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醉酒

“這樣就很好了,不必把什麽都戴上。”李祖娥望着鏡子裏的流螢。

她未曾想到,高洋又把流螢還給了她。

流螢在為她的發間別上最後一朵花,花朵上似乎還含着一些露珠,她不經意地一晃,露珠差點跌落下來。

“可是,太原公……”流螢有些為難。

“走吧。”李祖娥皺了皺眉頭,“我們遲到了,太原公會更生氣的。”

宴會在陣陣悅耳的絲竹之聲中進行。

元善見和高皇後坐在正上方,接受着百官的朝賀。其實,皇帝說是大宴群臣,但這個宴會也并不算很大,滿座着的都是一些朝廷重臣,沒有那些無關緊要的人物。

如今再次和家人相見,父親悠然自得,母親沉靜溫和,姐姐李祖猗已嫁了安樂王元昂,她現在是王妃了,看她今日宴會淡掃峨眉仍掩不住的滿面□□,想是生活的很是安逸舒心。李祖娥乍見親人,真想倒在母親的懷中大哭一場,但心裏的委屈湧上嘴邊,雖有千言萬語也只變成了一句話:“太原公待我很好,你們放心。”她只覺得恍如隔世,除了與他們相互寒暄之外,再無別的話可說了,畢竟她和高洋之間的事,縱使是親人也不可亂說。

高洋和李祖娥依次向元善見和高皇後行禮,然後在案前坐下。

“妹妹。”

馮翊公主走了過來。

“姐姐。”李祖娥趕忙起身來。

她一笑:“好久不見,我真是想你。”

李祖娥拉着她的手:“姐姐,妹妹何嘗不想你呢?”

兩下寒暄之後,馮翊公主卻又變得有些悶悶不樂。

“姐姐。”李祖娥有些遲疑,“你怎麽了?”

馮翊公主黯然神傷。她身後的丫頭水蓮指了指旁邊,輕輕地道:“世子……世子帶着李昌儀來了。”

李祖娥擡頭去看,果然見到高澄的身邊坐着個貌美如花的女子。那女子眉目如畫,眸子如星,顧盼之間充滿了風情,這是一個女人看見了也有些心動的女子。

似乎注意到了李祖娥的視線,高澄對着她輕輕地一笑。

李祖娥連忙轉開頭去,卻不巧撞上了元善見的視線。元善見也是一臉的憂憤,馮翊公主是他的姐姐,今日宴會,衆位朝臣都是各自帶着自己的正妻來的,而高澄偏偏還帶着妾室來了,這分明不把他這個皇帝放在眼裏,其實,高澄又何時把元善見放在眼裏過?

李祖娥拍拍馮翊公主的手背,安慰道:“姐姐出身高貴,是世子的正妻,她再怎樣,也越不過你去。姐姐千萬不要往心裏去。”

“多謝妹妹。”馮翊公主感激地點點頭。

這種感覺又來了,這種兔死狐悲的感覺,真是凄涼。李祖娥不由得嘆了口氣。她對馮翊公主說的話,也是對自己得說服。

宴會在按部就班地進行着。

元善見舉杯邀請各位朝臣共飲,然後高澄起身說話,但他說了些什麽話,李祖娥并沒有聽,她只知道最後元善見一臉的不悅而落座了。

現在正有一群舞姬飄然而至。

她擡眼去看高洋。

高洋已恢複了往日在人們眼中的形象。他邋裏邋遢,安靜地坐着,不說一句話,正傻傻地看着中間的舞蹈。

裝!裝!裝!

既然這麽喜歡裝,怎麽不去戲園子裏唱戲去!

恍惚間,她似乎看到了高洋若有意若無間瞧了高澄一眼,那是怎樣的眼神啊,嫉妒、陰狠……李祖娥的後背不禁打了一個冷戰。

“阿娥?”高洋轉頭看她,“你怎麽了?”

他說着,屈身攬住了她的後背。

李祖娥看着他關心的模樣,幾乎相信了他對她還是有意的,但想起了前幾天從他嘴裏吐出來的話,她立刻笑了笑,對剪着睫毛:“沒事,只是有點冷。”

話剛說完,高洋一下子擁住了她。

“你……你幹什麽?”李祖娥猝不及防,想不到高洋竟然在這樣鄭重的場合這麽做,她紅着臉掙紮着。

“下次想讓我抱着你,就直接說。”

“這麽多人看着……”李祖娥深深得垂着頭。

“人多怎麽了?怕什麽?”他面有得色,卻用小到只有他們二人聽到的聲音說道,“知不知道你今日驚豔了衆人,我要他們都來羨慕我!”

他終于放開了她,一雙黑色的眼睛卻一直望着她,裏面滿溢着溫柔。

可是,這溫柔到底是真是假呢?

她被他看得一怔,這人,這人可真是一言難盡啊!

她在心裏告訴自己面對他一定要時刻保持清醒,面前的這個男人只不過是在裝模作樣。她苦笑着搖搖頭,一口飲下案上的一杯酒。

“不許喝酒!”他看見了。

“我為什麽不能喝酒?”這幾日已被憋了一肚子氣,無處發洩,現在她要喝酒他還要管着,真讨厭啊!李祖娥實在是受不了了,“我就要喝,我就要喝……”

高洋一把奪下來,已拿走了酒壺。

李祖娥搶不到,只好錘着他的胸口發脾氣。

“不許亂動!”他捉住她的手腕。

“把酒給我!”李祖娥有點氣急敗壞。

他在她耳邊低語:“昨天跟你說的話,你全忘了?”

李祖娥更委屈了,垂着眼睛道:“我只是想喝酒。”

“回家了,我陪你喝。”高洋看着她,居然在好言勸慰着她。

“我現在就想喝。”李祖娥賭氣似的道。

“這裏不行,聽話。”他現在很有耐心,“看你只喝了一杯現在就有些醉了。”

“我才沒有醉。”李祖娥掙紮着,手腕子被他捏得生疼,“對對對,我是醉了,醉的是我,笑的是你。”

高洋抱着她,警告道:“說的什麽話,亂七八糟。這裏是皇宮。”

“我為什麽要聽你的話?我就是要喝酒!”李祖娥發間的鮮花散落了下來,在水汪汪的酒杯裏搖曳着身姿。

她的話是微微弱弱的一陣風,在高洋的耳畔吹過,便一下子消失不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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