一步都搭配音樂踩在點上，讓每一下扭動的腰胯都有力穩定。

讓所有人的目光，都被他吸引過去。

當然這整個過程，彭希自己的腦海中什麽都沒有，或許有覺得拍子快亂的時候，就讓自己不至于出錯而默數拍子。

下了臺，彭希吸了口氣，扶着桌子坐了下來。

走路走到大腦要缺氧。

渾身肌肉被調動後，他能感覺到緊張後松懈那一刻的愉悅和疲憊。

有人拍拍他，彭希轉頭，看見是陳菲，表情也松懈下來：“陳菲姐。”

“感覺怎麽樣？”陳菲說。

“太難了……”彭希吞了口口水，“無論過多少次，只要我開場我一定會緊張死掉。”

“那緩解一下你的緊張吧。”陳菲把手機遞給他。

“？”彭希垂眼，差點驚呼出聲，捂住自己的嘴，用手指指。

陳菲對他挑挑眉毛，使了個眼色，把手機塞進他的手裏轉身就走了。

彭希趕忙清了清嗓子，接電話道：“喂……簡……簡先生。”

“嗯。”簡凝的聲音在電話裏和平時無異，清清冷冷的，卻好像很久沒有聽見了，“下來了？”

“是！”彭希邊說邊把外衣脫了，挂在衣架上。

“打你電話打不通，所以打了陳菲的電話。”簡凝說。

彭希一聽，聽見電話原來是簡凝主動打來的，更加激動道，“啊，我是因為剛剛下來的緣故……我剛剛走的應該還不錯，簡先生不用擔心！”

“……”簡凝沉默了半晌，用帶了些笑意的語氣道，“我擔心你什麽，我知道你會走的很好。”

彭希聽見這句話，忽然鼻子一酸，差點掉下眼淚來。

“彭希？”

“嗯……”

簡凝頓了頓，說道：“不舒服嗎？”

“沒有沒有……”彭希吸了下鼻子，“就是太激動了……”

“……激動什麽。”簡凝說。

彭希道：“就是覺得，簡先生應該還是有些想我的。”

簡凝沉默着沒有說話，半晌才能聽見一聲輕輕的“嗯”。

彭希笑道：“這就可以了，簡先生。我也想你，我超級想你，我有很多事迫不及待想和你分享。”

“好。”簡凝說，“……但是，你要注意下身體，太勉強的事情就不要去做。”

“嗯？”彭希愣了愣。

“陳菲說你訓練的強度很大，有時候不舒服也不和他們說。”簡凝認真道，“為什麽不和我說？就算不和我說你也要和陳菲說，你不要做讓我擔心的事情。”

彭希沒有想到陳菲把這件事告訴了簡凝，頓時有些慌張：“不是什麽大事，真的。”

“不管是不是。”簡凝打斷他，“你多大的人了，先好好照顧一下自己。”

“我知道了。”彭希一顆心都覺得落入了柔軟的棉絮，“我會的簡先生，我答應你，我一定會好好的不勉強自己。”

“是不是該走了？”簡凝問，“聊得太久了。”

“嗯。”彭希說，“下次再聊，我會給你發微信的……”

“我會回的。”簡凝說，“等我空下來，我都會看的。”

“好！”彭希馬上道。

一顆心都被這通電話撐得滿滿得。

簡凝在想他，簡凝會想他，這是彭希覺得最開心的事情，比喝了升糖水還甜。

……

“這麽開心嗎？”

彭希和陳菲和其他人一起準備前往Leslarmes總部所在的莊園，路上的時候，陳菲看見彭希的表情忍不住問道。

“什麽？”彭希塞着耳機，摘下一只側耳聽陳菲講話。

“我說你……接了簡凝一通電話，感覺整個人都活過來了。”陳菲笑道，“這麽開心嗎？”

“……”彭希頓時有些臉紅，“有嗎？”

“是Xi的女朋友？”後排的一個外籍模特道，“我剛剛在後臺看見他打電話了。”

陳菲看向彭希，對他挑挑眉，讓他自己回答。

“是男的。”彭希大方承認道，“不過還不算男朋友，他并沒有承認我。”

“哇哦，男朋友。”外籍男模驚訝道，“對方是誰？雖然我聽不懂你們剛才的對話，但我覺得你一定很愛他。”

“這麽明顯？”彭希不好意思地撓撓頭。

另一個深色皮膚的外籍模特也來湊熱鬧：“對方不承認，你在這段感情裏可是很低姿态啊。”

“什麽？”彭希有些沒理解。

“他說你在這段感情裏地位很低，很卑微。”陳菲解釋說。

“啊，不會。”彭希笑起來，“我們很尊重對方，因為尊重他，所以我想等他完全接受我的時候再和他談戀愛。”

“中國人真的太含蓄了。”深色皮膚的外籍模特撇撇嘴，手擺了擺，“嘿，如果是我，我一定直接幹//翻他，他會愛上我的技術，讓他知道非我不可地談戀愛，這才是男人間的碰撞。”

“嘿！喂！你太粗暴了。”陳菲邊笑邊警告，“你不可以對他這麽說！”

“為什麽不可以？我愛他。”外籍模特說，“我相信他會通過技術愛上我的！”

彭希聽見這個詞就頭痛，他覺得什麽都有可能，唯獨這件事絕對不可能。

自己當年為什麽能幹出這麽傻逼的事情！傻逼到自己都不敢相信……

他馬上舉手作投降狀，準備結束這個詭異的話題。

“他們就是這樣，你別放在心上。”陳菲笑笑。

“嗯，我知道。”彭希說。

一路聊聊笑笑，外面又是風和日麗的天氣，米蘭的陽光總有種金色的香氣，彭希感覺曬得暖意融融，像意大利人與生俱來的熱情。

一會就到達了Leslarmes的莊園，這裏現在據說是品牌主理人約瑟夫的祖父的財産。以香水和服裝起家的偉大品牌的第一件成衣就是誕生在這裏。

如今，它變成了一個相當具有歷史價值的古董博物館和總部。

彭希心情也是有些激動，Leslarmes在國內也是近年來大家争相追捧的奢侈品品牌，他之前只走過幾場國內的秀，如今跟着陳菲，居然能來到他們的總部拍攝宣傳大片。

這種資源，換做一年前的自己，可能做夢也想不到。

歸根結底，幫弟弟還錢這件倒黴的事情，也最後能被這一系列的幸運給沖淡了吧。

也因為幸運，彭希知道自己需要用加倍的努力去配得上這份幸運。

……

到達莊園門口，有人來接他們。

彭希知道陳菲在國外模特圈子內的地位很高，一直都是各家奢侈品品牌的“親女兒”，對方自然也對她客客氣氣的。

意大利的郊外還有些冷，她卻還穿着顯出身材的長裙，外面披着一件皮草。

“約瑟夫是Leslarmes的品牌創始人，你一定知道吧？”剛才在車上和彭希攀談的外籍模特和簡凝并排走着，用英文說道。

“嗯，我知道。”彭希回答道。

“據說他最近和一位設計師相戀了，即将結婚。順便一提，那位設計師是個中國人。因此他們可能會在近年推出不少關于中西結合的東西。”外籍模特道，“剛才Fiona提起你的男朋友也是設計師，你真幸運。我覺得中國的設計這幾年特別有意思，很多人的固有概念還是中國紅和中國龍。”

“是啊，固有概念很可怕。”彭希笑道，“不過，這兩位設計師的結合居然第一件事是要合作東西方産品，他們的結合會不會太商業化了！”

“你這話一會可不能進去說。”外籍模特悄悄道，“那位中國設計師可是在場的。”

彭希其實有些興趣，他對圈內的設計師已經非常了解，能在這裏看見一位中國人的心情還是有些莫名激動的。

“我很希望拍Leslarmes這東西結合的産物，我覺得中國文化太有趣了！”外籍模特還在興奮地說着。

不知不覺，沿着莊園的大道已經快走到盡頭。

遠處就能看見盡頭站着幾個人，陳菲的背脊微微挺起，她迅速轉頭道：“約瑟夫和他的未婚妻在等我們呢。”

大家收到信號，紛紛緊張了起來，臉上挂上營業的微笑。

彭希走在後側，他率先看見了站在前方一點的約瑟夫，五十來歲的中年人，精神又健碩，身材保持得非常好，他和對方有幾次遠遠的接觸，或是在雜志上聽聞過對方的消息。

對方對着他們紳士地微笑着，彭希看見陳菲走上前去，和對方行貼面禮，高興地打招呼：“很高興見到你。”

“我也一樣。”約瑟夫道，“很高興見到你，Fiona女士。我來介紹一下，這是我的未婚妻。”

與此同時，彭希終于看見了原本被約瑟夫身軀擋住的他的未婚妻，他的目光落到那女人的身上，一下子愣子原地，感覺頭皮一炸。

短發的女人目光上下打量了一番陳菲，塗着大紅色的嘴唇微微勾起，對她伸手道：“又見面了。”

陳菲顯然和彭希一樣，有那麽幾秒的晃神。她伸出手的動作有點猶豫，對方歪了歪頭，露出友好的神情：“不認識我了嗎，陳菲。”

“好久不見……”陳菲握住她的手，“簡璐女士。”

約瑟夫和陳菲簡璐走在最前面，剩下的其他人則浩浩蕩蕩跟着他們的後方。約瑟夫會帶着他們先參觀一下整個已被改造成了博物館的莊園，讓所有人能夠先了解到這座莊園和這個品牌的歷史。

這原本是彭希感興趣的事情，但他最後一個字都沒聽進去。

他腦中一團漿糊。

憤怒、失望、震驚，或者其他根本無法言說的感情，在他的胸口滿滿淤積起來。

他總算有點明白為什麽方易去世時，對于遺産似乎相當有興趣的簡璐為什麽沒有出現，讓簡凝相當順利地得到了巨額的遺産。

因為她沒有時間。

“簡璐是我的未婚妻。”約瑟夫說道，“我們将在今年內完婚，我相信你們也知道了，我和她更像是一對靈魂伴侶。我們能了解彼此，成為彼此的靈感來源，未來的日子裏，中西方的結合會打破很多産品的固有印象，Leslarmes和迷蝶都會進入新紀元。會和市場上所有其他顏色的人設計出的東西不一樣。”

彭希不太能聽懂他最後一句話，但他結束了這個話題，也就這麽過去了。

約瑟夫打開一道門，門後是一個面積很大的辦公室。內裏有辦公桌、人臺、還有各式各樣已經收納好的布料輔料，約瑟夫進入後道：“她在今年年初已經搬離了倫敦，和我一起在這裏生活工作。這就是她的辦公室了，親愛的，允許他們參觀一下嗎？”

“當然。”簡璐說。

彭希聽不得他這些冠冕堂皇的話，因為他發現簡璐已經看見了自己。

簡璐似乎也沒有表現出什麽訝異，她的目光在彭希身上如靈神一般左右打量後，對他笑了笑。

彭希跟随大家進入了屋內，他随意地看着。

約瑟夫還在和大家介紹一些半成品的設計靈感，簡璐卻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走到了他的旁邊。她沒有看彭希，聲音卻鑽入了他的耳朵。

“我認識你，彭希。”簡璐說，“在模特的名單上看見你，你是中國人，我還在想是不是同名同姓，沒想到真的是你。”

彭希輕聲道：“嗯……”

“見到我很意外嗎？”簡璐笑笑。

“嗯。”彭希聲音有些冷，“有點吧。”

他實在對簡璐萌生不了任何的好感，想到這個人曾經在簡凝年幼時期用惡毒地打他，之後在簡凝的成長過程中言語羞辱和再之後的抄襲事件，他都覺得自己對簡璐喜歡不起來。

“我隐約聽過方易說你和簡凝的關系。”簡璐雙手抱臂道，“雖然我現在管不到他，但我真是覺得你們或許該重新考慮下這段關系。”

“嗯。”彭希感覺簡凝這一套真是不錯，和不想對話的人對話，惜字如金地“嗯”就可以了。

“還有。”簡璐今天的話特別多，但這一句話是她正眼轉頭看彭希的，“不要幹涉我和約瑟夫的事情，那我也不會幹涉你和簡凝的事情。”

彭希覺得和簡璐說話特別不舒服。

這種不舒服，可能來自于他對對方積累已久的怨恨。

“你幹涉得了嗎？”彭希聲音低沉地反問。

“你說什麽？”簡璐可能沒有想到彭希會回嘴，臉上原本冷漠的神色顯出一些動搖。

“怎麽了，親愛的。”約瑟夫忽然回頭道。

“沒有什麽，只是遇見了認識的朋友，聊聊天而已。”簡璐說。

“好的。”約瑟夫道，“大家對你的房間內的設計很感興趣，或許你可以讓這些漂亮的男孩子女孩子們試試。”

簡璐把短發別到耳後，恢複了她波瀾不驚的神情：“可以，我也想看看他們上身的樣子。”

得到了允許，不少人都開始四散挑選衣服。約瑟夫一直在和陳菲聊天，他看中了一件，對簡璐道：“這件很适合Fiona，或許你可以把領口的寶石拿來，我想看Fiona穿上這件衣服。”

“當然可以。”簡璐道。

她走回道桌子，打開了桌子最上層的抽屜。彭希恰好站在桌子的後方，她打開後在裏面翻找出一個潔白貝殼色的首飾盒，打開後，從裏面拿出了一串寶石吊墜的項鏈。

簡璐拿着項鏈向着他們的方向走去，她沒有關抽屜，彭希的目光落到了抽屜裏，看見抽屜的左上角露出一個相框的一角。

沒有邊角的無框相框裏是一張褪色的照片，他小時候一直有爸爸給他拍攝交卷，對這種相片的感覺很熟悉。

而吸引他的是那半張照片中露出那下面一角的東西，他看見了頭發。

照片上的人顯然是背對着鏡頭，做了個回頭的動作。

彭希的腦內開始翻騰出一些熟悉感，這種明知道他是什麽，但又一時間說不出所以然的感覺有些難熬。不大的屋內喧鬧，大家四散開來，穿着衣服，簡璐也背對着他，不會發現他的動作。

他環顧四周，覺得這空間之中估計也不存在攝像頭，就慢慢走到簡璐的抽屜旁邊。

就看一眼。

他想着，用手把抽屜中露出的一角慢慢挪了出來。

照片完全顯現出來的時候，彭希一下愣住了，腦內出現了一段對話：

——“我有一張照片……在我媽媽那邊。”

——“五歲的時候我被我爸爸帶回方家，她站在我身後，我回頭看她的照片。”

在相框中褪色的照片，長發的五歲孩子正回眸看着後方，他穿着一件相當合身的駝色小風衣，看起來就是簡凝的縮小版。

眼神清澈，卻沒有什麽感情。

他的一只手被前面的人拉着攥在手裏，能看見那人的背影，應該就是方易。整張照片可能是因為年代久遠，除了泛黃之外，還像蒙着一層薄霧一般的濾鏡。

彭希被這張照片完全吸引了進去，他覺得自己像隔着二十年，和面前的小簡凝對視着。又像是和那天在墓地裏抽煙的簡凝身影重疊起來。

“這條并不相配，你的鎖骨很完美，我再去給你拿一條鏈子。”簡璐忽然轉身道。

彭希的手還沒收回去，他用肚子把抽屜輕輕頂了回去。他轉身向着旁邊的一個人臺，做出對人臺頗有興趣的樣子。

簡璐沒有察覺他的舉動，也沒有在意抽屜為什麽被推了回去，邊自顧自到抽屜之中去拿東西。

彭希的心髒砰砰跳着，只有他能聽見自己多麽緊張的心跳聲。讓他覺得不可思議的是。簡璐這麽讨厭簡凝，搬離辦公室之後，居然把這張照片一直藏着放着。

他很想拿到那張照片，那張簡凝所說的自己童年唯一的一張照片。

宣傳片的拍攝工作要持續幾天，他們一行人被安排住在了莊園之內。

彭希洗完澡，睡在自己的房間之內。幾次想拿起手機告知簡凝這件事，卻忽然又不知道怎麽開口。如果讓簡凝知道自己見到了簡璐，說不定對方會想盡一切辦法讓他遠離。

世界也太小了吧……彭希側了個身，在床上閉上了眼。

整個莊園陷入了一片寂靜之中，只有偶爾傳來的幾聲狗叫聲。

……

上海。

上午十點，AQA完成了周一晨間的例會。

簡凝等其他人走完，交代助理道：“一會把所有要簽的文件放到我的辦公桌上，不要遺漏。”

“好的。”助理答道。

簡凝抱着電腦走出會議室，坐電梯進入辦公室的時候，一袋面包落到了他的面前。

“登登登！”

“……”

簡凝無語地看了許柯一眼，把筆記本電腦放到了桌子上。

“好冷漠啊。”許柯晃悠悠晃到了他的對面，趴在桌上看他，“自從小奶狗走後，我們簡總的話都直線變少了，除了會‘嗯’就是會‘啊’，你還會點別的嗎？”

“嗯。”簡凝淡淡道，“滾。”

“哈哈哈哈哈哈。”許柯笑起來，“所以，彭希最近怎麽樣？”

簡凝才想起來，自己從昨天上午彭希聊了兩句之後，就幾乎沒怎麽看過手機，這會剛剛開完會有了空餘時間，他才拿出手機來看看消息。

除了彭希之外，他也會和陳菲了解一下情況。

而屏幕之上恰好有陳菲的兩條消息。

他劃開手機之後看了兩行，眉頭忽然緊簇起來。

與此同時，許柯正趴在桌上啃着面包，一邊在微信群裏看着八卦，他用手拍拍桌面，忽然一下坐起來喊道：“我靠靠靠，大新聞大新聞！！！阿凝你快聽啊！”

“等一下。”簡凝蹙眉道，“我現在有事。”

“手上事情放一放，你手上事情肯定沒這件勁爆。”許柯說，“‘三大品牌的總裁談話涉及對其他種族設計師的歧視侮辱言論析出，百餘名設計師聯合抵制，輿論或連累米蘭秋冬時裝周。’天吶這都什麽啊，而且居然有Leslarmes？”

簡凝頓了頓：“誰？”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份的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