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 訂親之喜

丁香覺得兩人還沒成親不可接觸過多，免得被人笑話，所以接下來幾日她都沒和魏大山說過話，碰了面也是微微點頭便走開了。

魏大山每時每刻都想和丁香說上幾句話，想逗她開心，可是丁香總避着他，巴不得離他八丈遠。他知道丁香是不想讓別人說閑話，他覺得自己也應該配合丁香才是，所以卯足了勁幹活。

丁香不是要看他的表現麽，所以他決心要把屋子蓋得結結實實的，并且是村裏最好看最時興最經風吹雨打的屋子。他這樣不僅是為了丁香開心，而是在他心裏已經認為他的家就是丁香的家，丁香的家也是他的家，為丁香家幹活其實就是為自家幹活，兩家已經是一體，所以他格外細心與賣力。

魏矮子在休息時瞅見魏大山渾身是勁的樣子，就知道魏大山心裏在想什麽。他喝着何氏端過來的茶，有些失落地說：“大嫂，如今我們也算是親家了，有些話我就都跟你說了吧。待大山一成親，他就可以接活單幹了，工錢也能漲到二十，不必再跟着我混。大山踏實能幹，就是嘴油點，他地裏的活幹得好，蓋房的手藝也已經趕上我了，你家丁香嫁給他算是有福氣的，我呀……唉，到時候就成孤家寡人了。”

何氏聽了十分歡心，忙笑道：“瞧你說到哪兒去了，到時候大山還可以跟你一起幹呀，沒必要單幹的。”

魏矮子搖頭道：“這小子跟我幹了快三年，他早煩我了，閑我管他。何況他就要成家了，按照我家的規矩是成家就要立業，這一成家，他就必須單幹獨擋一面。我瞧着你家丁香……是不是不太樂意這門親事啊，總感覺我家大山是剃頭挑子一頭熱，将來他們這日子能過得好麽？”

魏矮子這麽說就是想讓何氏好好管教丁香一番，丁香能嫁給大山可是她的福氣，怎麽還能擺着一副無所謂或是大山求她的樣子，難道不應該是感激涕零麽？

何氏以為是魏家對丁香不滿意，忙道：“沒有沒有，她沒有不樂意。她這是不好意思呢，大山每日都在這兒幹活，擡頭不見低頭見的，她自然羞于見人。她這幾日忙着做豆腐和豆芽賣，就是為了攢錢買嫁妝，哪有丁點不樂意。”

“那就好，那就好。”魏矮子笑着說。

魏大山朝他叔瞥了一眼，嚷道：“叔，你瞎說啥，丁香哪有不樂意嫁給我，她對我好着呢。”

魏矮子直瞪眼，心想你這小子就吹牛吧！

十日過得很快，轉眼就到了訂親之日。這些日子魏大山還真沒少忙，挨門挨戶告知所有的親戚，叫他們在訂親那日晚上去他家吃飯，并且已經開始找木匠打家什了，還跑遍所有欠債的人家，他得備錢辦親事啊。

平時他不好意思上門讨債，但這回為了成親他豁出去了，雖然沒有全部要回來，但也要回了一大半。魏矮子也從中受益，因為魏大山順便也為他要回了不少工錢。

訂親這日的一大早，魏大山就挑着一擔東西來丁香家了，有菜、米、面、肉、酒、糖等等，這擔東西辦兩桌酒席綽綽有餘。魏大山的哥哥魏大海和魏矮子也都來了，本來魏老爹也應該來的，可是他根本下不了床，只好由魏矮子代替他。

丁香一家子也忙壞了，孟貴去接自家的親戚，何氏和海棠、丁香忙着準備午時的兩桌酒席。過了一會兒烏氏和陳氏、齊氏都過來幫忙了，魏大山也笑眯眯地過來搭把手，場面很是熱鬧。

孟老爹、孟慶、孟興陪着魏矮子、魏大海胡侃海侃，這氣氛很是喜慶。丁香早上還覺得訂親沒有什麽值得開心的，她對魏大山的考驗期還沒過呢，但現在看到一大家子歡歡喜喜的，她也禁不住滿面笑容。

Advertisement

之前家裏有太多不開心的事，或許有這件喜事沖一沖也不錯。魏大山見丁香笑得挺開心，他又多了幾分自信，他相信丁香最終會心甘情願地嫁給他。

海棠前段時間一直憂郁，這幾日她終于展開了笑顏，妹妹能順利體面地嫁人在她眼裏就是大喜事一件了，不像她這樣未婚先孕見不得人。可她今日沒開心多久就又繃住了臉，因為孫鴻的爹娘來了。

丁香訂親，唯一的表姑和表姑父怎能不來呢，而且還是孟貴去接來的。海棠見到他們倆不可能不想起孫鴻，想到孫鴻與瑪瑙已經訂了親，不久就要成親的，而孫鴻也如了心意在縣牢當獄卒，這些都與她沒半點關系，她又怎能不傷懷。

至于孫家承諾的兩年後娶她，她從未就沒想過，哪怕孫鴻到時候願意娶她，她也不會嫁的。她不想讓瑪瑙受到傷害，她對孫鴻也沒當初的那份心，而且連心裏那份恨都慢慢淡了，只有深深的悔。

可是她自己都沒想到，再次見到孫家人，她心裏竟然沒法像自己想象的那樣平靜下來。

孟桂花和孫家樹見了海棠并沒有一句關懷的話，只是在她肚子上掃了幾眼，然後坐下來和孟慶兄弟以及魏矮子扯閑話。

魏矮子對孫家十分熟悉，畢竟兩個村子相隔近便，平時經常見面的。

“喲，孫大哥來了，你們家的孫鴻在縣衙謀了差事可是驚動了咱們整個涼豐鎮呢，他和瑪瑙啥時候成親？”魏矮子邊嗑着瓜子邊用大嗓門嚷着。

孫家樹笑呵呵地說：“快了，臘月二十就成親，本是定的來年五月，但鴻兒在縣裏衣食沒人照顧，想早早成親瑪瑙就可以過去和他一起住了。”

其實孫家是想讓單家舅舅早些給孫鴻換個差事，當獄卒太辛苦了，哪怕在縣衙當跑腿的也比當獄卒強，所以便想早早把瑪瑙娶進門。只要瑪瑙心疼孫鴻吃苦，肯定就會想辦法催她舅舅提攜孫鴻。

孫家這主意打得好，卻完全忽略了海棠。海棠心裏雖難以平靜，倒不在乎孫家如何打算，聽到這話她也當沒聽見，一心埋頭切菜。

丁香也知道海棠心裏怎麽想的，只是見孫家人這樣開心地說孫鴻的事完全不顧及姐姐的感受讓她心裏生氣。孟貴和何氏臉色也有些異常，覺得孟桂花和孫家樹沒有絲毫關心海棠的意思，他們自然不舒坦，他們倆還一心盼着孫鴻早些娶海棠呢。

家裏太小，何氏只好借機将孟桂花叫出來。“桂花，鴻兒在縣裏過得好不好，他有沒有什麽話帶給海棠？”

其實孫鴻本想寫信給海棠，可是海棠不識字，上回孟桂花去縣裏看他時，他就讓他娘給海棠帶話。只是孟桂花一直沒來孟嶺村，也懶得帶話而已。

現在何氏問了這話，孟桂花便敷衍地笑道：“大嫂你放心，鴻兒一直惦記着海棠呢，他還帶話叫海棠好好保養身子，待生下娃兒他一定過來看望。至于瑪瑙與他成親之事只不過是走個過場，等兩年後鴻兒有了更好的差事就會想辦法休掉瑪瑙，你們別着急，千萬別把這事說出去，在魏家人面前也要只字不提！”

“我一家子都知道輕重，不會跟旁人說，也不會告訴魏家人，只要鴻兒還念着海棠就好。”何氏微微皺着眉頭，有些擔憂地說，“要是鴻兒和瑪瑙住在一起久了有了感情，将來他不舍得休掉瑪瑙怎麽辦？還有，鴻兒快成親了，應該有個幾日的假，他能不能來看看海棠，這樣海棠也能安心一些。”

“這可不行！”孟桂花當即拒絕，“他不能來！他都快成親了還來看海棠要是被單家人知道了那就出大事了！你別多想，瑪瑙相貌不及海棠一二，鴻兒不會喜歡上她的。”

這時海棠來到門口朝何氏喊道：“娘，家裏菜油不夠了，要不要去哪家借些？”

孟桂花聞聲看過來，當着何氏的面她終于肯對海棠笑了，說：“魏家不是帶肉過來了麽，我瞧着有不少肥肉可以熬豬油，哪裏還需借什麽菜油？”

海棠想想覺得也是，但她并沒有理會孟桂花，而是轉身進屋了。

孟桂花只好尴尬地斂住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