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 顧探長生氣

砰砰兩聲,唐三水心髒緊縮,渾身發虛,哆嗦着嘴,“你你你被發現了?”

“別胡說。”顧寰宇見她有擡頭的趨勢,連忙把她的腦袋按下去,“估計是幫派火拼。”

唐三水下意識想問什麽拼?

砰!

唐三水慌忙抓住顧寰宇。

顧寰宇倒抽一口氣,有心說輕點,低頭一看她的手在抖,反手掏出腰間的槍朝天上兩聲,正在拼的兩方人馬皆一驚。

顧寰宇從車後面探出頭,“我是顧寰宇,你們幹什麽的?”

打紅了眼的兩撥人默契十足的說一句,少管閑事。不知誰來了一句,“顧探長來了。”

顧寰宇不認識,“顧探長”租界無人不識,此言一出,轉瞬間兩撥人消失殆盡。顧寰宇聽到腳步聲越來越遠,勾頭一看,遠處留下點點血跡。

“好了,沒事了。”顧寰宇拍拍唐三水的肩膀。

唐三水驚疑不定,“走了?”

“走了。”服裝店老板從店裏探出頭,看到躲在對面理發店裏的人出來,他才敢出來。

唐三水松開顧寰宇,見他的衣服被自己抓皺了,臉頰微熱,“我有沒有抓疼你?”

“沒有。”理一下衣袖,顧寰宇站起來就問陸陸續續從屋裏出來的市民,“剛才那些是什麽?”

圍觀的市民搖搖頭,不知道。

顧寰宇見狀,就想給巡捕房打電話,看到服裝店上的門牌號,意識到此地不是霞飛路,就扭頭對唐三水說,“咱們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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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唐三水險些沒反應過來。

顧寰宇點頭,“不走還留在這兒幹什麽?”

唐三水張嘴想說什麽,一看周圍那麽多人,坐上車才問,“你不再查查?”

“不歸我管。我插手會給人留下把柄。”顧寰宇邊啓動車子邊解釋,“不過,你的膽子也太小了吧。”

唐三水習慣性想說不,一看自己的手現在還在抖,身體還虛着,“我第一次碰到這種事,沒一點心理準備。”

“想殺你的人還會提前通知你?”顧寰宇反問。

唐三水張張嘴,無言以對。過了好一會兒,又說,“我回去就練練。”

“你想怎麽練?”顧寰宇又問。

唐三水老老實實搖頭,不知道。

顧寰宇嘆氣,“上海形勢日趨緊張,今天我們碰到的是用手/槍,下次可能就是機/槍。別說我還帶着你,就算我自己,也不能保證能躲過去。因為能弄到那玩意的,還在街上用的多半是漢奸。漢奸可不管會不會傷到無辜市民。”

“我,知道了。”顧寰宇很早以前就跟唐三水說過,有些人殺起人來根本不管你無不無辜。唐三水當時心想,租界有巡捕,而且租界的人非富即貴,他們不可能這麽大膽。今天親身經歷一遍,不是顧寰宇躲得快,他們其中一個可能已經倒下,頓時不敢大意,“回去你教教我?”

顧寰宇瞥她一眼,“用真槍?”

“對!”唐三水不放心的說,“但你別對着我開。”

顧寰宇:“廢話。”

唐三水噎住了。又不敢跟他頂嘴,怕他一氣不管自己,就沒話找話,“不去仙樂斯了?”

“不去了。”顧寰宇道,“不知道又出什麽事了。我去百樂門打聽打聽。”

剛才發生火/拼的地方離百樂門挺近,而那裏面晚上聚滿了三教九流的人。顧寰宇感覺很好打聽,把唐三水送到家,等太陽落山才拿着鑰匙出去。

“顧探長晚上還上班?”

顧寰宇循聲看去,一個泥瓦匠正在幫他家刷牆,“有點事出去一趟。”看了看他,“你認識我?”

“家裏就倆大男人,除了小張不就是大少爺你麽。”李嫂道。

顧寰宇搖搖頭,他從對方的眼神中看出,對方認識他,“見過我?”

“聽我兒子提起過顧探長。”

顧寰宇挑眉,走過去,“你兒子?”

“就是經常在街上賣報的報童。”泥瓦匠道。

報童不少,差不多都認識他,顧寰宇實在不知他是哪個報童的父親,“這樣啊。”看一下他刷的牆,“不錯。幹不少年頭了吧。”

“也沒幾年。”男人笑道。

顧寰宇點點頭,正想走,忽然想起一件事,“你經常幫人刷牆?”

男人搖搖頭,“不經常,一個月就三四次。”

“那也不少了。聽小張說你是我們鄰居介紹的,是不是經常在這一帶做活?”顧寰宇問。

男人:“以前出去。這一年進出不易,就在租界轉悠,誰家有活去誰家。”

“市長家去過沒?”顧寰宇道。

男人渾身一僵,看向他,仿佛不明白他怎麽突然提到市長。

顧寰宇笑着,“別緊張,我就好奇。”

男人覺得他不像是單純的好奇,可一想到他能活到現在多虧顧探長,“去過。不過是通馬桶。”

“我聽說市長吃飯的時候,都有一圈人圍着,上廁所不會也是吧?”顧寰宇道。

男人舔了舔嘴角,有些緊張,“沒有那麽多,只有,只有兩三個。”

“那也不少了。”顧寰宇拍拍他的肩膀,就站起來,“好好幹。”轉身沖小張使個眼色。

小張跟出去,顧寰宇才問,“他有沒有去過三樓?”

“去了,我看着他刷的牆。大少爺不用擔心,我查過,家裏清清白白,有三個孩子要養。主要給人打水井,沒活的時候會接些零活。對了,上次給咱們家通馬桶的就是他。”小張道。

顧寰宇點點頭表示知道,“今兒街上又出事了,晚上睡覺警醒點。”

“好的。”小張說着,忙問,“是我們的人嗎?”

顧寰宇搖搖頭,“我沒看清。”回憶一番,“但射擊的準頭不像經過長期訓練的。”

小張放心了,“大少爺小心點。”

顧寰宇揮揮手,坐上車到百樂門,天還沒黑。顧寰宇到二樓,叫份吃的,服務生把東西收走,顧寰宇就看到下面熱鬧起來。然而還沒到最熱鬧的時候。

大概又過半小時,下面熱起來,顧寰宇慢悠悠下去,整個人定住,咧嘴笑道,“曾先生,好久不見。”

拿掉禮貌的曾聞溪僵了一下,循聲看去,也忍不住笑了,“你小子什麽時候來的?”

“來半天了,專門等你。”顧寰宇道。

曾聞溪不信,小聲問,“出什麽事了?”

“公共租界的槍聲。”顧寰宇渾身一震,肩膀上多出一只手。顧寰宇下意識看曾聞溪,曾聞溪仿佛沒發現,顧寰宇頓時知道這只手的主人認識他,可能還是自己人,反手抓住對方的手。

“痛,痛,痛,放手。”

顧寰宇松開,轉身一看,十分驚訝,“趙楚江?怎麽是你?”

“不能是我?”名叫趙楚江的男子有一米七五,比顧寰宇矮,比曾聞溪高一點,瘦瘦的,其貌不揚,不知道的還以為他家貧,營養不良。

顧寰宇第一次從曾聞溪口中得知此人槍法比他還好時,不敢相信,“當然不是。你回來應該去仙樂斯啊。”

“別提了。”說起這個趙楚江就來氣,“那娘們屋裏有人了。”

顧寰宇和曾聞溪相視一眼,立刻知道他說的人是誰,徐三口中的老趙。

曾聞溪沖顧寰宇使個眼色。顧寰宇開口,“誰也不能跟你比啊。小夜莺是不是瞎了?”

“沒瞎。那娘們還說我一走少則三五個月,多則七八個月,她一個弱女子在大上海無依無靠,不得不再找一個。”趙楚江說着,忍不住罵一句,“娘希匹!”

曾聞溪朝他腳上踩一下。

趙楚江不解,“幹什麽?”

“你應該說小赤佬。”顧寰宇小聲說,“娘希匹恐怕別人不知道你是戴老板的人啊。”

趙楚江心中一驚,連忙往四周看。

顧寰宇:“沒人注意你。不過,嘴上再沒個把門的,早晚會把你自己害死。”

“說不定根本等不到那時候。”趙楚江道。

顧寰宇好奇,“有任務?”

“付宗耀。”曾聞溪吐出三個字。

顧寰宇一聽這話就知道他倆約好的,“不行!”付宗耀的家就在霞飛路,顧寰宇知道幾方人馬都要除掉他,這幾日得空就繞到那邊看看,“你們進不去,除非等他出來。”

“我就等他出來。”趙楚江道。

顧寰宇:“先前發生的事,不會和他有關吧?”看向曾聞溪,他是指趙楚江。

曾聞溪搖搖頭,“跟我們沒關系。三大亨躲去香港,放棄許多地盤,群龍無首,那幫人在争地方。”

“這都什麽時候,還争那個?”顧寰宇不敢置信地問。

曾聞溪笑道,“那些人都沒讀過書,多半是孤家寡人一個,沒有牽挂,活一天自在一天,才不管今日搶到,明日就有可能丢掉。”

“神經病!”顧寰宇不禁罵一句。

曾聞溪:“怎麽了?不對,公共租界的事你怎麽知道?”

“老子今兒差點被他們誤/殺。”顧寰宇把之前發生的事說給他聽,末了不忘說,“我把唐淼送到家,她還一個勁抖。你要是還能說上話,就出面管管。三天兩頭這麽搞,日本人沒進來,老子先被他們給弄死了。”

曾聞溪還從沒見過顧寰宇這麽生氣,不禁說,“行,我回去就試試。”随即轉向趙楚江,“得手後千萬別亂跑,我會派人接應你。”

“什麽時候行動?”顧寰宇好奇地問。

曾聞溪往四周看了看,走到牆角處,“明天上午,付宗耀要去靜安寺。”

“咳!哪兒?不可能!”顧寰宇道。

趙楚江猛地轉向他,“你是不是知道什麽?”

“我什麽都不知道,也知道不可能。”顧寰宇看向曾聞溪,“打個賭。如果明天他不出來,你就答應我一件事。”

曾聞溪想一下,看了看他,“可以。先說為什麽?”

“他上廁所都有兩個人跟着,你說他敢出來嗎?”顧寰宇反問。

不敢!曾聞溪設想一下,“你怎麽知道?”

“我有我的道兒,你別管。”顧寰宇道,“我來就打聽剛才問你的那事,現在知道了,走了。”

曾聞溪下意識說:“等等!咦,那女人怎麽來了?”

“誰?”顧寰宇順着他的視線看過去,趙楚江不禁吹個口哨,“這娘們長得正。”

曾聞溪朝他腿上一下,“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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