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低頭一看,一只大手正貼住位于鎖骨下方胸部上方那片暧昧難辨的地帶,被禮服用力托起的那片弧度,在那只手掌下急促起伏……
隋心用力掙脫了一下,那雙手臂紋絲不動。
又用力了一下,同時回頭瞪去,那雙黑眸也正一眨不眨的望着她,勒在腰間的手臂越發收緊。
心口已經跳的不成樣子了,胸口上的那只手想必也已感覺到。
直到第三次掙脫,鉗制突然松開。
她的身體立刻向旁邊跌到,狼狽的趴在椅座上,連忙坐好,瞪着窗戶,試圖米分飾太平。
胸口的位置還散發着熱度,麻麻的觸感揮之不去。
漆黑的玻璃窗上,清晰地印出那張好看的側臉,坦然自若的模樣,讓人恨得牙癢癢……
這特麽的,算是被吃豆腐麽?
他這種态度真的合法麽?!
——
隋心閉了閉眼,終于忍不住回過頭:“剛才……”
鐘銘一動不動,目光眷戀的盯着窗外的景致,尤其是映在窗戶上那抹鮮活的窈窕的倩影。
“剛才你摸,不,是碰,碰到了我的……”
我的什麽?
胸部?不對,那個胸口上緣鎖骨以下的位置,叫什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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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什麽?”鐘銘應了一聲。
隋心立刻開始上火:“你剛才碰……碰了不該碰的地方!”
鐘銘側頭,飛快的瞟了她胸口一眼,随即挑眉,口中應着:“哦。”
哦?
“什麽意思,什麽叫哦?”
鐘銘輕嘆,一副她很無理取鬧的樣子:“那只是意外,如果不是我及時出手,你的臉就直接撞過去了。”
頓了一秒,又道:“我不是故意要碰的。”
怎麽聽着這麽勉為其難?
隋心覺得比剛才更生氣了:“這是故不故意的問題吧!你可以說你沒碰到,或者幹脆裝傻,反問我‘是嗎,我碰到了什麽’之類的,這樣也沒那麽尴尬!”
“哦,我知道了。”鐘銘想了一會兒,再度開口:“那你就當我沒碰到好了。”
什麽……
什麽叫當啊!
“你……你對你喜歡的女孩子也這麽說?有哪個女孩子能忍受你這個态度?”
話音落地,她才發覺這句話好像有歧異。
卻見鐘銘緩緩擡眼,幽深的眸子掃了她一眼。
看什麽看,有什麽好看的?
“剛才的事如果換做是別人,肯定會稍微顧忌一下女孩子的面子,或者誠懇的道個歉。”
可鐘銘顯然抓錯了重點:“別人?比如誰?”
“比如……比如方町。剛才的事如果換做是他,就算是承認也肯定不會像你那樣。說不定還會趁機誇兩句,起碼沒這麽尴尬!”
話音落地,隋心就後悔了。
就見鐘銘挑了挑眉,眼中晃過一絲火光。
她腦中警鈴大作,立刻向後撤去。
可是,已經晚了……
——
鐘銘已經傾身逼近,迅速卻又不焦躁,仗着車廂內就這麽大點空間,很快将她逼近死角,後背緊貼車門。
一陣靜默。
他勾起一抹笑,一手撐住車門,一手輕輕搭在椅背上:“其實你身材不錯,平時倒是看不出來。”
什……什麽!
隋心一下子捂住胸口。
鐘銘垂下眼,戲谑的掃了一圈那片若隐若現的地帶,指尖還殘留着方才留下的柔旎觸感,如絲如緞,還能感受到她胸口的跳動,透過指尖就像是過了電。
他必須得承認,就算曾經是搓衣板一樣的小丫頭,人生裏也會有發育這回事,而且會在你最不注意的時候肆意舒展。
輕笑一聲,鐘銘盯住那片領域:“那天量尺寸的時候就刮目相看了。”
隋心的眼睛已經睜的不能再大了,腦子一陣陣犯暈,卻只能無力的看着他的頭漸漸俯低,直到鼻尖都快挨上了,才從那張薄唇裏發出一聲嗤笑。
進而聽到低沉的嗓音附在耳邊說:“原來像是這樣誇獎兩句,就沒那麽尴尬了?原來如此。”
話音落地,鐘銘已抽身,姿态閑适的坐回到原來的位子,理了理身上的西裝,随即又瞥來一眼。
“其實我什麽都沒碰到。哦,不對,我是不是應該說,是麽,我碰到了什麽?”
啊——
尖叫在心裏翻滾。
可她還來不及發飙,車子在這時緩緩停下。
鐘銘收回視線,扣上一顆西裝紐扣,打開車門率先踏出去,随即微微彎腰,一臉淡漠的向車裏望來,同時伸出一只手,骨節分明有力,智慧線幾乎劃過整個手掌。
“下來吧。”
氣派非凡的酒店大門已在眼前。
——
隋心糾結了片刻,終于按耐住羞憤的情緒,手臂輕輕勾在結實的臂彎,指尖微微用力,攥住那片西服布料。
不管怎麽說,先吃了這頓飯再算後賬。
五星級酒店裏,大堂寬敞明亮,挑高的屋頂彰顯氣派,一路跟着白皮褐發的酒店服務員來到一間幾十人的宴會小廳裏,除了身穿制服的r,就只見一對中年夫婦。
男人體态發福,頭發有些花白,像是常年在酒桌飯桌上混跡的富豪,挺直着背,精神抖擻,笑起來的模樣足以顯現多年來在商場摸爬滾打的痕跡。女人則包養的不錯,單看臉上若隐若現的紋路和膚質,不難想象必定是沒吃過什麽苦,更沒做過粗活,腰身雖然豐滿卻難掩其風華,想必年輕時必定風靡過無數男人。
這對臉上寫着夫妻相的中年,想必就是陳總夫婦。
鐘銘和隋心相攜來到陳總夫婦跟前,鐘銘和陳總握了一下手,陳太和隋心輕輕擁抱。
只見陳太親切的目光望向鐘銘:“這麽漂亮的小姑娘,是你女朋友?”
隋心一怔,剛要擺手說不是,就覺得肩膀一熱,被鐘銘攬住:“不是,我還在追。”
我……還在追……
隋心仰頭看去,就見線條優雅的下巴上,泛着點點青色,嘴角勾起的弧度,極其性感。
——
四人入席,過了十幾分鐘,隋心整個人已經漸漸松弛,加上喝了兩口餐前開胃酒,臉上也開始燒紅。
鐘銘正在和陳總夫婦閑聊,都是隋心沒有參與過聽不太懂的話題,只是覺得從旁邊出來磁性好聽的一聲,有一種蠱惑人心的魔力。
直到隋心又一次拿起酒杯,被鐘銘攔了下來:“先吃點東西。”
r已經開始上涼菜。
隋心默默拿起筷子嘗了一口,就聽對面的陳太說:“都是些家常菜,廚子是從北京請過來的,在這裏要吃上一頓地道的中餐真是太難了。”
酸甜可口的涼菜進到嘴裏,瞬間融化了味蕾,隋心眼睛一亮:“嗯,就是這個味兒!以前在家裏頓頓吃不覺得有什麽,來了這裏可想死了!”
陳太一怔:“怎麽,你也是北京人?”
“嗯,我家三代都是。”
“北京哪裏的?”
“北二環邊上,挨着護城河。”
陳太睜大眼:“是嘛,我小時候也住那邊。那時候還覺得自己不是住在四九城裏,是在外延,還挺不樂意的!”
隋心放下筷子:“現在二環可是寸土寸金,住在三、四環的都叫城裏了。”
“那北二環變化大嗎?”
“有些變化,不過住在那裏的也基本都是老北京人,就我住的那一片倒是沒怎麽變,房子還是那些老房子,周圍學校也沒有擴建,倒是附近的公園修建的特別好,每天都有好多老人在裏面遛彎。不過我小時候那個xxx公園裏可荒涼了,下了學都不敢往裏走,裏面老有好幾個高中生攔截低年級的學生要錢。”
“xxx公園?”陳太語氣難掩興奮:“是不是那條xx街上的公園?”
“是啊。您去過?”
“哎呀,何止去過,我就是那裏長大的。哎,在我印象裏,那哪是個公園啊,就是幾個小土坡,種幾棵樹。”陳太笑的合不攏嘴:“不過那時候每天放學,追我的男同學都拉着我往那裏跑。沒辦法,附近能約會的地方就那麽幾個。所以經常能看見家長擰着家裏孩子的耳朵拎回家!”
直到侍者将熱菜端上,陳總終于插上話:“好了好了,別一直說個不停,先讓人家把飯吃了。”
陳太白了陳總一眼,對隋心道:“他啊,就是聽不得我提起以前的戀愛史。”
隋心笑着:“那是因為陳總太愛您了!”
陳太擺手輕笑:“說什麽愛呀,都這個年紀了。”
一直笑而不語的鐘銘,這時舀了一勺菜放在隋心的盤子裏,隋心下意識的擡眼,只見那雙漆黑的眸子裏被昏黃的燈光映出點點光,合着笑意,分外深邃。
陳太的目光在兩人身上來回打量:“哎,看見你們現在這樣我真羨慕。陳總對我要是小鐘一半的體貼,我就心滿意足了。”
話音落地,陳總立刻如法炮制。
陳太瞥過去一眼,終于滿意,又說:“看見沒有,結了婚男人就變得被動了。你記着,千萬別讓小鐘太容易追到了,一定要多考驗一下!”
隋心剛要點頭,放在桌上的手就被一只大手用力握住,手心的熱度竟然比她的還要滾燙。
隋心下意識的掙脫,卻掙脫不開,只聽耳邊傳來低沉悅耳的聲音:“您這麽說,我又要頭疼了,本來就不會追人,她又小我幾歲,等了這麽多年好不容易等到了,可不希望再經受什麽考驗。”
等了……這麽多年……
隋心抓起酒杯猛喝了一口。
心口卻跳得越來越厲害。
陳太好奇地問:“你們差了多少歲?”
“六歲。”
“哦?”陳太戲谑的目光掃向隋心:“原來小鐘是在扮演長腿叔叔?”
鐘銘淡淡道:“要不是她喜歡這部小說,我也不用這麽費神。”
隋心一怔,立刻反駁:“誰喜歡了?”
鐘銘微微側首,挑眉問:“不是你小時候一直抱着看麽,那時候電視裏還演過這個動畫片,你每天一放學就跑回家等播出,連作業都不做。”
隋心又是一怔,這才突然想起來,好像确實有那麽一段時間,她每天下午三點多就從學校一路跑回家,就為了準時收看衛視中文臺播放的動畫片,什麽《長腿叔叔》、《福星小子》、《橙路》等等,被扔在沙發上的書包碰都不碰一下。
可是,他記得這麽清楚幹什麽……
——
酒過三巡,四人都有些微醺。
角落的沙發組裏,陳總和鐘銘已經開始聊生意上的事。
陳太拉着隋心在小吧臺前吃甜品,說說笑笑,直到聊起那張以城堡為主題的戒指設計圖。
只聽陳太驚呼:“啊,那張圖是你畫的?我當時一見到那張畫就喜歡得不得了,可是我不懂設計,也不知道做出成品能呈現多少。哎呀,真是個有才華又漂亮的姑娘,難怪小鐘看得這麽牢!”
“也沒有……”隋心一下子竟然不知道該說什麽:“他才沒有看着我。”
“怎麽沒有?我可是過來人。小鐘看你的那種眼神,不用說我已經知道了。”
眼神?
什麽眼神……
她怎麽聽得暈暈乎乎的,酒勁兒也開始上頭了?
從這以後,陳太又說了好多,隋心一個字都沒聽進去,腦海裏盤桓着雜七雜八的回音。
直到陳太用力握了一下她的手,拍着她的手背說:“記着,男人跟你告白別太着急答應,先晾一晾他,讓他知道你有沒有他都行,他才會珍惜你。”
——
酒的後勁兒終于将隋心撂倒。
車子才開到一半,她就覺得眼皮子不堪負重,腦子裏胡成了一團漿糊,很快被一陣昏沉的力量拉進黑暗。
車子平穩而緩慢的行駛着,隐約間似乎還能聽到窸窸窣窣紙張翻頁的聲音,以及一道低沉而沙啞的嗓音:“開慢點。”
雖然車子沒有搖晃,隋心卻還是一下一下的點着頭,肩膀微涼,下意識的抱緊自己,直到被一片溫暖牢牢罩住。
她一下子就放松下來,放任自己沉浸在夢鄉裏。
——
不知睡了多久,隋心換了個姿勢,将身體蜷縮起來,膝蓋也搭上座椅。
聽到動靜,鐘銘放下資料,目光緩緩滑過露在西裝外套之外的曲線。
純白的蕾絲和同色絲綢,已經竄到大腿的一半,上半身雖被那片深色的布料罩住,腦中卻依然殘留着在來時的路上,那身段,那觸感。
盤起的頭發落下幾縷頭發碎發,拂在耳邊,和晃動着的珍珠耳環糾纏在一起,其中一縷還挂在嘴邊,就見她動了動嘴,皺起眉,像是被那縷頭發騷擾到似的。
鐘銘一頓,伸長手臂,替她完成了接下來的工作。
手指纏繞着碎發,一圈又一圈,随即放開,碎發在空中揮舞了兩下,有服帖回微紅的面頰旁。
指尖卻像是被撩撥了似的,癢癢的。
腦海中突然跳出此曾相識的畫面……
一年前,也是像現在一樣,他喝了點酒,躺在長沙發上小寐,身邊不知何時多了一股青澀的存在感,糅合着香甜的氣味。
他閉着眼,裝作不知情。
直到唇上擦過一片柔軟,輕輕的,暖暖的。
卻只是一下,那觸感就飛快離去。
那麽的着慌,快的讓人來不及抓住……
——
酒勁兒漸漸透過皮膚揮發在空氣裏,夢境也漸漸從黑暗中脫離,隐約間,隋心只覺得有人在玩她的頭發,一下又一下,頭發跌回原處,卻又被再度撩起,一次不夠,還要再來一次。
發梢劃過面頰,卷起一陣瘙癢。
但她已經沒有力氣去撓,身體很重,像是被什麽東西壓住似的。
緊接着,就感覺到一陣合着酒味的氣息,在上方吹拂,吹過發梢,拂過睫毛,拂過鼻尖,一直來到唇邊。
那氣息越來越熱,還帶着一陣麻,就像是細小的汗毛彼此擦過。
然後便是溫熱的手掌,輕輕貼上面頰。
粗粝的指腹劃過嘴唇。
難道……
就在她意識到發生了什麽時,只覺得嘴唇被一個柔軟而溫熱的東西壓住,力道輕柔卻又不容拒絕,輕輕啄着,一下又一下……
睫毛顫了兩下,她一下子睜開眼。
近在咫尺的是兩排濃密的睫毛,以及修長緊閉的雙眼。
而那鼻尖正蹭過左臉。
她連大氣都不敢喘,西裝外套下的雙手已經攥成了拳。
只覺得他的唇,似在輕顫。
直到距離拉開,兩唇分離,那只手依然停留在頰邊,她清楚地看到,那濃密的眉毛微微蹙起。
然而,就在他睜眼的剎那,她已及時将眼閉上。
心跳如擂鼓,卻不再慌張,仿佛有什麽東西塵埃落定了一樣。
——
車子已經停在寄宿家庭門前好一會兒。
後座的車門打開又合上,濕冷的空氣一下子入侵四肢百骸,隋心一個激靈,抱着自己的手臂,回過身本想說一句“我到家了”。
誰知下一秒,西裝外套就再一次落在肩膀上。
擡頭一看,正對上鐘銘的笑容。
“臉沒那麽紅了。”
隋心下意識的去摸臉:“誰臉紅了。”
“剛才喝了那麽多酒,臉紅是正常的。大多數人體內只有一種酶,一喝酒就會臉紅,但是過一段時間就會揮發。”
原來是在說這個。
“那你呢,你也喝了不少酒,怎麽不見你臉紅?”
鐘銘挑了挑眉:“因為我是屬于酒桶型的少數人,兩種酶都有。”
“就是那種怎麽喝都不會臉紅的人?”
鐘銘搖頭:“你說的是兩種酶都缺的人,看上去非常能喝,怎麽喝都不變色,但實際上這種人最容易酒精中毒。”
“哦。”
隋心點點頭,随即就意識到,怎麽聊到這裏了?
然而,還沒等她開口,鐘銘低沉的聲音就再次響在頭頂:“你上次說,你們學校還有畢業舞會?”
“嗯,是啊。”隋心擡起頭:“應該是在回國前舉行。”
“那現在就要開始練習了。”
“練習什麽?”
“開場舞。”鐘銘微微擡手,執起她的一只手:“通常是慢四拍。”
——
隋心一怔,指尖被牢牢握住,就那樣被他帶動着跳了起來。
一拍、兩拍、三拍……
她一下子就踩中他的皮鞋。
立刻縮腳。
可是身體卻依然被他帶着一步、兩步、三步,很快又是一腳……
沒多會兒,隋心敗下陣來:“不行不行,你跳慢點,我還找不到感覺。”
鐘銘低頭看了一眼說:“你把鞋脫了。”
“啊?”
“脫了鞋,腳踩着我,我帶你找感覺。”
——
隋心半信半疑的看了他一眼,覺得哪裏不太對,卻見他已經矮下身子,一手抓住她的腳腕,另一手已經挑開鞋帶。
然後站起身,重新抓起她的手,示意她站上來。
說話間,手上用力,有些半強迫似的将她帶出鞋子。
隋心的身體立刻向前一傾,腳尖踩住冰涼的男士皮鞋,還沒站穩,指尖被他再度抓住,帶向肩膀。
他的手掌一路向下,扶住她的腰。
緊接着,就覺得腳下一晃,慢四拍的步子再度劃開。
她立刻抓住他的肩膀,不敢放松。
裙擺劃過腿間,和他的西裝褲蹭在一起,兩層布料緊緊貼服着,交融着彼此的體溫。
一拍、兩拍、三拍……
前胸貼着他的領帶,鼻息下浮動的是好聞的男性氣息,西裝布料側過鼻尖,劇烈的心跳不知是他的還是自己的。
耳邊拂過沙啞的聲音:“就是這種感覺,找到了麽?”
隋心沒有說話,只是将額頭輕輕靠在他肩上,嘴角泛起笑容,同時心裏也響起一道聲音。
——找到了,就是這種感覺,她喜歡的人,也恰好喜歡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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