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周日上午徐浩又來了家裏。

穿着一身白色的短袖，規規矩矩的扣着衣襟前面的兩顆扣子，頭發也顯然是理過了，看着比昨日要清爽。

姜姍知道徐浩一直都是愛幹淨的，夏天別的男生身上都是汗臭的，偏偏他一天要洗兩次澡，身上總有一股清香的味道。

經歷了昨天的事情之後，姜姍如今已經做好了思想準備了。所以眼下只看了眼徐浩，就自己悶頭繼續吃着早餐。

倒是姜瑤小心翼翼的吃着，動作十分的優雅。偏偏母親李玲在邊上還擔心姜瑤吃着少了，一個勁兒的幫着她剝雞蛋。

姜姍心裏忍着笑，只怕等姜瑤吃完這些東西，太陽都要升到頭頂上去了，這兩人也別去約會了。

不過顯然徐浩還是很樂意等的，悠閑的坐在沙發上，眼神溫柔的看着這邊。

姜姍忍着一瞬間的疼痛，對着徐浩冷冷的看了眼，就起身去拿背包，和母親李玲打招呼道，“媽，我出去一趟，中午不回來吃飯了。”

“好好的放假不在家裏待着，出去幹什麽？又去找林喆？”李玲很不高興的看着她。她昨天下班回來的時候，就聽鄰居說了。自家閨女竟然跟着林喆那個小子坐着機車出去玩了。這麽大的孩子了，也不知道避諱一下。

姜姍聽着李玲嘴裏對林喆的嫌棄，心裏突然覺得有些反感。“找林喆怎麽了，我和他不是情侶關系嗎，我和他出去就不行，姜瑤和人出去就行？”

“林喆能和徐浩比嗎，他就是個小混混。”李玲滿嘴的嫌棄。

姜姍看着她這個嫌棄的樣子，想起上輩子姜瑤和林喆交往的時候，貌似母親一點反應都沒有，現在自己和林喆交往了，就這樣抵觸，顯然這不是針對林喆，而是針對她的。

她抿了抿唇，忍不住道，“你平時也不怎麽管我，這件事情你也別管我了。”

李玲氣的不得了，把碗筷一放下，指着她道，“你這個孩子怎麽這麽不知道好歹，我這都是為你好，你還不聽我的。我怎麽生了你這麽糊塗的女兒，你真是連瑤瑤的一根小拇指都比不上。”

“比得上比不上的，那也不是你說了算。”姜姍反感的轉身走出房間。她真是受夠了，兩輩子了，怎麽就要受這種氣的。她情願自己不是她媽生的。

看見徐浩滿臉責備的看着她，姜姍心裏頓時起火，“看什麽看，沒看見人生氣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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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睛一瞪，大步走出了門去。

徐浩眉頭皺的更加緊了。

這邊李玲氣的心口發疼，姜瑤趕緊輕聲哄着她，“媽，別生氣了，姜姍就是那個脾氣的。”

“她以前不這樣的，還算聽話，自從和那個林喆在一起之後，就變成這樣了。我看她這是學壞了。當初久為了這個林喆，才缺考，愣是考了這麽差的學校。現在又為了他和我頂嘴，真是越來越不懂事了。”

李玲氣的眼睛都紅了，越想越覺得自己養了這麽個不省心的女兒，當初就不該生的。

姜瑤低着頭嘴角勾了勾，嘴裏卻道，“媽，以後會好的，我找個機會和她談談的。”

李玲雖然生氣，但是也知道自己姜瑤要和徐浩出去約會的。對于這小兩口，她是樂見其成的，所以很快就調節好自己，催着兩人出門去。

姜瑤還擔心她，不準備出去，卻被李玲硬是趕出去了，“別管我，我才不為那個小畜生生氣呢，你們去好好玩去。”

姜瑤這才不情不願的走了，出了樓梯之後，就對着徐浩道，“姜姍也不知道怎麽了，把媽惹得那樣生氣。徐浩，你說我該怎麽辦啊，她現在也不聽我勸了。”

看着姜瑤滿臉苦惱的模樣，徐浩搖頭道，“她已經這麽大了，該為自己的行為負責了，既然她鐵了心的要和那個林喆在一起，你攔着也沒用，別太擔心了。再說了，你這邊還得準備比賽的事情呢。”

看着徐浩提到姜姍的時候眼中的厭惡，姜瑤這才點點頭，挽着他的胳膊嘆氣，眼中卻滿是得意。

姜姍知道徐浩和姜姍下午就要坐車走，所以幹脆中午果真沒回去，在外面找了個小攤子吃了碗炒面，又去找了個書店看書。

這時候書店還沒有裝空調，裏面人又多，姜姍坐了一會兒，坐不住，覺得心裏燥的慌。而且想起家裏今天那些事兒，還有徐浩那個負心漢的眼神，都讓她覺得喘不過氣來。

買了一本會計考證工具書之後，她趕緊拿着書出了門，準備找個地方去逛逛，等太陽下山了，那兩人走了，她再回家去。

“喲嫂子，”

突然，一輛摩托車猛地停在了路邊，吓得姜姍往旁邊一躲。

“嫂子，對不住了，剛太突然了，剎車捏太猛了。”那人笑着把帽子拿了下來，摸了摸腦門。姜姍這才看清楚他的樣子，原來是那天在學校裏幫着林喆帶話的那個小夥子。聽林喆說，好像是叫猴子。

猴子笑道，“嫂子，你這是不是要去送喆哥的啊？”

“什麽？”姜姍有些沒反應過來。她發現林喆身邊的人和他有的一拼，這腦回路一般人都跟不上。

猴子見她一副不知道的樣子，詫異道，“你不知道？喆哥今天和他們一起去G市啊，說是去做事的，我正要去送他們呢，他沒和你說？”

姜姍想起昨天林喆告訴她的事情，點頭道，“說了。”

“我說呢，喆哥怎麽可能不告訴嫂子你的。”猴子笑着眼睛眯成一條線，拍了拍自己的後座，“快上來坐着，我帶你去車站送他們去，待會可趕不上了。我今天要不是被我爸給抓去所裏了，也不會這麽趕了。”

姜姍想了想，還是跨了上去。

說實在的，雖然她之前對林喆的印象不大好，對于有這麽一個對象很受打擊。但是現在發現，這輩子對她好的人，貌似還就這麽一個人了。

好歹以後做不成對象，也能做朋友。

***

林喆在車站抽了兩根煙，看着手表上的時間，問道，“猴子來了沒？這種時候還去理他爸做什麽？”

“快了，那小子就是個慫包，被他爸一吼，還不得屁颠屁颠的跑過去啊。剛打電話說已經路上了。”說話的是這次和林喆一起去南方的高威，雖然不是一個院子裏住着的，不過卻是林喆學校認識的兄弟。

林喆叼着煙撐着腦袋看着車子，臉上的不耐越來越明顯。

旁邊一起送行的兄弟小聲嘀咕，“怎麽看着老大有些不高興的樣子？”

其中一個小胖子道，“舍不得走呗，這一去還不知道什麽時候回呢，昨天一下子就去找了嫂子兩次了。”

另外一人道，“沒看出來啊，咱哥還是個癡情人。”

“這叫英雄難過美人關。”

“嫂子美嗎？”有些人還沒見過姜姍。

“長的……還不錯。”這話顯得有些心虛，當然，也不敢說真話，萬一讓林喆聽去了，少不得一次打。

幾人正在嘀嘀咕咕的，猴子已經邊跑邊喊的過來了。

“你小子終于過來了。這種時候要是不來送老大，小心下次回來的時候被老大揍趴下。”

猴子可不擔心，他今天運氣好，在路上撿到寶貝了。回頭對着不理他的林喆，“哥，你看我帶誰來了？”

林喆沒好氣的回頭，“帶你祖宗來了也沒……”他突然頓住了，睜大了眼睛看着猴子身後的人，“姜姍？”

猴子笑道，“看看，還是我夠義氣吧，特地去接的嫂子來呢。”

不等他說完，林喆一把推開他，站到姜姍的面前，“你怎麽來了？”

姜姍看了看旁邊站着的人，又看了看讨好的笑着的猴子，最終還是選擇給林喆面子，笑道，“我來送你，昨天你沒告訴我你什麽時候走。”

林喆聽着是特意來送自己的，眉眼一下子舒展開了，一層層的笑意擋也擋不住，眼睛亮晶晶的，“天這麽熱，我也沒想讓你出來。”

旁邊的幾人都打趣的看着姜姍。剛剛還好奇姜姍好不好看的人，現在看到真人了，笑着對旁邊剛剛回答的人道，“嫂子真好看啊，咱哥這哪找的？”

那人小聲嘀咕，“這什麽時候換人了？”

猴子領着人站到一邊去，免得打擾這兩人道別。反正兄弟們見面方便。

姜姍站在原地有些局促的看着林喆，說實在的，她這突然襲擊，還沒準備說什麽話來送別。

林喆卻突然咧着嘴笑起來了，“你放心，我去了南方，一定好好幹，等掙錢了，回來和你結婚。”又加了一句，“用我自己掙的錢。”

姜姍：“……”

見姜姍不說話，林喆心裏有些着急，“你願意等我不，等我掙錢回來娶你。”他這話比剛剛的話要更加認真，似乎帶着幾分緊張。

其實問出這句話之後，他就有些後悔了。一般問題問出口了，才會有問題。如果沒問出口，這個問題就能忽略了。他幹嘛要提醒姜姍等不等他。萬一姜姍不想等怎麽辦？

姜姍雖然沒說話，卻一直在看着林喆，思考着怎麽回答比較合适。然而看到林喆眼中緊張的神色，她心裏突然一動，忍不住道，“會等的。”

“嗯？”林喆睜大了眼睛看着她。

姜姍笑道，“會等的。”

這是她重生以來，唯一一個，這樣重視她的人。如果一句話，能夠讓他安心，在外面好好的做事，混得有出息，她也願意說的。

突然，腰上一緊，姜姍下意識的擡頭，額頭上卻被烙了一下，熱熱的，軟軟的。只一瞬間，又分開了。

姜姍下意識的摸了摸腦門，看着眼前那個臉上暗紅的人。

林喆用腳尖劃着地面，有些緊張，卻有些小別扭，“我不會讓你白等的。”

姜姍這個時候，真是找不到話來回答了，正有些尴尬，便聽着轟隆隆的火車聲。

那是火車進站了。站臺上的人也都聚攏過來。剛剛避開的那些小夥子們也跑過來圍着林喆擁抱。

姜姍站在外圍，看着他們紛紛道別。

男孩子們不像女孩子們那樣感性，這種分別的時候沒有哭哭啼啼的，反而一個個嚎叫着。“哥，加油，我等你發達了回來。”

“老大，別被人欺負了。”

透過那些高高的個子的年輕人，林喆眼神看了過來。姜姍臉上挂起了一個鼓勵的笑容。

林喆他們是最後才上車的，這次跟着去的一共六個人。帶的行李都不多，林喆甚至只帶着一個小小的背包。看着不像是去工作的，反而像是去旅游的。姜姍很好奇，他們這樣吊兒郎當的樣子，真的會成功嗎？

但是她心裏是希望能夠成功的，她希望林喆這輩子的命運能夠改變。

***

回到家裏，姜瑤和徐浩已經走了。李玲正在做飯，見着姜姍回來了，臉色冷了下來。

姜姍嘆了口氣，心裏做下了一個決定。

吃完的時候，李玲還是不說話。氣氛很不和諧。

姜姍道，“媽，我下學期想去學校住。免得路上來回奔波。”

“你這又是要胡鬧什麽？”李玲突然氣憤看着她，“你怎麽就不能稍微懂事點，為什麽總是要做一些叛逆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