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少年的眉心蹙起，他背着光，神色在陰影裏有些模糊。

眸中蒙着的水霧遮蔽了金發少女的視線，她只看見棕發少年在自己的面前蹲下。

他的聲音比平時低了幾度，那抹一貫的溫和中仿佛混進了細細的沙。

他對她說。

【“七濑桑，你在哭嗎？”】

七濑光眼中的水霧在這一刻找到了彙聚點，它們彙成晶瑩的水珠，從少女的眼角流出。

她不想哭的。

哭起來的樣子太醜了。

她才不想在沢田綱吉面前丢臉。

可是啊……

她一聽到少年的聲音，就忍不住哭出聲來。

似乎沒料到七濑光的情緒會突然爆發，蹲下身的沢田綱吉一時慌了手腳。

即使比起兩年前十四歲的他，十七歲的沢田綱吉已褪去了那份稚氣與天真。

但這并不代表着，十七歲的少年知道如何應對少女的眼淚。

棕發少年驚慌失措地從上衣的口袋裏掏出手帕，他的嘴唇動了動，聲音卻哽在喉口。

直到最後，他也只能組織出斷斷續續的話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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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七濑桑……那、那個……】

沉浸在哭泣裏的少女無暇顧及面前棕發少年遞來的手帕。

她只是就坐在那裏，像是無助的孩子，一動不動地盯着面前的少年。

沢田綱吉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麽，心底的躁動與慌亂在一瞬間沉寂下來。少年輕輕阖了阖眸子，他的嗓音溫柔，身影融進小巷外閃爍的燈光裏。

少年向面前的少女露出安撫的笑容來。

【“沒關系，七濑桑。”】

【“我在這裏。”】

沢田綱吉最後還是沒能對面前的少女說出你不要哭之類的話。

他用那雙暖棕色的眸子注視着面前的少女，就像她注視着他一樣。

七濑光的哭聲小了下去，她的肩膀小幅度地顫動着，臉頰許是因剛才的哭泣而變得有些泛紅。

她想讓自己停下來，卻止不住地抽噎。

情急之下的少女甚至打了個小小的哭嗝。

沢田綱吉彎起了唇角，他再一次将淺藍色的手帕遞到了少女的面前。

【“發生了什麽事嗎，七濑桑？”】

待到少女接過手帕，沢田綱吉的聲音才響起。

聽到聲音的七濑光稍稍擡起了頭，她的嘴唇張了張，最後又閉上。

棕發少年将少女的小動作統統收進眼底。

十七歲的沢田綱吉，聲音裏沾染了點小小的無奈。

【“七濑桑？”】

【“嗯？”】

【“要不要試着，依賴我一下。”】

十七歲的七濑光，喜歡将一切快樂的事分享給喜歡的人。

有時候是超市買的棒冰中了獎，有時候是不小心遲到了卻沒有被老師發現。

有時候是離自己的目标更近了一步，有時候是和朋友度過了一個吵吵鬧鬧的愉快周末。

但是啊。

有時候是乘公交忘帶了零錢，有時候是跑步的時候不小心摔倒了。

有時候是躲在角落裏埋怨自己的不足，有時候是躺在空蕩的房間裏感到孤獨與迷茫。

這些有時候，七濑光永遠不會對別人講。

特別是。

沢田綱吉。

喜歡一個人啊，就想要把所有美好的事物都獻給他，看星星落在他的眸底，把厚重的烏雲統統吹走。

更何況，七濑光不習慣“依賴”這個詞。

在少女的腦子裏，依賴就等于添麻煩。

沢田綱吉已經忙到自顧不暇了——這是看着少年從十四歲的夏天，走到十七歲的春天的七濑光最清楚的。

可是，現在她喜歡的人啊。

就蹲在她的面前，溫和的聲音裏帶着微微的沙啞，像是四月的春風拂過柔軟的柳枝發出的沙沙聲。

【“要不要試着，依賴我一下。”】

眼眸中的水霧終于被悉數揉出，金發少女因沢田綱吉的話語稍稍愣住。

七濑光不記得那個時候自己說了什麽。

她只記得那個棕發少年皺着眉頭聽她斷斷續續地講完全部，随後以彭格列十代目之名，讓在東京的部下前往池袋商業街。

橙紅色的火炎燃起，少年的眼底染上淡淡的金色。

跳躍的火炎間，沢田綱吉向蹲在地上的少女伸出了手。

【“走吧，七濑桑。”】

她喜歡的少年問她，要不要依賴他一下。

少女将手搭上了沢田綱吉的掌心。

——是你說的啊。

——不許反悔呀。

——我會記得一輩子的哦。

這些話七濑光統統沒有說出來。

她的睫毛顫了顫，沾着幾縷金發的唇角彎起。

二十四歲的七濑光從回憶中醒過來。

[愛麗絲小姐]：對呀，我從那個時候開始，就喜歡綱君啦。

她頓了一下，發送的信息裏帶上了些調侃的意味。

[愛麗絲小姐]：所以啊，就算是按先來後到，以後你的昵稱也就是我的啦。

[愛麗絲小姐]：插腰.jpg

[彭格列夫人1號]：哼，七濑小姐，只有這件事我是不會讓步的。

[提示：您已加入群聊 彭格列最強後援團]

七濑光點開了群聊的界面，一連串的歡迎迅速把少女的一句大家好給湮沒了。

[不願意透露名字的A]：熱烈歡迎七濑小姐加入後援會！

[不願意透露名字的A]：本群沒有什麽規則，唯一一條就是——

[不願意透露名字的A]：絕——對不能讓BOSS和岚守大人知道這個群的存在！

七濑光了然地發了一個OK的表情。

為什麽不讓獄寺隼人知道的原因，大家應該都清楚。

至于為什麽不讓那個棕發青年知道……

七濑光覺得，其實沢田綱吉知道了也不會生氣。

他大概只會溫和地笑笑，說着“原來是這樣啊”之類的話吧。

但是……

[不願意透露名字的A]：要是被BOSS知道的話，總感覺像是亵渎了什麽……

嗯。

要是被綱君知道的話，她大概就擡不起頭來做人了。

七濑光這麽想着，正想切出聊天界面。

而就在這時，她的身側傳來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聲音。

“七濑桑？”

嗯，是沢田綱吉。

……

不對，是沢田綱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