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章節
她騙誰呢?其實她根本沒有學懂任何東西。
而離期末考試,就只有一個半月的時間了。
微婉不得已,可憐兮兮地在Google中鍵入了“I want better grades(我要考高分)”這幾個字。
屏幕上出現的第一個搜索結果如下:
Find yourself a PARTNER.(給自己找一個搭檔。)
她饒有趣味地點進去看。
盡管作者長了痱子臉和大龅牙,但他的話在理。他講,成績就像小寶寶,單親家長很難養得好,但如果有個夥伴組成了“育兒小團隊”,那麽就會容易很多,寶寶會快樂地成長。她只讀了第一段,因為這混蛋要求讀者付費才可以讀到全文,不過,她認為這一段已經足夠有說服力。
所以,她需要的是一個可以共同努力的夥伴。
世界上有兩位先生可以幫她得到想要的東西——Google,以及,安東尼。
可惜這次的要求不像從Le N?tre訂盒檸檬塔那麽簡單,安東尼面露難色:“寶貝,我很希望幫忙,可我不是輔導學校的教員。”
她癱在床上。
老人殷切:“所以,你真的不想吃Le N?tre的檸檬塔嗎?”
“安東尼,你知不知道檸檬塔不能解決世界上所有的問題。”
易微婉朝天花板怒吼。
安東尼依然訂了Le N?tre的檸檬塔。
事實證明他很了解她。甜品讓她放松了情緒,困在迷宮中的老鼠終于停止四處亂撞,開始理智地思考問題了。安東尼是名夠格的管家,他試圖了解清楚,她需要的到底是什麽。
“我不明白,你為什麽不能找一個同校的孩子做學習夥伴呢?”
“我的同學嗎……不會有人想做我的學習夥伴的。”她清楚地知道自己是個累贅,比起互幫互助的那種學習夥伴來說,她要找的夥伴恐怕得有無私的奉獻精神,會一門心思幫她。而且,她不可避免地感到害臊,她現在的境況已經夠慘,實在不想再讓更多的同學知道她的絕望了。
“安東尼,我想,我正在找的,是一個足夠優秀的……呃,外校的學生。我是說,根本不認識我的。”他必須是個完完全全的陌生人。
安東尼再次面露難色,易微婉痛苦地揉頭。是啊,她知道,安東尼能接觸到的所有孩子,要麽是她的朋友,要麽是毅凡的朋友,要麽是丹尼的朋友。總之,所有人都認識她,都是令她感到尴尬,不能做學習夥伴的人。
“別擔心,我保證會想出辦法來。”
盡管有安東尼的保證,易微婉離開酒店回公寓時,仍然悲傷地認為自己已走投無路了。
從十分到十二分,她差得并不多,但任何人都有運氣用盡的時候,如果在這最後的關頭功虧一篑,那以前的所有好運,其實都是美麗的毒藥。
可她能做的,居然只是坐等安東尼“尋找家教”計劃的結果。就算老天再次垂憐她,讓她成功地畢了業,那以後将會怎樣呢?哥哥叫她來念書,念完了書,又會叫她做什麽呢?更壞的是,如果他不再告訴她要做什麽,她會更加徹底地,不知道該做什麽。
混蛋。
湯毅凡,你究竟是怎麽做到的?
[有時,你只希望有人來告訴你,下一步在哪裏。]
易微婉迷迷糊糊地睡着了,臨睡前還聽到隔壁的電腦進入了系統的聲音。盡管從XP變成了win7,她依然覺得隔壁好像沒換過人一樣。陌生人根本是個男版虞雪,生活規律緊張到滲不進一滴水。他跟虞雪最大的不同,是每周會出去運動三四次,她從他稍微沉重的呼吸聲和輕快興奮的腳步聲可以聽得出來。
後院是有個籃筐的,平日裏是小阿和黑人孩子們在玩。除了他們,就是住在13區這處學生公寓裏的中國男生玩了。這兩批籃球客通常各玩各的,只有隔壁陌生人,加入到了當地孩子們的行列之中。
微婉之所以留心到了他去運動場,是因為一次放學回來時,恰好瞥見鐵絲網那邊,陌生人剛完成了一個精準的後仰跳投動作。她停下腳步,看了一會兒。雖然中學時念的是女中,但隔壁也有男子中學,她和姐姐一起去看過男生們的籃球賽,盡管姐姐用大半時間,以男子中學為藍本給跟朋友們普及各種基佬笑話,但她是認真看了比賽的。
原因是,那也是一個場上人人都在專注于一個目标的時刻。那種時刻那種人,都讓她無法抵抗。
所以看到隔壁陌生人打球的時候,她停下了。她就是攝魂怪,此時正是最需要汲取別人幸福能量的飯點。
圍在他身邊的男孩子們,年齡從七八歲到十七八歲不等,三個莫霍克頭,三個黑人,四個阿拉伯人,沒有白人,個子都比他矮。這在巴黎是個很少見的怪狀——亞裔男性總被視作力量不足的典型。但在這一群孩子中,他暫且算作高大,且肩膀很寬,脫去上衣,露出的居然是還不賴的肌肉。
微婉用紙巾擦幹淨籃球場旁邊的肮髒座椅,光明正大地參觀比賽。他注意到她在旁觀戰,但沒做任何反應,按慣例玩到了晚上八點。
告別玩伴,他上樓回房間,她很自然地站起來,一起走。
這也是陌生人比虞雪好的一點,他不會用輕蔑的眼光噓開她,好像她是觊觎美味魚肉的野貓。
她問:“你怎麽跟小混混搭上的?他們天天搶中國人的錢。”
“上次被搶的時候,我追了他們三個街區。然後發現,他們住的房子和我們的居然只隔一個籃球場。防賊太費力,索性和賊做朋友吧。”
可是……三個街區?她是覺得他很能運動沒錯啦,可他居然,追了三個街區。
“要麽你沒事閑的,要麽你是白羊座。”
“都不是。只是他們不能平白借了我的錢,再還到警察局裏。我沒那個時間,追三個街區,要快一點。”
他說這話的時候目不轉睛,語氣平穩,微婉卻嘆為觀止。人不可貌相,這種不打不相識的事情也做得出來,可見這平素沉默的男生是個奇人。
“厲害啊。你追回了錢,還和巴黎的黑勢力們搞好了關系。”
她狡黠地咬了咬唇。
“所以說,那你到底是什麽星座呢?”
“摩羯。”
微婉留心聽到了小混混用蹩腳的英文叫他Sam,她絕對不主動開口問他的名字,同時也懊惱地發現,她隔壁房間的郵箱上沒有标注名字,但“Sam”也可以先将就着叫。她知道他是摩羯座,除了這些外,她能肯定的是他念的不是高等商學院,那麽,多半是公立大學。
法國公立大學不篩選學生,不收學費,這使其成為中國學生留學的首選。大多公立大學的學生,總是低有昂貴學費和精英師資的高商學生們一頭。虞雪表現得尤為明顯,在巴黎中國學生聯盟中,她從不和公立大學的學生有太過親密的聯系。或許她在Facebook上面加了他們做好友,但平時會打電話的,在MSN上聊天的,一起出來的,要麽是高商的,要麽是理工學院的,要麽是政治學院的。
Sam回答說:“你們高商的人,貌似都不怎麽和其他學校的人講話。”
可見虞雪之流劃分出的貴族學校與平民學校的等級制度,荼毒至深。
微婉不太介意所謂貴族高商和平民公立的分別。從小到大,她汪家的哥哥姐姐尚且不做這種事,湯毅凡也是親民的典型,且事實擺在眼前,高商不是人人都是精英,比如她,況且公立大學也不一定就沒有人才。
當然還有,她念念不忘某碗友好的醒酒湯。
和以前的每一次一樣,她依然需要那一個朋友。
“中國人,也不會和小混混在一起打球啊。”
Sam啊了一聲,轉了轉指尖的籃球。
“誰都需要朋友。”
她倒沒想到頭回聊天,他們就這麽有默契。
微婉很開心。
Sam又說:“對了,上次的醒酒湯我還冰在冰箱裏。”
從“那麽默契”到“真的很默契很默契”,微婉開心得不得了,她欣然接受這種邀約,不忘加上一句:
“現在我已經戒酒了哦。”
從那天之後,微婉和Sam成了朋友。給了她三個街區的驚喜過去之後,他也回歸了男版虞雪的形象,簡樸,刻板,一成不變。但就像修燈泡那次的小俏皮一樣,他時不時地會讓她眼前一亮。
幾天的觀察下來,他家庭應該并不殷實,日子要锱铢必較地過,她見過他冰箱裏排列整齊的,從最便宜的迪亞超市買來的土豆。他有他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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