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除去身無分文的瞳，佐助和水月把他們身上的值錢東西都搜刮完了，才勉強逃脫被留下來洗盤子的命運。

水月扛着失去意識的龍介，一邊走一邊不爽的抱怨着：“可惡，是誰說去玩一天的，玩的傾家蕩産了都。”

佐助白了他一眼：“不就是你嗎？”

“明明是瞳！”水月不滿的反駁。

“瞳才多大，你多大了，”佐助冷哼了一聲，“還把責任推到小孩子身上。”

水月被噎的無言以對，只能忿忿的往前走去，瞳正蹲在前方不遠處的樹根旁邊，專心致志的像是在觀察什麽東西。

“又發現了什麽奇怪的草嗎？”水月漫不盡心的問。

“不是草，”瞳伸出手把那個東西抓起來，遞到他們眼前，“是會動的。”

她的手中抓着一個黑色的像甲蟲一樣的東西，細小的肢體還因為懸空的關系亂動着，個頭比一般的甲蟲要大的多，簡直快有瞳的手掌那麽大了。

彎下腰看清瞳手中抓着的東西之後，水月的臉色微妙的扭曲了一下：“瞳，你的運氣……真的不是一般的好啊。”

“啊？”瞳一臉茫然的看向佐助。

“……”佐助扯了扯嘴角，“那是獨角仙，很少見的。”

“少見……”瞳好奇的打量着手中的黑色甲蟲，手微微用力，那個獨角仙立刻奮力的掙紮起來，水月的臉色一緊，幾乎是瞬間從瞳的手裏奪過了這個獨角仙，拯救了它即将被捏爆的命運。

瞳看着自己空空如也的手呆了幾秒，然後擡起頭看着水月：“怎麽了？”

“瞳，你這麽用力，它會死的，”水月緩緩的呼了口氣，臉上露出溫和的笑容，“我來幫你保管怎麽樣？”

瞳似懂非懂的點點頭，并沒有因為自己差點捏死它這種行為而産生任何情緒，然後歡快的轉身繼續向森林深處探索着，這裏面有太多她沒見過的東西，每一樣都讓她覺得新奇萬分。

直到瞳離他們有一段距離了，走在佐助身側的水月的語氣才變得正經起來，面無表情的注視着前方說：“佐助，我知道瞳的常識比一般人要差的多，我也知道她很強，但是你沒有告訴過她剝奪生命意味着什麽嗎？”

佐助的臉色微微沉了沉，不自覺的握緊了拳頭：“她知道的。”

她肯定是知道的，每次和她在訓練場對戰的時候，瞳都會十分小心翼翼的保證自己不傷害到他，她說她不想讓自己死掉，既然會産生這種擔憂和害怕，說明瞳是知道死亡意味着什麽的。

所以佐助一直認為，瞳知道生死意味着什麽，也不會随意剝奪他人的性命，但是現在看來并不是這樣。

的确，她很清楚死亡是什麽，也在意他的生死。

但也僅此而已。

佐助垂下眼眸，眼中的神色有些晦暗不明，如果他沒想錯，瞳所在意的，只有宇智波佐助的生死而已，除此之外的任何人，任何生物的生死，仿佛和她都沒有關系一般，即使是親手奪去了他人的性命，瞳也不會産生任何心理負擔。

雖說她還缺乏身為人類該有的意識，但是在另一種意義上，也冷漠的讓人可怕。

“雖然忍者世界很殘酷，你不殺了別人，就會被別人殺掉，”說着，水月的表情難得的嚴肅了起來，“但是，在殺人的同時，就該有背上罪孽的覺悟，你的行為毀滅了什麽，又或者産生了什麽，雖說這種話由我說出來很奇怪，但是要在忍者世界生存下去，她必須要有這樣的認識，不然……”

“只會變成一個殺人工具而已。”

水月的話讓佐助的心髒忍不住緊縮了一下，指尖已經深深陷入手心裏，緊抿着唇沉默了半響，佐助緩緩松開手指：“我知道了。”

回到大蛇丸的基地，水月把昏迷的龍介丢到大蛇丸面前：“任務完成。”

被丢到地上的龍介因為劇烈的撞擊清醒過來，緊閉的眼微微睜開，正對上大蛇丸狹長的金色眼眸，有些蒼白的臉上露出好整以暇的笑容：“好久不見，龍介。”

有些沙啞滑膩的聲音，龍介瞬間認出了眼前的這個人，臉色刷的變得慘白：“大、大蛇丸？”

“沒錯，是我，”大蛇丸勾起嘴角，俯下身靠近他，“久違的重逢，不感到愉快嗎？”

因為大蛇丸靠近的動作，龍介幾乎是下意識的往後退挪動了好幾步，聲音也忍不住微微顫抖起來，但是他還是咬緊了牙關問：“你想要殺了我嗎？”

“怎麽會？”大蛇丸重新站直身體，“我可是還有好多事要問你呢～”

有些意味深長的語氣讓龍介顫抖的更厲害了，大蛇丸卻沒有繼續問下去，而是看向了沉默着站在一旁的水月和佐助：“謝謝你們幫我把他帶回來，你們可以回去休息了。”

明顯的逐客令，佐助的餘光掃過露出絕望神色的龍介，然後頭也不回的走了出去。

推開他房間的門，瞳正拿着一本書趴在桌子上看着，隐隐約約可以看見封面上的“奧特曼打小怪獸”幾個大字，佐助忍不住抽搐了一下眼角，決定無視她的偷懶行為。

比起卡卡西的親熱天堂，這本書簡直不能更适合小孩子了，想必瞳根本看不進去那些有些枯燥乏味的忍術卷軸，不然就不會連忍者手冊的第一句話都讀不出來。

看的入迷的瞳甚至沒察覺到佐助進來了，直到他解下草薙劍放在桌子上，響起清脆的碰撞聲，才拉回了沉溺于打怪獸的瞳的意識。

她幾乎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把手上的書換成了高級火遁術，然後假裝一臉認真的盯着書頁上的字，好像這樣做佐助就不知道她剛才在偷偷看別的一樣。

……果然是小孩子。

佐助一邊這麽想着，一邊忍不住回憶自己小時候是不是也幹過這麽蠢的事，猛然間想起了回程路上，水月曾經對他說過的話。

『只會變成一個殺人工具而已。』

水月并不知道瞳是兇獸，只是把她當成智商有點差但是實力強勁的實驗品，而佐助卻是真實的見過拟獸狀态下的瞳殘忍的把人撕裂的那一幕的，盡管在那以後他都很好的用寫輪眼抑制着瞳，但是那些畫面也變成了他午夜時分的夢魇。

必須要讓她更像一個正常的人類才行，佐助這麽想着，眉頭已經緊緊的蹙了起來：“瞳，我問你一個問題。”

瞳立刻就丢開了手裏枯燥乏味的書本，一下一下的從坐墊上挪向面朝佐助的方向：“什麽問題？”

“你……”佐助忍不住握緊了手，話到嘴邊卻又猶豫了起來，擡起頭對上瞳有些懵懂的目光，他下意識的移開了視線，低聲開口，“你……怕死嗎？”

“死亡？”瞳茫然的重複了一遍，“我嗎？”

“……”佐助點了點頭。

“沒有什麽可怕的吧，死亡什麽的……”瞳的視線上移，盯着天花板像是認真思索的樣子，然後又搖了搖頭，“不，不對。”

說着，她重新看向佐助，神色十分肯定的說：“雖然不怕，可是瞳不想死。”

佐助暗自松了口氣，繼續問她：“為什麽？”

“因為如果我死掉的話，就再也見不到佐助了，”瞳嘿嘿的傻笑了起來，“瞳想要一直跟佐助在一起。”

那樣的事，是不可能的吧……

佐助的心中頓時浮現出這樣的回答，他是複仇者，他有必須要殺掉的人，在那之前，還有一個大蛇丸在對他虎視眈眈，連他自己都不能保證自己能活很久。

盡管如此，佐助還是略微擡起了下巴，有些冷清的嗓音在房間裏響起：“那如果我被人殺死了，你會很難過，對吧？”

瞳的神色一凜，立刻搖了搖頭：“瞳是不會讓佐助死的，絕對。”

“那可說不定，”佐助微微垂下眼眸，聲音低沉的說，“你會傷心悔恨嗎，會想要複仇嗎？”

瞳怔了怔，表情變得糾結起來，有些不安的四處亂瞟着，最後才猶豫着輕輕點了點頭。

像是引導着她的思維一樣，佐助繼續開口：“這就對了，你會這樣，別人也會這樣，一個人的死亡必然會帶來難過和憎恨。”

“在知道這一點之後，如果你還是想要殺了那個人，就要考慮清楚必須殺了他的理由。”

說着，佐助緊蹙的眉微微松開了一些：“如果你找不到理由，就不要殺。”

瞳好像終于理清佐助講的這一大段話了，她歪了歪頭問：“佐助的意思，是讓瞳不要随便殺人嗎？”

佐助怔了怔，然後抿着嘴點了點頭。

“瞳知道了，”她的臉上綻放出大大的笑容，“如果佐助是這麽希望的話，瞳絕對不會輕易殺人的。”

……這家夥果然還是沒懂吧，佐助忍不住扶額，結果，她能聽進去的只有自己的命令而已，因為自己不想讓她這麽做，她就不這麽做，至于為什麽，瞳大概根本沒有理解。

好不容易思考出讓她相對容易理解的說法，看來一點作用也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