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薛淩本也不是真的要他回答,不等他開口,便自顧自的問道:“爸那天說的話你都聽到了是吧?”
依然是不語。
如同一個犯錯的小孩一般。
不服氣,卻又倔強的不肯開口。
她站起身,緩緩靠近他。
看着他垂下的臉,眸光轉動。
最後淡然一笑,聲音柔軟缥缈,“我不管你聽沒聽到,心裏又是怎麽想,但我勸你,最好還是早點收起你那些小心思,免得最後害人害己。”
說完,施施然走了。
只留下薛易站在原地手指扣緊。
他确實是聽到了,那天他并沒有完全将房門扣上。
薛易的房間離客廳并不遠,光是一個門縫,就能清晰的客廳說話的聲音。
他的父親,竟然能夠那麽輕描淡寫的說出那般無情的話語。
若是爺爺去世,便會将他趕出薛家。
薛易當初一直都想不明白,既然看他不順眼,又什麽不直接将他趕出家門,任他自生自滅,亦或者将他送還給他母親。
本以為是薛鴻心裏還念着幾分父子之情,可沒想到他竟只是為了借他得到股份而已。
恐怕這也是薛鴻當初會将他帶回家的原因了。
他從來不曾觊觎過薛家的財産,卻也不曾想過薛家會做的這麽絕。
竟半分情面也不留。
“免得害人害己。”
薛易腦中響起薛淩說的那句似提醒、似警告的話。
臉色陡然變得憤怒、陰沉。
她竟是這麽狠,連他的後路,都要給掐得一幹二淨。
薛易怕拖累他人,便沒再和人來往。
對于他乖巧聽話的行為,薛淩頗為滿意。
乖巧的孩子就該得到獎勵。
薛淩也沒再過多的為難他,甚至給足了讓他好好學習的空間。
時光茬苒,歲月如梭。
薛易高中畢業,他選了離A市最遠的大學,薛淩并未阻止。
這小狼崽養大了,暴露出野獸的本性,總是會想要到處亂跑的。
何況,薛淩并不認為他能真的脫離她的掌控。
薛易拖着簡單的黑色行李箱,踩着底都近乎磨平、卻又洗得格外幹淨的白色帆布鞋,終于離開了讓他感到窒息的薛家。
夏日的季節,太陽普照大地,空氣中似乎都帶着汗水的味道。
可薛易卻覺得,此刻外面的空氣格外的清新。
少年穿着簡單的白色t恤衫,站在站臺那裏等公交車。
他手上并不寬裕,只能能省則省。
暑假也因為薛淩的緣故,沒法去打工存錢。
只有每個月固定的少量生活費。
就連車票,也是買的最便宜的火車硬卧。
突然一輛白色的轎車駛來,停在了他的跟前。
薛易看也沒看,下意識的後退了半步,順便往旁邊挪了挪。
車窗被搖下,逐漸露出了少女精致的側顏。
她上面穿着一件略顯性感的冷灰色短款吊帶衫,露出精致好看的鎖骨,手臂修長白皙。
蔥白的玉手将臉上的墨鏡摘下,露出了那雙帶着冷意,卻又輕挑上揚的狐貍眼。
薛淩單手握着方向盤,手裏的墨鏡轉了轉,轉頭看向還在呆愣的少年,粉色的唇瓣輕啓,“上車。”
薛易沒有動。
“怎麽?等着我親自下車接你?”
她的聲音似有不耐,卻又格外柔軟。
薛易早習慣了她這種說話方式。
陰晴不定,且永遠猜不透她真實的情緒。
薛易抿唇,沉默了兩秒,在衆人的目光中,拎起行李箱,将其放到後備箱中。
坐上後座,車子快速前進着。
一路沉默無話。
他離開之時,薛家不曾有一人前來相送。
卻沒曾想到,唯一來送他的,竟還是這個百般看他不順眼的人。
将人送到火車站在,薛淩并未下車。
他拿出行李箱,不曾回頭,準備離去之時,卻聽她的聲音悠悠傳來,“你不要以為,你換了個地方、離開了薛家,就不用再聽我的話了。”
少年背着身子,停下腳步。
薛易擡眸,輕飄飄的看着他僵直的背影,忽而輕嗤了一聲,道:“你若是不乖,我有的是辦法讓你畢不了業,你懂嗎?”
她的聲音依然很輕,輕得不像是在威脅人。
卻讓薛易心裏剛升起的那點溫度,直接化為寒冰。
正午的烈日也無法讓他感到溫暖,只覺得刺骨的冷。
薛易所去的C城是一個十分偏遠的小城市,經濟落後不說,學校也并不理想。
以薛易的成績,他完全可以選擇名校就讀,但是他沒有。
明明考上了,卻沒去選擇。
看來是為了遠離薛家而廢盡了心機。
但這于薛淩而言,并不是沒有好處。
薛易心中對她抱有敵意,她并不希望薛易成長起來、将來給她造成威脅。
所以,他不選擇名校,薛淩樂見其成。
突然來到這個小說世界,得知一些預定的事情,薛淩心中并非完全不害怕。
她偶爾也會覺得十分焦躁。
加上上輩子的事情,和這輩子的一些東西太過于相似,總能勾起她心裏陰暗的回憶。
每每想起那些,她就恨得不行。
而薛易爹不疼、娘不在,将心裏的恨意宣洩在他身上,似乎成了最好的法子。
每天逗弄逗弄他,日子過得到也挺快。
如今薛易不在,總覺得日子都變得無趣了許多。
坐在黑色鋼琴前的少女,穿着一條白色的束腰連衣裙,烏黑濃密的長發微微卷起,随意的披散在身後,直達腰間。
她眼眸微閉,淡然的表情顯得純淨美好,蔥白的玉手輕輕搭上黑白鍵,随着手指的動作響起片片動聽的琴音。
窗外大樹微微搖曳,上面的白色鴿子煽動着翅膀飛走了。
少女的身影仿佛與畫面融合般,讓人只想用畫筆将其畫下。
葉明站在鋼琴室門口,腳步頓住,仿若驚嘆的看着面前的畫面。
不敢往前半步,生怕一不小心便驚擾了畫中的仙子。
他眼裏折射.出勢在必得的光芒。
直到琴聲停下,這才緩緩走近。
“出去!”
還未走近,便迎來了一聲輕斥。
她的聲音不大,語調也很是平穩。
即便是嚴厲的語氣,聽起來卻略帶一點柔軟。
葉明并未出去,腳步節奏不變,一雙黑色的板鞋在地板上發出輕微的腳步聲。
薛淩沒有回頭,手指随意的在琴鍵上跳躍着,心頭略有些煩躁。
“薛小姐,你心情似乎不太好。”
“噔——”琴鍵按下,薛淩收回手,猛然回過頭去。
看向他,臉色不渝。
揚唇輕諷道:“別自以為是。”
自打那次野營回來之後,薛淩便經常以各種方式偶遇到這個叫葉明的男生。
但薛淩并不愛搭理他。
可他臉皮似乎是出了奇的厚,不管怎麽冷嘲熱諷、冷臉相對,他都能不停地貼上來。
葉明被諷慣了,并不以為意。
反而款款上前,說道:“就當我以為是好了,我喜歡你很久了,我不求你能夠接受我,但如今薛易不在,我希望你能給我個機會,讓我像薛易一樣留在你的身邊。”
類似的表白,他說過不知多少次。
但無一不是被嗤笑一聲,然後讓他滾。
可如今薛易已經不在,葉明總覺得這或許就是個機會。
“像薛易一樣?”薛淩好似起了一絲興趣。
秀眉和尾調同時上揚,唇角勾了勾,忽而笑了起來,斜觑着他。
問道:“你确定嗎?”
葉明不知她笑容裏的含義,當真以為薛淩在給他機會,眼裏透露出幾分笑。
肯定的點了點頭,“我确定。”
薛淩站起身,手指放在琴身上輕輕扣動了兩下,黑色的琴身将她的手指顯得越發白皙。
她轉頭似笑非笑的看着面前長相清秀的少年,問道:“那你可知道,我和薛易是什麽關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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