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秧苗到底還是從謝家舊田裏面分了出來,而與此同時謝信一筆分糧分田的文書一式三份,直接把謝明陳名下三畝的水田分配給了謝錦山,直接落到了謝錦山的名下。

在謝錦山拿到分田文書和田契的時候,整個人說不出來的是苦還是甜,有了自己私産,這在農家算是好事,但是眼看着是親爹給自己分的,過後,自家親爹就不搭理,然後和兩個兄弟再幹活就不找自己了,這讓習慣了被謝明陳安排任務的謝錦山心裏有點慌。

只是這還不是讓他覺着最不适應的。

等秧苗都插好後,和雇工們結算了工錢,謝家人回家的時候,謝錦山才真真的開始心亂如麻。

“爹,這鋤頭,我來拿!”

懷裏揣着分田文書,謝錦山的頭腦發熱過後,就覺着心緒難安。這時候他想要好好的表現,于是想要從謝明陳手裏接過來農具,套下謝明陳的歡喜,把分田文書收回去,畢竟當時寫文書的時候,自己就是那麽一晃神一過眼,就木已成舟,他沒有想要脫離親爹的想法,只是自己擔心家裏口糧問題而已,現在更是擔心親爹想要不要自己的情況。

只是謝明陳直接躲閃了一下,從謝錦山身側晃了過去,等謝錦山想要去接兩個兄弟手裏的農具時,謝錦海更是不敢讓他上手,以至于本來應該三兄弟拿着農具,親爹謝明陳空手回家的情況,變成了就謝錦山一人空手回家,其他人雙手滿滿的情況。

“額,當家的?”柳氏迎上來,就看着謝錦山兩手空空,這讓她想要幫着拿工具的手也撲了個空。

“爹!”柳氏滿臉帶笑的和謝敏陳打着招呼,謝明陳也只是悶悶的點頭,沒有回應,直接讓柳氏的笑容僵住了,這公爹怎麽給自己使臉子了。

謝明陳吸了口院子裏傳來的粥香肉香,就眼睛看了下廚房那邊,瞥了眼在自己眼前晃悠的謝錦山,他心裏一堵。

“他娘,你出來一下!”謝明陳叫着李氏,李氏一聽着他的叫喚就連忙出來:“怎麽了?水田怎麽樣?”

這兩天家裏拔秧苗的事情,鬧的紛紛揚揚的,李氏生怕謝明陳某天回來怪罪謝錦秀,所以每天的晚飯都仔細的做着,争取讓家裏的當家的能吃的舒暢一些。

“他娘,從今天起,老大一家的就不和咱們一起吃了!等會兒你給他把到夏收的糧食給分出來,他們以後跟咱們分田分糧!單獨開火!”謝明陳不說則以,一說完把全家都給弄懵了。

“爹,這是咋的啦,你這是給咱們分家了?”柳氏那個懵啊,自家當家做啥了,讓大房遭了公爹嫌棄,單獨分出來。

“父母在,分什麽家?爹,兒子不分,娘,兒子不分,兒子知錯了!”謝錦山慌急的說着。

“你要是覺着分家好,那就徹底分家!”謝明陳看着大兒媳婦,眼皮子淺的,說了分田分糧,哪句話他說徹底分家了?一看就能看出來,柳氏這是揣着小心思,他也懶得計較那些。

“爹,沒有,沒有,我就覺着一家人在一起和和美美的,沒有覺着分家好!”柳氏讪笑着,看向謝錦山是一臉的狐疑,小叔子眼瞅着就起來了,這會兒分家,傻麽?

李氏不管那些,人心都是肉長的,五指還有長短,她對家裏,幺兒是第一,當家是第二,其他的碰上這兩人都靠邊站,今天這事一看,肯定是謝錦山這個蠢貨兒子惹着他爹了,一聽謝明陳那麽說,她就果斷的去廚房把做好的飯菜給大房的人單獨分了出來。

“那你們以後自己做飯哈,以後柳氏我也不管你了,糧食等吃了飯,我就給分出來,老大記得自己壘個竈臺!”李氏那叫一個幹脆利落,一點也不留戀這個大兒子,直接讓謝錦山臉色更白了兩分,而那邊李氏把晚飯的量也分的剛剛好,不偏不倚還是一個量,只是大房不能在堂屋一起吃了。

謝明陳幾人洗好了手,就去堂屋裏坐下,大房的幾個孩子想要去上桌,直接被李氏打發了回去:“你們的飯菜都已經分出來了,跟着你們爹娘吃去,以後吃好吃壞,我不管了!”

謝家成一愣:“奶,你不要我這個大孫子了?”

李氏一個白眼:“分糧分桌吃飯,咋的,這就算是不要你了?要是,你就是和你爹一樣白眼狼。”

謝家成這話一聽,就撓撓腦袋,到底沒敢上桌,惹到黑着臉的爺爺奶奶,他伸手拉着弟妹回了大房屋子。

在李氏的心裏,只要她幺兒在就成,其他的兩個兒子大約就是給幺兒攢路費,掙口糧的長工,沒錯,她覺着她就是那麽心狠。

“當家的,別氣,先喝口雞湯,想着你們爺們在外面又忙又受氣,我就把家裏那老母雞宰了,你可好好吃些!幺兒,你也吃個雞腿!”

謝錦秀連忙道謝,不過也撿了另個雞腿,給謝明陳夾了過去。

李氏的貼心是毋庸置疑的,謝明陳看着自己還有聽話的兩個兒子,瞬間心情好了很多。

“爹,吃菜!”謝錦秀看着謝明陳的情緒轉好了,連忙又夾了其他的菜,這飯桌上的氛圍才慢慢的好了許多。

大房那邊

“當家的,咋不和我通下氣,就直接分糧分田了,到底怎麽回事?”

早上雖然自己還和謝錦山念叨着要是這樣沒有了口糧還不如分家,可是真的只是口頭說說,怎麽就成了真要分了呢。

“沒怎麽,不是你說的麽?村裏都笑話咱家,要是拔了秧苗咱們口糧怎麽辦?所以我就不讓拔以前水田裏的秧苗,所以爹一生氣就把水田分了幾畝給我。不過,你放心,我可是當家大兒子,咱兒子是家裏的大孫子,分誰也不會分咱的,只要到時候那些秧苗出了問題,咱家的那些水田就能救了家裏,那麽這家就分不了,你放心吧,老三,這次真是個禍害!”謝錦山一拳頭砸到床上,這讓幾個正在喝粥的孩子都吓了一天。

“爹,三叔能耐着呢!怎麽就禍害了!”謝家成不樂意了,他跟着三叔好吃好喝還能開蒙,別提多舒服了,怎麽能讓爹這麽埋汰三叔?

“能耐?屁的能耐!怎麽不是禍害,沒看着家裏攢錢新買進的水田都讓你那不事生産的三叔給霍霍了,就看着咱們這一大家子到時吃不上飯,看他怎麽辦吧!”謝錦山光想想那被糟蹋的十畝水田,就覺着心裏哽着。

謝家成筷子一放,就和謝錦山擺開了架勢說道起來:“爹,這話我不愛聽,三叔他自己賺的錢,自己買的水田,為什麽不能按着他的想法來種!”

哐當一下,謝錦山手裏的碗掉落下來,謝家成的話讓他一愣:“你個兔崽子,剛剛說什麽呢?”

“爹,這事不是明擺着麽?我說,咱們家哪裏來的錢,明明就是三叔賺的錢!”謝家成把謝明陳隐瞞的事情直接給揭了出來,也不是說隐瞞,只是謝明陳覺着自家幺兒賺那麽多,能先不說就不說,等中了秀才後說,要好很多,低調一些比較好。

“你個兔崽子,你給我說清楚!不說清楚別給我吃飯,家裏的新買的水田,不是咱們家裏攢的麽?”謝錦山飯都不吃了,直接問着。

等謝家成把他知道具體都說完,謝錦山直接懵了,二百兩?咋賺出來的?也就是說自己着急傷心的那些水田都是三弟自己的水田啊,那拔秧苗也不算禍害了全家,只能算是借家裏的吧?

這麽一想,謝錦山心裏有些不确定了,他現在是不是只能期待,那些秧苗能活麽?

不只是他有這個疑問,謝家村全村的人幾乎都想要看個究竟,看謝明陳是不是整出來個笑話。

接下來的兩天,謝明陳每天都要去水田裏面查看,這時就會看着謝家村的一些人,也站在他家那些水田面前嘆氣,指指點點:“看看秧苗爛根了!”

“好多倒伏的秧苗啊!”

“真是太可惜了!”

謝明陳就看着那些人說的秧苗,在水田地裏飄了上來。

其實謝明陳他們畢竟只是第一次的插秧,即使有教科書來教學,但是碰上謝錦秀這個紙上談兵的,無疑會出現些問題,會讓插秧苗的時候,會深點,或者淺點的,開始的幾天就開始暴露出來問題,深了的水溫過熱會讓一部分秧苗爛根,淺了的一部分被風一吹就會歪倒了,直接漂浮了上來,這些其實都是正常的問題。

謝明陳帶着謝錦海就一點點的把壞死的秧苗給處理了出來,兩人一陣陣的心疼。

“爹,我就說不行,你非得聽老三的!”謝錦山站在自己分得那三畝田裏面拔着草,還不忘給老父心上撒鹽,他只覺着自己回歸有望,一天比一天心裏美。

等到第五天的時候,謝錦海檢查了十畝水田後,看着再無一根爛苗的時候,不由得喜極而泣。

“爹啊,沒有了,沒有壞的秧苗了!”謝錦海對着謝明陳高喊着,只覺着自己重新活了過來,而旁邊的村民們也看着已經有精神起來的秧苗們啧啧稱奇,不是吧,拔苗重新插秧後,謝明陳還真給秧苗種活了?

而跟着來查看的謝錦秀也松了一口氣,這幾天他什麽勸解的話都沒有說,因為說了也沒有秧苗成活有意義,現在半成功了,謝錦秀吊着的心終于也是放松下來。

“是真的!活了,都活了?”謝明陳嘴裏不敢置信的說着。

“是真的,爹!”謝錦秀在旁邊确認着,“不但秧苗都活了,咱們養得魚也活的好好的,沒有再翻白肚子的了。”

聽了謝錦秀的話,謝明陳趕忙低頭看向了水田裏,就看着裏面時不時有魚隐沒的游動着。

謝明陳只覺着自己激動的手抖又來了,到底還是克制了自己,沒有大喊大叫,畢竟秧苗和魚苗成長起來還有段時間,不能高興的太早,萬一不成,那就更丢人了。

于是衆人本來等着謝明陳張揚大笑,嘲笑自己等人的,沒想到沒有,沒有笑話他們,也沒有自誇,就看着謝明陳他背着手往村子裏走去,而謝錦秀和謝錦海連忙跟着,謝家只餘下老大謝錦山看着那些新法種植的水田發呆發愣,直道不可能。

天越來越熱,秧苗也越長越快,起初還看不出來什麽差距,但是十畝水田和謝家原來的十五畝挨着,那長勢一下子就能看清楚,短短幾天,那秧苗就比原來的高了一個拇指長,葉子也厚實寬一些。

就是再眼瞎的人也能看出來兩邊的水田孰優孰劣,而且,兩邊用人打理的時間也不一樣,新的水田用人少,畢竟草喜歡水的很少。光是鋤草就比原來的水田省了不少勁。

慢慢的那敗家傳言,對不起祖宗這些話,統統都消失了,反而變成:“我家的秧苗現在拔了趕趟麽?”

“謝家二房謝明陳真是厲害!”

“這種田都種出息了,沒想到謝明陳還有這一手!”

而那間苗過的四畝老水田也長的比其他沒有拔過秧苗的長的好,一時間每天都有謝家村民跑過去看水田裏面的變化,秧苗長的又快又好,手指長的魚苗長的又長了許多。

一樁樁一件件,謝家村裏的好奇事幾乎被謝明陳家裏給包圓了。

“明陳叔,我家的秧苗要是這會兒拔了重新栽,能活麽?能和你那的長的差不多麽?”

謝明陳現在每天都會被人多問上幾遍這麽一句話。

“嗯?我也不知道啊!”每每這時,謝明陳都是這樣的回答,“我也是第一次嘗試!”

那些人看着謝明陳确實不動自己名下別的水田,估摸着他還是留後路,就只能按耐下自己跟風的想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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