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 永不停歇的小陀螺

床上，一個小小的身影尋聲側頭，一張恐怖的老臉出現在眼中。

那是張還勉強具有，人類特征的面容罷了。上面的五官像被潑了濃酸一樣，被腐蝕得失去原來的模樣。只有黃褐色老年斑和厚厚的褶子，說明着他是個老人。

這時，關心的沙啞男聲，再次從小洞（鼻子）下方，那個黑乎乎露出幾顆稀疏黃牙的大洞內傳來：“少爺，你還好嗎？”

一臉懵逼的狄吉撐着小手，從被窩中坐了起來，看着他發呆無言。

這位管家打扮，身穿一絲不茍黑燕尾服的老者。其猙獰的面容扭動，帶着和藹口吻說道：“你睡了好久了，先起床吃飯吧。”

未知的環境中，狄吉想了想腦袋木然地點頭，先看看再說吧。

之後從大床上爬下，它突然察覺自己的身體，似乎變小了。詫異地低頭看去，視野中一件絲質的藍色小睡袍，映入眼簾——自己好像，真的變小了。

慢慢的，跟在管家打扮的老頭身後。它走出卧室，就來到了一條古怪的走廊。

這走廊相當長，木質地板筆直得看不到盡頭，四處彌漫着濃郁的霧氣。

長廊中昏暗的燈盞，有氣無力的提供着照明。陰森的氛圍下，走道兩旁牆上，各種油畫在霧氣中顯得光怪陸離。

走着走着，一面巨大的鑲寶石金邊落地鏡，出現在狄吉的右側。它緩緩經過，只見裏面不是一只黑貓，不是一只惡魔，而是一個小小的人類孩童。

稍稍停留，端詳着鏡中的自己，它又一次感受到了深淵的惡意。

因為鏡中的孩童穿着藍色睡衣，有張可愛精致的小臉蛋兒，長長的柔軟頭發随意披散着，美得像個小天使。唯一不和諧的是，脖子上有一條深深縫合傷疤。再瞅着裏面小小嫩嫩的胳膊，自己圓嘟嘟的小腳丫，她更是無奈地嘆了口氣。

又變醜了啊（深淵審美）！

“怎麽了？”管家老頭聽到嘆氣聲，回頭見她逗留，走到她身旁望着鏡子笑道：“你會長大的，少爺。現在先去吃飯吧。”

可在鏡中，只出現了狄吉的影像，老頭的身影根本是一片空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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仰頭再次愣愣看着他，變成人類的狄吉，回想起那個可惡的惡魔的教導：‘他們很容易從內部瓦解，比如我這樣。你知道嗎？不管什麽世界，有背景就是方便。而人類文明，有錢，有文化，然後你變得足夠帥。你都可以進去不費吹灰之力，掠奪到一堆的鮮美靈魂。’

感受着這具虛肉無力的陌生身體，她明明可以回憶這些話語，但具體怎麽做根本毫無頭緒。

倒是自己現在真的弱小得可怕，是擺在面前最嚴峻的問題。

“試着融入吧。”狄吉心想着，不知如何更像人類，只有木然地板着小臉望着老頭。

一大看一小，對視中，管家老頭先敗下陣來：“也許少爺你睡太久了，聲帶出現問題說不出話。沒關系，慢慢都會好的。”

他像是知道什麽，說着繼續在前帶路，小女孩默然地繼續跟上。

走着走着，霧氣彌漫的陰森長廊上，老頭在一道門前停下。體貼地幫夠不着的狄吉推開門，恭候在一旁道：“少爺，請進。”

沉默的小女孩走入門內，一張罩着白色餐布的長方桌，首先進入視野。

上面已經擺放好了，幾個用銀色金屬圓罩扣住的餐點。在老頭的幫助下，她坐在座椅上，卻盯着面前擺放的刀叉餐具，陷入茫然。

她聞到了香氣，從罩子裏面傳來。饑餓的本能，讓她想直接掀開圓罩放肆咀嚼，可又擔心這樣會暴露。一時間，因為自身的弱小，狄吉望着它們又在發呆，似在思考怎麽吃到。

可是管家老頭，沒有讓她多尴尬一秒，習以為常開始講解教導。逐漸見她笨手笨腳地掌握了，餐具的用法。便貼心地掀開圓罩，半生不熟地奇怪餐點冒着香氣，揭開了面紗。

盤中，有像大腦一樣的白嫩圓狀物，也有像手臂一樣的肥嫩肉塊，也有淋上甜汁的如同眼球的點心。

總之讓狄吉眼界大開，難道人也吃人嗎？她默默地想着，叉起眼球放入嘴裏，當即被從未體驗過的美好滋味，徹底攻略。

“少爺，這是迪拉莫（注1）的眼球，多吃可以增加視力，對眼睛很有好處。”

老管家見她吃得興起，開始在一旁講解菜品：“這是洛洛魔的大腦，是直接活體蒸煮而成的。它的營養都在痛苦中，凝聚在裏面。有助于開智，還富含魔力。這邊的是化魔的一只手臂，它們是種可以變人的恐怖惡魔，但它們身體富含特殊養分，可以讓你的身體更加健壯。”

邊吃邊聽，身體被滋潤慢慢改變的狄吉，又産生一個念頭：“這裏還不錯。”

一頓用餐，主仆盡興。

小女孩慢悠悠放下餐具，在老頭管家的帶領下，又走回長廊進入一間滿是書籍的書房內。

“少爺，飯後你就先看書學習吧。”

回憶着教導，‘要有文化.....’看着滿滿當當的書籍，狄吉顯得躍躍欲試，對管家老頭的安排沒有異議。它還以為這一切，是那個古怪惡魔的手筆，欣然抽出一本名為《超凡力量》的書籍，開始閱讀起來。沒有察覺到，書房的門已經自動反鎖。

時間流逝，當門再次打開，管家老頭聲音透着隐藏不住的喜悅，躬身對她道：“少爺，你也該洗澡睡覺了。”

眉頭一皺，通過閱讀書籍，才發現以往無知的狄吉有些不悅，沒搭理他繼續沉迷知識的海洋。

老管家像是明白她的想法，就在一旁默默不動。濁黃的眼球看着她，像是欣賞一件傑出作品。

一本又一本，走廊的霧氣不知道什麽時候，湧入書房。

“少爺，夠了。你還小，要洗澡睡覺的......”沙啞的慈祥男聲，幽幽回蕩。

天旋地轉，視野的一切都在扭曲。

當恢複穩定時，狄吉已經泡在一潔白的浴缸中，身周一旁碧波蕩漾。

？

渾身暖洋洋的舒适感，讓小女孩發出呓語，從知識的海洋清醒。她的小手小腳在液體中撲騰，開始捕捉着什麽。

原來，狄吉看到自己的脖子和四肢關節處，縫合着的黑線居然在液體中，有生命般從肉裏鑽出脫離自己。像小蛇一樣扭動浸泡着，逐漸溶解消散。

這是什麽？

很是好奇，看着它們消散。女孩身上的猙獰傷疤，癢癢地愈合不見，終于她對這個陌生的環境，開始産生質疑。

憋着嘴巴，她感覺自己脖子後面，似乎有什麽小東西在動。小手摸去，一枚在液體中高速旋轉的木頭小陀螺，被她拿到眼前。

這又是什麽？它怎麽不會停下？觀察着轉動的陀螺，浴室內的霧氣越發濃郁，又是一陣恍惚。

溫暖的被窩中，狄吉正看着天花板發呆，耳邊傳來老管家貼心的問候：“晚安，少爺。祝你有個好夢，願明天又是好的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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