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

薛成道今天早上不是自己醒來的, 是顧思紋把他叫醒。

“哥,是不是到上班的時間了?”

顧思紋自己還沒睡醒,聲音還朦朦胧胧的,心裏就想着薛成道的事情了。

薛成道被叫醒的時候,馬上就察覺到了一絲不對勁兒。

腦袋有些漲漲的,眼皮也好像黏在了一起不想睜開, 即使身上蓋了被子,他身上竟然久違的感覺到了寒冷。

薛成道瞬間意識到他生病了。

只是他身體十分健康, 每天的作息也十分規律,一年到頭來也鮮少出現這種身體狀況,這次突如其來的病症讓他有些意外。

顧思紋睜開眼睛才發現對方的臉色看起來有些蒼白,好像生病了。

他一想也對,往常這個時間薛成道早就起床了, 他這麽自律, 怎麽會到現在這個時間了還躺在床上呢。

顧思紋有一點緊張。

春天都是乏困的,但顧思紋還是頂着睡意用手臂撐在床鋪上,微微起了上半身。

不過他的動作不大, 因為他的腿和薛成道還糾纏在一起, 薛成道的腿又長有沉,顧思紋弄不開。

他伸手摸摸對方的額頭:“……你身上好像有點兒熱,是不是發燒了?”

薛成道腦子有些沉沉的,睜不開眼睛, 明顯感受到了精神有些不濟, 但他不想讓顧思紋擔心, 又覺得自己感覺還可以,就說:“沒有,是有點感冒。”

他想了想,應該是這幾天都開了冷風,出風口又在他這邊,直直吹了幾天,最後終于在今天爆發出來了。

顧思紋覺得有些奇怪:“怎麽會感冒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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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成道:“……”

他是不會告訴對方真情的情況的。

顧思紋這邊卻還在思索。

他和薛成道睡一個被窩,薛成道看起來要比他結實多了,怎麽會在這個時候生病呢?

還沒等他想出什麽,就看見躺在身邊的男人皺了皺眉眉頭,看起來有些難受。

“可能是最近工作太忙,身體吃不消了。”

和顧思紋平常聽到的醇厚優雅的聲音不同的是,今天薛成道的聲音有些沙啞,聽起來還十分的虛弱。

他瞬間明白過來,前段時間薛成道是挺忙的,現在放松下來,可能一下疲憊就湧了上來。

薛成道黑沉沉的眼睛看了顧思紋一眼,薄唇輕啓:“我想……”

還沒等他說完,顧思紋似乎就想到了什麽,掀開被子費力的起來,他下床後對薛成道說:“我下去馬上回來。”

說完,就一陣風似的跑出了卧室。

薛成道想要摸摸對方手掌的動作直接僵住了。

兩三分鐘以後,他就看見顧思紋端着一本熱水上來了。

只見他體貼的說道:“想喝水是嗎?來。”

顧思紋坐在床邊小心的吹了吹水杯,然後将杯子遞給了薛成道。

在喝完水之後,他又拿出了感冒藥沖好,幫薛成道喂了下去,整個過程他的動作小心又輕柔,仿佛在對待一件什麽易碎品一般。

顧思紋看他喝完了該喝的藥,然後說:“你在卧室好好休息,也許睡一覺感冒就都好了。”

話音落下,他收拾好紙杯和被撕開的藥品包裝,就要向樓下走去。

沒想到,顧思紋還沒站起來,他的手腕就被拉住了。

他擡頭,就看見薛成道正深深的看着他。

顧思紋做站起來的動作停住了,他的态度有了一點兒轉變,他聲音放輕,說:“怎麽了?”

薛成道:“……”

他說:“在這裏陪陪我,好嗎?”

顧思紋笑了一下說:“我還要畫畫,更何況呆在這裏會打擾到你休息。”

薛成道的聲音聽起來有幾分虛弱:“……沒關系。”

他說:“我只想讓你陪着我。”

薛成道面色冷靜,嘴唇帶着一抹蒼白,清晨的頭發有一點淩亂,遮住了往常那有些銳利的目光,看起來有了幾分頹廢的感覺。

也許是第一次看見對方生病的樣子,顧思紋有些有些心軟,他早就意識到現在在他面前的是一位病人,而不是時時刻刻都照顧自己的兄長薛成道。

最終,顧思紋說:“好。”

·

容姨今天早上在準備早飯的時候看顧思紋穿着睡衣就下來了,匆忙問了兩句,才知道薛先生生病的事情。

得知今天他們不下來吃飯,就準備了些清淡點的米粥和小菜送了上去。

下來後,她的手機響了起來。

容姨一聽見這個聲音,心裏一跳。

但是她面色不改,默默的走到角落裏面接起了電話。

“怎麽今天來電話了,是有什麽事情嗎?”

電話那邊傳來了熟悉的聲音,是薛先生的母親,林華。

“你去成道家裏這麽久了,發現什麽異常沒有?”林華問到。

容姨想了想說:“倒也沒有什麽……兩個人的感情還不錯,雖然會有一些小別扭,不過很快就又都和好了。”

林華緊張起來:“別扭?”

容姨說:“我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麽,看起來不是什麽大事兒,薛先生好像也不太在意。”

林華說:“那就好,你離他們近,他們之間如果真有什麽事兒,估計早就露出馬腳了。”

容姨知道林華擔心的是什麽,說來說去其實也很簡單,她就是想讓薛成道給她生個孩子。

也許是年紀大了,林華沒在薛成道面前當好一個母親,到了現在,再想維護住他們的關系,維護住自己的形象就已經完了。

說來說去,薛成道那邊已經很難再維持住親情了,林華就把目光放在了薛成道的孩子身上。

這樣做有兩個好處,等她和薛成道的孩子接觸的多了,說不定兩個人的關系僵硬的關系還能有所轉變,就算薛成道冷心冷血,對林華還是這樣的态度,那等薛成道的孩子和她親了,她心裏也算有了一個安慰。

可是薛成道身邊沒人,哪有機會有孩子啊?

而且他的年紀到這兒了,不僅林華希望他身邊有個人,不好合作夥伴也都希望自家的人多少能沾上點兒什麽關系。

——是男是女倒無所謂,現在科技這麽發達,關于同性生子的技術早有了突破。

林華明裏暗裏暗示着薛成道,不管怎麽說,都不見對方身邊又什麽人,雖然之前對那位金絲雀有所耳聞,但是她卻從來沒見過。

還是薛成道他後來忽然說要結婚,這才帶回來見了幾面。

不過對于他們結婚這件事,林華心裏還要打一個大大的問號。

她絲毫不懷疑這個金絲雀是薛成道弄回來糊弄她的,畢竟這種事情薛成道做得熟練,所以她才專門找了容姨去試探他們。

更何況結婚對他們這些大戶人家來說都是虛的,婚姻遠遠沒有商業合作有價值,就算辦過了婚禮又怎樣,林華根本不相信,又不是不能離婚。

容姨說:“嗯,兩人關系挺好的,我還是第一次看薛先生這麽溫柔呢。”

林華驚訝了:“……溫柔?”

容姨說:“是啊,薛先生眼中的情誼我一眼就看出來,就連花房薛先生也只讓顧先生一個人進呢。”

林華有些磕巴:“花、花房?讓他進了?!”

她這次是徹底驚訝了,如果容姨說的都是真的,那她這個兒子是對顧思紋動了真感情。

一時間,她心情有些複雜。

最後,林華只說了句:“你繼續正常工作,如果發現什麽異常情況和我說就可以。”就挂斷了電話。

·

顧思紋把自己畫板和畫具都搬到了卧室裏。

這個時候,他身上已經換好了畫畫穿的衣服,他固定好畫架,站在主卧的窗戶面前,對着樓下的花房寫生。

不僅僅次卧能看到玻璃花房,主卧也能看到裏面的風景,因此顧思紋這才把畫架搬進來。

他說:“畫畫可能會發出一點兒聲音,不過我會盡量保持安靜的,你好好睡一覺,發發汗,等醒來感冒可能就好了。”

顧思紋知道醒來感冒不一定能好,但他仍舊像哄小孩兒一樣的說着這樣的安慰話。

——他母親也對他說過類似的話,因此顧思紋這次照顧起來,竟然難得的有些順暢,體驗也很特別。

薛成道默默的點點頭。

顧思紋想了想平常對方的做法,又過去幫他掖好被角,自己才站在陽臺上開始畫畫。

一旦進入了狀态,他就會變得很專注,手上握着的是薛成道專門送給他的定制筆套,一看到這幅筆套,他心裏就會有一種暖暖的感覺,心中對薛成道的責任感就越來越強。

——平常都是薛成道照顧他,一旦到了對方需他的時候,顧思紋也十分願意去照顧對方。

等顧思紋放下筆的時候,已經不知道過去了多久。

他看了一眼挂在天上的大太陽,拿起放在一旁的手機,看了一下時間。

恩亮屏幕的一瞬間,他看見了一位陌生又熟悉的人給他發來了信心。

顧思紋心裏一跳,連忙放下畫筆回複了起來。

幾分鐘過後,他臉上的神色發生了幾分變化。

他擡起頭,轉身看見薛成道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醒了。

顧思紋連忙過去摸摸他的額頭:“感覺好些了嗎?”

薛成道坐了起來,眼睛垂下,濃密的睫毛動了動沒有說話,只是長長的手臂一伸,就攬住了顧思紋的腰,把人抱在了懷裏。

顧思紋對這樣的動作倒也不抗拒,他伸手拍拍對方的後背,回想了一下對方額頭上的溫度,輕輕說:

“感覺好像是沒有白天熱了?不過我試的溫度一向不準……你覺得呢?”

薛成道的肩膀寬,他這樣一抱顧思紋,就幾乎把人整個都圈在了懷裏,對比之下更顯得青年瘦弱纖細。

英俊的眉眼有幾分寧靜,他低聲應到:“嗯。”

薛成道醒來其實已經有一會兒了,一睜眼就看到顧思紋還站在窗戶前面畫畫,就和他睡下的時候一樣連變都沒變。

一看到青年就和約定說的那樣沒有離開房間,他心中不知道怎麽就多了一股暖洋洋的感覺。

他想到剛才青年擺弄了好一會兒手機,便問到:

“……剛才是有什麽事情嗎,看你一直在看手機。”

說道兒,顧思紋想起正事來。

他拍拍薛成道的後背,示意他起來,然後拿出了手機,說:

“剛才是阿姨給我來消息了,和我聊了會兒天。”

顧思紋臉上出現了有些奇怪的表情。

薛成道雖然松開了手,但他順勢握上了對方的手掌,正輕輕揉捏着把玩兒。

看到對方臉上的表情,他心裏一跳,低聲問到:

“怎麽了?”

顧思紋一雙好看的眼睛看向了床鋪,有些遲疑的開口:

“阿姨剛才在問我——”

他看了一眼薛成道。

“——在問我我們什麽時候生孩子。”

顧思紋有些為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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