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劉夫人的離開可謂是落荒而逃,已經完全沒有了剛才那副從容優雅的樣子。

薛成道目光沉沉,臉色難看。

剛才沒忍住發了火,往常馬上就能控制好情緒竟然一時有些失控,他沒敢去看顧思紋的表情,只是恢複了沉默,安靜的繼續給顧思紋剝殼。

——他怕會看見顧思紋的臉上出現畏懼的表情。

薛母在薛成道開口說話的那一瞬間,就明白自己是又把事情搞砸了,本來好好地一頓家宴,就被劉夫人這麽輕而易舉的給毀了。

飯桌上盡是碗筷碰撞的聲音,一時間沒有人說話。

和剛才氛圍不同的是,現在氣氛有那麽一點僵硬。

好不容易吃完飯,薛成道對着坐在對面的薛母淡淡的說:“母親,有些話我想和您談談。”

薛母心裏一驚,頓時有些坐不住了。

——她的這個兒子,雖然是她生的,但從小就和她不親。

但這也不怪薛成道。

她和薛成道的父親薛海林是商業聯姻,本來就沒有感情,明面上是夫妻,實際私底下都是各玩各的,薛海林到處沾花惹草,薛母——也就是林華也一樣不落,包養的小鮮肉不比薛林海少。

兩個人對婚姻早就看透了,就連對方把情人帶回家裏來也絲毫不生氣,反而還十分有默契避開時間,以免撞見尴尬。

後來年紀到了,再加上雙方父母都想要個孩子,這才懷上了薛成道。

林華對孩子不上心,薛成道從小又是在他爺爺家長大,初中就去了國外留學,一直到大學提前畢業才回來掌管的家族企業,在這期間,就算他們兩個有的是見面的機會,林華也很難想到要去見一見這個從自己身上掉下來的一塊肉。

如果不是別人提醒,林華都幾乎快忘了自己還有一個孩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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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薛成道從海外學成歸來,林華和他見面的時候,自己都沒忍住一驚。

那孩子看她的目光就和看一個陌生人一樣,絲毫看不出有什麽親近的意思,就連打招呼,也是十分冷硬的叫着“母親”,如果不是血緣放在這兒擺着,不認識的人看到了還以為他們是仇家呢。

——不過她這個母親當得确實不合格。

可是現在後悔也沒有用了,林華的年紀也大了,也開始渴望膝下兒孫環繞的天倫之樂了,薛成道也早已經成年,從現在開始培養感情,說什麽都晚了。

薛成道如果沒有事情,是不會踏進老宅半步的——他自己在市區就有房子,獨自居住。

要不是借着顧思紋的事情,林華拉下臉皮話裏話外的邀請顧思紋他們回家吃飯,說不定薛成道今年內是不會回來了。

明明是千載難逢的好機會,不知道怎麽就搞得一團亂了。

林華心下懊悔。

·

“思紋,抱歉,你先在客廳坐會兒,我談完事情就下來。”

顧思紋看着他和林華上了二樓,兩個人的身影消失在樓梯後面。

家裏保姆看到顧思紋坐下,主動送了一杯飲料過來放下。

顧思紋說:“謝謝。”

那杯飲料向上冒着氣泡,呈現着淡淡的粉色,看起來很美麗。

顧思紋端起來喝了一口,涼涼的,口感帶着些酸甜的味道,冰涼的液體滑過喉嚨,滿嘴都是香甜的味道,很好喝。

他沒忍不住又多喝了兩口,等薛成道下來的時候,那杯氣泡飲料已經見了底。

喝完之後,顧思紋才感覺自己的喉嚨有些發熱,腦子也有些興奮。

薛成道已經和林華說完了事情,他們兩個一并走下來,薛成道對坐在沙發上的顧思紋說:

“走吧,我們也該回家了。”

林華的神色看起來讪讪的,一聽到兩個人要走了,連忙說:“你們來之前我就讓保姆打掃好了房間,就是專門留給你們住的,別走了,今晚在這睡下吧。”

顧思紋還沒開口說話,薛成道就說:“不了,現在回家也不晚,而且思紋會認床,睡了也睡不好。”

說罷,摟着他的腰坐上了車。

汽車的空間小又密閉,一搖一晃的往家走,顧思紋不知怎麽就有些犯困,眼睛一眨一眨,眼看着就要閉上。

薛成道還在開車,晚上風有些大,他怕等會兒顧思紋睡着之後起來下車會受涼,所以輕聲說:

“思紋,馬上就要到家了,回家再睡。”

顧思紋茫然的應到:“……嗯。”

薛成道看他還是一副不清醒的樣子,開口說:“剛才在樓下看了什麽電視?”

顧思紋毛茸茸的黑色腦袋靠在椅背上,下巴擡起,有些含糊的說:“……動物世界。”

薛成道嘴角沒忍住勾了起來:“……這麽喜歡小動物?”

顧思紋的覺得自己眼皮有些撐不住:“……嗯,喜歡。”

薛成道還開着車,他目視前方,分出神來和他說話:“喜歡什麽動物?”

顧思紋一笑:“都喜歡,嘿嘿……”

聊着聊着,薛成道發現了不對——平常顧思紋是不會這樣說話的,今天不僅有問必答,怎麽還一副傻乎乎的樣子?

他在等紅綠燈空隙中看了一眼顧思紋,發現對方的臉頰有些嫣紅。

“……思紋,我不在的時候你在樓下吃什麽東西了嗎?”

顧思紋感覺自己腦子暈暈,眼前的景象也有些模糊不清,此時聽見薛成道這樣問,就說:

“……喝了飲料,好好喝哦。”

薛成道眼皮一跳,低聲問:“……什麽飲料?”

顧思紋含糊了一會兒,才磕磕絆絆的說出:“氣泡飲料……”

薛成道明白了。

薛母家裏除了白開水就是起泡酒,根本沒有飲料這種東西的存在,估計顧思紋嘴裏說的飲料,恐怕就是薛母買的招待客人用的起泡酒。

那酒的度數不高,酒味淡,如果不說,喝起來很難察覺是酒品,也難怪顧思紋會以為是普通的飲料了。

而且讓薛成道沒想到的是,顧思紋竟然這麽不勝酒力,喝了一杯,現在幾乎就要在車上睡過去了。

薛成道看他眼睛已經失神,又要閉上,馬上又說:“思紋,乖,這就到家了,我們回家再睡。”

一路上薛成道不斷開口說話,盡量讓顧思紋保持着清醒,終于到了自家別墅門口,薛成道才閉嘴。

他看着昏昏欲睡的某人,默默下來打開車門,兩條手臂一用力,就把人在抱了懷裏,穩穩的帶進了屋子。

薛成道感受着對方的額頭抵在自己的胸膛的額頭,雖然還隔着兩層厚實的衣服,但是他卻明明的感覺到,自己的胸口已經在發燙了。

還有那扶着對方的胳膊和大腿——

細膩柔軟的觸感比想象中的還要舒适,薛成道的手握在上面就有了一種永遠不想離開的想法,為了避免這樣的想法進一步深入,他把人放在床上以後,就馬上松開了手。

雖然說了一路,但到家躺下的時候,顧思紋的呼吸已經逐漸變得平緩下來,眼看着就要陷入了睡眠,薛成道也一下子陷入了進退兩難的地步。

——到底是他把對方叫起來換衣服,還是親自幫他換睡衣。

薛成道坐在床邊,靜靜的看了一會兒青年沉睡的模樣,他的手掌握住了青年攤開的手指,不斷的來回擺弄,申請冷靜,看樣子似乎在思考着什麽。

那只大手輕而易舉的就将青年細膩修長的手指包裹住了,十個指頭不斷的撫摸撥弄,也許就是趁着青年還在沉睡,那只手才敢那麽的光明正大的把玩兒。

可是另一只細膩修長的手指卻絲毫沒有反應。

幾分鐘之後,骨節分明的手指停止了動作。

薛成道嘆了口氣,開口道:“思紋,起來換衣服了。”

他最終還是打算把顧思紋叫起來換衣服——他怕自己親自動手的話,那衣服脫下來,他就不想讓對方穿上了。

顧思紋迷迷糊糊的被叫起來,認出是回了家,又聽見熟悉的聲音在喊自己換衣服,他這才起來,暈頭轉向的把衣服給穿好,又一把躺了下來。

他就算腦子有點暈,也依然記得把扣子系在了最上方。

薛成道也換好了衣服,不過在躺上床之前,他先去門口摁了幾下按鍵,這才又回來躺下。

幾分鐘之後,室內的壞境逐漸升溫。

·

卧室裏面已經關上了燈,不知道是什麽原因,卧室裏面的溫度似乎比外面要更高一些。

躺在床上的青年感受到了燥熱,一開始只是将手臂從被子裏面抽了出來,沒幾分鐘後,又伸腿把被子先了開來。

可能現在的溫度真的有點高——

躺在他身邊不遠處的,是一個體型明顯要比對方還要大一個號的男人。

直到深夜,男人還沒有睡覺。

感受到了身邊人的動靜,男人就隐藏在黑暗裏面默默的等待着,等待着合适時機的到來。

終于,原本平穩的呼吸變得急促了幾分,他聽見身邊的青年動了幾下,嘴巴微微張開,似乎早含含糊糊的說着些什麽。

男人低聲叫了一句:“……思紋?”

青年沒有反應,只是哼哼了一下,扯了一下自己睡衣的領子——可惜那領子在睡前就被青年本人親自系上了,他現在睡得正迷糊,肯定解不開。

這從嗓子眼裏迸發出來聲音聽得男人耳朵一麻,像小鈎子一樣,有一種撒嬌的感覺,讓他心裏癢癢的,腦子裏面下意識的開始幻想起來。

——那嗓音在床上時候的音調想必也一定很美妙吧。

——那略微帶着些哭腔的聲音呼喊自己名字的時候也一定很動人吧。

可惜了,早知道應該用手機把剛才的聲音錄下來,等夜深人靜的時候好放出來細細欣賞才是,要不然下次聽到,就不一定要等到什麽時候了。

男人深邃的眼眸中有一點遺憾,不過這遺憾馬上就消失殆盡了,取而代之的是隐含着的期待。

“……熱了麽?”

他關心的問到。

“……我幫你解開扣子,好不好?”

略微低沉的嗓音在安靜的房間裏面響起,男人認真的詢問着青年的意見。

——可惜回答他的只有平穩的呼吸聲。

男人沉默了一下。

“嗯,不用謝。”

仿佛真的有人對他道了謝,男人一本正經的回答道。

接着,他伸出手掌,指尖碰到了青年睡衣上的第一顆扣子。

男人的指尖微微一動。

那口子眨眼間就被解了開來,露出了一片精致白皙的鎖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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