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4

“五……”

“四……”

“三……”

“二……”

“一!”

“新年快樂!”

“耶!”

滿桌哄堂而起, 将酒杯碰了個遍。

這酒還是臨時從蒯下書院的庫房裏搬的,春節專供的屠蘇酒、花椒酒, 度數不低。

一口喝下去, 大多數人都臉紅了,身上挂了個醉酒buff。

玩家們笑笑鬧鬧,起勁地湊在一起開始侃大山, 一起聽大佬吹牛。

相守:“想當年我在隔壁手游裏面也是全球top50的人,當時競技場上能跟我打的選手就沒幾個……”

衆人:“哦!!!”

一邊侃大山,一邊吃牛肉,喝小酒,可以說是非常惬意了。

身邊的爐火燒得更旺, 幾人都是滿頭大汗地脫了外套,終于忍不住一腳踩在桌子上, 開始搞行酒令。

這下子更加忘乎所以, 直接大呼小叫地稱兄道弟起來了,徹底忘記了隔壁還有幾個NPC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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角落處,傅寒洲哭笑不得,幹脆吩咐老楊搬來了個屏風, 将這一桌與玩家們隔開。

他們桌上也是放了壺酒,不過他跟應龍城都只是小酌一杯。

只有風裏鷹喝得相當起勁, 吃了滿滿一盤子牛肉, 又出去端了一盤回來,神秘兮兮地說:“洲洲!他們說這裏叫‘菲力’賊好吃,我給拿回來了, 嘿嘿。”

傅寒洲好笑道:“吃你的吧。”

一會兒,有人丢出根牛骨頭,正中風裏鷹後背。

風裏鷹站起身就過去了,捋起袖子道:“誰啊?出來跟小爺比劃比劃!”

就有個喝大了的玩家也起身,準備跟風裏鷹出門去PK。

沒想到。門剛開一條縫,外面冷風灌進來,兩個人就同時打了退堂鼓。

風裏鷹:“……傻子才想出去!”

玩家:“就是就是……不如在屋裏玩飛行棋。”

風裏鷹:“‘飛行棋’?”

片刻後。

一張桌子被清空,擺上了幾個玩家自己用木板制作的飛行棋棋盤,風裏鷹和三個玩家一人一個顏色,玩起了飛行棋。

旁邊一群玩家在叫好。

風裏鷹:“六啊六啊,來個六啊!”

玩家:“給我六給我六……哈哈哈,三!老風我保證不吃你!”

風裏鷹:“靠!你等着,等我出來就追殺你!”

……

聽着屏風那邊傳來的聲音,傅寒洲忍俊不禁。

他也喝了兩杯酒,胃裏暖洋洋的,人便也跟着迷糊起來,笑道:“這風小鷹,挺會跟人打成一片的。”

應龍城只是靜靜坐着,道:“嗯。”

傅寒洲歪頭看他,又說:“你就不一樣。我一看就知道……你也不會過春節,就算會也不想湊熱鬧。”

應龍城道:“習慣罷了。”

“我也習慣這樣。”傅寒洲笑了笑,“我覺得我挺格格不入的,走到人群裏面總是被人看着,他們說話也會說到一半就停了,好像看到哥斯拉似的。我也不是特立獨行,但是……就比如,有一架飛機從天上飛過,他們都擡頭去看了,只有我一個人不感興趣,我沒有擡頭……就顯得不太合群。”

他說完,又笑了下,覺得這番話有些含糊。

應龍城卻看着他,淡淡道:“我明白。”

傅寒洲本來有很多話想說的。

但他看着應龍城的雙眼,那裏面既是深沉的黑夜,又是蔚藍的星火。

讓他一下子覺得,沒必要說那麽多,自己是被理解的。

傅寒洲放下酒杯,又說:“你的傷……應該好了一多半。過完年,就該是時候再想想拔蠱的事情了。”

“嗯。”應龍城道,“先前與幽州薛神醫有過書信來往,年後可前往幽州一敘。”

傅寒洲道:“哎,年後就走?”

“沒那麽快。”應龍城道,“只是因為各派商議在幽州舉辦一場武林大會,我亦受邀。還劍山莊雖不問武林瑣事,但此次是為了魔門赤君一事,又涉及靈州地界,我理應前往。”

傅寒洲恍然道:“武林大會啊,聽起來挺有趣的。”

應龍城想了想,道:“大會往年便有,多半是各派青年弟子相邀比武,算是勉勵後輩罷了。除此之外,還算熱鬧……若是你去了,才算是有趣。”

傅寒洲說:“你希望我去?”

應龍城:“嗯。”

傅寒洲調侃道:“要我千裏迢迢陪你跑去參加武林大會,總得給點好處吧?劍神大人富甲一方,山莊裏想必有很多寶物……”

應龍城道:“你想要什麽?”

傅寒洲看着他,笑道:“我想要最貴重的那一件。”

應龍城低頭考慮良久,說:“……可以。只是它每年須得回山莊一次,也不可假于第三人之手。”

傅寒洲樂了,說:“你考慮了這麽久,是覺得我在說什麽?”

應龍城一怔:“你不是在說天問?”

傅寒洲笑了起來,看向他道:“你猜錯了。還劍山莊裏最貴重的寶物,不應該是劍神大人嗎?”

“哇——!!”

隔壁玩家們突然哄堂大叫,原來是飛行棋終于下完了。

他們又笑又鬧,嘈雜的聲音轉瞬間要掀開天花板。

風裏鷹叫道:“哈哈哈哈哈,就憑小爺丢骰子的本事,你們還想贏我?”

玩家們大叫着不服:

“哇,你出老千!”

“老風你好不要臉啊!”

“就是就是,有本事跟我們下五子棋呀!我回頭雙開一個下棋AI的那種……”

那邊熱鬧的聲音一下子傳來,角落裏卻還是安靜的。

應龍城沒有說話,低頭将手覆上傅寒洲的手背,然後微微地在笑。

玩家們太吵了,傅寒洲耳朵裏也在嗡嗡的。

但好在他們也不用說話。

傅寒洲用口型問道:“去幽州玩咯?”

應龍城以內力傳音入密,清晰回道:“好。”

一會兒,屏風突然被大力地掰開了。

一個喝得滿臉通紅的風裏鷹跑了進來,也沒注意這邊的氣氛,樂颠颠地對傅寒洲說:“洲洲你快來!這個飛行棋好好玩啊,我帶你玩啊!”

傅寒洲笑道:“你自己玩就好了……”

風裏鷹卻還神秘兮兮地,湊到傅寒洲耳旁,自以為很小聲地說:“洲洲,我幫你丢色子呀!你想要六就給六,想要一就給一,保證大殺四方!嘿嘿,平時這群小兔崽子不是跳脫得很麽?你可以趁現在好好教訓他們!”

他拉着傅寒洲的手,而後面是滿堂的玩家在起哄。

他們不是真的在乎輸贏。

可能是飛行棋真的很好玩,又或者是氣氛太好,讓人不忍拒絕。

傅寒洲一下子就被拉了過去,笑着在桌邊坐下,道:“好吧,就玩一把。”

這天晚上的團圓飯,他們幾乎通宵達旦。

玩家們玩了飛行棋還不滿足,又一起打起了麻将——

麻将這東西,古已有之,叫做吊牌,卻是NPC們也會的。

到了後來,就是人人都上來玩,也不分彼此,反正輸了就在臉上貼白條。

傅寒洲有一個人工小智障幫忙算概率,打了一晚上,堪稱是大殺四方,就沒有輸過。

玩家們臉上人均被貼三張白條,最厲害的一個被裹得好似木乃伊。

到了快天明時分,茶館裏東倒西歪地睡了許多人,最後一個一個被系統清理下線。

傅寒洲也是邊玩邊喝酒,一不當心就喝多了。

還好,他酒品奇佳,醉了以後也不亂動亂說話,只是就坐在原地,微微地笑。

風裏鷹大着舌頭過來說話,跟他碰杯:“洲洲!等我賺夠了錢,包你下半輩子衣食無憂,開開心心的!”

傅寒洲笑眯眯地點頭:“嗯嗯。”

風裏鷹又醉醺醺道:“先前我問你的事情……就當我沒說吧,我已經不想知道啦。”

傅寒洲笑眯眯:“嗯嗯。”

風裏鷹繼續醉醺醺道:“只要你開心就好了。我總算能明白,為什麽那個叫左明的,每年給女兒買那麽多産業……唉,還是錢袋子最讓人放心呀。”

傅寒洲:“嗯嗯!”

口口囧然道:“主人,你醒醒,你喝醉了……果然,和玩家守歲很開心吧?”

傅寒洲:“嗯嗯。”

口口:“……主人別嗯啦!你這樣會被人販子拐走的!”

傅寒洲還是很開心地:“嗯嗯。”

口口沉思了一下,說:“主人主人,嫁給我吧。口口會做好吃的,會做好玩的,會給主人賺小錢錢,天天逗主人開心。嘿嘿,主人你就不要理這群紙片人了,跟口口過一輩子吧。”

傅寒洲:“嗯嗯。”

“哇哈哈哈哈哈哈!”口口樂死了,“這個修羅場,最後是我口某人的勝利噠!!!”

茶館內杯盤狼藉,睡了一地東倒西歪的人。

角落裏,無奈地走出來一個劍神,揪住風裏鷹的衣領,将他從傅寒洲身上扒開。

風裏鷹人被放在椅子上了,一個勁兒往底下出溜,口中喃喃地道:“嘿,嘿嘿,洲洲好看……”

地上的相守猛然蹦出來一句:“喜歡就會放肆,但愛就是克制!”

應龍城一怔,低頭看去。

只見相守也醉得不省人事,嘴裏又冒出來一句:“翠花兒,俺偷電瓶車養你……嗯,啊,雅蠛蝶……老傅,我真的一滴都沒有了……”

應龍城:“……?”

劍神最後提溜起了傅寒洲,将他帷帽又收拾整齊,幹脆地一抱而起,離開了茶肆。

街頭巷陌,一片冷清,滿地都是鞭炮和煙花留下的痕跡。

冬日的太陽已在東邊升起,照在身上和煦而靜谧。

傅寒洲臉靠在他肩上,愣愣地說:“嗯嗯。”

應龍城笑了一下,低聲道:“寒洲。”

傅寒洲擡頭看了看他:“嗯嗯。”然後就又靠了回去,安詳地閉上眼睛睡着了。

新年第一天。

一群小醉鬼睡得人事不知,最後還靠還劍山莊的人過來收拾了爛攤子。

于管事滿頭黑線,本來還很幽怨地想問問自家莊主:幹什麽去啦?除夕夜竟然一夜不歸,跟外面的野男人鬼混……

然而,劍神似乎心情很不錯的樣子,一夜未睡但仍精神奕奕,抱着天問打坐去平複心情了。

于管事還問來着:“莊主,這他們都睡着,還要放鞭炮嗎?”

這原本該是春節的規矩之一。

但應龍城毫無原則地道:“莊內就不要放了,免得吵醒他。”

于管事一臉“果然如此”的表情,又說:“我明白了,我去為傅先生準備醒酒湯和熱粥了。”

然而千算萬算,他們沒想到最後傅寒洲還是被吵醒了。

——當時傅寒洲就睡眼惺忪,頂着頭疼睜開了雙眼。

他聽到門外一陣兵荒馬亂的聲音,似乎是衙門的差役跑了過來,悲憤地問管事讨個說法。

仔細聽了好半晌,傅寒洲才算明白了怎麽回事。

風裏鷹昨晚上扛回來的那頭牛,它不是普通的牛——

是知府老爺提前準備好的“春牛”!

除夕夜,蒯下府農家獻上一頭品相最好的老牛,是養得膘肥體壯、神采飛凡,牽在府衙外頭,就等着春節以鑼鼓齊鳴地迎進來,讓知府以彩仗“鞭春”,讨一個好彩頭。

古代農耕是頭等要事,鞭春勸農自然也是古代官員須得遵循的制度之一,儀式感十足。

然而他們萬萬沒想到……

那個江洋大盜風裏鷹他突然不偷金銀珠寶了,改把春牛給偷了!

偷就偷了吧,還大搖大擺地給分吃了……

傅寒洲聽清原委,簡直哭笑不得。

外面的官差又是委屈,又是害怕,還不敢大聲跟還劍山莊的人說話,生怕是得罪了劍神——簡直是太難了。

于管事也是忍着笑賠罪,趕緊讓人牽了另一頭牛來,臨時打扮打扮,也好拉回去充數。

最後官差實在委屈不過,就在莊子門口,狂貼了幾十張風裏鷹的通緝令,這才牽着牛回去了。

總之,傅寒洲索性也被吵醒了,幹脆就起來醒醒酒。

下人們還給端來了今天的早膳,包括傳統的七菜粥,還有一枚塗得紅紅的雞蛋,畫出了一個“福”字來。

傅寒洲在用飯的時候,又眼見他們送來了一瓶插花來——裏頭有白梅、山茶、迎春,粉白點點、相映成趣。

這個時節能弄到這麽多花,還是很不容易的。

于管事笑道:“這是莊主吩咐的。”

這麽多人在場呢。

傅寒洲聽了就咳嗽一聲,又低頭喝了口粥,才問道:“怎麽……突然……開始送起花來了?”

于管事道:“哦,想必傅先生不曉得我們靈州的風俗。立春采花、簪花是常事,不過莊主往日裏也不喜歡太香的味道,今年突然想到倒是第一次。傅先生若是不喜歡這些花,我這就裁換了。”

傅寒洲這才恍然,看了看道:“是挺香的,就放在我窗邊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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