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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平鋪直述的一句話, 卻讓人聽出這話裏的燥意, 帶着一絲篤定和他自己都沒察覺的質問。
熟悉的聲音讓周蓁蓁回過頭, 果然看到袁溯溟就站在她身後不遠處。
少年擎長的身軀,定定地站在那裏, 倔強地注視着她, 整個人帶着一絲外人難以察覺的委屈。
周蓁蓁看着他, 輕輕一嘆,眼前的人還是個少年郎哩,尚未成長成為後來那個殺伐果斷溯溟公。
袁溯溟漆黑的雙眼凝視着她,似乎固執地等着她的答案。
剛才在裏面,他真的是越看越生氣, 她拒絕了他,與他劃清了界線,她就挑了這麽一個人對好嗎?她明知道他的身份的, 卻選了一個不如他的人, 顧淮, 呵呵……
所以她出來船艙後, 不久後他忍不住将霍東來打發了也跟着出來了。
周蓁蓁不知道, 兩人一前一後地出來, 也惹來了裏面有心人若有似無地猜測。而袁溯溟縱然知道, 但那又如何?
她行棋放水的事, 周蓁蓁并不意外袁溯溟能看出來。
“顧淮的棋藝還是非常不錯的。”真下到最後,她也不一定能贏。
袁溯溟嘴唇微抿,他微微垂下雙眼, 袖口下的手不自覺地捏緊了,她這是在稱贊顧淮嗎?她知不知道,比起他來,顧淮不如他多矣!
周蓁蓁輕聲說道,“其實無論與誰對弈,結果都是一樣的。”她并沒有想贏的欲望。
後面這話奇跡地安撫了他,袁溯溟眉目舒緩,她是在解釋,她并非對顧淮特別,只是不想在上面浪費時間嗎?
只是,“你不想贏?”
袁溯溟敏銳地捕捉到這點,不想贏就是那些彩頭中沒有她想要的,這裏當然也包括了他特意讓阿譽放下去的綠板指……
周蓁蓁沒有直接回答,而是手扶在船杆上,眺望着看不到邊際的湖面,“我此行就想來看看這湖光山色。”所以對裏面的各種比試并不感興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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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溯溟緩步上前,他的手扶上船杆,與她一起觀這湖光山色,似乎這巢湖的風光都平比如要美上幾分。
周蓁蓁就站在他旁邊,能感覺到他氣息愉悅。如果用後世的一句話說,就如同一顆海草海草,浪花裏舞蹈……
“你想讓你弟弟拜祝夫子為師?”
他的話讓周蓁蓁所有的想象戛然而止,她筱地轉過頭來,“你是怎麽知道的?”
袁溯溟沉默。
不遠處的阿譽聽到六姑娘的質問,替自家公子捏了一把汗。公子怎麽就将這事說出來了?果然是色令智昏嗎?
在袁溯溟沉默的時候,周蓁蓁心思百轉,很快就捋清了最有可能出問題的地方。畢竟從一開始她就知道,神童那書一出來,她的心思是瞞不過他的。
“你不說我也知道,是因為神童那本書吧。”周蓁蓁很肯定地說道。
袁溯溟沒有否認她的話。
知道了書的內容,看了寫在故事最初的序言,還有結尾,他能猜出她的目的,也就不奇怪了。
特別是最後一段,她項莊舞劍意在沛公,痕跡太明顯了。當然,也可以叫一箭雙雕,還可以叫姜太公釣魚,願者上鈎。
像祝良這樣的準大儒,‘四為句’對他的觸動一定是非常大的。只要能觸動到他,她為周憲拜他為師的計劃就成功了一半。
但袁公子未免也太神通廣大了點,她昨晚剛送去的稿子,木子書苑還在刊印的書,轉眼眼前的人就知道了全部內容。
所以她說,有時候聰明人太讨厭了。她甚至生出一股既生‘周’,何生‘袁’的感慨。
“那本書寫得不錯,就是有點過于理想和天真了。”這是袁溯溟對她寫的那本神童話本的評價。
不遠處的阿譽都忍不住撫額了,我的公子啊,你就不能誇誇人六姑娘嗎?非要一張嘴就是批評否定的話?這擱誰誰樂意聽啊。
如果阿譽知道注孤生這個詞的話,他感覺自家主子就是注孤生的命。
周蓁蓁沒有否認這一點,她的定位就是這樣的啊。
“你想要你弟弟周憲以神童為目标,但你有沒有想過,如果他沒辦法做到像神童一樣的過目不忘,對他的打擊會有多大?”袁溯溟問她。
周蓁蓁倒不擔心這個,記憶是有特點的,雖然她不記得如何去培養一個人的記憶,但既然有方可循,那就不是不可能做到的事。
況且據她這段時間對周憲背誦文章時的觀察,他的記性很不錯,做到過目不忘,并不是沒有可能的。
這是她為他量身定制的優點。一個孩子的成長,是需要肯定和誇贊的。沒有什麽比自身具備了一些特長或者優點更容易獲得別人的肯定與稱贊的了。這樣的孩子成長起來會更具自信,對生活也會更積極。
周蓁蓁說道,“先試試咯,既然能有神童一,難道就不能有神童二嗎?”
不行就繼續調整呗,其實她拿周憲這個弟弟當孩子來教的,她也不懂怎麽教育孩子,只能摸索着來,不然還能咋地,她爹不懂也不管。
袁溯溟話鋒一轉,“其實你那話本最後一段寫得很好。”
他說的是四為句吧?周蓁蓁暗忖。
他定定地看着她,“大音無聲,只這兩句,讀起來就有震撼心靈之感。世人常說狗尾貂續,你那話本恰好相反。”
那必須的啊,張載是一代名儒,他的四為句真的是很震撼心靈的,特別是第一次看到的時候,她幾乎是毛骨悚然的,全身如同被電流激過一遍一樣。
“其實‘四為句’并非我原創。”
“那是何人所創?”
袁溯溟一愣,他沒想到自己會聽到這樣的答案。
那‘四為句’雖然只聽前兩句,但他可以想象出後兩句是何等的氣墊磅礴之語,這‘四為句’若出自他人這口,絕不會默默無聞于世間,他不可能沒聽過。
他看着周蓁蓁,她知不知道她這句否定的話,會推掉多少的榮譽?
“所創之人名為張載。”
袁溯溟失笑,張載,不是她那本神童的主角嗎?他只當她又調皮了。
周蓁蓁見他不信,還笑,不由得白了他一眼,哎,這年頭,說真話都沒人信了。
“你說祝良大夫子有可能收周憲為徒嗎?”話題又繞回來了,周蓁蓁覺得反正袁溯溟都猜到了,她也不必藏着掖着,正好她心裏沒底,就問問他呗。
“其實還差一點。”唔,還差臨門的一腳。
“怎麽說?”
“這事你別管了,我幫你。”袁溯溟定定地說道。
不遠處的阿譽聽到這話差點沒跳起來,心中無比振奮,公子啊,這樣就對了嘛。既然喜歡人家六姑娘,就別和人家怄氣啊,被姑娘拒絕了一次又怎麽樣,臉皮厚點,多刷刷好感,對方搞不好就心軟了呢。和姑娘家較勁,沒用的。
“這個就——”不用了,周蓁蓁剛想拒絕。
那邊阿譽就沖了過來,打斷了她的話,“公子,裏面的才藝比試快結束了,你快進去吧。”
袁溯溟知道阿譽是依着他之前的吩咐上前提醒他的,但阿譽打斷了她的話,很好,他是真的很不想聽到她的拒絕,不想——她和他這樣生分。
周蓁蓁疑惑地看着他們,裏面的比試關他什麽事?
袁溯溟站了起來。
周蓁蓁有些莫名。
袁溯溟問她,“要一起進去嗎?”
她搖頭,她還要避嫌呢,怎麽可能和他一起進去。
袁溯溟點了點頭,對她的拒絕不以為意。
難得的好說話。
看着他們往裏走的背影,她心裏嘆了口氣,知道經過這次,上次她的話是白說了,不由得苦惱地蹙了蹙眉。
但他作為她兒子的救命恩人,認識以來還幫了她不少忙,讓她硬起心腸來對他冷言冷語傷害他,她又做不到,畢竟他并沒有做錯什麽。
因為彩頭是各家公子和姑娘捐贈這個原因,這三場比試,參與的人都很賣力。
袁溯溟進去時,三項才藝比試已經有兩項決出結果,無人敢再上前與之一争了。
棋的比試只剩下顧淮在慢慢收拾棋子:音律那邊是周盈盈拔得頭籌,她此刻正朝衆人盈盈一拜,口稱承認:書畫那邊是沈君瑜在揮毫,惹來陣陣贊嘆之聲,不少人話裏話外的意思就是等她筆落,她這副作品便是這場書畫比試的頭名,許多人都站在不遠處伸長了脖子想一睹為先。
袁溯溟徑直走到書畫的比試區域,鋪上宣紙,取了一只湖筆,蘸了墨,開始揮毫。
他的舉動讓在場的許多人都吃了一驚,他們都以為他不屑在這種小場合一展才華的。
霍東來、徐汜、沈瑛等人相繼來到他旁邊觀看。
等沈君瑜落下最後一筆,擡眼時,看到袁溯溟正聚精會精地筆走游龍。
她臉就是一白,每一項只能決出一人,他下場了,她就要被淘汰了……
本來她還想贏了這一場,将他的板指拿到手,周盈盈想必也是一樣的心思。
他這個時候下場,是有什麽想要的嗎?思及傳聞中他與周蓁蓁的糾葛,以及剛才兩人一前一後去了船艙外,沈君瑜此刻只覺得滿嘴的苦澀。
現在他連她隐晦地表明心跡的機會都剝奪了嗎?他為什麽不先淘汰周盈盈?難道他是愛屋及烏嗎?
其實袁溯溟拿她開刀是在情理之中的,從接下來的事可以看出這一點。
試想,袁溯溟當然可以一馬當先地先挑了顧淮,但是之後呢?三位在三項比試中拔得頭籌的人之中,他一個男子和兩位女子,對于彩頭怎麽挑?難道他能霸道地說要先選?吃相太難看了。
所以顧淮還得留着,暫時不能去掉,那他只能從周盈盈和沈君瑜二女入手了,韻律和書畫,作為男子的他先挑的毫無疑問肯定是書畫。怪只怪她不是韻律那項才藝的頭名吧。
沒多久,阿譽偷偷溜出來,到了周蓁蓁身邊,“六姑娘,裏面正上演着好戲呢,進去看看?”
好戲?周蓁蓁不解。
“六姑娘進去看看吧,你進去了,不會後悔的。”阿譽舌燦蓮花,極盡所能地慫恿。
“那就進去看看。”
周蓁蓁答應了,阿譽高興地差點就跳起來了。
他家公子為了六姑娘正在裏面撕殺,六姑娘怎麽能對此一無所知呢?他家公子大概害羞,不願意讓她看到那一面。可阿譽覺得,或許六姑娘見了他家公子那麽賣力地為她發光發熱,一個感動就以身相許了呢?
他為自己的機智瘋狂吶喊,他是最佳助攻,他家公子上哪找他這麽貼心的仆人
周蓁蓁進去的時候,衆人正圍着袁溯溟品評他的字。
他的字用的是草書的寫法,已氣候小成,一手草書,筆走游龍,給人一種鋒芒畢露氣貫長虹之感。
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沒有,衆人心中暗道,不愧是出身大家的公子,他們之前的畫作和書法與之相比,空有其形而無韻,就比幼童塗鴉好一點。
毫無疑問,書畫比試,袁溯溟是當之無愧的第一。
周蓁蓁一時間有些弄不明白袁溯溟下場的原因,他不像是還需要他們在場這些人投以崇拜的目光的人啊。
至此,三項才藝比試的頭名都出來了。袁溯溟、顧淮、周盈盈三人将會各獲得一份彩頭。
周盈盈站在袁溯溟與顧淮兩人之間,如同被衆星拱月一般,顧盼生輝。
這時,裴琛站出來了。
這場才藝比試可以說是由裴琛組織起來的,此時他更是客串了司儀的角色。
裴琛高聲說道,“目前三項才藝比試的結果已經出來了,大家應該都沒有異議吧?”
所有人都搖頭,表示沒有異議。
“真是出人意料啊。”裴琛長長地嘆息了一聲。
衆人心想,可不是嗎?他們完全沒想到來自京城大世家的袁公子會親自下場。
戲那麽多,對裴琛的啰嗦,袁溯溟微微皺眉。
裴琛就站在最前方,一留意到他不耐的表情,便立即道,“好了,咱們廢話不多說了,咱們有請霍大公子給他們頒發彩頭吧?”
裴琛還是很有心思的,他将所有的彩頭均分為三份,其中周蓁蓁的安宮牛黃丸、袁溯溟的綠板指,還有周盈盈與沈君瑜的彩頭,是分別分到三份中去的。
“這彩頭,是随意頒發的嗎?”袁溯溟低沉的聲音響了起來。
顧淮也有一點焦躁,但見他說話了,便沒有出聲。
不然呢?衆人面面相觑,不明白他想幹什麽。
霍東來笑道,“袁公子是不是有什麽話要說?”
“對于上面的三份彩頭,你們應該有想要的東西吧?”袁溯溟轉頭問顧淮和周盈盈。
顧淮頭點得毫不遲疑,他本來就是為了安宮牛黃丸而戰。
看着他,周盈盈遲疑地點下頭,她也有想要的東西呢。
這下衆人看明白了。
這樣的話,三人都有想要的東西,也不知道他們想要的東西裏會不會被分到一份彩頭裏。
袁溯溟那樣積極,是不是裏面有他想要的東西呢?霍東來心裏轉過這個念頭,看着他們,“不然你們都說說自己想要哪一份,如果沒有重合的,就皆大歡喜,你們三人都能得到自己想要的。”
袁溯溟、顧淮、周盈盈三人都沒說話。
有人指出,“如果他們都想要左邊那份呢?”
這樣一來,這份彩頭給誰倒成了問題。
袁溯溟說道,“我要中間那一份。”
顧淮一愣,“我也是想要中間那份。”
周盈盈正鼓足了勇氣想說出自己想要的那份彩頭,就被衆人的議論聲所淹沒。
“不然擲色子吧?誰先誰後,就看自己的運氣造化了。”有人笑着提議。
“這個主意不錯,”
國人賭性堅強,大家對帶有一些賭氣運氣色彩的提議很感興趣。
袁溯溟眉頭輕皺,顯然不喜歡這樣的提議,結果太不可控了。
“我有個建議,憑實力取勝吧。”袁溯溟接着對另兩人說道,“咱們三人,就着這三項才藝比試,再決出個一二三來。”
“好!這個主意不錯。”有人看熱鬧不嫌事大,公然叫好。
“可以。”顧淮同意了,盡管底氣不是很足,但這個提議是最公平的,勝者為王敗者蔻,沒甚可說的。
到了這會,周盈盈也只能點頭同意了。
袁溯溟先挑戰的是顧淮的棋藝。
兩人比試時,幾乎所有人都在圍觀。
棋盤上,兩人的棋路風格各異。顧淮嚴正內斂,擅長布局,思維缜密。而袁溯溟則一力破局,走的是奇之道,棋路大開大合,每每像是不顧一切地厮殺,像是孤軍利刃,卻又能首尾兼顧,環環相扣。
一局棋被他們下得波濤詭谲,各種險象環生,觀看的人都替他們捏了一把汗,最終是袁溯溟更勝一籌。
“承讓了。”看着他,袁溯溟淡淡地說了一句。他說過的,他不如自己。
顧淮有些失神地看着棋盤,尚未從那局棋中回過心神來。
看他這樣,衆人也能理解,大家都知道他打小就學棋,他的棋藝很好,在廬江境內,已經鮮有敵手。如今遇上一個袁溯溟,竟然輸了。
袁溯溟看向周盈盈。
周盈盈苦笑,“不必比了,我認輸,彩頭袁公子先挑吧。”
她很識時務,即使她在韻律上贏了袁溯溟又如何,贏了之後還得再比一場,在棋道在書畫方面,她贏不了,倒不如爽快一點。
她的認輸,衆人也頗能理解,并不苛責,甚至還有很多人覺得她這樣很識時務和識大體。
袁溯溟并沒有多說,挑走了最中間的彩頭。
有不明就裏的人猜測,他也是為了那一顆安宮牛黃丸嗎?
但有些個別人的眼尖地發現,在那堆彩頭裏面,周蓁蓁替周宸出的彩頭——一串精致的小鈴铛靜靜地躺着。
一時間看向周蓁蓁的目光有些五葉陳雜,但無人敢說破這事。
袁溯溟取了彩頭,正想出船艙,就撞上了站在門口的周蓁蓁。
他還不知道,自己全程的表現因為他忠仆的出賣,全落入了周蓁荼眼中。
兩人對視着,袁溯溟沒動,周蓁蓁也沒動,看着他,她好像知道他折回頭以強橫的實力輾壓全場的目的了。
被幾道目光若有似無地打量着,饒是周蓁蓁臉皮厚,也覺得臉上隐隐發燙。
安宮牛黃丸被挑走了,顧淮很沮喪。
阿譽留了下來,看到還剩下兩份彩頭沒挑,他笑着問顧淮,“接下來是輪到顧四公子還是周七姑娘先行挑選彩頭呢?剛才我家公子讓奴才給彩頭時,奴才不小心将公子常戴的綠板指放進去了。所以,顧四公子,咱們來一場交易如何?你争取拿到最左邊那份彩頭吧,小的拿安宮牛黃丸和你換我家公子的綠板指。”
聞言,顧淮眼睛一亮,他看向周盈盈。
周盈盈大概也能猜到顧淮的心思,其實她也想要最左邊的那份彩頭。她此時很氣悶剛才沒有大聲将自己的想法說出來,不然的話,她應該能先拿到左邊的那份彩頭,他們應該是不介意她先取的,然後他們兩男争中間那份,輸的那個就只能取右邊的那份了。這樣一來她也能得到自己想要的,而不是像現在,還要和顧淮相争。顧淮的棋藝,她是贏不了他的,比試書畫的話,她也不如他。倒不如退了一步,讓他先選。
于是,顧淮挑走了最左邊的彩頭,并拿綠板指和阿譽換了安宮牛黃丸。
最終,周盈盈只能拿回自己添出去的彩頭,不對,還賺了沈君瑜的那一份彩頭。
看到最終的結果是這樣的,在場有人松了一口氣,有人卻暗道可惜,廬江雙殊給出的彩頭呢,無論在場哪個少年郎得了,都是逸事一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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