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3 【八十】

這貓叫一樣的呢喃, 彭希聽見了，背後的歐旻顯然也聽見了。

彭希有點尴尬, 但尴尬之餘又想簡凝能靠着他多躺會。

第一個醒的是許柯, 他顯然是也迷茫了一會, 看見這個場景幾乎跳了起來，大喊道：“你們怎麽在這兒啊？！”

“剛進來的。”歐旻說。

“我靠, 十點了！”許柯手捂着臉，“別看我！我沒洗臉！”

簡凝可能是被這動靜弄醒了, 他在彭希肚子上停留了一會，擡頭看他, 終于醒了一般一巴掌拍在他肚子上把他推開。

彭希：“……”

“早。”簡凝把衣服拿開, 理了理頭發，刻意避開旁邊捂着肚子的彭希的視線，對歐旻道, “……不好意思, 睡過頭了。”

“那你整理一下, 或許我可以去你辦公室等你？”歐旻溫和道。

“嗯。”簡凝點點頭，聲音還有些啞, “好。”

歐旻去了隔壁，簡凝和許柯去簡單洗漱，彭希還坐在小廳裏自己一個人回味剛才的事。

等簡凝出來, 他張了張嘴想說什麽，簡凝已經推開門出去了。

彭希：“……”

全程沒理他……

許柯給自己去倒了杯咖啡，遞給彭希道：“弟弟, 我知道你心裏苦，和這咖啡一樣苦。”。

“謝謝。”彭希無奈喝了口，“……土味情話進步了哈？”

他打了個哈欠：“早晨我們倆才睡的，誰知道睡到這個點了。”

“你們熬了兩個夜嗎？”彭希說，“是出了什麽問題嗎？”

“說來話長。”許柯說，“你做好準備就行了，估計過兩天成堆的片子要拍。”

“那倒沒事……”彭希輕聲道，“他還好嗎？”

“除了有點困，沒啥不好。”許柯說。

“哦……”彭希蔫蔫地應了一聲。

許柯觀察了他幾眼，又說：“你傷好了沒？”

“就那個樣。”彭希說，“我還能怎麽樣……”

“哦，你心裏痛，我理解。”許柯拍拍他。

彭希閉了嘴，走到沙發旁邊坐下。

許柯坐到他旁邊，準備繼續睡一覺。彭希推了推他：“你怎麽想的啊哥哥？”

“什麽？”許柯睜開一只眼看他。

“就是……隔壁那個。”彭希指指。

“嗯……順其自然呗。”許柯說，“我們倆感情應該還沒那麽深哈……既沒有這樣，也沒有那樣，就是shang了個床。”

彭希：“……欸。”

“而且我總覺得，他應該還有事情瞞着我。”許柯說，“當然他不想說，我也不會深究了。”

彭希頓了頓：“……為什麽你可以接受這樣呢？我是說，如果他騙了你，你也無所謂嗎？”

“看情況吧。”許柯翹起腿，“到了我這個年紀已經分不出什麽愛啊喜歡的，大概就是各取所需罷了。比如，他要錢，我要xing和關愛，那麽這樣彼此付出的關系，或許對于我們來說比情侶關系更牢固，你說對不對？”

“……”彭希搖搖頭，“我聽不懂。”

“沒關系，希望你別懂。”許柯把頭靠在他肩膀上，閉上眼，自言自語道，“……如果有一個能一直從一而終愛的人，那不懂也罷了。我是累了……我喜歡過直男，喜歡過同性戀，喜歡過讨厭我女裝的人，很多很多個。所以阿凝遇見你真的好幸運，我好羨慕。”

彭希擡手，手掌搓了搓他的發頂：“哥哥，你會有的。”

“嗯。”許柯點點頭，“看見你們就覺得，我會有的。”

許柯可能已經知道了，或是感覺到了歐旻的事情。但他沒有說破，彭希就也沒說之前的事。

……

快到中午的時候，簡凝和歐旻才從隔壁出來，許柯和彭希走出去遇見他們。

“我們要去吃飯。”許柯說，“一起嗎？”

“我就不了。”歐旻說。

“走吧。”簡凝看看他，“一起去吧，我請。”

歐旻看推辭不掉，只能道：“應該我請。”

許柯走在最前面，歐旻和簡凝走在中間，彭希走在最後，習慣性觀察着簡凝的發頂。簡凝和歐旻還在繼續談論着什麽，但是彭希一句都沒聽進去，簡凝側顏的時候，彭希總肆無忌憚盯着他的側臉看，看着他一開一合的嘴唇，但最後他也沒有看彭希一眼。

還在生氣吧，彭希想。

他垂下眼，手插在褲兜裏進電梯。午飯時間，大樓裏的人都從這裏下樓，剛停到一個樓層，外面就湧進了很多人。

彭希鶴立雞群地站在最內側的角落，就感覺簡凝原本和他有點距離，越擠越近。簡凝不得不側身的時候，又被一個肩膀擠得被迫和彭希面對面。

“不好意思簡總！”外面的人邊喊邊道，“別擠啦！別擠！簡總在裏面！你們餓死鬼投胎啊！”

簡凝：“……”

他掀起眼皮看了彭希一眼，彭希也恰好垂眼看他。他們兩個視線一相交，又一個向左一個向右很快撇開。

電梯發出了超重的叫聲，又有人喊快點下去。

簡凝前胸貼着他，彭希後背不能太用力，只能斜靠着站穩。兩個人互相挨着，仿佛簡凝頭靠在他懷裏的姿勢。

彭希看見後面還有人在擠，怕簡凝不舒服，擡手想把人攬進來一點，又怕簡凝閃躲，只能雙指夾着他衣服，把他人往裏面拎了一點。

與此同時，電梯終于關上了。

簡凝挨着他胸口更近，差點都能聽見彭希的心跳聲。彭希仰着頭看着上方的燈，耳尖有些泛紅。

終于這段漫長的電梯過去，外面的人松散開來。簡凝趕緊轉頭大步走出去，彭希心道怎麽跑得比兔子還快，也跟着走出了電梯。

幾個人來到那家常去的簡餐咖啡館，簡凝走進去，老板娘跟着迎上來：“好久不見啊？今天有空來啦。”

“四個人。”許柯說，“老板娘我想死你的手沖了，快點給我來一杯。”

歐旻坐下來，簡凝問他要吃什麽，對方表示無所謂。簡凝就随意點了，雖然是随意點，但還是他們三個常來吃的那幾樣。

一會，店主家的布偶慢慢挪過來，看見彭希的時候對他喵喵叫了兩聲。

彭希不知道它究竟是不是認識自己，還是跟着誰都挺親近，他抱起來用拇指蹭着布偶爪子的軟墊，邊笑道：“乖乖，好久不見。”

一桌子除了彭希在玩兒貓，其他三個人都沉默下來。喝水的喝水，啃餐前面包的啃面包，看手機的看手機。

彭希往常是擔任活躍氣氛的角色，但是今天心不在焉的。一桌子的關系又奇奇怪怪，彭希面前坐着許柯，隔壁是歐旻，一對前任兩個冷戰的，他們發現等公事談完，根本沒有其他話題可以聊。

不知道簡凝會不會後悔今天要請歐旻吃簡餐這個決定，總之，氣氛一度有點尴尬。

等餐品上來了，幾個人才好像有點話說。

“我沒想到和許柯會和你推薦我。”歐旻拿着叉子，只是攥在手中，語氣溫和道，“昨晚你打電話給我的時候我很意外，當然你那麽晚不睡還在做這件事讓我更意外。”

“我們也很無奈。”簡凝說，“這件事我已經好幾個晚上沒睡好了。”

“理解你們。”歐旻笑笑，他目光落到在一旁喝咖啡的許柯身上，又撇回來，“或許……午飯的時間，我們不該再聊公事了，聊聊別的吧？”

彭希愣了一下，他擡眼看了看歐旻，直覺告訴他，他要在這個時候和許柯全盤托出了？

“許柯。”歐旻說。

“嗯？”許柯被點名，莫名其妙擡頭看他，“怎麽了？”

“其實你們不找我，我或許過兩天也會來找你。”歐旻說，“我媽上周走了，前幾天剛剛辦完她所有的後事。就是和你們在醫院見面後的幾天。”歐旻說最後一句話的時候，目光看向了他對面坐着的艱難。

“醫院？”許柯頓了頓，“你……節哀。但是你以前從沒和我說過你媽媽的事情啊。”

“我有很多事情都沒有和你說過。”歐旻說，“我下周準備離開上海了，在此之前，還是想和你說說清楚。”

“你要走？”許柯說。

“嗯。”

歐旻慢慢複述了之前他在醫院門口和彭希簡凝說的話。

許柯沒有太大的反應，他聽完之後，只是瞥過眼看簡凝和彭希：“所以你們倆也知道？”

“簡總說的對，我應該親口和你說，然後再遠離你。”歐旻說，“我在很多人面前扮演不一樣的身份、撒謊，但我還是不想騙你。其實如果我一開始就不和你說謊，我想我們認真地交往下去。但我知道應該說什麽都沒有用了。”

“……”許柯沉默半晌，低聲道，“……我其實沒有覺得對這件事生氣，我只是不爽為什麽你們三個都知道卻不告訴我。”

“我們怎麽告訴你？”簡凝看着他，“告訴你他騙你？”

“就是你這種态度最氣人！”許柯氣道，“你應該把真相告訴我，讓我自己去判斷不是麽！？”

簡凝張嘴還想說話，許柯做了個“停止”的手勢：“不要說話了，我現在有點生氣。”

彭希一直在旁邊默默聽着，等他們說完，才開口道：“抱歉……”

“不用抱歉。”許柯拿起包，站起來就往外走，“算了……我冷靜會去。”

“許柯！歐旻跟着他一起站起來，“等一下許柯！”

歐旻邊追邊回頭，還不忘記和簡凝道：“簡總，不好意思！今天就這麽說了，晚些時候我的朋友就會給我需要用到的資料，到時候我們微信聯系吧！”

許柯走得飛快，歐旻追都來不及。彭希剛拿個叉子在切桌上的肉，畢竟算個商務午餐，點的食物還挺貴。彭希切完一塊，忽然意識到，怎麽回事，怎麽就留下他和簡凝兩個人了？

簡凝坐在他斜對角，他左邊和面前的人都走了。彭希切完肉，發現簡凝盤子空空的，就順手把自己的那份放到了他的餐盤裏。

簡凝：“……”

彭希有些局促地喝了口水，說道：“……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