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小溪手上的水泡漸漸消去,她又開始屁颠屁颠地跟着靳成下地去了,任他怎麽說她,罵她,趕她,冷眼看她,她都不理不睬,還嬉皮笑臉地一副“我去哪關你什麽事”的欠揍表情。
他不讓靳媽媽下地,只在家裏摘花生,那麽多地,他一個人要做到什麽時候?她也只是想陪着他而已。如果他幹活累了,一回頭,發現,诶,居然還有她這麽個清新可人的小美女在身後,是不是就可以如燥熱空氣裏的一縷清風,拂去他身上所有的疲憊。
靳成只好讓她在一旁玩泥巴了——把粘在花生上的泥土抖掉。
有時候天氣陰的時候,人們就會在地裏幹上一整天,趕在日頭再次把土地暴曬堅硬之前,盡量搶收,因為他們不知道,下一場雨,又是什麽時候。
這時候到中午,小溪就會跑回家去,把靳媽媽準備好的午飯,拎到地裏。靳媽媽喊她在家裏先吃了飯再給阿成送飯的,她沒聽,拎起保溫盒又回了地裏。
在一棵可以遮陰的樹下,兩人坐在埂上。小溪打開保溫盒,小心翼翼地把兩人的食盒拿出來,然後拿起其中一個,雙手舉到眉頭,恭恭敬敬地遞到靳成面前。
靳成一窒,頓在原地,看着那個舉到她眉頭的食盒,久久不知該作何反應。
小溪稍稍挪開飯盒,探出頭,期望地笑看着他,臉上竟然還有一絲絲狡黠。
“你吃那個吧,我吃這個就好了。”靳成從地上拿起另一個飯盒,不再看她,自顧自地吃了起來。
瞧,事情總是這樣,她想舉案齊眉,他卻不是梁鴻,她也不是他的孟光。
小溪望着他不看她的樣子,嘟嘟小嘴,也不怎麽在意。她不過是忽然想起那個典故來而已。
吃過午飯,小憩了會,又該開始幹活。
不知為何,下午的天氣開始變得陰沉沉的,悶熱無邊,透不進絲絲涼風來。
這大概是暴風雨來臨的前兆。
小溪直起身來,擡頭,卻發現天邊不知何時竟然已烏雲壓境,黑團團的,似乎要把人壓得喘不過起來。
“阿成,好像要下大雨了!”
靳成擡頭,眉頭也跟着緊緊地皺了起來。
“快走,這種雨下得很急的!”草草收拾了花生地裏的東西,靳成急走過來,拉起小溪就跑。
可是,還沒跑幾步,豆大的雨滴就成串成串地打了下來,打在人的臉上,生疼,然後便是傾盆而下。
“看來是躲不過了。”
注意到旁邊別人家的玉米地裏堆起了一大垛玉米蒿子,兩人跑過去,繞到背雨面,雨勢才被擋弱了一點。
玉米蒿子是立着紮成一個大垛子的,像立體的椎體,底盤寬闊,頂端尖尖的,上面還用稻草蓋着,不僅可以防止被風吹倒,還可以防止裏面的玉米蒿子被雨淋到。
靳成稍稍扒開了底部的玉米杆子,竟然形成了一個可容身的小洞,然後把小溪塞了進去,半蹲在了她旁邊。
小溪蜷縮在裏面,竟然幾乎淋不到雨,不由得直感嘆,勞動人民的智慧真是偉大啊。
可是,阿成好像一直被雨淋到哎。
“阿成,你要不要進來一點?”小溪看着雨水在他的長臂上肆意流淌,倒像是把雨水引導了出去。
“沒關系,反正已經淋濕了。”
小溪瞧了瞧他身上,衣衫已完全濕透,濡粘在他的背上,有力的背部線條就這樣呈現在她面前。
小溪把頭埋在膝蓋裏,不敢再看。可是,臉好像越來越燒灼的樣子,為什麽呢,為什麽呢,為什麽呢!
靳成微微一動就碰到了她的手臂,小溪像觸電般輕顫了下,下意識地就往裏縮了縮。似乎從來都沒有靠他那麽近吶。
近到在呼吸相間。
小溪眼都不眨地盯着他的側臉,輕抿着的唇角,很堅毅的弧線。
他若有所思的模樣,她不知道他在想什麽。
“你盯着我看什麽?”靳成冷不丁地突然轉過臉來。
小溪迅速撤回自己的視線,把下巴搭在膝蓋上,笑意盈盈。
她整個人都蜷縮在了這個小小的玉米杆子洞裏,濕答答的頭發熨帖在臉上,越發顯得小巧可憐。
兩人不再說話,望着這一方小天地之外,安靜地等着一場暴雨離去。
如珠的雨線争先恐後地打擊在泥土上,又迅速地滲入幹涸裏。土地喝了水,舒服地絲絲呼出氣來,直至暴雨終将,才滿足地腆着肚子,咧開了嘴。
這種驟然而至的暴雨,也會驟然而去,不一會的功夫,烏雲已盡數散去,風雨停歇,被大雨清洗過的天空更是幹淨蔚藍,太陽公公笑眯眯地挂在天邊,不同于往日的氣勢洶洶。
靳成站出來,伸展了下手臂,仿佛為暴雨終于過去所慶幸。回過頭來,小溪仍蹲在玉米垛子的小洞裏,嬌小的身軀蜷縮着,臉頰上雨水嗒嗒滴着,整個人都可憐兮兮的。靳成瞧着她,心,一點一點被牽動起來,嘴角的弧度不知不覺地柔和了。他伸出手,把她從小洞裏牽了出來。
小溪搭手握住,掌心撫觸到他掌心的繭,那是經年累月積累而成的繭子,見證了他的艱辛,從而也必将厚實。從垛子裏鑽出來,被清新的空氣所感染,兩人的心情也格外明朗。
“阿成,我們還去繼續幹活嗎?”她問。
“不了,衣服都濕了,而且地裏也積水了,我們回去吧。”
小溪長長舒了一口氣,終于可以稍微休息一下了。
說實話,拔花生挺累人的。
雨後回家的路,泥濘不堪。從山坡上流下來的雨水漫過了大馬路,注入低窪之處。
小溪穿着涼鞋,故意淌着那些漫到腳踝的雨水,清清涼涼的,覺得很好玩。
靳成卻看不下去了,皺着眉又說她。
“任小溪,別玩了,我們快點回家吧。”
哦,他說,我們快點回家吧。
小溪嘴角又漾開了一個好看的弧度。在水裏抖了抖腳洗去上面的泥漬,跳到幹淨的路面,把褲管撸下來,擡頭,小溪突然抓住靳成的胳膊尖叫起來。
“阿成,快看,是彩虹啊!”
七色彩虹,那麽近在眼前。
小溪撒腿就拼命向彩虹的方向奔去。
“任小溪,你又幹嘛啊!”靳成實在頭疼,總是不知道這妞下一秒又想幹什麽。
“阿成,你快過來,我們跑到彩虹底下去!”聽到他大喊,小溪回過頭來,也朝他大喊。
未等他慢慢走近,小溪又死命往前跑去,可是她發現,再怎麽跑,彩虹依然是看着就在眼前,卻怎麽也觸及不到。
她終于洩下氣來,劇烈的奔跑使得她雙手撐着膝蓋上,不停地喘氣。
“你傻啊,這彩虹……看着很近,其實很遠。”靳成終于慢悠悠地走到了她身邊,看着她,眼裏湧過悲涼。
是啊,小溪,有些東西就像彩虹,看着它近在眼前,實際上卻是觸不可及地遠在天邊。
回到家,靳媽媽在禾場上掃掉積水,準備繼續曬花生。
風雨來得太快,花生沒有來得及被完全收起來,濕了一大堆,本來已經快幹了的花生,又得再晾一遍。
小溪感到靳媽媽整個身體都在嘆息,慌忙跑過去幫忙。
“你快先回去換衣服,你們在外面肯定被雨淋濕了吧,快回去換衣服,不然會感冒的。”靳媽媽疼惜地對她說。
其實,衣服被太陽一曬,已經幹得差不多了,只是不想她擔心,小溪聽話地回房間換了套幹爽的衣服。
突如其來的大雨,讓他們有了小小休憩的時間。這種大雨,讓人猝不及防,來不及收齊晾曬在家裏的幹物,卻滋潤了暴烈已久幹涸已久的土地。
把花生晾曬好,靳媽媽要到菜園裏摘小豬吃的菜,小溪也說要跟着去。
靳媽媽打理了好幾塊菜地,各種青菜清脆郁蔥,讓人有一種想生吃的胃口。
菜園的邊上,種着幾棵大果樹,枝繁葉茂,郁郁蔥蔥,仿佛可以遮天蓋地。樹上剛結了青澀的果子,還未成熟。湘湘還沒去補習的時候,就經常帶小溪到這裏來,向她說着與哥哥小時候在這裏嬉笑打鬧的童年趣事。可以想象得到,這幾棵果樹,在他們單薄的童年裏,承載了多少歡樂時光。果子熟透了的時候,哥哥就爬到樹上,為妹妹摘下一大把。妹妹在樹底下,仰頭望着樹上的哥哥,猶如仰望天神,有哥哥在,就可以吃到甘甜的果子。他們的阿媽,彎身拔着菜地裏的雜草,果林裏,一雙兒女的歡笑傳入耳中,她直起身來,慈眉善目看着,在貧瘠的年代裏,無限滿足。
自從來到這裏,靳成,以及這個小小的家庭,已經給予了小溪太多的震撼與心疼,而她,已不願意離開。
即使她富貴如公主,她想過的日子,也只是這樣。
靳成在家煮好晚飯,就到菜園裏叫她們。他踏進菜園,只見阿媽在菜地上摘着菜,小溪卻不見人。
他問靳媽媽:“小溪呢?”
靳媽媽笑笑,指了指果林的方向:“在那邊呢。”
靳成順着方向看去,只見,小溪居然兩腿勾着一支樹幹,就這麽悠閑地倒挂在樹枝上,傾瀉而下的長發如瀑。
他怎麽感覺整個人都不好了呢,黑着臉走過去。
“小猴子,快下來,回家吃飯了。”他說。
小溪倒着臉看到是他,國色天香地媚笑。
“挂太久了,上不去了,你抱我下來?”撒嬌的語氣。
“下不來了?那就在上面挂一輩子吧。”
靳成!你好無情!小溪倒看着他就要走掉,內心狂亂,兩小腿居然一松,就直直地從樹上掉下來了。
就在她驚聲尖叫以為要腦袋撞地的時候,一只長臂忽然伸出,繞過她的腰肢,穩穩地握住了她下墜的趨勢,腦袋在快要觸地的時候停了下來。
這時候,他們的姿勢是這樣詭異,滑稽的。小溪雙腳向上翹着,腦袋幾乎着地,還保持着倒立的姿勢。靳成就那樣,緊緊攬抱着她的腰,不讓她掉下來。
“嘿嘿嘿……”小溪驚魂一定,看到靳成寒黑的臉,咧開嘴,讪讪地笑。
他俯視着她,冷聲道:“你不要命了麽!”
她又讪笑。但她真的不是故意的。
靳成沒好氣,看了眼地上柔軟的青草,哐當一聲就把她扔了,跟扔什麽東西似的。
而靳媽媽愣在菜地裏,完全被這邊的這一幕吓到了,已然驚呆。
靳成幫阿媽拎着菜,小溪笑嘻嘻地跟在後面。
嗯,她喜歡的日子是這樣的,他煮好飯,然後喊她回家吃飯。
就這樣簡單。
同類推薦

億萬寵溺:腹黑老公小萌妻
他是權勢滔天財力雄厚的帝王。她是千金公主落入鄉間的灰姑娘。“易楓珞,我腳酸。”她喊。他蹲下尊重的身子拍拍背:“我背你!”“易楓珞,打雷了我好怕怕。”她哭。他頂着被雷劈的危險開車來陪她:“有我在!”她以為他們是日久深情的愛情。她卻不知道,在很久很久之前,久到,從她出生的那一刻!他就對她一見鐘情!十八年後再次機遇,他一眼就能認得她。她處處被計算陷害,天天被欺負。他默默地幫着她,寵着她,為她保駕護航,保她周全!
/>

甜蜜婚令:首長的影後嬌妻
(超甜寵文)簡桑榆重生前看到顧沉就腿軟,慫,吓得。
重生後,見到顧沉以後,還是腿軟,他折騰的。
顧沉:什麽時候才能給我生個孩子?
簡桑榆:等我成為影後。
然後,簡桑榆成為了史上年紀最小的雙獎影後。
記者:簡影後有什麽豐胸秘籍?
簡桑榆咬牙:顧首長……吧。
記者:簡影後如此成功的秘密是什麽?
簡桑榆捂臉:還是顧首長。
簡桑榆重生前就想和顧沉離婚,結果最後兩人死都死在一塊。

腹黑竹馬欺上身:吃定小青梅
小時候,他嫌棄她又笨又醜,還取了個綽號:“醬油瓶!”
長大後,他各種欺負她,理由是:“因為本大爺喜歡你,才欺負你!”
他啥都好,就是心腸不好,從五歲就開始欺負她,罵她蠢傻,取她綽號,
收她漫畫,逼她鍛煉,揭她作弊……連早個戀,他都要橫插一腳!

誘妻成瘾:腹黑老公太纏情
未婚夫和小三的婚禮上,她被“未來婆婆”暗算,與陌生人纏綿整晚。
醒來後,她以為不會再和他有交集,卻不想一個月後居然有了身孕!
忍痛準備舍棄寶寶,那個男人卻堵在了門口,“跟我結婚,我保證無人敢欺負你們母子。”
半個月後,A市最尊貴的男人,用舉世無雙的婚禮将她迎娶進門。
開始,她覺得一切都是完美的,可後來……
“老婆,你安全期過了,今晚我們可以多運動運動了。”
“老婆,爸媽再三叮囑,讓我們多生幾個孫子、孫女陪他們。”
“老婆,我已經吩咐過你們公司領導,以後不許加班,我們可以有更多時間休息了。”
她忍無可忍,霸氣地拍給他一份協議書:“慕洛琛,我要跟你離婚!”
男人嘴角一勾,滿眼寵溺:“老婆,別淘氣,有我在,全國上下誰敢接你的離婚訴訟?”

勾惹上瘾,冰冷總裁夜夜哭唧唧
[甜寵+暧昧+虐渣】被未婚夫背叛的她半夜敲響了傳聞中那個最不好惹的男人的房門,于她來說只是一場報複,卻沒有想到掉入男人蓄謀已久的陷阱。
顏夏是京城圈子裏出了名的美人胚子,可惜是個人盡皆知的舔狗。
一朝背叛,讓她成了整個京城的笑話。
誰知道她轉身就抱住了大佬的大腿。
本以為一夜後就各回各家各找各媽,誰知大佬從此纏上了她。
某一夜,男人敲響了她的房門,冷厲的眉眼透露出幾分不虞:“怎麽?招惹了我就想跑?”而她從此以後再也逃不開男人的魔爪。
誰來告訴他,這個冷着一張臉的男人為什麽這麽難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