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 孤苦無依

我剛才來時他們已經給我打了止痛針，這會兒力氣也有了，我不耐地對他大吼：“都說了我就是我自己的家屬，我是孤兒，有什麽事你就直接跟我說不就行了嗎？整得這麽麻煩幹什麽？”

自從來到這裏，我發現連着幾個月我的脾氣都在見長。

他愣了愣：“這樣子，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只是這種情況下，我們通常都會讓病人的家屬過來。”

聽他道歉，我這才緩下了語氣，無所謂地問：“是我要死了嗎？”

他挺意外的樣子，但很快安慰我道：“你也別這麽悲觀，現在醫術發達，我們這裏沒法子不代表其他醫院也醫不了，你這痛是左心房舊傷引起，以前你這裏受過很重的傷對嗎？”

我心往下墜去，沉着臉點頭。

“傷口開裂，沒有及時治療，導致潰爛，引起心血管也跟着發炎，這裏應該很早以前就開始痛了吧？你難道一直沒有去醫院做檢查？”

我這才想起，從那次刀傷又被趙蘭沁和蘇雅君的保镖打傷後，那處傷就一直沒有完全地好過。

隔段時間就會隐隐作痛，來到這裏後，更是一次比一次痛得厲害。

可我心如死灰，根本沒把這痛放在心上，也從來沒有想過為此而到醫院檢查一下。

我愣愣地問：“現在，已經無力回天了是嗎？”

他為難的樣子：“我們這裏條件有限，還有就算你這傷再做手術，風險也很大，所以……”

我打斷了他：“就依照你們的檢查結果，你告訴我實話，還能活多久？”

他嚴肅地看了我好一會兒，才沉聲說：“你還是去別的醫院看看吧，去大城市，大醫院那些地方。”

“麻煩你就告訴我，按照你的水平，告訴我，我這種情況還能活得多久？”我堅持地問。

“也說不準，三個月，一個月，一個星期都有可能，我建議你……”

“好了，謝謝你！”我站起身，從藥房取了一大袋止痛藥，離開醫院。

春天的陽光透過嫩綠的枝葉間撒下來，美好得像碎金一樣夢幻。

我耳邊重複地回蕩着那個醫生的話。

就算按他說的最大時間度去想，最長也就是三個月。

三個月，九十天。

從現在開始算，到夏天末，我就該死了。

一個夏季而已，還真是短哪。

我仰起頭，張開五指，眯眼看着那美好的陽光，仍然不敢相信我的生命就剩下短短的幾十天了。

當第二次劇痛襲來時，那抹最後的幻想也被痛沒了。

當時正在飯桌上，我反胃，自己預料到可能又要吐血，便連忙跑進了洗手間，對林心說拉肚子。

當天晚上，我用手機買了去遙遠的北市的機票。

我只留了能維持我旅游三個月的費用，其他的錢全部都留給了林心，她一個人要生孩子，要養孩子，那點工資根本就不夠，再多的錢都不夠她和孩子用的。

而我一個快死的人，留着那些錢一點用處都沒有。

但我還是帶走了那條寶石項鏈。

盡管我知道，如果我就在路上死了，可能都會來不及把這條項鏈寄給林心，只會被陌生人拿走，但我還是寧願冒着這種風險，把它緊密地帶在我身邊。

就像他随時都會在我身邊陪着我一樣，這樣，哪怕是一個人孤苦無依地死去，我都不會感到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