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皇上被皇後，被皇後……

回鹘皇帝大婚這晚，宮裏寧靜而祥和，完全沒有舉辦任何熱鬧喧嚣的慶典，要不是随處布置的緋色透着那麽幾分喜慶，還真是看不出來這裏發生了後宮定主的重大事件。

按照規矩，新人在大婚之後的清晨要同吃一碗喻示恩愛和美的四喜***餃，這碗四喜***餃是由李琰卓的貼身太監李福端進寝宮的。

李福覺着奇怪的是，一大清早的，寝宮裏就已經沒了皇後的影兒，一襲明黃龍衫的李琰卓滿面怒火坐在桌前，與昨天被大紅喜服遮去幾分狂狷之氣的他相比，今天這臉色更是繃得令人緊張。

宮人們正在伺候洗漱，出出進進都輕手輕腳的，呼吸都摒住了大半，一個比一個有眼色，唯恐一不小心淪為主子無名火氣的炮灰。

李福小心翼翼将托盤放到桌上，微笑躬腰：“皇上金安！奴才送四喜***餃來咯，皇上趁熱與娘娘用了吧，喻示……”

嘭！

李琰卓猛地拍了桌子。

似乎不提“娘娘”這倆字還罷，倏忽說起，就跟用刀子戳了他心窩似的，瞬間就讓他翻了臉。

李福沒說完的話頓時生吞下去，吓得面如死灰，抱着拂塵站在桌邊，低垂着腦袋，大氣兒都不敢喘一聲兒。

李琰卓滿腦子都是早上醒來那一幕……

***紐扣也盡皆敞開，胸前有一塊醒目嘬痕，臉上還印着個大大的紅唇印！

這幅場景兒，怎麽看，都是熟睡後被強了的跡象啊！

那個膽大包天的死女人！

“皇後在哪裏？”李琰卓黑着臉吼：“讓她來見朕！”

“是，是，皇上……奴才這就去找娘娘……”李福戰戰兢兢應着聲兒，吱溜兒……逃了出去。

而此時的未央，正坐在她大婚前的那處寝宮內的妝臺邊，側着臉對鏡子看墨鳶給她梳的新發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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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挽這麽大一疙瘩，多笨重呀。”撇嘴：“不如昨天那些細小辮子顯年輕！”

墨鳶笑着解釋：“娘娘須得挽了髻插上鳳冠金簪，才能配得上如今的身份。”

未央嗤的笑了，“你改口倒是改得順溜，公主變娘娘，舌頭一點都不帶磕絆！”

朝墨鳶上下瞅瞅，目光重點落在那丫頭羞噠噠冒出輪廓的兄部，故意擠眉弄眼逗她：“榮升皇後身邊首席大姑姑，換了這身兒收腰的宮衣，立即顯得你長大了許多嘛，說說看，是不是已經開始偷偷猛吃大饅頭？”

“娘娘……”墨鳶羞得成了紅蘋果臉，跺着腳咬牙：“你又捉弄奴婢！”

未央大笑，拍拍墨鳶肩膀：“加油努力！照你現在的趨勢，以後肯定可以波濤洶湧傲視群雌！”

墨鳶急得連忙轉移話題：“娘娘別鬧了，奴婢有正事要說給你……”

未央收住笑，“嗯？”

“咱們宮裏的奸細找出來了……”墨鳶湊近未央耳邊，皺着眉毛小聲說：“不是青荷呢。”

原來昨晚大家就寝後，墨鳶偷偷給寝宮前後門都灑了香灰，今兒一大早爬起來檢查鞋子，發現鞋底兒有香灰的是一個小宮女，名喚珊兒，是未央宮內負責浣衣的粗使宮女。

墨鳶眼冒兇光直磨牙，“咱們根本就不該找皇上，皇上要咱們死就跟撚螞蟻似的，何必繞那麽大彎子，是珊兒跟梅冶夫人告的密，蟾蜜肯定也是梅冶夫人讓她放的，把那無恥的小蹄子掌一頓大嘴巴然後配給拉大糞的跛子！”

啧啧，未央蹿出一脊背冷汗，“小東西，心這麽狠……”

“娘娘……”墨鳶紅着臉跺腳，“以前在南唐宮裏是什麽情形，你又不是不知道，縱容小人只會讓自己落得很悲慘，後宮裏萬萬容不得發善心呀娘娘！”

知道知道，行差踏錯萬劫不複，步步驚心嘛……上輩子電視劇裏都看過。

看着眼前墨鳶稚嫩的臉上一副焦急又嚴肅的樣子，未央卻愣是不合時宜地覺得有點好笑，這小丫頭也太緊張了，如臨大敵似的！

“暫且不要打草驚蛇。”未央拍拍墨鳶肩膀，意味深長笑了笑，“留着她，看她還能鬧出什麽幺蛾子。”

墨鳶撅嘴：“娘娘倒是好性情，還打算玩兒貓抓耗子，也不管咱們下人跟着操心受累！”

未央沒理會伶牙利嘴的小丫頭了，她心裏自有安排……揪出葫蘆扯出藤，讓珊兒背後那個主兒自己露出水面，這游戲才算玩兒得有意思。

主仆兩個正嘀咕着，李福已經到了門口，讓人傳話進來，速速請娘娘移駕皇上寝宮。

皇上有請……東窗事發了？呵呵，呵呵呵！

未央笑着站起來，提起裙腳跨出門檻兒，手腳麻利上了為她準備的丹鳳銜芝玉輪辇，回頭望望到門口的墨鳶、青荷，以及一衆宮女太監，沖她們揮揮手：“大家正常吃飯玩耍，我一會兒就回來！”

一路聽着輪毂碾壓地板的紮紮聲，未央掰着手指頭想象李琰卓的各種爆發情景，人家一個堂堂大皇帝，醒來後發現自個兒被一個女人糟蹋了，心裏得有多屈辱呀……拍桌子瞪眼應該是必須的，氣惱拔劍要取她項上人頭也不是沒有可能，她既然來到古代，下跪求饒那一套也應該盡快适應，勾踐還卧薪嘗膽呢，她一個小女子嘴巴甜點兒下個跪算不了什麽事！

想了一路，萬萬沒想到的是，進了李琰卓寝宮，卻沒看到他的影兒。

值守的太監客客氣氣幫未央拉開椅子，“娘娘先請坐，大理寺來人了，皇上正在接見。”

雕刻了八仙拜壽圖紋的紫檀菱角桌上擺了些小菜粥飯，樣樣清爽養眼，糕點就像是蠟像館的小藝術品，精致玲珑，煞是可愛。

未央等了五六分鐘也沒見李琰卓出來，對着這一桌吃食，越看越餓，饞得口水直流，忍無可忍，嗖地伸手，抄起一筷子焦黃細嫩的雞蛋塞進嘴巴。

禦廚的手藝真不是蓋得，普普通通的雞蛋居然能炒出令人心花怒放的滋味。

香！嫩！滑！金燦燦松軟軟！

未央邊嚼邊贊，可是……還沒來得急吞咽呢，忽見內室門簾挑開，明黃色衣衫忽刺一閃，須臾之間，李琰卓英挺冷峻的身姿便已經杵到桌邊！

“皇上金安……”

未央連忙請安，順便趁着低眉順眼的功夫，咕咚一聲，把雞蛋吞了下去。

這種事情要是擱到現代，男人八成得假裝沒看見才有紳士風格，可偏偏攤上李琰卓這麽個眼毒嘴更毒的家夥，鄙視意味十足地乜一眼未央，“皇後這麽餓，昨晚沒睡好嗎？攆狼去了？”

“嗯。”未央黠黠一笑，“攆上後把狼剝掉皮咬了一口！”

李琰卓唇角一抖，挑挑眉梢又問：“味道如何？”

嘿嘿，自己找虐是吧？

“味道好極了！”未央笑得眉眼彎彎，“又嫩又滑，就跟這盤雞蛋似的，啧，咬一口香掉牙！”

李琰卓眼前出現一副女人綠着眼睛“咬狼”的場景……忍不住蹙了眉，“所以你忍不住就多咬了幾口？”

“沒有沒有……”未央連忙擺手，“臣妾就只偷吃了一口，實在太饞了嘛，再說昨晚睡眠不足很辛苦，今天體力欠缺，分外饑餓，希望皇上不要介意！”

分明是在說“狼”，她卻扯到雞蛋上，還故意暗示昨晚體力嚴重缺損，表情暧|昧，眼神猥瑣，這個厚臉皮的死女人！

李琰卓微微眯了眸子，驀地盯過去，目光炯炯捕捉她的雙瞳，似乎是要琢磨她究竟為何要如此裝瘋賣傻。

未央壯了膽子，偏不躲開他的目光。

揚起下巴牢牢接住他的眸子，兩相對望，瞬間竟然抑制不住一陣血液泵動，心髒跳得如同擂鼓，似乎随時會奪腔而出。

奇怪……怎麽會有這樣的感覺？難道這個身子的本尊以前真與李琰卓有過什麽不為人知的過往？

他眸子裏看不出喜怒，只是深邃無底，然而逐漸地，未央總覺得透過彌漫在他雙瞳表面的迷霧，隐隐約約似乎能看到一抹憂傷。

更多的，應該是探究。

未央忽然不敢再看下去，唯恐下一秒，便會被他看出原形。

一個人無論再變，眼神都是一樣的，而這個身子的本尊假如以前與李琰卓有過交集，那麽現在他一定能看出眼神的不對勁。

兩個人對視的那幾秒鐘，屋子裏悄然進來幾個人，見皇上忙着跟皇後對眼兒，誰都沒有開口，全都識趣兒地遠遠站着等待。

這廂裏，未央剛剛躲開眼神，李琰卓立即涼涼開口……

“東西找到了嗎？”

“臣無能，搜遍魏裴延全身上下，連嘴巴都撬開看了，還是沒找到。”

回話的是大理寺卿趙丸，臉色有點惶惶，說完話立即垂下腦袋。

魏裴延，是南唐送親的大将軍，之前連同胤親王一起被送進了大牢。

古代女子不從政，即便皇後也得回避政事，未央頓時打起了精神……李琰卓明顯是故意當着她面兒來這出兒呢！鬧什麽玄機？

李琰卓聽了趙丸的話，面上表情依舊紋絲不動，完全看不出喜怒，只用一慣冰冷的語氣繼續問：“胤親王呢？活埋了沒？”

活……活埋？

未央嗖地蹿出一脊背冷汗！

趙丸的回答稍稍慢了半拍，瞅一眼李琰卓，然後低眉答道：“一切皆遵從皇上意思辦理妥當。”

“埋了就好。”李琰卓修長的指節閑閑叩了叩桌子，眼梢餘光若有似無掃向坐在對面的未央，“以後再遇到裝瘋賣傻的，全部按照這個法子辦理。”

“是，微臣明白。”

趙丸躬腰，畢恭畢敬回話。

未央滿腦子都是“活埋”二字，穿越後頭一遭，這個時代令她生出深深的恐懼感。

活生生的一個人呀，就那麽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