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男人說的每一個字顧思紋都認識，但連起來，他就聽不懂了。

他覺得自己眼前一陣陣的眩暈，不僅僅連男人的話聽不懂，就連空氣都充斥着奇怪的暧昧因素。

顧思紋張了張嘴，說不出話來。

而且男人擁着他，身上滾燙的溫度即使隔着衣服也能感受得到，驚人的力氣壓得他動彈不得，竟然讓他産生了一種喘不過氣的錯覺。

呼吸聲越發的鮮明起來，就連那拍打在耳朵上濕熱的氣息，也讓他微微有些戰栗，恍惚中沒忍住抖了抖。

【——既然她想聽，那我們就親出聲音來給她聽。】

這句沖擊力爆棚的話一直在他的耳邊回響，震得青年頭腦發暈，眼睛睜大，仿佛不能理解其中的含義一般，愣愣的看着前方。

——他在說什麽？

——接吻？

——給誰聽？

青年的腦子裏面一片混亂，等他稍稍冷靜下來的時候，忽然想起來，此時此刻，容姨正在他身後的某處默默的偷窺着他們——

因為臉色微紅容貌變得有些豔麗的青年的身體瞬間僵硬了——

從內心深處拼命湧上來的羞恥感讓他紅了眼睛，往常一雙清亮的雙眼已經在眼尾的地方染上了點點紅色，宛若水墨畫中那雪中的一點紅梅，就算是冷冽的寒風也抵擋不出這傲然又妩媚的風情。

這是誰也從來沒有見到過的美景——

青年的額前冒出了細細密密的汗珠，他眉頭微微蹙起。

這下該怎麽辦……薛成道也不說話，也不知道容姨走沒走，如果沒走的話，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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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瞬間就浮現出了自己和男人親吻得難舍難分的景象，他被刺激的不輕，紅暈一下子從胸膛蔓延到了臉頰上，就連耳朵也成了誘人的梅子色，隐藏在黑暗裏面的叫人看不真切。

接着，他感受到耳邊一涼，擡眼一看就發現原本埋在他頸間的男人擡起頭來，那副英俊的面孔就出現在他眼前。

——眉峰入劍，眼眸如星，鼻梁高挺，薄唇輕抿。

青年覺得自己實在沒有臉去看男人，嘴唇一抿，腦袋一歪，轉頭避開了對方的視線。

——可是他卻忘了男人的手掌正托在他的腦後，這樣的動作反倒看起來像他主動蹭進對方的手心裏似的，和貓咪似的，乖巧又安靜的讨好着家裏的男主人。

這樣的動作不僅僅沒有空氣裏彌漫的暧昧，反倒讓他已經變成粉紅色修長的脖頸露了出來。

男人一時間怔住了。

他感受着手掌裏傳來的細膩彈滑的臉頰，默默地欣賞了一會兒這樣美麗又罕見的風景，幾十秒後，他似乎非要得到青年的口中得到回複似的問到：

“我剛才的提議怎麽樣？”

男人的目光往青年身後的方向看了一眼，輕聲慢慢說，帶着某種壓力：

“……容姨剛才又往這邊看了一下。”

他微微低下頭，似乎是擔心聲音太大被隐藏在陰影裏的人聽見，他有些無奈的哄道：

“……配合我，好不好？”

青年身體一僵。

不說還好，一說青年剛剛降下去的溫度又上去了，他猛的轉過頭來，一雙眼睛驚到泛出了水潤的光澤，正慌亂的看着男人。

他腦子一片混亂，總感覺好像是自己做錯了什麽，心中愧疚的心情忽的一湧而上，如果現在不答應男人的要求，就好像自己在為難對方一樣——

這下青年的神經更緊張了，他僵硬的看着男人離自己僅僅只有幾厘米瞳孔，不敢觀察周圍昏暗的環境——他害怕自己稍微那麽一看，就和身後那個人的目光給對上了。

現在的情況有一點瘋狂，青年總感覺自己露在外面的地方被人窺視了個一幹二淨，不管是發燙的肌膚也好，還是壓在底下發絲也罷，他全身上下的每一個細胞都在叫嚣着快點藏起來。

另一邊，遲遲等不到答複的男人想到了什麽，他微微低頭，緊實的臂膀再次壓了下來，問：

“……是同意的意思嗎？”

青年精致美麗的面孔在電視上散發出來的光芒的照射下，也絲毫不掩蓋不了那份獨特的魅力，往常帶着幾分清純的面孔好像染上了令人堕落的色彩，比起白天那副出塵又不食人煙火的模樣，現在的他看起來似乎更加可口，引人食欲大開。

男人思考了一下，看對方不說話，然後理所當然的低下了頭明，想要吻下去。

可是事情發展的沒有那麽順利。

千鈞一發之際，青年終于反映過來，伸出修長勻稱的手指猛的擋住了男人柔軟的嘴唇，阻止了男人的進食。

青年堅定的搖了搖頭。

男人心裏道了一聲可惜。

可是他還沒有放棄。

他伸出自己的手掌，握住了那纖細的手腕，若有所思的說：

“……是讓我親吻手掌的意思嗎？”

青年好像呼吸一窒，他聲音有些顫抖的說：

“……不是。”

接着，他的目光避開了從容不迫的男人，用幾乎自己都聽不見的聲音問：

“……走了麽？”

男人當然知道對方說的是誰。

眼看着青年已經逐漸從驚慌中走出來，他知道今天晚上的用餐失敗了。

男人擡起頭，看了那一直空無一人的前方，語氣裏面有一種他自己都沒有察覺到的失望：

“……走了。”

青年僵硬的身體軟了下來，不知道為什麽有了一種逃過一劫的感覺。

男人昏暗的沙發上起來，溫柔的說：“回房睡吧。”

·

回到房間裏面的青年因為太過于羞恥，幾乎連看都沒看男人，直覺自己鑽進了被子裏面，連一根頭發絲都沒有露出來。

男人看着對方一系列流暢的動作，站在床邊不知道改說什麽好。

是吓到了嗎？

他微微蹙起了眉頭。

一方面他擔心自己做過了火，吓到了對方讓他避之不及，另一方面又害怕青年是察覺到自己心思而選擇逃避——這兩個不論是哪一個，他都無法接受。

男人心裏有些怒氣——這怒氣不是針對青年，是因為他自己太着急。

如果慢慢來，倒也不至于出現現在的局面——這下可好了，晚上睡覺也不能牽手了！

男人被自己氣到半死，自己占了一會兒，還是躺上了床。

黑暗中，他睜着眼睛默默思考着。

不知道時間過了多久，身邊的人終于陷入了深度睡眠裏，捂着的被子也因為太熱了而被掀了開來，露出了略微有些單薄瘦弱的肩膀。

相貌英俊，身材修長的男人到現在還很興奮——

身邊青年出現動作的一瞬間，他就發現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晚上發生的事情，睡夢中的青年看起來好像有些不安，嘴唇還是那樣紅潤富有光澤，那樣美麗的狀态讓男人不知道為什麽想到深海裏隐藏在蚌珠裏面珍珠，圓潤、珍貴、美麗、價值千金。

青年黑色的頭發有那麽一兩縷黏在了他的額頭上，黑色發色和蒼白的肌膚交錯，更有了一種以擅長魅惑人類的深海人魚的感覺，神秘中帶着些沉溺的危險。

——搞不好真的是條深海人魚呢。

男人靜靜的想。

他輕手輕腳的轉過身來，小心翼翼的探出身去，讓自己的腦袋離對方緊緊只有幾厘米的距離，幾乎大半個腦袋都靠在了青年的枕頭上。

但他的身體還在距離青年幾十厘米之外的地方。

——暫時還是不要接觸了，先聞聞氣味也好。

——但還是想親他。

男人沉沉眼眸明明暗暗，腦子裏面的想法有些混亂，他一邊想盡情的親吻睡着了的青年，一邊又十分擔心因為自己超越界限的出格舉動把對方吓到藏起來。

晚上的失敗總覺得有些可惜。

該怎麽辦——

他的視線落在了對方的睡衣上，目光一動。

——先靠這個解解饞吧。

接着，男人慢慢的低下了頭，張開嘴，咬上了對方肩頭的睡衣。

·

顧思紋起床的時候，薛成道已經不在卧室裏了——這讓他松了口氣。

昨天晚上發生的事情就好像做夢一樣，一直不斷的在他的腦海裏面重複，也許是太煎熬，就連睡了一覺起來，都有了一種過了許久的感覺。

他看了一眼時間，這個點對方應該在吃早飯，他有點擔心出去碰見薛成道會尴尬。

顧思紋又躺了回去，他要等薛成道去公司了再出去。

可是沒想到，好像有人猜中了他的心思，他剛躺下，外面就傳來了敲門聲。

顧思紋猛地從床上彈起來。

“顧先生，醒了嗎？”

顧思紋：“嗯——”

接着他馬上反應過來，趕緊的握住了自己的嘴——可惜已經晚了。

“……薛先生叫您出來吃飯。”

顧思紋蔫蔫的應到：“嗯……”

出來以後薛成道果然如他所想的在吃飯。

男人的身上換上了西裝，一身修身的西裝襯着的他身材很好，不像普通人似的那麽幹癟，穿上西裝以後更顯得挺拔帥氣，領帶系得漂亮，黑色皮鞋也十分幹淨，舉止優雅成熟，有一種禁欲一般的美感。

看着男人沒有把目光分給自己，顧思紋松了口氣，默默的吃起飯來。

餐桌上盡是碗筷碰撞的聲音。

“……之前配合的那麽好，我以為你不抗拒和我接觸。”

聽見熟悉的聲音，顧思紋手中的勺子差點兒沒跌下來。

他當然知道薛成道說的是哪件事，之前出門的時候他還特意過去和對方說着情話，讓容姨覺得他們的感情如膠似漆。

顧思紋默不作聲，自己低頭專心吃飯，裝作自己沒聽見。

“思紋……我昨天沒睡好。”

顧思紋一愣，他飛速的看了一眼坐在對面的薛成道，發現确實眼下有着淡淡的青色。

——怎麽會沒睡好？

薛成道輕輕的聲音傳來：

“……因為昨天卧室一絲光亮也沒有。”

顧思紋靈光一閃而過，他的思路瞬間清晰，等想明白以後，心中的愧疚感油然而生——他昨天只想着躲着對方了，倉促之間根本忘記了男人還怕黑。

他氣短：“怎麽不開燈呢……”

薛成道：“你睡着了，我不想打擾你。”

話音落下，顧思紋已經完全覺得自己對不起薛成道了，此時此刻，他顧不上昨天晚上尴尬，只想好好和對方道歉——薛成道為了不打擾自己睡覺，竟然獨自面對了黑暗，也不知道最後是怎麽睡過去的，而自己卻只顧着自己的情緒，絲毫沒有注意到對方。

這鮮明的對比讓顧思紋更加愧疚了。

他磕磕巴巴的說：“對、對不起……”

“不用道歉。”薛成道低聲說，“仔細說起來，也是我昨天的舉動唐突了，抱歉。”

顧思紋連道：“不不不——”

“思紋。”薛成道打住：“我知道你并不是故意的，不用愧疚。”

顧思紋眼中的內疚簡直要溢出來了。

·

臨出門的時候，顧思紋心中還有些別扭，他看見薛成道在玄關那裏整理儀表，眼神時不時的看過去，卻在對方發現的時候連忙把目光收了過來。

“思紋。”薛成道喊道，“剛才在看我麽？”

顧思紋的小動作被發現，連忙舉起手機。

“沒有，看手機呢。”

他快速的滑動屏幕。

薛成道現在那默默的看了一會兒，就在顧思紋以為男人要離開的時候，男人不知道什麽時候悄無聲息的出現在了他身後：

“——看手機？”

那聲音很平靜。

“——手機倒着看嗎？”

顧思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