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顧思紋就在一臉震驚中, 被放到了床上。

他被領帶綁在一起的手被男人一把握住,然後對方輕而易舉的把它舉過了頭頂。

他嘗試動了動,結果那只手掌根本沒有受到絲毫影響,紋絲不動。

顧思紋:“……”

男人俯下身來,低聲說:

“剛才為什麽不和我說話?”

顧思紋聞着他身上熟悉的氣味,那是一種淡淡的古龍香水的味道, 這個味道從剛才起就一直在他的鼻尖萦繞。

聽見男人這樣問,他理所當然的有些心虛。

顧思紋的目光有些躲閃, 他腦袋一轉,眼睛看向了旁邊。

男人深深吸了一口。

他冷聲說:

“看着我,說話。”

顧思紋心中一跳,頓時想起了對方冷臉的模樣——別的不說,薛成道生氣時候的那股氣勢, 看着倒叫人害怕。

迫于壓力, 他心中即使再覺得沒臉看對方,也強制自己轉過了頭。

只是慌張的看了那張近在咫尺的英俊的面孔,眼睛冷不丁和對方凝視的目光對上, 顧思紋的眼睛又是一陣亂飄。

一雙黑白分明的眼睛眨啊眨, 連帶着眼睛上纖長的睫毛也一顫一顫的,不僅僅眼睛好像會說話一樣,就連右邊眼角下的淚痣,瞧着也和活了一般, 一副欲語還休的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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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看得心裏癢癢, 差點兒讓想要親上去, 好讓那雙勾人的眼睛不要再眨了,省得再去招惹些無關緊要的人出來,讓他心煩意亂。

想到這兒,男人的臉色更冷了,他面無表情的開口:

“自己說,錯哪兒了。”

那聲音聽起來十分威嚴,帶着一股上位者的氣息,每當顧思紋聽見這樣的聲音和語氣,就有一種老鼠見了貓的感覺,無處躲藏,無法避免。

——薛成道這招兒,把他制的死死的。

顧思紋的喉嚨滾了滾,低聲說:

“不應該不和你說話。”

男人看着對方精致小巧的喉結沒有開口。

“……”

不知道把它含在嘴裏是什麽樣的感受呢?

——也會像現在這樣上下滾動嗎?

——還是會微微顫抖發出動人的聲音?

顧思紋的眼睛看着下方,沒敢看對方的臉色,此時又沒聽見對方的聲音傳來,他有些忐忑,自覺的又張開了口:

“我不應該任性跑到別的房間裏睡覺。”

男人黑沉沉的眼珠動了動,他有些漫不經心的想,是不應去別的房間裏睡覺——好不容易養肥的兔子,怎麽能叫他跑了?

不過這并不是他生氣的原因。

因此他說:“繼續。”

顧思紋這下又有點兒想不通了,他的手腕還舉在頭頂,一動都動不了,這樣的姿勢雖然不說難受,但也有些別扭,到了現在,他感覺自己的手臂有點兒累。

而且,薛成道真的是摁的死死的,僅僅是單手的力量,他就一動都動不了。

顧思紋有點兒想求繞,他低低的叫了一聲:

“……哥。”

聲音很軟。

這算是示弱的表現了。

薛成道的心跳漏了一拍。

……可愛。

男人想,還有什麽比這軟軟聲音更美妙的呢?

等等——他想到了什麽。

他目光一閃——還真有。

男人回想起了那天晚上自己懷着不可告人的心思錄下的音頻,那裏面的聲音,可要比現在還要甜美百倍千倍。

已經嘗過了更甜蜜的滋味,男人此刻已經不會被輕易的打動。

薛成道英俊的面孔毫無波動,看起來絲毫沒有受到影響,他薄唇輕啓,冷聲說:

“……繼續。”

顧思紋小心的看了一眼男人,敏銳的發現對方好像并沒有放過他的打算。

——平常薛成道就算是生氣,此時也會有一絲的心軟而放過他,但是這樣的情況在今天卻意外有了改變。

他找不到這種改變的原因在哪裏,但是卻知道今天是輕易過不了關了。

顧思紋現在感覺自己就像是走在地雷的上士兵,說話一個不小心,就能把薛成道這個超級無敵大地雷給引爆。

他小心翼翼的說:

“……是我哪裏錯了呢?能不能給個提示?”

薛成道沉默了一會兒,接着,他那雙深邃的眼眸往下看了一眼。

顧思紋被這個眼神頓燒得不清,臉色一下子都漲紅了起來。

他眼睛裏幾乎瞬間浮起了一層水霧,那雙動人的眼眸鎖了一層叫人看不真切的朦胧,今天羞恥了一天的事情叫人再一次的提醒出來,他說話都有些磕磕巴巴:

“……對、對不起,我不該把床單弄髒。”

在他的意識裏,這仍舊是一個不可饒恕的錯誤。

現在顧思紋已經沒法逃避了,他的手腳都已經被制住,不管怎麽用力,都沒有辦法掙脫出來,就算此時此刻他想找個被子把自己蓋起來都沒有辦法。

即使知道這樣是不對的,但他仍舊想回避這個問題。

顧思紋的眼睛有點紅了,語氣也有些可憐。

他在等待男人的審判。

薛成道此刻格外的有耐心,他看顧思紋想不明白,慢條斯理的說:

“我說了,問題不是這個。”

顧思紋茫然的看着男人。

薛成道擡起手來,食指微微曲起,抹去了對方眼角微微溢出來的眼淚。

他平靜的說:

“思紋,不說話也好,弄髒了床單也罷。”

“這都不是什麽大問題。”

男人的聲音有些低沉:

“——你最大錯誤。”

“——是沒有正視自己生理需求。”

“這是不正常的,思紋。”

顧思紋愣住了。

·

幾天之後,顧思紋的畫展正式開展了。

為此,薛成道特地調整了時間,把這一天空了出來,專門和他一起去參觀畫展。

早上醒來的時候,不出意料的,顧思紋感受到了自己被男人握在掌心裏面的手掌。

他捏捏對方炙熱的手掌,還沒睜開眼睛,就迷迷糊糊的說:

“薛成道,是不是該起床了?”

說完的,他自己又把臉往枕頭裏面埋了埋。

身邊的人轉醒,撐起身體,看了一眼手機,然後伸手拍了拍對方的後背,聲音有些沙啞:

“……嗯,你可以再睡會兒,時間來得及。”薛成道說。

顧思紋耳朵動動,示意自己聽見了。

可是等男人穿好衣服出去後,他卻有些睡不着了。

——昨天晚上發生的事情還在他的腦海裏面回放。

薛成道幫他确認了他自己真正的問題是什麽以後,顧思紋沉思了許久,最後,他小聲說:

“……那有什麽可以解決的辦法嗎?”

他聽見男人說:

“如果下次再有這樣的情況發生,你可以告訴我。”

“到時候,我告訴你該怎麽辦。”

顧思紋在床上翻來覆去。

他從有記憶開始家裏就十分貧窮,穿得最好的衣服是校服,吃的最好的食物是學校食堂的飯菜,後來他到了年紀,每年寒暑假都在外面打零工,與此同時還要兼顧學業,過的很辛苦,每天來去匆匆,也沒有什麽功夫交朋友,也缺少了和同齡人交流的機會。

顧思紋家裏因為被騙欠了許多的錢,父母每天也忙于生計,沒有多餘的時間有告訴過他關于這方面的事情,他自己從網上查來的資料也是十分正規的學術資料,但對于青春期躁動的他根本沒有什麽幫助。

書上說這是正常——

可是顧思紋被這種躁動困擾的心煩意亂,雖然知道是正常的,但是心底深處仍舊十分不安。

後來越來越忙,顧思紋就沒有時間管這方面的事情,就算深夜忽然有些輾轉反側,一夜過去後就慢慢恢複了平靜。

直到前幾天——

他才重新回想起這種感覺。

現在比他年長幾歲的薛成道說願意在這方面上引導他,顧思紋不知怎麽就感到了一陣的安定。

薛成道是一個富有魅力,舉止優雅的成熟男性,每天混跡于各種場合,經驗肯定是要比他這個喜歡宅在家裏的人強。

不管是社會經驗還是為人處事,顧思紋自認為自己比薛成道差的遠遠的。

所以,當對方提出這個方法的時候,他還是有一些高興的。

——終于有人能帶着自己往前走了。

——終于不再茫然了。

顧思紋松了一口氣。

·

等洗漱好,薛成道已經在樓下坐着等他了。

顧思紋下去的時候,身上還穿着睡衣——男人催他趁熱吃早飯,所以顧思紋連忙就跑下來了。

和以前不一樣的是,現在的顧思紋不像一開始那麽拘謹了,他身上的睡衣在睡覺的時候松開了幾顆扣子,家裏開着空調也不冷,腳上又穿了襪子,等下還要換衣服,所以扣子就懶得系上了。

他走餐桌坐下的時候,明顯看到薛成道的目光在他身上掃視了幾番,看到對方對自己衣衫不整的模樣沒說什麽,顧思紋松了口氣。

早餐是大米粥和容姨包的小籠包,桌子上還有兩道小菜。

顧思紋一邊小口小口喝着粥,一邊和薛成道閑聊。

“王助理半個小時後到,到時候他會開車送我們去展廳。”男人說。

顧思紋點點頭,咽下口裏香甜的白粥,說:“嗯,我們上午去看一眼,然後下午回來就可以。”

薛成道說:“不在那裏待一天嗎?”

顧思紋搖頭:“不了,畫展也不是第一次辦了,每次都差不多,而且我只是過去看一眼,又沒有什麽事情需要我參加。”

“這幾年都是楊念念幫我處理的,她能搞定一切。”

本來正常談論着畫展的時候,忽然間聽到了一個令薛成道十分在意的模樣,頓時給他心中提了個醒。

男人看了看顧思紋空蕩蕩的脖頸,若有所思。

他手指在的桌子上點點,發出了輕微的響聲,好像在思考着什麽事情。

可是顧思紋在專心吃飯,并沒有發現這一點。

吃完飯的時候,顧思紋剛想站起來,卻聽到一道低沉的聲音傳來:

“別動。”

顧思紋停住了動作。

男人站起身來,然後微微彎下腰,手掌慢慢伸向了青年。

顧思紋玻璃珠似的眼睛也跟着男人的手掌移動,他看見對方摸上了自己的臉。

薛成道的手掌握住了顧思紋半邊臉頰的軟肉,也許是因為早上洗臉的原因,飽滿充滿彈性的肌膚上還帶着一絲的水潤,讓薛成道沒忍住捏了捏。

顧思紋:“……?”

顧思紋含糊不清:“……你含社麽?”

薛成道沒忍住,嘴角勾出了一個弧度。

他英俊的面孔在陽光的照射下了有了一種藝術品般的錯覺,男人說:“別動。”

接着,男人的拇指就撫上了青年的嘴角,将上面的那一顆米粒蹭了下來。

在青年還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薛成道就把拇指輕輕抵在了對方柔軟的嘴唇上。

青年下意識的舔了一下。

溫熱的觸感轉瞬即逝,那粒大米就被卷入了口中。

薛成道放下手,手上有一點點濕潤的感覺,他很滿意。

他一擡頭,對着剛從廚房出來的容姨微微颔首,說:

“容姨,我們吃飯了,麻煩你了。”

顧思紋回過神兒來,對剛才男人的舉動若有所思——原來是容姨不知道什麽時候出現在了身後。

容姨看起來有些高興:“你們和好啦?”

顧思紋一愣,忽然想起來昨天晚上薛成道壓着他說的那一番話,有些不好意思:“嗯。”

容姨眼睛笑眯眯的:“和好就好,夫夫哪有不吵架的,你們平常玩鬧就算了,以後可千萬不要出現這樣冷戰的情況了!”

接着,容姨上前一步,悄聲問:“昨天薛先生和你好好認錯了?”

顧思紋不知道昨天薛成道怎麽和容姨說的,聽見她這樣問,他看了薛成道一眼,有些遲疑的說:“……嗯。”

薛成道站起來,攬住了顧思紋的肩膀,說:“好好認錯了,昨天哄了許久才原諒我。”

——昨天薛先生回家以後,容姨就多久就看見薛先生抱着顧先生出來了,雖然不知道具體發生了什麽,但根據今天早上顧先生起床起的晚了這件事來說,昨天房門緊閉的卧室裏面……

夫夫間和好的方式又好幾種,薛先生又是冷漠的性格的,肯定選擇了最直接的那種。

容姨心中有了她自己的想法。

她沖顧先生眨眨眼。

顧思紋心中一驚,總感覺她好像誤會了什麽。

還沒等他想清楚,身邊的男人已經帶着讓往卧室裏面去了。

“出門前,我有件東西想給你。”

回到了卧室,薛成道有些集中不了注意力——因為顧思紋在一旁換衣服。

他拉開床頭櫃的抽屜,目光卻忍不住往青年那裏飄去。

一抹粉白色在他眼睛裏面一晃而過,薛成道迅速垂下了眼睛。

他拿出抽屜裏面的小盒子,站起來遞給了他。

“這是什麽?”顧思紋問。

薛成道說:“是一根項鏈,之前買了就想和你說了,只是看你一直在忙畫展的事情,就想等你忙完了再說,正好今天想起來,正好給你。”

顧思紋奇怪:“今天不是什麽節日啊?送我項鏈做什麽呢?”

薛成道說:“在商場裏面看到,覺得特別适合你,就買下來了。”

他說:“你不是因為畫畫的原因沒有辦法戴戒指嗎……正好可以把戒指穿在上面,也省得以後有人問起這些。”

顧思紋想了想:“确實,還是你想得比較全面,上次和楊念念見面的時候,她就說怎麽沒看見我帶婚戒呢?”

薛成道臉色一黑——

又是楊念念。

男人的神情有些冷淡,他頓了一下,說:

“來,戒指給我,我給你戴上。”

顧思紋找出他放在櫃子最深處戒指盒子,從裏面拿出了那只帶過幾次的戒指,遞給了薛成道。

薛成道把項鏈穿進去,說:“來,轉過身去。”

顧思紋乖乖轉身,還自覺低下了頭,貼心的将後邊的脖子露出給薛成道,讓他好戴上。

薛成道看着青年毫無防備的模樣,心跳又有些加快。

——這個時候就算親上去,毫無經驗的他也只會以為是手指碰到了皮膚吧?

男人的鼻尖湊上前去,輕輕嗅了嗅青年身上淡淡的清香。

真好聞。

也許是沒等到男人的動作,背對着他的青年疑惑的叫了一聲:

“哥?”

薛成道回過神來,已經錯過了親吻的最佳時機,他臉上的表情眨眼間恢複了平靜,動作自如的将項鏈戴了上去。

白皙細膩的皮膚趁着泛着淡淡光澤的項鏈和戒指,看起來十分的相配。

而薛成道的心裏也十分滿意——就算現在不能親吻他,那就先戴上項鏈将他們的關系昭告天下。

——不知道楊念念那個女人看到了回是什麽表情。

——臉色一定很難看吧。

他難得有些期待等會兒的見面。

·

展廳是定在市中心的繁華位置,又是周末,再加上顧思紋的工作室早就發出了微博,雜志也有在刊登,因此專門來看展廳的人不少。

這次的展會持續三天,第三天晚上,會有十幅作品被拍賣。

薛成道下車的時候,就牽住了顧思紋的手,這樣的舉動在之前鮮少出現,冷不丁的被他一握,顧思紋一愣。

男人解釋到:“……這是正常夫夫應該有的表現,我們總不能在楊助理面前露出破綻。”

顧思紋被說服了。

“顧先生。”楊念念遠遠地就看見顧思紋下車了,她跑過去打招呼,她一轉頭就看到了薛成道站在一旁,語氣微微一變:“……薛先生。”

——楊念念雖然已經接受了顧思紋已經結婚了的事實,但是看到他帶着薛成道成雙入對的出現,心中那股酸氣又冒了上來。

——而且,今天顧思紋一出現,她就發現對方今天把那枚和薛成道手指上一模一樣的婚戒待在了脖子上。

薛成道看了顧思紋一眼。

顧思紋和他對視了一下,想了想說:“婚後你和薛成道就一直沒有再見面了,這次我正式介紹一下,這位是我愛人,薛成道。”

楊念念在看到顧思紋還有些高興的表情頓時一僵:“……”

她艱難的說道:“……您好,薛先生。”

薛成道臉上露出了高深莫測的表情,微微點頭。

——楊念念的直覺的告訴她,對面的這個男人在得意。

她眉頭一皺,迅速整理好情緒,眨眼間就恢複了專業,說:“隊伍排的太長了,而且現在在限制人流,跟我來,我們走專用通道。”

等進了會場,楊念念迅速給他們介紹了一下現場的情況,就自覺的說了句:

“大致情況就是這樣,你們逛,有什麽問題直接電話聯系我就可以。”

說完,不給顧思紋說話的機會,人眨眼間就消失了。

顧思紋感到略微有些奇怪:“總感覺楊助理今天有點怪怪的,往常雖然她也忙,但今天還是第一次離開的那麽迅速。”

薛成道平靜的說:“可能她自己有什麽事情吧,沒有關系,我們自己逛也可以。”

——這麽快離開,當然是她怕自己變成醋壇子啊。

男人的嘴角悄悄勾了勾。

顧思紋毫無所覺:“也好,也許是今天格外忙碌呢。”

說罷,他微微一用力,就想把手從對方的手心裏抽出來,卻發現男人的手掌又握得緊了些。

顧思紋茫然看向身邊的男人,有些不懂為什麽還牽着手。

他男人還牽着手,頓了一下,好心的提醒道:

“哥,楊助理已經走了。”

“不用擔心暴露破綻了。”

“我們可以松手了。”

男人臉色一黑。

——他覺得自己又不高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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