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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瑞頤循着小庭園的白色鵝卵石踏上小石子臺階,腳步才定,便發現拴着安全門鏈的雕花鐵門開了個縫,一雙烏黑的眸子露出,打量着她。
她走上前,看見藏在門後的小孩,瞧着那雙澄澈有神的眼,她露出讓小孩撤掉心防的甜笑。
“嗨,我是何瑞頤,來應征管家,可以幫我開個門嗎?”
其實她不用再次自我介紹,成朗桓知道是她,只是想趁未說話之前,多打量她幾眼。
從她走進花園後,他就打開門縫,偷偷看着她,發現她比林靈老師還要年輕、漂亮。
她有一頭長鬈發,打扮簡便卻優雅,無袖亞麻上衣搭米色七分褲,腳上穿着白色羅馬涼鞋。
視線往下,他可以看見她的腳趾嫩白修長,趾甲修得短短的,沒有塗上指甲油,看起來很幹淨舒服。
只是……這樣的人真的适合他們家嗎?
她……真的會做菜嗎?
“請等我一下。”他抱着懷疑的心态,踮高腳拿掉門鏈,将門打開。
“麻煩了,謝謝。”
何瑞頤扯出一抹溫柔又燦爛的笑,在看見對方後,終于知道,林靈為何會說,她不接下這個工作是損失。
因為看着這俊秀到讓她無法移開視線的小正太,讓她簡直不敢相信,世界上竟會有這麽美好的事物!
他的臉蛋比一般男孩白嫩,褐色的軟發在午後的陽光下泛出巧克力色的誘人光澤。深褐色的眼瞳泛着微微水光,好像天上最亮的星星陷溺進他的眼底不舍離開。上薄下厚的唇色宛如新櫻,粉粉嫩嫩的,讓人想湊上去親他一口。如果不是褐色的濃眉生得英氣,真的會讓人誤認他是女孩。
長得這樣好的男孩,讓她開始好奇孩子父母的長相了。
成朗桓知道自己長得好看,因為大家都這麽說,但從沒有人這樣專注、失神地看着他。
她嘴角微揚,像貓咪一樣的眼睛眯眯的,像是看中了喜歡的東西,準備将他買下的感覺。
這個可能讓他微微擰眉,他不喜歡被當成商品,即便如此,他依舊抑下不悅,開口問:“請問何小姐要進來嗎?”
那嫩嫩的詢問讓她如夢初醒,表情尴尬地吐了吐舌。“對不起。”
如果向小男孩坦承,她喜歡小孩,對小正太、小蘿莉向來沒轍,他會不會以為她是變态阿姨?
成朗桓聳聳肩,等她脫好鞋,才将室內拖鞋放在她面前。
“謝謝你的服務。”小男孩家教這麽好,可以想見他的父親應該也是個溫文有禮的警察。
“不客氣,請坐。”對人有禮是基本的态度,就算她即将成為他家的管家也一樣。
何瑞頤找了個位置坐下,暗暗打量着客廳,發現沒有想像中淩亂,她直覺認定,幫忙打理這個家應該不會太辛苦。
尤其又有這麽一個懂事的小正太,就算累了,他美好的模樣也具有消除疲憊的作用吧?
她暗暗的想,卻因為遲遲等不到男主人來談話,回過神才發現,小正太已經幫她倒了杯茶。“請喝茶。”
按理說,她不應該喝陌生人給的茶……就算只是個十歲的小男孩也不行,天知道,在人心不古的社會裏,險惡的環境是不是連小孩的純真也被侵蝕了。
但她被他的萌樣蒙蔽神智,加上天氣真的太熱,那一杯冰茶與天降甘霖無異,她道完謝,馬上拿起杯子喝了一口,才問道:“可以問你一個問題嗎?”
“請問。”
“這個時間你怎麽沒在學校上課?”何瑞頤問出心裏的疑惑。
“今天星期三,學校只上半天課。”他有條不紊地回答。
聞言,何瑞頤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才離開學校多久,她居然忘了,國小學生星期三只上半天課,他會在家并不奇怪。
确定這一點後,她終于放下心。
暗暗觀察她的同時,成朗桓猶豫着要不要進房間去喊父親出來,和她見個面、好好談一談。
但想到父親可能在房中看資料或小歇,他心裏有了決定。“可以請你利用冰箱的食材做一道菜嗎?”
今天他趕着回家,來不及去超市采買,家裏的冰箱只有雞蛋、牛奶和半罐番茄醬。
他剛剛已經吃了學校的營養午餐,但他不在家,父親一定是随便吃個面包填飽肚子,或者根本就沒吃。
讓她利用現有食材,除了考驗她的廚藝應變能力,還可以讓父親有熱騰騰的食物吃,等父親監定過她的廚藝後再和她談,就不會浪費彼此的時間了。
聽到小男孩的要求,她不确定地問:“現在?馬上嗎?”
他點頭,坦然說出需求。“我想我爹地可能餓了。”
她皺起雅致的眉問:“你爹地沒吃午餐嗎?”
“也許沒有。我不在家時,他都随便吃吃就開始研究他的檔案。”說完他忍不住又補了一句。“我爹地對自己不太好。”
由孩子的口中聽到這一句話,何瑞頤不由得好奇,這個正氣凜然的刑警大人究竟是怎樣的男人?
何瑞頤點頭,起身望着他問:“我知道了,廚房在哪裏?等我五分鐘,好嗎?”
成朗桓點頭,順便帶她進廚房,站在一旁觀看。
何瑞頤打開冰箱,問了他有沒有其他食材後,輕擰着眉思考了下,才開始動手。
五分鐘後,加了牛奶,用糖、鹽提味的玉子燒出現在成朗桓面前。
“對不起,現在只能做這個,若你願意,晚一點我會去超市買菜。”她完全忘了,自己根本還沒錄取。
“沒關系……”他答,雙眼卻不由自主直盯着玉子燒。
他知道,蛋也可以煎成玉子燒,但他以為只有在日式餐廳才吃得到。
親眼看着何瑞頤一邊倒蛋液,一邊等蛋液凝固再卷疊成一定的厚度,最後斜切,美美的擺在盤子裏,他覺得不可思議。
看着小正太直盯着玉子燒,她柔聲問:“你想吃嗎?冰箱還有蛋,我可以再幫你爹地做一個喔。”
“可以嗎?”
看着他澄澈的眸子綻出耀眼星芒,她怎麽可能拒絕。“當然沒問題,等下做好的玉子燒要送到哪兒呢?”
他伸出小嫩指,指着廚房另一端的通道。“爹地跌斷腿了,行動不方便,所以睡在一樓的客房。”
何瑞頤點了點頭。“好,我知道了。”
“那我可以開動了嗎?”
空氣裏盡是蛋香,熱呼呼的玉子燒看起來柔軟多汁,十分誘人,害他忍不住吞了口口水。
“當然。你趁熱吃,不夠我再想辦法。”
她溫柔的語氣立即博得成朗桓的好感,他卻不忘問:“那你還會做其他料理嗎?”
“看你和你爹地喜歡吃什麽,我們再來讨論每日菜色好嗎?”她邊說邊動手煎起另一份玉子燒。
成朗桓吃下松軟多汁的玉子燒,心裏已經作出說服爹地聘用她的決定,還來不及開口,煎好玉子燒的何瑞頤讓他繼續享用美食,端着餐盤往男主人所在的房間走去。
來到房前,何瑞頤才發現,自己着了魔。
她原有的隐憂全因為小正太消失得無影無蹤,現在,她竟然站在陌生男人的房前,準備将點心送進去。
不過說實話,現在要後悔也來不及了,定了定心神,她這才發現,房門半掩,透過門縫她看見大床上躺着一個身形高大的男人。
男人長長的左腿因為打了石膏、裹着紗布,比正常的右腿粗了一點,赤裸的上半身黝黑精壯,映照着窗簾隐隐投下的日光,泛着軟金色的光澤。結實的手臂十分強壯,肌肉糾結,像希臘神話裏的阿波羅。
可惜他不知是閉目養神,或是睡着了,她看不清他的模樣,卻可以确定,小正太漂亮的劍眉遺傳自父親——比父親還秀氣的版本。
收回打量過久的視線,何瑞頤深吸了口氣抑下心裏的騷動,猶豫了片刻,敲了敲門說:“成先生,我替您送點心來了。”
大約等了一分鐘,房裏沒有動靜,男人沒睜開眼看她,她思索了片刻才推門進去,決定放下點心後離開,再請小男孩喊醒他吃東西。
将餐盤放在床邊茶幾時,何瑞頤突然瞄到,薄棉被滑到地板上。
她直覺想撿,卻不知薄棉被一角壓在男人的屁股下方,這一扯動,驚醒了熟睡的他。
成介徹睜開眼,視線尚不及聚焦,加上在背光的狀況下,他驚覺床邊多了一抹黑影。
家中除了他與兒子,沒有第三個人,他直覺認定,闖入的是小偷!于是出于本能,他忘了自己的左腿還打着石膏,便厲聲疾呼——
“是誰?!”
開口的同時,他奮不顧身地撲向杵在前方的暗影——
何瑞頤眼見着健美如阿波羅的男人朝她飛撲而來,明知道自己該閃開,但驚吓過度的她卻像被點了穴僵在原地動彈不得。
于是,男人在飛撲她時,打翻了她擱在一旁的點心,重重地壓在她身上。
“噢,該死!”男人發出吃痛的低咒,他的左腿啊……
“嗚嗚——”強猛襲來的力道讓女人發出被壓壞的悶哼。
壓在身下的身體太柔軟,不像是男人,讓成介徹的思緒在極痛中猛然一震。
他定睛一看,只見一張皺得像包子的嫩臉發出痛呼,雙手無濟于事地推着他偉岸厚實的胸膛。
“嗚,你好重,走、走開!”
是個女人?!
那柔軟的小手不斷推抵着他赤裸的胸膛,一剛一柔、一涼一熱的反差,幾乎要勾喚起他久未纾解的情欲。
他忍痛翻過身,怒咆道:“你闖進來想偷什麽?”
壓在身上的驚人重量終于移開,何瑞頤用力深吸了幾口氣,确定自己沒有被壓斷肋骨或被壓出內傷,才欲哭無淚地開口:“我叫何瑞頤,是來應征管家的……”
天哪!她的黴運還沒走完嗎?還沒确定是不是得到工作,立刻就被勇壯的男主人賞了個飛身撲?
還是這是警察的職業病?
就算如此,她也不是壞人好不好?
她沒被壓出傷,可真是不幸中的大幸啊!
“管、管家?!今天星期幾?”
何瑞頤勉強擠出聲音。“星、星期三,我以為林靈已經跟你說過了,我進來只是要送上剛剛做好的點心……”
聞言,成介徹瞥了瞥手表上的日期,低咒了一聲。
他是有聽林老師提過,星期三會有人來面試,偏偏放假過久,一成不變的日子竟讓他忘了今夕是何夕。
“不好意思,我忘了,你說你送了點、點心過來?”
不用多問也知道,兒子應該已經見過她了,請她送點心進來的應該也是那貼心的小子。
他驚吓過度的模樣讓何瑞頤很想笑,但非常時刻,她只有忍住笑意道:“點心飛出去了……”
實話說,她也不知道,玉子燒飛到哪兒去了。
“天哪!搞什麽……”
他挫敗地拍額往後躺在地上哀呼,突然聽到啪噠一聲,緊接着溫溫熱熱的感覺貼上後背。
粗犷剛毅的臉部線條一抽,成介徹想,他應該知道,她送上來的點心到哪兒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