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與歌行(二)

沈凡垂了眼睑傾身過去,踮着腳在那人耳邊輕聲道:“我昨晚做了一個夢,我夢見我愛上一個叫顏懷瑾的男人了……大哥。”

說完之後沈凡再沒去看男人的神情,僵着身體到桌前坐着了。

……他愛的人無時無刻不想剝他皮飲他血啖他肉吮他骨,這可真是個笑話。

沈凡覺得自己的怨念度也快爆表了。

心情很不好,眼前這個他又舍不得,沈凡覺得自己需要找個方式洩洩火。

無意擡眼時,沈凡正望見那人身後一身黑衣的嬌小女子,一絲獰色劃過眼底,沈凡慢慢勾了嘴角,在其他幾人不知所措的視線裏站起身來,向着自始至終望着他目光複雜的男人長揖了一禮:“與歌只是與大哥開個玩笑罷了,怎麽幾位兄長真都放到心上去了?”

迎着那三人氣惱的表情,沈凡笑了:“是與歌的錯,聽說京城新開了一家醉香閣,作為賠罪,與歌請幾位兄長移步,去那醉香閣叫上幾個美人小酌幾杯可好?”

說着,他向一旁的吳建安使了個眼色。

吳建安像是想到了什麽,滿口應承下來:“對對對,那醉香閣我早就想去了,權作給大哥接風洗塵了。”

“凡兒在京城裏的風流事,都傳到我那裏去了,”那人笑容與聲線一樣溫潤,“醉香閣那種地方,凡兒還是不去的好。”

沈凡垂眸:“大哥連這點面子都不肯賞嗎?”

楚歌定目看着他,須臾後笑着撫袖:“……怎麽會呢。”

醉香閣裏莺歌燕舞,好不熱鬧,楚歌面上笑着,暗裏卻按捺着煩躁的心緒。

他這次回來,就是要與那些欠了他的人來清賬的。

到京城并非幾日,坊間的傳言他早就聽過,對那個背叛他的人雖是恨之入骨,卻不致要在這些瑣碎傳言上做手段。

他只是沒想到今日這一見。

到了門外的時候,那人清亮又悅耳的嗓音就傳出來,不用細辨他也了熟,只是湧上心尖的第一抹滋味竟與恨或怨沒有半點糾連——原來你在這兒。

恍惚的澀味就像他曾為這一個人輾轉塵世裏千百年。

前世就是面前這張臉的主人将自己迫害至死,重生之後多少次他圖謀着如何将這個人百般折磨乃至挫骨揚灰;而到了站在這人面前的時候,他竟覺得心悅。

而這人更是詭常,愛上一個男人了?呵……

楚歌的笑容裏藏着深重的戾色,“香雪。”

身後的女子應了,上前擡手為楚歌輕揉着肩頸。

不遠處拎着玉壺斟酒的沈凡恰望過來,見狀兀然勾唇,眸光一厲,只須臾便化了,他轉向一旁候着的龜奴:“你們偌大一個醉香閣,還要客人們自備些姿色女子,這生意還想不想做了?就沒什麽新鮮點的東西嗎?”

迎上沈凡的眼色,龜奴轉了轉眼睛,想到最近坊間的傳言,不由了然一禮:“沈公子息怒,我這就換些上來。”

“沈二公子又弄什麽幺蛾子呢?”桌旁側擁着一女子的吳建安笑道,“大哥向來潔身自好,這次肯來已經是給足了你面子,你可別再捋虎須了。”

沈凡這邊還沒接過話音來,門便開了,去而複返的龜奴身後跟着五個薄衣少年,都是清秀的眉目與蒲柳似的纖細腰段,眼波流轉間媚意如水。

沈凡像是起了興意,伸手将前面一個攬過來,那少年趁勢窩進他的懷裏,他還不忘那幾個目瞪口呆的兄長:“醉香閣的小倌個個絕色,幾位兄長不嘗嘗鮮?”

那相偎着的兩個人這麽擡眼望過來,楚歌只覺得心頭像是燒起來一把火——墨發墨眸,膚色瑩白,剛飲過酒的唇色淺紅且泛着水澤,一段素白的頸子只瞧着便覺得指尖滑膩,更想看看烙上些緋紅印子會是什麽豔麗銷/魂的模樣……到頭來入了眼的、癢了心的,卻是他恨不得剝皮削骨的那個好弟弟呢。

……不知道如果把這個時而陰仄、時而清笑的好弟弟壓在榻上捏着腰段重重地頂進去,是不是也會像樓下那隐隐約約的媚音呢?

擡手将依過來的少年拂開,楚歌猝然冷了眉眼:“凡兒,再玩就過了。”

這一副外物不擾潔身自好為着別人守身如玉的模樣着實惹了沈凡,再深沉的陰翳也生生擰成了笑意:“二殿下就是二殿下,與歌這等凡夫俗子是不能比的;這一層都包了房,幾位兄長若喜歡呢,就帶一個回房去,若不喜呢,……離開無妨。”

說話間他牽着懷裏的少年起身,選了最近的一間寝房推門進去。

他轉身掃了衆人一眼,似笑非笑,眉眼昳麗,宛轉含情……

砰,門關上了。

回過神來不知誰念叨了句:“咝——怎麽今日我才覺着,小弟這幾年出落得,比這醉香閣裏的小倌兒還勾/人了呢……”

楚歌眸色一沉,笑容斂散:“香雪,你先回府去。”

香雪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見那人沒什麽反應,這才微惱着轉身離開。

楚歌阖目頓了片刻,再睜開眼來已恢複了波瀾不驚的模樣,卻看都不看那三人一眼,“你們幾個還顧忌我告一狀不成?”

“——沒有沒有。”

幾人接連擺手,都各帶了一個潰逃似的跑了。

楚歌轉望向屋裏僅餘的一個少年,只看了一眼便蹙眉,臉上微有惡色:“……你下去,讓他們換個幹淨的來。”

說完他就起身往手邊的一間空房去了。

推門的時候楚歌心裏還有些惱怒……活了兩世才知道自己原來只會對男子有感覺,還是因為一個在自己背後下刀子的沈凡失了控制……

熄了燈火,楚歌合衣躺下還不過片刻,房門便被人推開。

“……誰讓你直接進來的?”低緩的聲線裏是令人寒栗的涼意,情/欲已經平複,楚歌本就不喜生人近身,此時前因後果更是引得他不勝心煩,“不必你服侍了,出去吧。”

只是他的話卻絲毫沒有影響到進來那人的動作,房門被合上,室內重歸于暗寂,隐約的人影不疾不徐地走到榻前,已經垂解的長發搔在楚歌的面頰上,莫名的卻是心癢。

這人還沒開口,他就已經知道是誰了。

明明所有的理智都在讓他推開眼前這個罪不可赦的背叛者,可偏偏意識裏好像有一個聲音蓋過了一切,誘惑着他不聲不響地默許來人的動作。

似乎是察覺了他的默許,來人低低地笑了一聲,像是只小爪兒撓在他的心上,方平複的情緒再起波瀾,讓他恨不得擡手将人擒到榻上去。

不急……楚歌壓抑着自己擡了頭的情/欲,他望向來人。

“不是不需我服侍了麽,大哥?”

來人就在這時俯身下來,話音裏藏不住的笑意讓人心尖都漸軟。

腰間的束帶被慢慢地解開,衣袍半褪,楚歌在心裏掙紮不出結果,索性阖目不理,任那人跪到榻上伏身下去…………

…………

最後一聲長嘆吐出,扶在那人發絲間的手仍是禁锢着,那人便不掙紮不言語地俯首在那兒,半點沒有之前爪牙盡露的鋒芒模樣;楚歌在心底又嘆了一聲,還是将手轉到那人臉側,伸出指尖捏着那人的下巴将其臉擡了起來。

室內光線昏暗,只有屋外樓裏的燈火影綽着屋內的場景。

那張在記憶裏讓他夜夜難寐切齒視之的面龐已經褪去了少時的青澀,眉眼鼻唇像是世上少有的大師一筆天成之作,而這張臉的主人現在卻勾着嘴角似笑非笑地望着他,嘴角的點點白濁更是讓此時此景無比的情/色。

“你——”

楚歌剛重新戴上笑容,便見近在咫尺的人将嘴裏的東西動作極慢地咽了下去,淺色的舌尖探出唇齒在嘴角一掠而過。

“……”楚歌的眼眸倏然間黑黝黝地沉亮下去,捏在那人下巴上的指尖都力度增加而不自知。

他着了魔似的俯身過去想要親吻那人的嘴角。

眼見着只有分厘之距就要得逞,那人卻在最後剎那掙脫避開去。

楚歌驟然回神,近到呼吸可聞的人卻在他耳旁笑得好不歡愉:“……剛才是我要嘗一嘗大哥的味道,嘗過了之後覺得沒什麽意思,跟旁人也無甚區別,所以也就不該再拖累大哥這般潔身自好的人了。這次是小弟的錯,想來大哥也不會與我計較什麽,索性便忘了吧。”

說完沈凡就要下榻,卻被身後暴起的男人毫不留情地一把掼到了榻上,這一次是他在下面,上位的楚歌眼角都有些猩紅,聲音更是危險:“——你還對別人這樣做了?”

泛着酸疼的脊骨絲毫不影響沈凡的笑顏:“是又如何呢,大哥?”

“我最讨厭別人碰過的東西,你不知道嗎?”

楚歌的聲音冷得像是要掉冰碴子。

沈凡笑得愈發歡了:“大哥,你太認真了。你若是嫌我髒呢,就把我扔出去,省得污了大楚皇室的纖塵不染。——如何?”

按在沈凡身上的手驟握成拳,楚歌強自按捺着自己不受控制的欲/望和情緒:“……在我弄死你之前,——滾。”

沈凡既不擔驚亦不惱怒,笑着從那人身側鑽出來,擡眸懶洋洋地瞥一眼隐形界面上降到75%的進度條,無聲一嗤,直起身往外走去。

……可真是個抖M的體質啊。

将難言的安寂關在身後,沈凡擡起拇指在嘴角輕輕一拭,繼而勾唇笑了。

他邁步向外走去,步伐徐徐,垂下的指尖在袍袖中輕撚着——

“……顏懷瑾,你這一世的定力,可真是差了好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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