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

“別哭了。”

坐在原曉身邊, 程鋒很耐心地拿着一包紙，在原曉哭出來的時候遞給他。

原曉從剛才表演完《如果不是你們》下來後, 就找了個角落, 縮在地板上, 默默地流眼淚。

程鋒不去拉他起來，只是坐在他旁邊, 一邊看表确定最後必須去補妝的時間，一邊陪着原曉哭。

“我……我不是難過。”接過程鋒的紙, 原曉哭得有點打嗝。

“我知道。”不把自己的紙巾給原曉，程鋒只是自己為他擦眼淚, “是感動, 是這一路走來，收獲了太多。”

程鋒一邊說，一邊将原曉的淚水用“沾”的這個手法擦幹淨, 直到最後一滴淚水擦完, 他忽然看見原曉以一種有些奇怪的眼神盯着他看。

程鋒被看得不自在, 低頭揉餐巾紙，問：“你怎麽了？”

“就是……很難相信剛才的話是程鋒說的。”

是的, 确實是很難相信。

第一次和程鋒見面的時候，程鋒還是一個心裏面只有跳舞的男孩，而四個月過去, 他已經變得和當時……好像完全不一樣了。

“當然是程鋒說的。”程鋒顯得有些不好意思，“人都是會成長的。”

“我知道。”

程鋒還想說什麽，卻被原曉這句我知道給堵了回去, 不過下一刻，他也沒有心思去想這些了。

因為原曉撐着地板跪立起來，借着這個跪立的姿勢，他給了程鋒一個擁抱。

并不是一觸及分的，而是很緊，似乎要把他按壓到自己的生命中去的那種擁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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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曉骨架比程鋒小，抱得有點吃力，但他還是認真地環抱着。

整個喧鬧的後臺在這一刻都靜了，程鋒兩只胳膊僵硬地舉着，好像不知道應該怎麽回應這個擁抱。

原曉輕聲說：“現在我認識的程鋒，是我這幾個月裏，最大，最好的收獲。”

原曉的話讓程鋒的身體更僵硬，然而過了幾秒，他的手臂終于也放到了原曉的脊背上。

兩個人安靜地擁抱着，程鋒輕聲道：“嗯……我知道，我也是。”

“隊長隊長！！！你還沒有化妝啊我給你——”

謝雨洲一臉元氣地從後臺那頭沖過來，接收到姚嘉瑞一個閉嘴的信號後，他剎住了自己的腳步，一臉狐疑地看向自己三個小夥伴都看向的地方。

但他已經打擾到了擁抱的兩個人。

原曉發現所有隊員都在關注着他們兩個，連忙尴尬地一松手，猛地轉身，幾乎和程鋒背對背。

“害。”姚嘉瑞一臉皮笑肉不笑，“說什麽來着，到底是大庭廣衆呢，不注意點嗎？”

“就是啊，我們才不是偷看你們，我們是幫你擋擋，不然我們only we搞出什麽基佬言論，那可不好。”陸方知大大咧咧地說。

“基佬有問題？”韓呈忽然開口。

“行了行了。”原曉說。

他的臉部被淚水沖刷過的地方露出一些粉色，同時，他的耳朵也紅得像要熟透了那樣。

原曉趕緊站起來拍拍自己屁股上的灰，也不理這些小夥伴，只是看向謝雨洲。

原曉：“怎麽了？你剛才說什麽來着。”

謝雨洲腦內千回百轉，宕機了好一陣，終于醒了：“哦……那什麽，你家化妝師找你……總總總之，快去吧！”

說完這句話，謝雨洲又像是想到了什麽不該想的，紅着臉看一眼韓呈，又看了一眼剛才抱在一起的兩個人，匆忙地逃了。

原曉逃的速度只比謝雨洲稍微慢一點。

他連滾帶爬地跑到了化妝師那裏，接收了來自王希語的諷刺。

王希語：“或，不知道的還以為你是在參加什麽葬禮呢，整個臉哭成這樣。”

“我沒……”

“趕緊坐下來。哎，怎麽劉海也給我弄塌了——你就準備用這個狀态去走光路嗎？”

王希語這句話是無心的。

但原曉的心髒卻随着這句話驀然地沉了一下。

他忽然發現，其實自己在這個舞臺上的故事，好像已經講完了。

·

補妝，換造型，原曉是直到上臺前才看到了江心毅然與張閱哲。

三個人聊了聊近況：江心和毅然出去半個月，都已經接到了兩部網劇的男二邀約，而張閱哲在搞出那番原曉至今都還不知道的經天緯地的大動作後，就幹脆利落地退圈，回家繼承自己的億萬家産了。

“我是不是氣色很不好。”張閱哲拍拍自己的臉說，“我才從美國回來……被我爹送出去讀MBA，真的，我忽然覺得退圈是個錯誤決定了。”

之後他還見到了宋清那三個人，三個人出去不太久，因此工作也不多，但因為在練習中表現好吸引到了粉絲，在公司內部升班，出道指日可待。

昔日的小夥伴都有了自己的出路，原曉內心巨石落地。

最後一場的舞臺，所有參加過節目的練習生能趕回來的都趕回來了，這一次仍有金字塔結構的舞臺設計，不過這一次，每個人都可以在舞臺上表演節目。

巨大的幕布遮蓋了凸起的金字塔，原曉走到程鋒身邊站好，只聽外面的倒計時聲響，片刻後，幕布往上拉開，露出裏面圍着的練習生。

聚光燈打來，音樂響起，所有人跳主題曲，好像忽然夢回開始的那一天。

舞臺上的距離很近，有的時候，很偶然的時候，原曉的手臂能夠和程鋒觸碰到。

手指交接的剎那，原曉恍惚地感覺這樣好像也算是一個圓滿的句號了。

·

“這樣好像，也算是一個圓滿的句號了。”

完成舞臺後，大家退到舞臺兩邊站立，準備最後一次淘汰賽的名次宣布，原曉站在程鋒邊上，對他悄悄說。

其實，我不是這樣想的。

原曉內心有個聲音在說。

他更想穿過目前還沒有亮起來的那一條光路，走到最後剩下的六把椅子上坐下。

但是，可是……

程鋒沒有說話，他擠在人群之中的手伸過來，手指捏住原曉的掌心，确認了一下後，又握住他的整個手掌。

“無論在哪裏。”程鋒小聲說。

“我都會在。”

原曉的瞳孔驟縮，然後，他低頭露出一個微笑，在程鋒掌心之中，他也把程鋒的手握得很緊。

這就行了。

這才算真正的完滿句號。

“恭喜各位練習生，經過了這麽久，你們終于披荊斬棘地來到了這裏。”方雲華的聲音從未有過如此悅耳動聽的時候。

方雲華：“不管今天最後的結局是坐上了光路之後的椅子或者沒有，之前的舞臺你們早已經展現了你們的實力，以及實力背後，超強大的耐心，用心，以及努力。”

方雲華：“而這些，都會成為你們一生的寶物，成為真正支撐你們去擁有坦蕩星途的利器。”

方雲華：“不過，無論是什麽比賽，只要沾上比賽兩個字，最後都會有勝負與輸贏。”

方雲華：“那麽現在，我就宣布——投票通道永久關閉！進入結果宣布階段！”

原曉抓住程鋒手瞬間又緊了一些。

他很緊張！他也不知道為什麽！

為了平複這種緊張，原曉深深吸了一口氣，開始在心中猜測自己最終的名次。

出道已經是不可能了。

但是還會是之前的名次嗎？

會不會還往下掉呢？

方雲華宣讀名次就像一個世紀那麽漫長，好不容易才從二十四位慢騰騰地爬到了第八位。

讀到第八位時，原曉的心髒瞬間揪緊，卻也為謝雨洲松了口氣。

之前也沒有他的名字，第七第八是自己和程鋒，所以，謝雨洲一定是進入了出道位了。

“我宣布，第八位，是廖澤楷。”

……誰？

原曉睜大眼睛，茫然地看向宣布名次的方雲華，他覺得這個名字是那麽陌生。

真的在這個節目中出現過麽？？

原曉十分懷疑。

不過，懷疑又瞬間被緊張給沖淡了。

如果說廖澤楷是第八位，那麽剩下不能出道的，只留下了一位。

難道說……是程鋒進了出道位？

很有可能，是程鋒進入了出道位。

原曉的心髒松了又緊，感受到一陣劇烈的疼痛，他的手不再牢牢地握住程鋒，然而他剛往外一縮，程鋒的手掌卻又瞬間追了上來，緊緊地握住了他的手。

程鋒側過頭，面露威脅地看了原曉一眼，然後又平靜地将頭轉向了方雲華。

似乎是在等待一個宣判。

下一刻，達特摩斯之劍就會落下，砸到他們的頭頂。

第八位的告別是那麽漫長，他好像說了一千句離別的話，才離開舞臺。

方雲華舉起手卡的動作像是一個小時才挪動一厘米，然後又是用同樣的速度挪動他的話筒。

他的聲音從擴音器中傳出來的瞬間，慢速魔法才被敲碎。

他說：

“第七位練習生。”

“鄒豫西。”

zouyuxi？

這幾個拼音的讀音不是原曉吧？也不是程鋒吧？

有那麽一瞬間。

原曉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什麽。

慢速魔法再一次疊加，原曉好像過了兩個宇宙大爆炸到太陽系成熟的時間才終于明白過來。

“……我們……我們？！”

“到目前為止，沒有我們的名字。”程鋒連忙說。

“也就是說……也就是說？！”

“我們能出道了。”

程鋒笑着說，溫柔地擡起手，撩開了原曉汗濕的碎發。

·

光路在第七個人宣布完之後亮起，與此同時，進廣告，場地上也暫時休息一下。

節目組請了大牌歌星來唱歌，但是only we的人卻沒有一個人有心思聽歌，他們聚在一起，激動到喋喋不休。

“所以，我們是能夠一起出道了嗎？”謝雨洲高興得團團轉，“我隊長還是我隊長，我的大腿們還是我的大腿們？！”

“真好……真好。”姚嘉瑞失去了平時的機敏，只是不斷地重複這句話。

說完這句話後，他又轉頭看向已經打開的光路。

那是一條比他們上次走過那條路奪目一百倍的光路，從天空上設置的強光燈與地上的燈光，将那條路照得非常的閃耀。

光路之後，是六把椅子，屬于他們的椅子。

其實粉絲們和公司們的戰役并沒有結束，對于到底是誰第一名，他們還有各種争端。

然而對于他們六個人來說，結局其實已經圓滿了。

程鋒和原曉的手至今也沒有松開，但是在狂喜之下，也沒有人覺得不對。

歌星很快就唱完了，位次調整一下，only we的六個人站在了一起。

還有最後一次角逐。

“第六名，謝雨洲。”

這個結局，謝雨洲早就想到了，他歡天喜地地沖過光路，直接跑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第五名，韓呈。”

這倒是略微讓人吃驚，但韓呈本人不覺得有什麽，只是快步走過去，坐在謝雨洲旁邊。

原曉給了程鋒一個吃驚的目光，他确實很驚訝——自己和程鋒，不僅進了出道位，還進了前四名？

那麽，第四名會是……

“第四名，姚嘉瑞。”

姚嘉瑞推了推自己不知道什麽時候戴上的眼鏡，用一個溫和的微笑沖着臺下粉絲揮手，走上了光路。

原曉捏程鋒的手越來越緊。

他也不知道自己在緊張什麽。

但是下一秒，他就知道了。

“第三名，陸方知。”

陸方知潇灑一甩頭，走上光路。

最後沒有宣布名次的，只剩下了原曉與程鋒。

也就是說，他們兩個，一個拿了第一，一個拿了第二。

沒有人知道故事是如何峰回路轉的，也不知道這背後究竟是誰做了怎樣的努力。

但是這個結果，卻是絕對公平的。

一路被打壓，還能一路勇往直上，他們用實力換來的第一和第二，沒有人可以質疑！

原曉感覺到自己掌心，程鋒的手輕輕一松。

與此同時，方雲華也喊出了第二名的名字。

“第二名，程鋒。”

程鋒？！！！！！

原曉的眼神已經不能用震驚來形容了，他看着程鋒笑起來，一派輕松地走上光路。

站在光路的起點，程鋒忽然回頭，看向原曉，向他伸出了手。

“一起嗎？”程鋒問，“我的第一名？”

作者有話要說：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我沒有騙你們吧！！！！我說是top就是top吧！！！！

我才不會騙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