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
“現在又沒人, 補什麽補?先睡覺吧。”先混過去, 明天再說。
好的, 于是睡覺。
那麽問題又來了——
“這裏只有一張床。”
“……是。”
“我們一起睡?”阿特雷斯目光亮了亮。
“……是。”
于是洗洗一起睡。
“為什麽會只有一張床。”阿特雷斯躺在床上說。
夏林拉了拉被子,閉着眼睛,心虛道:“你用的是我的光核,氣息和我同源, 大概是因此被他們當成我的眷屬了。”
“眷屬?”
“……就是光輝之城中伴侶的意思。”
“那我們需要在他們面前假扮伴侶嗎?”
“……不用。”
“為什麽不用?”
“……因為不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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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假扮的話, 他們會不會懷疑我的身份?”
“不會。”
“為什麽不會?”
“……因為不會。”
“為什麽不會?”
“……你有完沒完,快睡。”一個枕頭扔過去, 把人蓋住, 終于安靜了。
于是一夜亂七八糟。
早晨起來,夏林發現被子異常淩亂,自己半個身體都被阿特雷斯壓住,胳膊都快麻了, 而且某個部位還有點不良的反應。
睡眼惺忪間恍然意識到, 對了,現在的自己已經是個成年人了。
剛度過第一次發情期, 有一段時間就會這樣,容易沖動,阿特雷斯那段時間不就天天“練習”嘛。
不過等一等,這段時間他估計都要和對方睡一起了, 難道每天都要這樣?
夏林的臉驟然黑了下來,洗漱完畢,回到床發現阿特雷斯居然還在睡。
印象中那家夥向來比自己起得早, 現在這麽嗜睡估計也有身體虛弱的原因吧。
只不過都過去一天一夜了,他還沒恢複嗎?
想了想,夏林半坐在床邊,試着将光種的力量探入阿特雷斯體內。
像黑雲籠罩的天空破開裂隙,幽暗深邃的精神海照進了光。
阿特雷斯的精神海廣闊到不可思議,沉靜而孤寂,極度危險的氣息暗湧在海面之下,像能夠随時化為狂瀾,吞沒世界。
而即便已經如此廣闊,他的精神力還在以不可思議的速度增加,那片海在他注視的這短短幾分鐘內竟然又變得更大了一點。
不過想到這是帝蘭,也就沒那麽意外了。
但緊接着夏林的表情卻又凝重起來。
确認過精神海沒有絲毫問題之後,他又轉向了容納這片精神海的軀殼,但這一次看到的東西卻足以讓人觸目驚心。
身體的記憶随着光種之力的感知而傳遞過來,他好像看到了一個孩子屹立在鮮血與戰火之中,幼小的身軀越發蒼白,眸光卻愈加冰冷。
軀體一半的記憶都是昏睡的,每一次劇烈的戰鬥之後都會因身體與精神的失衡而陷入高溫與昏迷。無數次遍體鱗傷,瀕臨崩毀,然後又涅磐重生,那種傷痛即使已經結束,卻依舊在軀體之中銘刻下不可磨滅的印記。
這具軀體的經脈早已千瘡百孔,基因鏈斷裂不堪,身體在洶湧的精神海的侵襲之下搖搖欲墜,甚至讓人覺得眼前的人還能活着已經是個奇跡。
“怎麽會這樣……”夏林喃喃自語。
這一次的虛脫只是個前兆,阿特雷斯的精神力就像只失控的兇獸,如果沒法修複那具殘破身軀形成的牢籠的話,他終有一天會被體內的力量噬咬而死。
而以那片海恐怖的擴張速度,這個時間最多撐不過兩年。
也就是說,最多到20歲,阿特雷斯就絕對會死!
帝國的科技雖然發達,但對于人體自身的了解與開發卻遠遠遜色于光輝之城。
帝國的醫生或許只能看出阿特雷斯的身體像黑洞一樣索求着能量,卻不知道原因是這具身體已經滿是破洞,只有依靠源源不斷的能量補充才能勉強撐住精神海的擴張。
可是其他人不了解情況,阿特雷斯總該對自己的狀态一清二楚吧?他的精神力那麽強大,甚至超過巅峰時期的莫茲數倍,絕對足以看清自己的體內的情形。
是因為這個原因,所以他才這麽任性嗎?
不在乎別人的意願,因為根本沒有時間去等待別人有一天的理解與回應。
在有限的時間裏,只需要自己能得到滿足就好了。
夏林陷入思索,手不自覺地撸了撸對方的頭毛。
“真是麻煩的小孩……”
他俯下身體,把手搭在阿特雷斯的眉心,更加強大而溫潤的光種之力全部灌注了進去。
光灑在阿特雷斯的軀殼內部,撫平了一些殘舊的瘡疤,斷毀的經脈也被稍稍理清,光照到的地方,內壁變得更堅固了點,精神海依舊沖擊着身體,但似乎沒那麽難受了。
阿特雷斯在睡夢中緊皺的眉頭像是舒展了點,夏林望着他,表情卻沒有絲毫放松。
光種是光輝之民的力量來源,光種之力無法被定義,無法被理解,只能被感知與接受,也沒有局限。
與帝國不同,光輝之城認為知識與力量并非源于人自身,而是客觀存在,只是處于黑暗之中,當光照亮的時候,人們才得以察覺并使用它們。
光種的力量便是照亮需要被照亮的一切,在它能夠照亮的地方,它便無所不能,這其中當然也包括了治療。
夏林從沒有學習過任何治療相關的知識,但這卻并不妨礙他去使用光種去嘗試。
可惜雖然産生了一些效果,但或許是他的光種之力還不夠強,僅僅能讓阿特雷斯當前的情況好受一點,卻不能起到任何根本性的作用。
掌心之下的睫毛突然顫了顫,金色的眸子驟然睜開,夏林的手像被燙到了一般立刻收回。
“你在做什麽?”阿特雷斯睡眼朦胧地問。
“……沒什麽。”
還好阿特雷斯也沒有深究,夢游一般直挺挺地站起來,晃進浴室,半晌之後,又渾身閃亮亮地出來。
他走到夏林面前,正襟危坐,“來吧,我準備好了。”
“……準備什麽?”
“被強吻。”
“……我覺得這不是強吻。”有這麽主動的強吻嗎?!
“那是什麽?”
“管他是什麽吧!”
終究是躲不過,那只能硬着頭皮上了。
僵硬地抓着阿特雷斯的雙肩,帶着試探與遲疑地靠近,雙唇相貼的時候,大腦皮層一陣發麻。
阿特雷斯一直睜着眼睛,近距離之下,夏林可以看清他的每一根纖長的睫毛,微微顫抖,像撓在人心底,搞得他心髒居然有點發緊。
“你能不能閉上眼睛,不要看着我……”有點艱難地問。
“為什麽?”話剛出口,剛到嘴邊的光核就掉了出去,在半空中化為星光散落。
“我特麽……”夏林差點爆粗,用力按住了阿特雷斯,“你給我閉上眼睛,不準說話,也不準亂動!”
這一次,夏林一手扣住了阿特雷斯的後腦勺,另一只手捏住了他的下巴,以一個無比接近真正的強.吻的姿勢,兇狠地把光核送了進去。
送進去之後,還像給寵物喂藥那般,雙手繼續捏着對方的下巴,确認了半天不會又掉出來。
終于确認成功之後,夏林如釋重負,第二次總算成功了,再來一次他真的要撐不住了……
走出房間,剛好遇到尤利迎面而來,“莫林大人,您醒了?首領已經回來了,我帶您去見他!”
他們跟着尤利來到營地的門口,這裏已經聚集了不少人。包括尤利在內,昨天見過的九個人全部都在,還有一兩個新鮮面孔,應該是尤利口中的非戰鬥人員。
而另一方剛剛歸來的則有十二人,為首的便是尤利口中的首領。
那是個中年男子,穿着有些破損的铠甲,提着把騎士大劍,身軀高大,但卻略顯佝偻。他胡子拉渣的臉上滿是疲憊,捂着胸口,像是受了傷。在他擡起手時,夏林注意到他的袖口處有一個龍形的徽記,眼神不由得微微一動。
在首領身邊緊跟着一個看上去十五六歲的少女,居然也是S級。一頭灰色短發,皮膚顏色較深,穿着輕甲,背後卻扛着把與她身軀差不多的巨刀。注意到夏林的目光,少女灰色的貓眼瞥過來,朝他眨了眨眼睛。
這一行人多少都負了傷,而且以夏林的眼光,很明顯地認出他們的傷全是機甲造成。甚至有一個倒黴蛋半邊身軀都焦黑了,看上去像是硬接了一發主炮,不禁令人佩服都這樣了還能站立行走,真是身殘志堅。
“你們怎麽傷成這樣了?”昨天見過的一人扶着那個半身焦黑的兄弟,關切地問。
焦黑的兄弟憤憤不平道:“我們這組人巡邏完之後,正準備回來,卻在半路遭到了偷襲。偷襲的人不知道是什麽來歷,機甲強得驚人。我還沒來得及反應,就被一炮轟到了身上。”
他身邊的同伴跟着咬牙切道:“要不是為了隐藏基地的存在,我們早就帶上全副武裝把他們打得稀巴爛了!也不至于被他們逃走……可惡……”
另一個稍微理智的人接過兩人的話頭,“說來也奇怪,帝國已經很久不派遣正式軍人進入S區了,來的都是些魚龍混雜的冒險者和傭兵,但那幾個偷襲者的戰鬥風格卻帶着很濃的帝國軍味道,雖然有些地方稚嫩了點,但單體實力甚至比以前見過的帝國軍人更強。外界多半是發生了什麽變化,不知道其他巡邏組有沒有打探到什麽消息……”
夏林在經過他們時耳朵動了動,腦中閃過一抹疑惑,機甲……還有別的學生進入了S區?會是誰呢?
不過不等他思考出答案,他們已經被領到了人群的最前方。
尤利朝首領恭敬地行了個禮,“這就是我剛才給您說過的來自光輝之城的莫林大人。”至于病弱的阿特雷斯則被無情地省略。
首領看向夏林,眼中流露出一抹詫異。
可他還沒來得及說什麽,旁邊卻響起一個尖刻的聲音,“光輝之城的大人?毛長齊了嗎?光輝之城居然派出這樣的小子來我們基地?是不是太不把我們當回事了?”
随着聲音走出的是一個面色陰郁的青年,同樣是S級,他在所有人中是傷得最輕的,當他走出來時,周圍好幾人都眉頭一皺,有人伸手去攔他,“蘭斯,你幹什麽?不要冒犯大人。”
蘭斯冷笑了一聲,“光輝之城把我們抛棄在這裏這麽久,從來不管不問,原來還會介意我的冒犯嗎?”
他死死盯着夏林,一字一頓地道:“我五歲時就在這座基地了,父親每天都盼着能夠收到光輝之城的消息,一年又一年,可是直到他死去都沒有盼到想要的消息。”
“為了保護這座基地,我們不敢與外界發生絲毫聯系。食物短缺的時候,只能殺死自己人來減少糧食的損耗。基地的人口每年都在減少,一群人困守在這座囚籠裏,卻相信自己的所作所為一定意義重大。別開玩笑了,光輝之城根本不把我們放在眼裏!”
“你們沒聽尤利說嗎?現在過來的這位小大人,也只是順路來看看我們。”他在“順路”兩個字上加重了語氣,擡起頭,發出一聲嗤笑。
周圍響起一陣騷動。
蘭斯得意地勾起嘴角,又看向夏林,“聽說光輝之城的人都很強,能被派出來執行任務的,想必更不弱吧。你敢不敢和我打一場?要是你輸了,就給我滾回去!我們獨自這麽多年都活下來了,現在也不需要向你們搖尾乞憐!”
夏林觀察四周,其餘人表情各異,但卻沒有一個繼續阻攔。看來他們雖然不贊同蘭斯偏激的想法,但顯然也想摸一摸自己的底細。而眼前的蘭斯,就不幸地成為了這個頂鍋的出頭鳥。
這位大哥的人緣一定相當不好,夏林不禁對對方泛起同情。
有人遞給夏林一根棍子,夏林揮起來,甩了甩,居然很有彈性和韌勁。
蘭斯捏了捏拳頭,獰笑着朝他走來,“小子,我就不用武器了,免得打傷你那張小白臉。”
嗯?該說感謝你這麽看得起我的臉嗎?
夏林抄起棍子朝前甩去,蘭斯也揮起一拳,拳影如風,身軀像獵豹一樣猛撲而來。
然而下一秒他就被一棍甩飛。
人群“嘩”的閃開,蘭斯的身軀從人群的豁口處一路飛出,滑行了十幾米遠終于停下,撐起身體,臉上印着一道火辣辣的紅痕。
這個表演實在丢臉至極,人群中不知何處發出“噗嗤”的笑聲。
蘭斯憤恨地瞪了夏林一眼,可是技不如人,只能悻悻地退了回去。
“好了。”經過了剛才的一番風波,首領望向夏林的眼神卻變得溫和了許多,“剛才你甩出棍子時用到的是龍槍的震勁?”
夏林點了點頭,伸出右手放在自己胸口,拇指和食指相交,整個人突然散發出肅穆而蒼茫的氣勢。
首領眼中閃過一抹異色,同樣伸出手,擂了擂自己的胸口,比出一模一樣的手勢。
“自我介紹一下,蒼穹騎士團,曾經的十三大隊隊長,魯克。”首領微笑着開口,目光如炬。
夏林也淡淡一笑,“那我也不隐藏身份了,我是,蒼穹騎士團——”深深呼出口氣,“現任第十八代團長,莫林!”
作者有話要說: 夏林:聽說這裏有一群信息閉塞的土老帽……?那我就不客氣了!(▼へ▼メ)
阿特雷斯:我來算算下一次被強吻是什麽時間……●▽●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七月 10瓶;堅強的我要抱抱 4瓶;源瞳、Horitto 1瓶;
今天也是日更的一天,大家早睡早起哦!*/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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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