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白予傑的人生第一次被拒絕

再美的擁抱都有要分開的時刻,再美的舞曲也都有曲終人散的時候。

當他放開她時,她也從與他在星空中共舞的虛幻中清醒了過來。

他在她身旁的位置坐了下來。

“你今天沒去做複健。”

“休息一天。”

“你應該知道做複健最重要的就是堅持。跟同學們出來吃飯?一頓飯吃了這麽久,我在這裏等了你快一個小時了。”

雖然他說話仍是一貫溫和的語氣,娓娓地向她說着事實,可她仍是聽出了他的不高興。

明明她看到他在相親的時候,還是笑着的,難道是後來并不怎麽愉快,或者是知道她也出現在這裏後,影響了他原本愉快的心情了。

那也不是因為她對他有多重要,只是因為內疚吧。

只要她這個樣子出現在他面前,就總會提醒着他,他對自己的內疚。

“人比較多,就吃得慢了一點……我不知道你在等我。”

她垂眸,還是向他輕聲解釋着。雖然也并不确定他不高興是不是因為等她太久的原因。

在她印象中,他并不是個沒有耐性的人。可是等待,的确是會讓人感到不悅的吧。

白予傑察覺到了她的敏感。他的情緒變化似乎總能影響到她。

原本沒想是在今天,但既然她已經撞到了這裏,而他也不希望她對剛才所看到的有所誤會。幹脆也就順其自然好,求婚的戒指他已經買好了。

他伸出手來握住她的手,安若兒全身輕抖了下,被他握住的手只覺得發麻,好像不是她的了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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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先生……”

他溫暖如春絮的眼眸緊緊攥着她的目光,鄭重其事地說道:“若兒,今天不管多晚我都會等你的,因為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跟你做。”

很重要的事情……一定要握住她的手說嗎。

她很想很集中注意地聽他跟她說那件很重要的事情,可是當他握住她手的那一刻起,她就感覺靈魂好像一下子出竅了一般。

鼻端是他身上淡淡的藥香味,她覺得自己昏昏沉沉間,就像是在一團輕柔的雲朵之上,直想翻上幾個滾兒。

好沒出息。

可是,又真的好舒服。

“若兒,你相信我嗎?”白予傑唇角噙着極明顯的誘惑的笑容。

她還是第一次看到他會有這樣的笑容,如同暖暖春日裏剎那盛開的花海,而她就是一只瑟縮了整個寒冬後,剛剛破繭而出的小小的蝴蝶。

蝴蝶怎麽能抵擋得住鮮花的搖曳生姿?

而她,也被他的誘惑給俘獲。整個人都輕飄飄的,原來每次看到的蝴蝶圍着花叢在春日的暖風中蹁跹飛舞時,就是這樣的感覺。

暖風熏得游人醉。

真的是醉了,迷迷糊糊,卻又樂得忍不住地想要手舞足蹈。

就算不明白他怎麽會突然這樣問,但這種時候,她還是點了點頭。

“我相信你。”

誘惑的笑意更深了,好像是她的回答取悅了他。

看着她毫不遮掩的癡迷的眼神,兩頰也呈現出了酡紅色,雖然是靠了些手段和色誘來對付單純的她,有點不夠光明正大的感覺,但這是最快最有效的方法了。

他放開了握住她的手,她的靈魂才剛剛歸了位,就看到了他拿出一只盒子,打開來,裏面立着兩枚戒指。

戒指上的光芒交相輝映,沒有華麗昂貴的鑽石,只是設計簡單的兩枚圓形,但不知是什麽材質而造,銀色的光芒竟然比星辰還要熠熠生輝。

那光芒有種難以言欲的神秘和聖潔。

“我們結婚吧。”他輕柔地笑着,此刻他不再刻意地誘惑她。

他還是希望她能清醒理智的答應自己,而不是因為一時頭腦昏沉作出決定。

要是她真的想嫁他的話,就會答應的。

而他,就算是想要對她負起責任,前提也是她想嫁他的意願。

她瞠大雙眸,瞪着他,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當他那一句話說出口時,她的腦中便轟然炸響了。

他白皙尊貴的膚色好像會發光,月華星輝水光……在他面前,都不過成了配景而已。他的目光,溫絮而慈悲,盈盈地望着她,好像能夠洗滌靈魂,救贖所有的罪孽。

他啓唇而笑時,唇色依然是淡淡的粉白色,唇紅齒白,就像一朵聖潔的白蓮。

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漣而不妖。

而他略顯清瘦,卻如陌上君子的身形,也如蓮般,中通外直,不蔓不枝。

只可以遠遠觀慕,多近一點,就生怕會亵渎了他的白予傑。

卻開口對她說——我們結婚吧。

白予傑向她求婚了——所有的震撼、疑問一時之間塞暴了她的腦袋,她的腦袋當機了,什麽也想不了,只是瞪着他。

白予傑也不催促她,靜靜地等着她的回答。

他等着,明明是短短數十年的生命,可他的态度風姿,卻比夜幕上已經閃耀着存在了億萬年的星辰還要淡定從容。

他在感情方面不熾烈,但決不說明他就遲鈍的。他能感覺得到她很喜歡自己,所以對于求婚,他有一定的把握。

她終于說出話了,“為、什麽,為什麽突然要向我求婚?”

“我不想等你改變心意。”他仍是帶着淡淡的笑意,溫和地解釋道:“我知道我媽跟你談過,你也準備退縮了。”

他知道了?

“我的腿可能一輩子都好不了的,你應該娶一個更好的人。我看剛才的那個小姐真得很好……”

她嗫嚅地說着,卻說不下去了。

明明不想把他讓給任何人,尤其是他已經開口跟她求婚了,他離得她這麽的近,近到只要她一個微微的點頭,一聲低低的吮諾,就可以把他據為己有一輩子了。

她要如何,放掉他。

所以,她說不下去了。心裏瘋狂地滋長出很多的荊棘,那些是她對他滿滿的欲望。

叫嚣着,如果她繼續這麽口是心非下去,就會充斥她整顆心。

可是,她又覺得自己太自私了,明明早就想過了,她現在一點也配不上他,不,是從來就配不上他,只是現在的差距就更大了。她不但照顧不了他,還會成為他的負累。

“你的腿變成這樣,也是我的責任。”他說道。

她就像是一下子被人給打醒了。“不!不是你的責任。這——只是一個意外。”

責任,她怎麽忘記了他只是為了責任才想要娶她的。

她不是他的真愛,她又怎麽可以占據着他。

她要的,是他會幸福啊。滿滿的,所有的幸福,全部都給他。

小小的人兒蹲在心裏,開始徒手拔去那一顆顆的荊棘。拔去不該有的奢望,她不要他委曲求全。

“不管怎麽樣,我都不會嫁給你了,對不起。”

她終于還是說了,只是當她要親口拒絕他時,她才知道,這對于她而言,一點也不比她被海水要吞沒時好受一點。

心痛到不能呼吸,原來就是這樣的。

她想讓自己看上去不要是可憐的,不要是狼狽的痛苦的,可是,她真的,再擠不出一個笑容來。

只能嚴肅着一張臉孔。

白予傑沒料到她會拒絕。

“我想先回去了,麻煩你送我。”極力壓內心的波濤翻滾,低聲地說道。

白予傑看着她,她的眼神依舊是清明的,要不是唇角微僵的線條,他幾乎以為一切都不過是他的錯誤判斷了。

他最終站了起來,“好。”自己親自推着她。

明明可以讓司機幫她的,她都已經拒絕了他,他怎麽還可以繼續保持這麽好的風度。

是不是說明,他對她的拒絕一點也不難過。

他的求婚裏,果然不包括對她有一點點的感情。

她的拒絕,可能讓他松了好大一口氣吧。不用再內心不安,不用再背着她這個包袱。

兩人各自沉默着。

下了電梯,餐廳的一位招待連忙走過來。

“小姐,這是被你救的女生留給你的電話號碼,還有這個護身符,她說是你的,讓我還給你。”

安若兒接過來,那護身符已經破掉了,她是相信冥冥之中有神明的存在的,或許她今天晚上能夠有驚無險,真是多虧了這只護身符的保佑。

可是現在符已經破掉,如果丢掉好像又會對不起學長的一翻好意。

看着符,猶豫了一下,還是收了起來。

白予傑看她對着一只破掉的護身符好像很在意,最後小心收起的樣子。

安若兒又問了一句,“對了,那女孩是你們這裏的服務生嗎?她沒事吧。”

“她沒事,不過她已經辭職不做了。”

“辭職了,為什麽辭職?”難道是被今天的事情所吓到了,不敢繼續在這裏工作了。

對那個服務生的遭遇,她很同情,也許是因為她有參與到這件事,也更關心對方的情況。

“也不知道是不是她不走運,其實她來這裏上班不過才第二天,可是沒有一天不出事的。以前我們這裏從沒有客人會騷擾服務生的。”

男服務生離開了,白予傑問她:“發生什麽事了?”

“之前我去衛生間,碰到一個喝醉酒的男人想侵犯這裏的一個服務生。”她告訴他。

遇到這種事情不是應該先顧好自己嗎,更何況,她現在還行動不便,居然還要救人。

他可以想像得出當時的狀況有多危急。這就是安若兒嗎?善良到只會奮不顧身。

在他的信條中,只有先能保護自己,在有能力的範圍內再去救人幫人。

抱薪救火,雪上加霜,這種不自量力只會讓悲劇更加大的行為,都是愚不可及的。

他淡聲說道:“這麽危險你還要管?幸好你沒有事情。”

她此刻滿腹心事,也沒有注意到他的口吻淡然。

“是啊,有驚無險,可能這個護身符真的保佑我了。不過,這個風行晶晶卻連工作都做不下去了。”

出去時是和一堆同學們走的,回來卻是被白予傑送了回來。

喬欣素推着女兒,問道:“怎麽回事?”

今晚的月色清冷,竹子把地面照得一片斑駁暗影。許久,才聽到安若兒低聲地說着:“媽……并沒什麽事。”

以後,他再也不會出現在她家的門口,也不會再送她回家來了。

是她親手為他閃之間劃下了休止符。

喬欣素似乎淡淡地嘆了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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