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季式按摩

倪萊胸口劇烈起伏,眼睛亂飄,最後落在他眉骨上,避免與他眼神接觸。

季随看了她一會兒,直起身,一屁股坐在沙發扶手上,兩手扥着油畫看着,問:“背景呢?”

倪萊:“什麽背景?”

“你這副畫的背景。”季随擡眸,看進她眼睛裏,“春夏秋冬什麽季節?刮風下雨下雪還是下冰雹?莊稼地高架橋還是小胡同?”

一口氣不帶喘,簡直像是在念rap。

倪萊:“……你知道嗎?”

季随擰着眉,微有些惱火:“老子不知道。”

倪萊:“我也不知道。”

季随:“你——”你他媽……腦子有毛病吧。

“我覺得可能是在下雪。”倪萊像是在思考,“我最近總夢見下雪。”

季随張張嘴,沒說話。

倪萊垂眸,握拳,指甲掐進手心裏,突然冒出一句:“我的臉有問題,笑不出來。”

季随:“??”

該不會是又要問我為什麽親你……吧。

我嘴賤,行了吧。

再問自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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倪萊:“以前摔過腦袋,醒來後面部神經出了問題。醫生說是術後後遺症,不确定還會不會好。”

季随的指肚撚了撚畫布邊角,他看着上面的無臉女孩,尋常口吻問:“幾年了?”

倪萊:“高中畢業那年。”

季随默了默:“腦袋摔失憶了?”

倪萊:“沒有。”

季随擡頭:“确定?”

倪萊點頭。

“……”季随看着她的眼睛,“成吧。”

不是誰都有過目不忘的本事。

就譬如,誰會記得十多年前的某一天某一頓吃的是啥飯?不記得,你不能夠摁着她的腦袋讓她承認自己失憶。

誰讓你記得?谝能呢?

“我覺得我見過你。”倪萊深吸一口氣,終于把視線定在他眼睛上,“你見過我嗎?”

見見見,大寶天天見嗎?

季随扥了下畫布,與她目光相觸,從鼻腔裏哼了聲:“你是不是見個男人就拿這塊破布去認親?”

“不是。”倪萊突然覺得自己像是被抓現行的劈腿渣男,十分的詭異。

她解釋道:“只問過你一個人。這幅畫是來島上後才畫出來的。”

“……”季随抖了下眉,坦蕩道,“如果你畫的是我騎着小電驢把你從六色碼頭載回來的那次,沒錯,是我。如果是指別的,我不知道。”

誰知道你曾經坐過幾個男人的單車?這他媽又沒有臉,老子才不往這個圈裏跳。

跳了不尴尬,跳進去發現不是自己才尴尬。

起風了,風裏帶着海水的鹹濕。

這股妖風跟個老流氓似的,不帶商量地從你身上摸過去一遍,在你皮膚上留下一層味兒。

黏唧唧。濕噠噠。

倪萊不習慣這種風,她曲起胳膊拂去這層若有似無的東西,小聲說:“你幫我想想,我能想起來。”

季随從她身上移開視線,卷起畫布,直了下身,屁股從沙發扶手上挪到沙發裏,伸開腿擺了個舒坦的姿勢:“你想吧。我抽根煙。”

反正現在也不想回基地,就想找個僻靜的地兒抽幾根煙。

無聊。

無聊透頂。

一瞬間的事情,這種漫不着天際說不上來的情緒突然就灌滿他的胸腔。

忙的時候,訓練的時候,救人的時候,沖浪的時候……有事情做着,就不會瞎幾把亂想。

大老爺們,不夠矯情。

來島上兩年多,加起來算在一起,這種時不時冒出來的鬧騰情緒都沒有這兩天多。

季随連着深深吸了兩口煙,眉頭擰成一團疙瘩。

他覺得他都能從煙味裏聞到大糞味,澆莊稼的大糞,用來催化情緒的大糞。

他又猛吸一口煙,去找這個施大糞的人,痞聲說:“管你在找他媽誰,甭費勁了,我來幫你回憶回憶。”

季随伸手把半截煙摁滅在茶幾上的煙灰缸裏,身體前傾,一把拽住一直杵在他跟前默不作聲的倪萊,一下把她摁在沙發裏,騎身過去:“你不是想——”

你不是想問我為什麽要親你嗎?我帶你重溫一下當年。

季随停住。

倪萊一張臉煞白,額頭冒汗,瞳孔擴大,嘴唇發抖,臉上的血管似乎能從薄薄的皮膚裏炸裂開來。

季随微怔:“你怎麽了?”

倪萊聽到聲音,努力想集中精力去聽,每個字她都能聽到,但是組合在一起,她不知道什麽意思。

她迫使自己眼睛聚焦在面前的這張臉上,卻怎麽也做不到。

腦袋嗡嗡響,裏面像是鑽了成千上萬只蜜蜂,叮着她的腦漿嗡嗡嗡叫個不停。

她想去撞牆,把裏面的蜜蜂都撞出來。

“啊——”倪萊從胸腔悶出一聲,一頭撞在季随手掌上。

沙發靠背并不硬,腦袋撞上去不會有多疼,但是她身體猛挺去準備做這個動作時,季随下意識反應伸手擋住。

沖勁兒挺大,掌心一陣發麻。

“倪萊。”季随叫着她的名字,空出一只手橫着蓋在她臉上,手掌從額頭緩緩往下移,上下來回重複了三遍,移開手,看進她眼底,“我是季随。我剛是不是吓着你了?”

倪萊伸手,死死抓住他的手,指甲掐進他手背裏,像是要融進他的血肉裏。

季随緊咬下颚,沒有動。

他在想,如果她有表情,此刻的臉一定是猙獰的。

倪萊看着他,渙散的眼神漸漸集中,她大口大口喘着氣,說:“我在想,在想他是誰,還沒有想到,王輝死了,他死了,然後王騰飛……”

吃飯之前,季随剛浏覽過那個八卦貼,王騰飛的長子王輝死于一場事故。對于這場事故,八卦貼裏語焉不詳。

季随皺眉。

倪萊情緒再一次劇烈起來:“……為什麽沒人相信我?我是想過他死……為什麽啊!!!”

她送開他的手,再一次試圖去撞牆。

“好了。”季随單膝跪在沙發上,抱住她的腦袋捂在懷裏,另一只手揉她的太陽穴,輕聲說,“好了。不要想了。”

“為什麽沒人信我?!”

“我信你。倪萊,我信你。”

倪萊在他懷裏不動了。許久,她悶出一聲:“你為什麽信我?”

“因為我——”季随舒展開眉心,“因為你慫。”

倪萊悶着聲音不知道說了句什麽。

季随說:“你自己能不能躺好?”

倪萊:“頭疼。”

季随:“……成吧,你躺好,我給你揉揉。”

他在沙發上一通擺弄,折騰出一頭汗。

這他媽根本就沒有令男人舒服的姿勢。

最後妥協,倪萊躺在沙發上,腦袋枕着他的大腿昏沉地睡着。

季随一臉生無可戀地坐在沙發上,抽出一根煙叼上。

怕煙灰掉到她腦袋瓜上,只能幹叼着煙,過過嘴瘾。

指肚沿着頭蓋骨一寸寸按。

“操?我怎麽感覺我像是理發店的洗頭小哥?!”季随自言自語着,從額頭按到後腦勺,又從後腦勺按到額頭,再按到太陽穴,“這玩意兒,跟盲人摸大象一樣。”

太陽完完全全落下去,隔着窗戶,正好能看見一片紅彤彤的雲霞在空中挂着。

季随半眯着眼瞪着這片雲霞,腦袋放空,什麽也沒有想。

不過五分鐘,這片雲霞就慢慢褪色,和普通白雲沒什麽區別。

操?這麽不經瞪。

手機在兜裏震了幾下,他停了一只手,欠了下屁股,伸手從褲兜裏掏出手機解鎖。

夏毅凡發來幾條微信:

【季爺,你剛來小酒館了?】

【我又進了一批酒,你要不要來嘗嘗?】

【你幹什麽去了?】

季随咬着煙回:【我剛和雲彩吵了一架】

夏毅凡:【雲彩是誰?哪個村姑?】

季随:【就是天上的雲彩。我剛把它瞪沒了,真他媽不經瞪。神仙也就這點兒能耐】

夏毅凡:【什麽意思?】

季随:【沒什麽意思,我在伺候神仙呢】

他把手機撂到茶幾上。

正在神仙腦袋上不停工作的右手突然痙攣了一下,抽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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