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受委屈

“娘,為了四哥,還是算了吧!衣裳,我就是說說的,我回裏屋了。”顧婉臉色微沉,撇下了呂氏和顧誠玉,回了裏間。

“這是幹啥?她這是要戳她娘的心窩子呢?我難道對她不好?可那是她四哥呀!”呂氏頓時哭了起來,跌坐在炕沿上,眼淚真的流了出來。

“娘,不哭。二姐是累了,想睡覺。”顧誠玉心裏也有些難受,呂氏對顧婉是真的挺好的,和顧婉一起玩的春花總是被她娘指使的每天都不停歇。可若是在兒子和閨女之間選擇,那這個結果是顯而易見的,這個時代就是如此殘酷。他知道顧婉早就清楚會有這樣的結果,比起讓三哥丢了個吃飯的手藝,她被打一下也不算啥大事了,更何況往小了說這只是小姑娘之間的矛盾,顧婉只是心裏難受罷了。呂氏抱着顧誠玉,将頭埋進他的脖頸裏,顧誠玉能感覺到溫熱的液體浸濕了他的前襟,他從來沒見呂氏哭的傷心過。

顧誠玉上輩子從小習慣了人情冷暖,也習慣了後來末世人們的冷漠、自私自利、互相算計,這些都使他變得喜歡冷眼旁觀。為了活着,他有時抛棄了良知、道德,該做出選擇時也毫不手軟。

那天為什麽回到隊裏要洗臉,可能也是因為他心裏累了的吧?不想再小心翼翼地活着,做什麽事都要瞻前顧後。一個人這樣活着太累了。

穿越到了顧家,呂氏和顧老爹對他都很好,他也認為他們是因為他是男娃才喜歡他,若他是女娃呢?雖然也享受被他們的喜愛,可是也并沒有迫切地要改變顧家的現狀,而是将他自己看作是一個過客,只想等他大一些,在不暴露空間的前提下,幫他們脫貧致富。

可是現在,他真實地感受到了一個母親的無奈心酸。在顧家,他們每一個人都活生生的存在着,他們都是他的親人,他們每天都在努力活着。顧誠玉閉上雙眼,回想着穿越以來生活中的點點滴滴,不得不承認,他已經成為了顧家的一員。而他從現在起,要抛掉過去,真正融入顧家。

“你們娘倆這是在幹啥?他娘咋地還哭了?”顧老爹從外面進來,就看見他家婆娘抱着顧誠玉痛哭。呂氏聽見顧老爹的聲音,擡起頭往一邊側了臉,用帕子擦了擦淚。

“沒啥,你去看看,咋地讓老二去接他三弟,到這會兒還不回來?”呂氏看了看窗外的天色,見天色已經暗了下來,有些擔憂。接着又想到顧城熾還沒回來。“老四也還沒回來呢!今兒個咋都這麽晚?”

顧老爹見顧誠玉也在,現在也不好多問,還是等睡前再問問。

“娘,我去接四哥吧?喊他回來吃夜飯。”顧誠玉想趁此機會看看那林柳兒,小小年紀嘴這麽毒?

顧誠玉沿着村裏的小路往村西頭走去,山邊的夕陽已經完全落下,漫天的霞光也只剩下一絲一絲的紅色。顧誠玉邊走邊欣賞着鄉間的美景,胸中吐出一口濁氣。

走至前面一家獨戶人家門前,眼前的房屋與顧家的格局差不多,其實上嶺村的房屋格局都是差不多式樣。可是眼前的房屋卻顯得與衆不同。首先,它是灰黑的大瓦房,這是顧誠玉第一次見到古代的大瓦房,這就是裏正林家了。

林家的東西廂房加起來得有好多間,牆體雖然還是土磚砌的,可是它不用每年都換稻草,也不用擔心漏雨啊!顧家的屋頂全是厚厚的稻草,有時來了雷電和大風,顧誠玉都擔心将它吹跑了,或者塌了。

走到院門前,顧誠玉準備敲響院子門。卻聽到裏面傳來一陣尖銳的女子說話聲。不,其實是一個女娃的聲音。

“顧家老四,還不快些?喊你燒水,你咋燒的這麽慢?你是我二叔的徒弟,想來學手藝,就得服侍你家師父,添茶倒水都是你分內的事。你也別不服氣,你們顧家這麽窮,要不是你爹上杆子求我二叔,收你做徒弟,你以為我二叔能選上你?瞧瞧你,連根木頭都扛不動,叫燒水麽,燒水也不會,你會幹啥?一家子的泥腿子,就配在地裏刨食兒,還想學手藝?顧婉那丫頭還想摸我的首飾,她以後就配嫁個泥腿子。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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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誠玉一聽到喊他家四哥,就停了下來,誰想後面的話令他氣到想發抖,難怪他三哥到現在還沒回家,原來是在這服侍人,還要受人辱罵。

顧誠玉也不敲門了,直接推開院門走進院內,一進去,就看見他家四哥拎着茶壺手足無措的站在那,旁邊小桌上還有一個打翻的海碗,裏面的茶水撒了一桌,正咝咝地冒着熱氣,而顧誠熾的褲腿上都濕了一大塊。

靠着正屋院內的小桌子旁站着一個十一二歲的丫頭,上身嶄新的茜紅色細棉布衣裳,下穿月白的棉棱裙子。五官被這身豔麗的衣裳稱着,看起來倒有了兩分清秀,不過這也不能掩蓋其實長得只是普通的事實。無疑,這就是據說喜歡鼻孔朝天的林家大房的閨女林柳兒了。

林柳兒還要再說,卻被開門聲打斷。側身望去,只見是一個四五歲的小男娃,林柳兒剛要發火,仔細一看,不由得愣住了。她從來沒見過這樣好看的人兒,那雪白細潤的肌膚,在一絲霞光下隐隐發亮,眉心殷紅點綴其間,微揚的唇角似是在對着她笑。再往上看,那樣一雙好看的眼睛卻露出了冷意。

林柳兒打了個冷噤,瞬間回了神。

“你是哪家的小娃?進別人家的屋咋能不敲門?”林柳兒頓時單手叉腰,另一只手指着顧誠玉問道。

顧誠玉此刻心裏正火着呢!他四哥的身子一向弱,這兩年才養起來些,也還沒大好呢!在顧家,他娘從來不叫顧誠熾做活。他也知道,這古代做學徒都是師傅有事,弟子服其勞。侍奉師傅,給師傅當牛做馬的事不稀奇,甚至連月錢也是師傅看着給,就是不給,也沒得說的。畢竟人家教你手藝,還有句話叫教會徒弟,餓死師傅,所以想學手藝,那就得放下身姿。可是那并不代表這林柳兒也有資格教訓他四哥,要論起來四哥還算是她的長輩。

顧誠玉強忍着怒氣,冷着臉回道:“我是顧家的老五,我是來叫四哥回去吃夜飯的。”

林柳兒聽後,恍然大悟,又看了顧誠玉的衣着,嗤笑一聲:“我道是誰呢?原來是顧家的老五,難怪……”接着又作上下打量的姿勢,“都是這麽窮。你四哥連壺水都燒不好,可真是沒用,真當自個兒是那大戶人家的少爺吶?”說完兩眼往上一翻,又瞟着兄弟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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