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9 【八十六】

簡凝能來接他這件事, 總讓彭希覺得莫名愉悅。

彭希從錄影的地方出來，外面就是條街道, 這幾次出去的時候都能看見很多粉絲在外面等。

彭希現在知道他們不是等周之潭或是其他人了, 他們在等自己

他快速穿過人流, 幾個粉絲還在大聲叫着他的名字，他有點害羞, 擡手揮了揮，看見了街上等待他的灰色法拉利。

彭希見狀, 趕緊跑過去開了車門。

他坐到副駕駛，吐出口氣, 一回頭, 看見了個……陌生人。

不光是陌生人，還凸着個啤酒肚，叼着根煙, 一臉震驚看着他。

“小夥子。”啤酒肚說, “你誰？”

“……”這不是他的簡先生。

彭希雙手合十喊了句“對不起！！”, 又快速打開門下了車。車下的粉絲看見他下來，冷靜了幾秒, 又瘋狂地叫了起來。

“寶寶！！寶寶！！！”

“彭希！！！寶寶！！！媽媽愛你！！！”

彭希滿臉通紅，拿起手機，看見手機在震動, 上面跳着簡凝的名字。

“喂喂……”彭希趕忙接起來，“簡先生你在哪裏？”

“後面。”簡凝說。

彭希向後看去，看見後面一輛銀灰色的奔馳。簡凝戴着煙粉灰的墨鏡, 他撐着頭，一臉面無表情看着他。

當然以彭希對他的了解，從這面無表情裏他看得出簡凝在憋笑。

所以剛才自己上了車又灰溜溜道歉下車的樣子一定被他看見了！！

彭希單手捂着臉，生無可戀地走到後面的車。粉絲又跟到後面拍，一邊喊着：“彭希寶寶，加油加油！！！”

“……”彭希上了車，多看了兩眼簡凝，确認這是真的簡凝之後，才系好了安全帶。

簡凝終于忍不住，別過臉笑了起來。

“笑吧笑吧。”彭希悶聲道。

“走吧。”簡凝一字一頓道，“彭、希、寶、寶。”

簡凝把車開到前面，彭希還沉浸在羞恥中，用手搓着臉。簡凝開口：“你怎麽看見灰色法拉利就往上跳。”

“誰知道簡先生今天開別的車……”彭希說，“誰知道這種不常見的車為什麽今天會在街上那麽巧看見……”

“帥嗎？”簡凝問，“喜歡嗎？”

“……嗯？”彭希愣了愣。

“送你了。”簡凝說，“不是新買的。”

“等……等一下，我科目三……”

“通過是早晚的事。”簡凝回眼看他，“能不能偶爾讓我坐坐你開車？”

彭希息了聲，默默縮回了座位裏。

過了幾分鐘，彭希終于從那種羞恥中脫離出來，開始高高興興審視簡凝今天的衣服：“簡先生今天穿的也好好看啊……”

幹淨利落的長發，粉色墨鏡，印花短袖，又年輕又帥氣。

簡凝看了他一眼：“你今天依然很醜，既然來錄節目，能不能穿件像樣的衣服？”

彭希拎着自己的領口不滿道：“明明是我選的牛油果色，今年流行噠。”

“搭好看才是牛油果色，你這種大T恤搭牛仔褲，是行走的巨型鹹菜。”簡凝冷漠道。

“……”彭希郁悶地扒住門，“這麽醜嗎……”

“你以為呢。”簡凝說，“出門抓抓頭發很難嗎？”

“很難……”彭希臉貼着窗，“我也想做精致男孩，但我想多睡十分鐘。”

“算了。”彭希笑起來，“就算我是巨型莴苣簡先生還是愛我。”

“呵。”簡凝冷笑一聲，不再說話了。

彭希笑得露出白牙，看着窗外的風景。他短暫性忘記了節目裏的不快，也不想和簡凝抱怨這件事了，心情明朗。

他發了會呆，忽然想起來今天的主題：“對了，今天是不是要去提車啊？”

“誰說的。”簡凝把方向盤打滿，進入了停車場。

“……不是嗎？你不是訂了什麽什麽東西……”彭希把窗搖下來，“這不是北岸藝術園嗎？”

彭希已經開始自己在心裏盤算，藝術園啊！總不能是藝術園內的4S店吧，藝術園裏當然是搞藝術啊！

“你給我做了個雕塑嗎？”彭希湊到簡凝旁邊低聲道，“別還是裸的吧？”

簡凝：“……你多大臉。”

彭希捧着臉：“不大的。”

“我建議你以後少和許柯待着，少學他那些奇怪的東西。”簡凝說，“一個他我就受夠了，現在還要多個你。”

“我盡量。”彭希放下手笑起來，“所以到底是什麽？”

簡凝不回答他，帶着他進入了園區。整個北岸園區是個水泥鋼筋構造，而中間是一個下沉式展臺，據說之前池峥明那個傳說中紀念弟弟的裝置就是放在這裏，現在已經過了展出時間被撤區了，他們沿着粗曠的水泥樓梯向上走，走入了二樓的一家店內。

店面沒有招牌，從外面看根本不知道是做什麽的。

“湯叔。”簡凝敲了敲門，“我來拿東西了。”

彭希聽見簡凝進去後就直接說了句話，彭希的個子高，門頭就已經到他的鼻子，他不得不彎腰貓着才能進門。

進入之後，他看見了滿屋子的畫。一個個被框着排列整齊斜靠放着，空間本來就不大，更擁擠了。

只有在擁擠的盡頭有張小桌子，燈光昏暗吊着個小燈，彭希覺得自己仿佛走進了哪個港片，連色調都是昏黃暖意。

那個叫湯叔的頭發花白的老頭，戴着老花鏡擡頭看他：“哦哦，小簡來了啊。”

“您別出來了。”簡凝擡頭看看，“直接告訴我第幾排吧。”

“第三排第二個。”湯叔說。

“謝謝。”

簡凝擡頭去數，鎖定了一副，從裏面準備拿出來。

“我來我來。”彭希勾着脖子，擡手把那幅畫拿了下來。

外面已經用白紙包好，裏面不知道是什麽內容，彭希把自己的禮物放到地上，雙手捏住。

湯叔看了一眼，目光從下至上看了一遍彭希，笑道：“嚯，真不錯，神韻都有了，真像。你也真沒放棄基本功啊。”

“多少年沒拿筆了。”簡凝淡淡道，“您就別誇了。”

“誇還是要誇。”湯叔說，“我孫子今年要上高中啦，也要學藝術，我說你拉倒，你都沒天賦還學什麽藝術，嘴上這麽說，真是愁死我了……三天打魚兩天曬網，畫的都什麽東西。”

簡凝笑了笑，搖了搖頭。

“我說，我做裝裱快三十年了，爺爺能不能有生之年給你做裝裱啊，爺爺不想裝你的兒童畫，也不想什麽嘴歪眼斜的朱利亞諾，長得和朱元璋似的馬賽……”

簡凝笑得更開了一些：“或許有機會，我可以教教他。”

“算了吧，教他浪費時間。”湯叔可愛地揮揮手，“天都要黑了，你們早點回去吧。”

“嗯。”簡凝把錢放到桌上，“走了。”

兩人準備出去，湯叔又道：“那個高個子小夥子！”

“嗯？”彭希趕緊回頭，“在！”

“有福氣啊你。”湯叔豎起拇指，“我還沒見過小簡畫過人像呢。”

“欸？”彭希愣了愣。

“走了。”簡凝說。

“叔叔再見！”彭希趕緊道，跟着簡凝走了出去。

出了店，外面已經是亮了燈，天黑了下來。彭希抱着快有他半人高的畫像走在簡凝後面，高聲道：“簡先生！簡先生！”

“怎麽了？”簡凝回頭看他。

“我等不回家了！我能在這裏拆嗎？”彭希問。

“……你小孩子嗎？”簡凝蹙眉道，“不行，一會再磕碰到了你賠得起嗎。”

彭希想想也是，連忙道：“我回去拆，那快點回家吧！”

平時看起來非常靠得住的大人樣子，但是此刻坐在車上一臉興奮準備拆禮物的彭希，又表現出小朋友的那一面。簡凝有時候會因為他的可靠，偶爾忽略掉那些，現在看見他兩眼發光一臉興奮的樣子，又忍不住道：“……你別那麽興奮，我壓力很大。”

彭希因為要抱着畫框，就只好坐在後排，他用臉蹭着畫框：“因為我好期待！”

到了家裏，彭希抱着畫框直奔客廳，小心翼翼地放到大廳的地面上，開始撕掉外面的包裝。

簡凝進來把門關上，看見彭希已經把外面的部分拆完，整幅畫顯露出來。

是他在萬聖節主題上那個擁有惡魔角的造型！

人物的臉是一眼就能看出彭希，簡凝沒有一張照片，把他畫得高大又有美感，整個構圖都讓人感覺到撲面而來的壓迫感和帥氣。

彭希抱着畫看了一會，發出了一聲低低的“卧槽。”

“簡先生畫了多久！”彭希震驚道，“什麽時候畫的？”

簡凝沒說話，往樓上走去。彭希抱着大畫框跟在他後面，跟他一起上了樓。

簡凝打開自己工作室的門，內裏還是原來的樣子，他擡手打開一個牆上的開關，似乎是燈的，但沒見什麽特殊的燈亮。

然後，他挪開了兩個人臺，露出了一個小門。

“家裏還有密室……？”彭希驚訝，“好酷。”

“……只是儲藏室而已。”簡凝把門打開，裏面已經敞亮，“之前用來堆放雜物，我搬掉了東西，就能做個小畫室，松節油的味道有點重，難受的話捂着鼻子。”

儲藏室內是刺鼻的味道，簡凝開了窗通風也能聞到，一個畫架孤零零在中央，上面挂着一塊被染的五顏六色的圍裙和一個口罩。

簡凝畫畫用的木質調色板還落在腳邊，裏面除了這些，還有散落各處的各種畫作。

彭希想拿起來看，被簡凝制止：“別亂動。”

“所以，簡先生是從什麽時候開始畫的？”彭希又問。

“過年回來之後，其實畫起來很快，我只用了一周，晾幹卻晾幹了快将近四個月。”簡凝說。

“……什麽？”彭希愣住了，“要那麽久嗎？”

簡凝拿出手機，翻出了一張照片。

彭希湊過去看了一眼，低聲道：“這是……”

是萬聖派對上簡凝的造型。

簡凝戴着破敗的王冠，長發垂肩的樣子。

“這張在哪裏……”彭希問，“我想看！”

“在這張畫下面。”簡凝說。

“……欸？”彭希連忙看向那張畫，“下面？”

“第一張放幹後，再畫了一層新畫。”簡凝說，“如果這層剝落了，你才能看見下面的東西。”

“……”彭希愣住了。

“不破壞掉表層是看不見內裏的。”簡凝說，“但我們兩個，一起出現在了一張畫上。如果這幅畫保存了很久很久，除了我們倆之外，不知道什麽時候，誰會最先知道最下層的秘密，我很期待。”

彭希嘴唇有點抖，他笑道：“……簡先生之前還說自己不懂爛漫，你太謙虛了吧。”

他垂頭親了親簡凝，捧着他的臉，抵抗着他的額頭：“簡先生簡直就是浪漫本身。”

“我買了蛋糕。”簡凝輕聲說，“下去吃吧。”

“我想先吃簡先生，好不好？”彭希立刻道。

“你在說什麽。”簡凝有些別扭地扭頭。

他耳尖泛紅，看起來又可愛又害羞。

“我改變主意了。”彭希擡手摘掉他的發圈，讓他長發披散下來，“我決定簡先生和蛋糕一起吃。”

作者有話要說：  周末過了Qu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