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進宮

第十五章進宮

梅公公這番陰陽怪氣的訓導，老夫人和冷禦秋連連點頭稱是，着實恭敬。倒是冷清墨沉着臉愣在一邊，明擺着萬分不樂意。

梅公公斜眼瞧了她一眼，提高了聲調，“門第和才德皆是上品才入得太後的慧眼，這回太後就挑了四位鳳儀女官，令千金可和襄國公之女文薔、大将軍之女洛槿惠、吏部尚書之女蘇伊共同侍奉太後，以卑同尊，甚為難得。”

呵呵。冷清墨在心裏冷笑了兩聲，又是這幅腔調。以卑同尊？好像本小姐占了多大便宜似得。忍不住嗆道：“她們門第是不錯，可是有些人的才德可就不敢恭維了——”

“青青！”冷禦秋厲聲制止她，轉身道：“小女從小被我們慣壞了，以後還望公公多提點。”

梅公公鼻腔了輕哼了一聲，像挑豬肉似地打量她兩眼，道：“實話告訴你，皇上兄弟姊妹沒幾個，和太後一樣都怕冷清。除了太子，潞郡王和敏郡王雖在宮外有府邸，卻大多住在宮裏。太後身邊的名門閨秀便是極有可能嫁與皇家，甚至還有可能成為太子妃……”

以為太子妃大家都稀罕似得，本小姐嫁給誰，也不會看上那蛤蟆太子。倒是敏郡王不錯，冷清墨腦海中又浮現出蘭敏灏清風明月般的形象，但是很快被蘭遒澤冷峻邪魅的臉覆蓋住了。

冷清墨趕緊嫌棄地搖一搖頭，要把那混蛋的樣子趕走，卻猛然想到一個問題。

那不是真得又要和他見面了。

四月二十六日，春和景明，柳舒花放。正是太後選定的尚儀女官進宮的日子。

這尚儀女官雖然隸屬女官行列，卻不似內廷姑姑或是禮教司儀這些掌管具體後宮事宜的女官，只是個名義稱號。實際上就是陪着太後解悶玩樂的皇家或是名門女子，完了太後給指門好親事。換句話說，就是太後和皇上給自己的親戚和員工的福利。

昨夜三更起大雨突降，電閃雷鳴，雨洗過的世界，清新妍麗，一大早太後便去了禦花園散步。梅公公帶着一衆嬷嬷和宮女陪同四個鳳儀女官便在太液池旁的撷绮閣等候。

四位女官帶着自己的貼身侍女初入後宮，難免興奮，又都是年少貪玩的年紀，故叽叽咋咋地看這看那，說個不停。

有女人的地方便不會清淨。冷清墨聳聳肩，坐在欄邊，望着遠遠一帶煙柳垂楊，金碧輝煌的宮殿掩映其中，讓人覺得威嚴而靜穆。

“怎麽心情不好？”蘇伊不知何時坐在了身旁，将手輕輕放在她的手臂上，關切的問道。

“我不想進宮，一看這裏就沒意思，牢籠一樣……嗚嗚……放開我……”

冷清墨使勁甩着頭，想要擺脫蘇伊捂在自己嘴上的手。

“這是皇宮，你第一次進宮，千萬要謹言慎行，不可胡亂說話。”蘇伊謹慎地提醒她，才放下手來。

冷清墨緊吸了幾口氣，才小聲嘟囔道：“什麽第一次進宮，故宮我去過百十來回呢。”

“你說什麽？”

“沒……沒說什麽……”冷清墨嘟嘟嘴，然後眯着眼對她笑笑。

“這裏不比在家中，高處不勝寒，稍有不慎會有殺身之禍啊。”

“知道啦，不就是皇宮嘛，我就當個聾子啞巴瞎子傻子。”

說着，扮了個癡傻呆邪的鬼臉，逗得蘇伊一陣銀鈴笑聲……

笑了一會兒，冷清墨一本正經地問：“蘇伊，你願意入宮嗎？”

“我？”蘇伊嬌美如花的臉上蒙了淡淡的憂傷，“願與不願有什麽兩樣，只要他在這裏。”

哦不愧是文藝女神，這話說得，感動死個人喽。冷清墨抖了抖自己滿身的雞皮疙瘩，逗她道：“他是誰啊？我認識嗎？”

“讨厭——”蘇伊臉頰飛紅，捶她一下，假裝生氣不理她，眉梢卻堆滿了盈盈的笑。

暖暖的春風掠過閣樓旁橫逸輕曳的海棠花枝，嫣紫粉白的花朵在周身紛繁飄落。蘇伊吟道：

“綠章連夜奏通明，欲向東皇硬乞情。

海國秋寒卿憶我，棠陰春淺我憐卿。”

“蘇尚儀不愧是京城第一才女，滿腹詩文，出口成章，真不該和那些寒門小吏家的女兒為伍，玷污了自己的才學。”

冷清墨不用看也知道說話的人是誰，甚至她眼角上挑，矯揉作态的樣子都想象地出來。故連頭都不回，眼睛瞧着欄外浩淼煙波，搖頭嘆道，“寒門小吏也是正兒八經科舉中第，靠才學得來的。不像那些武刀弄棒的将軍，大字識不得一筐，靠拼一把子力氣掙了點功勳。俗話說秀才遇上兵有理說不清，蘇伊，你要是碰到這些人，才真格是玷污了自己的才學，不，簡直就是對牛彈琴嘛。”

“冷清墨！”洛槿惠聲音陡然升高，聽起來有些發顫。

冷清墨身子輕盈一轉，面對着氣得雙眼噴火的洛槿惠，笑靥如花，“有事兒嗎，洛尚儀。”

洛槿惠銀牙緊咬，食指指着她道：“你敢諷刺我！”

冷清墨向她靠近走了兩步，淺淺的笑意自唇角漾起，“洛尚儀生在高門大院裏，衣食無憂，肯定不需要懂俗世平民的生存之道。比如若是嘴上功夫太拙劣，就千萬別惹我這樣伶牙俐齒，遇強更強的怪咖。我只是好心告訴洛尚儀這個道理，怎麽敢諷刺洛尚儀呢？”

看着她氣得滿臉通紅，接不上話來，冷清墨強忍才沒笑出聲來。

蘇伊見不得這等劍拔弩張的局面，趕緊拉住冷清墨的衣袖，含笑拂禮道：“蘇伊見過文尚儀、蘇尚儀，以後大家一起相處，還請兩位姐姐多加照拂。”

“那是自然的，咱們蒙太後慈愛，讓她老人家歡心才是本分，若是因私怨拂了皇恩便不好了。”

你瞧瞧這說話的水準和高度，冷清墨不免好奇地打量着這位襄國公的掌上明珠，身着華美衣衫，雖然樣貌稍遜蘇伊和洛槿惠，但是卻極端莊高貴。

感到冷清墨的注視，文薔對着她親切地說道：“這位就是冷妹妹吧，聽說京城上下都在學妹妹穿衣着帽，果然聞名不如見面，怪不得太後也稱贊呢。”

“哀家看看這冷丫頭又穿了什麽奇怪的衣服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