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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跟我說這些，有什麽意義呢？”顏舒桐聽完之後有片刻的迷茫。

明頌愣了一下，“你……不在意嗎？”

“在意它就會不存在嗎？”顏舒桐反問道。

明頌頓時語塞，對啊，那段被周自南視作恥辱的過去并不會消失，不管時間過去多久，它都仍舊會存在。

顏舒桐又問他：“你跟我說這些，是為了什麽呢？”

“你剛走的時候，阿南跑去找阿琛打了一架……”明頌張了張嘴，還是把這件事說了出來。

顏舒桐下意識的就問：“他受傷了嗎？”

明頌看見她頓時變得緊張的表情，眼底露出一絲笑意來，“他沒有挂彩，阿琛倒是鼻青臉腫的。”

顏舒桐松了一口氣，繼續喝了一口粥，發覺它已經涼了，輕輕的皺了皺眉，“哦，沒看出來，你們打架還挺厲害，果然是将門虎子……”

她說到最後四個字的時候刻意加重了語氣，明頌一下子就想到她還在生氣，“你還在生他的氣？”

“我為什麽不能生氣？”顏舒桐擡頭看他，眼睛亮晶晶的，像是有一團火焰，“他有那麽多的機會可以跟我說清楚他的情況，可是他沒有跟我說過，他的事情，為什麽是你來跟我講？”

明頌又語塞了，半晌才道：“……他怕說了，會吓到你，然後你就不會和他在一起，顏舒桐，他是一個不夠勇敢的人……”

他坦然的承認周自南并不夠勇敢，是因為他受到過傷害，可是顏舒桐卻說：“最大的傷害，是來自于愛人的不坦誠。”

顏舒桐見明頌沉默了下來，又問他：“你來找我，他知道麽？”

“……不知道。”明頌搖了搖頭，“我只是出差路過，臨時繞路來的，明天早上就要回去了。”

顏舒桐突然笑了起來，“那就等他跟我說吧，他一定會跟我講清楚的，我們的事情，就不勞煩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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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毫不掩飾自己對明頌這種插手別人家事的行為的不喜。

明頌有些尴尬的笑了一下，顏舒桐卻站了起來，“我先回去了，天也不早了，明天還要上班。”

明頌點點頭，“路上注意安全。”

顏舒桐嗯了一聲，突然又說了一句：“那個……他的胃不好，你告訴他要多注意……”

明頌眼底的暖色更濃了，“好，我會轉告他。”

他們就這樣分別，顏舒桐走在路上，想着明頌說的話，她不覺得明頌有必要說些假的東西來騙她，可是她又覺得明頌對蔣文端的評價可能帶有個人的立場傾向。

這個世上，沒有什麽事能夠一個巴掌就拍得響的，也許那段感情的破裂，和周自南也有關系。

那個時候他滿心是夢想，蔣文端在他的心裏，是不是真的重要到為了她要生要死的地步誰也不清楚，他後來的頹喪，是因為愛人的移情別戀，還是因為付出了那麽多卻被背叛。

可是又能如何呢，一個野心勃勃的女孩，努力的通過自己想得到的辦法去改變自己的生活，要麽靠自己，要麽靠男人。

蔣文端不過是尋找了一條她認為快速的途徑而已，顏舒桐想着想着就覺得有些悲涼，就像是要溺水時，她明明已經抓到了一根更好的浮木，卻又放開了，選擇了另一根看上去更加結實的。

可是她不知道，被她放棄了的才是最好的。于是時過境遷，她又突然想起那根被她抛棄的浮木，于是後悔了，又回來了，卻發現早已物是人非。

所有的不甘，不過都是因為我們發現自己原本可以有更好的。

顏舒桐嘆了一口氣，她站在宿舍樓下，仰頭看上去，大多的房間都是黑漆漆的，她其實知道明頌在擔心什麽。

他不過是擔心她會是另一個蔣文端。

可是，顏舒桐想，怎麽可能呢？她與蔣文端，明明就是兩種不一樣的人，她沒有蔣文端那麽多的時間去浪費在風花雪月上。

大概可能是因為這樣，所以明頌并沒有把話說的很清楚。

她上樓，開門，開燈，換衣服，洗漱，開電腦，查資料，她要開始寫論文。從進醫學院的那天起，就注定了她日後的幾十年要不停的考試、寫論文、評職稱。

她不知道自己能走到哪一步，會不會有一天就決定抽身離開，但她始終願意努力，在其位謀其事。

普通她對待和周自南的這一段關系，她也是如此。

顏舒桐的工作繁忙依舊，G省中醫的門診量非常大，絲毫不亞于同是三甲的西醫院，顏舒桐沒幾天就瘦了一大圈，這樣的高強度工作她尚且能忍受，畢竟早就有了心理準備，可是同來的幾個同事都有些吃不消了，有個同事問她：“你在這裏讀書的時候也是這樣的嗎？”

“差不多吧，反正……我沒看見它哪天人少的。”顏舒桐想了想，還真沒發現有見過它門庭清冷的時候。

那一天晚上的事像是沒發生過一樣，随着明頌離開G市而被顏舒桐遺忘，她也沒有跟周自南提起過。

可是周自南卻是知道了，因為明頌回去之後主動跟他說了，周自南愣了半天，咬着牙道：“……我謝謝你啊……”

後來他想給顏舒桐解釋，可是顏舒桐卻對這件事避而不談，那麽他也不好說什麽，只想着找到機會再說。

可是他安靜下來的時候就會想，顏舒桐會不會很在意這樣的事，前男友前女友，永遠是情侶之間應該要注意避開的雷區。

他就聽溫文蔚她們那些女孩子常說很不喜歡甚至是想當讨厭有人提起男朋友的前任，尤其是把她們拿來比較的時候，簡直是深惡痛絕。

周自南想，顏舒桐也應該是一樣的，因為每個女孩子在感情上其實都是一樣的，她會期待自己的男朋友對自己一心一意，是最好的，是最特別的。

越想心裏就越不安穩，他夜裏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的睡不着，他像是想明白了什麽，卻又像是有了更多的不解。

他迫切的需要一個人來給他解答，而那個人，他只希望是顏舒桐。

言華聽到周自南要離開兩天決定時，整個人都跳了起來：“周律，你又抽哪門子的瘋啊，這時候要走，很忙的你知不知道啊……”

周自南有些尴尬，輕微的後退了兩步，“我、我有些事要處理，處理好了就回來，這兩天要出意見書，你也不是不會寫，等我回來簽字就好了。”

周自南很好的掩飾了他眉目裏的不自在，揮手讓言華出去，“去工作吧，我很快就會回來了的。”

言華認命的出去，片刻後就看見他拎着西服外套往外走，他恨不得仰天長嘯，他都不知道自己的上司幾時變成了這樣一副鬼樣子。

跟個想一出是一出的沖動的毛頭小子似的，難道愛情的魔力如此巨大？

顏舒桐當然不知道周自南做了什麽，她今天要跟一天的手術，查房過後就去了十樓的手術室做術前準備。

手機早就調成了靜音，放在白大褂的口袋裏，她換上了洗手服後随意脫了下來，等她看到周自南的未接來電的時候，已經是中午了。

因為下午還有手術要做，于是她急匆匆的回到休息室吃午飯。午飯早就涼了，口感也已經不怎麽樣了，可是她還是大口大口的往嘴裏塞，小師妹見了怕她噎着，就給她倒了杯水，“師姐你吃慢點，等下噎着了。”

顏舒桐把最後一口米飯扒拉進嘴裏，然後喝了口水，又抹了把嘴，看了看時間，“說得好像你有手術的時候不是這樣吃的一樣。”

“……”小師妹被她噎了一下，“這多不好啊……”

顏舒桐攤了攤手板，“有什麽辦法，我也知道不好，可是沒辦法，就像我也知道熬夜對女人特不好，可是必要的時候不也只得熬着嗎？”

她一面說一面掏手機出來，一摁亮，就看見通知欄顯示了好多條未接來電，全是周自南的，她回撥過去，問他：“打那麽多通電話，是有事？”

“阿桐，我在你們醫院的挂號大廳裏……”周自南的聲音有些模糊，顏舒桐卻覺得無比清晰。

她愣了半晌，才問：“你來G市了？”

“嗯。”周自南應了一聲，“我就在你們醫院。”

顏舒桐舔了舔嘴唇，突然有些不知所措，“……那……我能去找你嗎？”

“……你快點來……”周自南似乎嘆了口氣，有些無奈的回答她。

顏舒桐推開椅子就往外跑，四樓到一樓，不長不短的距離，顏舒桐幾乎用盡了全力往下跑去。

周自南從早上到中午，已經在那裏等了許久。起先是在門口，他給她打電話，可是幾次都沒有人來接，他後來不再打了，站在那裏其實有些尴尬，可是他又不想離開，于是就坐到了導診臺不遠的等候區的椅子上。

他坐在那裏，看見不斷的有人去導診臺詢問，挂號的隊伍排的很長，很多都是老人家。還看見不時有平車從他視野範圍內經過，或是急診，或是送上專科的手術室。

周自南想起顏舒桐說的那句話，“這個地方，是最多死亡，又最多希望的地方。”

他看見也許是失去親人而痛哭的人，也看見抱着新生兒笑着走出去的人，好像就是這短短的半個早上，他就想明白了很多，也多了很多的感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