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
光巢之中卻沒有光, 只有絕對的虛無與黑暗。
夏林首先選擇去接受騎士的傳承,如果同魯克所說,這裏的光巢真的能夠将使用者的實力提高到他們的潛力所能達到的極限,那麽擁有完整的騎士根基無疑可以将他的潛力再拔高一籌。
光種的力量在體內彙集,原本無形的光種之力化為實質,探入虛空之中, 整片黑暗天幕突然亮起了漫天星鬥,而光種的力量所構成的線條将星空連成了一片, 勾勒出玄奧無比的符號。
符號發出淡淡的光芒,自天空降下, 将夏林籠罩。再度睜開眼, 眼前已是截然不同的風景。
面前是戰火缭繞的草場,倒塌的房屋, 四處奔逃的羊, 還有猶如末日天災一般從天空降臨的騎士軍團。這正是兒時的記憶裏, 光輝之城入侵金羊星的場景。
他又低頭看向自己的身軀, 幼小而稚嫩,手裏抓着把驅逐豺狼的刀,白皙的皮膚上還帶着被草葉劃出的傷痕。
這是騎士傳承中必經的環節——騎士之心的構建。在這個過程中, 他将直面自己過往的迷惘、動搖、彷徨, 恐懼、仇恨、憤怒, 然後斬斷一切,凝聚出自己獨一無二的騎士之心。
夏林早已經歷過這個過程,但光種破碎的時候, 原本的騎士之心也跟着消失了。而現在他将再一次完成這個過程,成為真正的光輝之騎士。
他往前踏出了一步,卻又停下。
腦中閃過一瞬間的遲疑。這一步踏出就再也回不了頭了……明明已經回到了帝國,終究還是要踏上這條道路嗎?再一次與光輝之城有了牽絆,也不知是好是壞……
但很快他的目光又堅定了下來,從他的光種再度覺醒的那一刻,這條道路就已經無可避免了!
夏林再次看向四周陌生而熟悉的景色,他記得那時候自己躲進了地下室中,等被養父救出來時,看到的只有毀之殆盡的焦土,還有往日熟悉的小夥伴們的殘軀斷臂,那麽這一次……
他抓緊了手裏的狼刀,掀開頭頂遮掩物,大步走了出去。
數個入侵者注意到了他的存在,他們向着這個弱小的“孩子”走過來,黑色的铠甲在火光中籠罩上橘紅色的光,鮮豔得就像血一樣。
“铿锵——”的金屬相擊之聲開啓了戰鬥的序幕。
劈斬,刺穿,砍殺,盡管受困于孩子幼小的身軀,但他閉着眼睛都知道該用什麽樣的辦法殺死光輝之城的騎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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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熟悉騎士們每一次發力的方式,每一次出手的習慣,甚至倉皇閃避時的路徑,鮮血在四周飛濺,喧鬧和慘叫聲在耳邊變得越來越遠。
入目所及的敵人全部倒下,一枚金色的由劍與盾組成的徽章掉在他的面前。居然是金章,看來他表現得還不錯。
撿起徽章,眼前的場景被黑暗侵蝕消融,接下來出現的是一條毫無生氣的街道。
街邊商鋪的霓虹燈還在閃爍,滿地都是屍體,還有倉皇逃生而散落的物品,一個身着軍隊制服的青年倒在地上,身軀在微微地顫抖。
夏林皺了皺眉,這個地方他有一點陌生,重生前構建騎士之心時他也沒有經歷過這一幕。
他走近了這個大街之上唯一的活物,當把青年的身體翻轉過來時,體內遙遠的回憶終于被喚醒,這是他第一次踏上戰場,面對光輝之民時的一幕。
“救救我……”青年嗫嚅着嘴唇說,他向夏林露出求助的目光,眼神因恐懼而扭曲。
在青年的胸口是一個血洞,看上去心髒已經被破壞,但他卻奇跡般的沒有死亡,自他的胸口從中心向外輻射着密密麻麻的植物根系一般的血紅絲絡。
這是戰場上的一個新兵,還沒有适應戰争的殘酷,甚至表現得有些懦弱。夏林記得青年是另一所軍校的學生,對出身帝國軍校的他崇拜無比,不過他已經記不清對方的名字了。
他當初救回這個青年時,對方已經被光種寄生,他卻試圖幫青年将光種取出。結果三天後,光種徹底成熟,青年的意志徹底被光種所駕馭,被轉化成了最低級的光輝之民。最後他不得不在軍隊所有人的監督之下,拿槍處決了對方。
他再次看向這個青年,青年像抓住最後一根救命稻草一樣,抓着他的腳,“救救我……我想活下去……為什麽會有戰争啊……我不會背叛帝國的……我只是想活着啊……”
“對不起了。”夏林閉上眼睛,把槍口對準了青年的額心。
又一枚金章掉落,場景再次轉換,接下來是他進入光輝之城之後……
一次又一次戰鬥結束,夏林的目光越發銳利,表情也愈加堅定。身上的氣勢開始變得沉重如山,又鋒銳如劍。
眼前的場景再次變換,這是在宇宙之中,夏林望着眼前的這片似曾相識的星空,深深地吸了一口氣,閉上眼睛,然後又睜開。
“哈,這騎士試煉還真是與時俱進。”
他搖了搖頭,猛地揮起劍轉身,兵器相擊的震動在耳邊爆炸開,如果不是身處絕對安靜的宇宙空間之中,發出的聲音大概可以震得人耳聾。
身後是一臺沒有任何标志的黑色機甲,身姿強健,線條流暢,機甲舉劍攻來,像林中最優雅的獵豹一般,迅捷,兇猛,疾動如風,殺氣騰騰。
“如果在這裏輸了,我可就太擡不起頭了對吧?”夏林喃喃自語,微微眯起了眼睛。
他凝視着眼前的對手,嘴角若有若無地勾起,“上一次我是因為過于震驚,才不小心輸給了你的,不過現在我已經不會再動搖了!”
——在這裏的不過是個幻影而已,而答案他終有一天會向本人得到。
他拿起大劍,傾注進全身的力量,狠狠地轟碎了對方。
星空化為碎片剝離,夏林又回到了那片黑暗之中,頭頂的線條與符號變得更璀璨了一些,微涼的光灑在他的身上。
他身上滿是鮮血還有傷口,頭發還因激烈的戰鬥稍微汗濕。雖然幻境是假的,但他所受到的傷害卻貨真價實。剛才的試煉幾乎是把他經歷的所有最艱難的戰鬥都複現了一遍,就算已經有了第一次的經驗,依舊給他帶來了不小的麻煩。
但他的表情卻帶着勝利的快意,他掏出懷裏的金章依次排列在眼前的地面之上,輕聲道:“來吧,讓我看一看這一次我能得到什麽樣的啓示?”
一道威嚴的聲音在腦海中響起,又像是從頭頂的星空中降落——
“你為什麽要戰鬥?”那個聲音問。
“為了保護想要保護的一切。”
“你是否願意殺人?”
“願意。”真是廢話……
“你認為殺人是對是錯?”
“沒有對錯。”
“你認為自己是正義的嗎?”
“不認為。”
“你認為自己是惡人嗎?”
“……是。”
“你認為自己是否公正?”
“不公。”
“你認為自己是否無私?”
“真抱歉,我很自私。”
“你認為自己是否擁有美德。”
“這個還是有點的吧。”謙虛一下。
“你是否能夠無條件幫助他人?”
“不能。”
“你是否有堅定的信念?”
“有。”
“你的信念是什麽?”
夏林說:“我想要結束戰争。”
眼前的金色徽章放射出耀眼的光芒,與頭頂落下的星輝交織在一起,形成玄奧而神秘的刻印,融入了他的身體之中。
夏林閉上眼睛,感受着自己獲得的騎士之心。
“止戰之心?”他皺了皺眉,重生前他獲得的騎士之心是戰神之心,那顆騎士之心充滿了爆發力,幫助他奠定了戰無不勝的傳說。而這一顆……
他閱讀着騎士之心上對自己的判語。
——你是名為光輝的黑暗,身負正義的邪惡,代行天罰的原罪。
哎,什麽意思?
唉,這種狗屁不通的判語果然不是自己能理解的,估計只有王城的光輝祭祀才能夠解讀吧。
想到光輝王城,夏林的臉上又浮現一層陰霾。
算了,想那麽長遠幹嘛,把握住現在才是最重要的。
他收拾好情緒,握緊從不離身的短刃,嘴角淡淡地揚起,“止戰之心嗎?那就讓我以戰止戰吧!”
能終結戰鬥與戰争的,一定是比它們更強的戰意與戰力,從這個角度來看,或許是一顆很強的騎士之心?
那麽接下來,該去進行強化了。
他又往後退了幾步,将自己的意志投向頭頂的星陣,用光輝之城的特殊方式與光巢溝通,周圍的黑暗打開了一個角落。
——這座光巢很大,但大部分區域都緊鎖在黑暗之後,能開放給他的只有這麽一點。
那裏是一座被金色液體盈滿的光池,朦胧的輝光自池中發出,像揉碎了滿池的星華。
夏林走到池邊,半蹲下身将手在池子邊緣劃過,“光巢吐出的原液居然快要滿溢出來了,看來對我的潛力評估很高嘛。”
他又探出精神力感知了一下池中的能量強度,如果魯克所說的是真的,如此龐大的光種之力足夠将他一口氣提高到與前世實力相當的地步,甚至有可能更進一籌。
尤利與蘭斯他們在被光種強行提升到極限之後,需要花費很長的時間去适應暴漲的力量與自身認知與經驗水平之間的錯位,想要再度突破也千難萬難。
而夏林卻不一樣,他早就經歷過那個一點一點成長突破的過程,千錘百煉的心境與初次獲得力量的少年截然不同,一旦能夠獲得相應的力量,他便可以極快地适應,更不用擔心以後難以進步。
他把身上滿是鮮血與汗水的衣服脫下,緩緩步入光池之中,軀體被金色的光芒籠罩。
溫暖的力量沖刷着他,光種之力沿着經脈血管向體內蔓延,夏林突然睜開了眼睛。
他終于體會到魯克所說的這座光巢的不同之處了。
通常一般的光巢都是對身體在現有的基礎上進行強化,而這一座光巢卻是直接以最理想的情況重構肉體。
身體內壁直接崩碎然後被替換,經脈一根根消失然後再生,基因也一點點地被更完美的全新片段所取代……
他猛地從光池中站了起來。
營地最裏面的房間中,阿特雷斯一如既往地在黑暗中安靜坐着,突然間門被推開,夏林出現在門口。
“跟我走,快點。”
“去哪裏?”
“沒工夫廢話了,快。”
他把阿特雷斯拉到門邊,像是突然想起了什麽,猛地把人按在門上。阿特雷斯還沒有反應過來,面部就被陰影籠罩。
“把光核含好。”身體再次分開,夏林說完拉着他繼續往前狂奔。
路上還遇到了蘭斯和那個灰色.貓瞳少女,少女朝他們友好地打了個招呼,蘭斯卻扭開了臉,裝作視而不見。
一路通過地下室和升降梯,夏林用自己的光種之力裹着阿特雷斯,把他帶進了光巢之中。
這裏和夏林走的時候一般無二,光池中依然盈滿金色的液體,夏林長舒了一口氣,“還在就好。”
阿特雷斯終于有機會問道:“你想幹什麽?”
“沒時間解釋了,脫衣服吧。”夏林說。
作者有話要說: 阿特雷斯:脫衣服?●▽●
夏林:嗯……(▼へ▼メ)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君子本色 5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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