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嬌滴玫瑰1

“小姐，你還是歇着吧，這由奴婢來。”一小丫鬟一手撐着油紙傘，一手蹭向已被提起的木水桶，可她蹭過去的手卻遲遲得不到主權，被木瓢子頻頻打掉，但她還是不死心，繼續去抓木桶的把手。

如此三番四次，她還未替主子做事，自己就先累出滿額的汗珠。

“嗯，你來。”寧空把最後一瓢水潑向玫瑰地，把空桶遞給她的貼身丫鬟，綠荷。

綠荷終于拿到了她想要的水桶，但卻是空的。她趕忙接過，為了不讓主子被猛烈的太陽曬着，她把桶遞給了另一個丫鬟，那丫鬟得了空桶，毫不耽誤的就打來了滿滿一桶水來。

“小姐，你還是先回亭子歇着，這太陽毒辣，餘下的玫瑰讓奴婢來澆灌吧。”盡管替主子撐着油紙傘，可她還是被曬得滿臉通紅，額間滲出了細細的汗珠。

“那你先去避避陽。”寧空一把拿過水桶，又接着一瓢一瓢的往玫瑰地裏澆水。

“奴婢不敢，奴婢不是這個意思，奴婢曬着有什麽關系，可小姐是千金之軀，不能這麽曬着。”綠荷慌忙解釋着。

身為小姐的貼身丫鬟，自然對小姐的喜好了然于心，而最大的喜好便是種植玫瑰花，院子裏，栽種的全是玫瑰，七彩的玫瑰花按着奇怪的方陣生長，呈現三角的紅玫瑰，蜿蜒曲折的白玫瑰，方塊形狀的藍玫瑰，階梯形的綠玫瑰，圓形的粉玫瑰，相互交錯的橙玫瑰與黃玫瑰，以及環繞包裹着整個院子的紫玫瑰。

照顧玫瑰花，小姐總是親力親為，不允許她們幫忙打理，還好玫瑰生性耐旱也耐寒，每每都是泥土幹透了才需澆水，可一澆便需要徹底把泥土澆透，所以，每至此時，小姐都是一改往常的賴床習慣，天蒙蒙光就起床，花上一個上午去灌溉玫瑰花地，還得清除夾雜在玫瑰花中的雜草。

這一切都勞務，她都不需要丫鬟們來幫忙。

“我覺得玫瑰更嬌貴，可它就喜陽，天生酷愛暴曬于烈陽底下。”寧空說話時手也沒閑着，她得趕在烈日升至定空時把整片玫瑰花地澆完。

“小姐，就讓我來幫你吧。”綠荷見撼動不了主子分毫，竟帶着哭腔懇求道。

“怎麽可以呢，那樣玫瑰花會不高興的。”寧空相信玫瑰花是有感知的，她的用心它們全都懂得，所以才會開得那麽飽滿，那麽嬌豔。

寧空放下空瓢，蹲在豔紅的玫瑰花前，纖長的手指輕撫着柔軟黏綿的花瓣。

“如果玫瑰沒長刺就好了。”綠荷想，這美麗傲豔的花若少了尖刺，必定會有更多人采摘的，它也會更受人喜愛。

“你說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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恍然間，一股冷漠的沉靜劈頭蓋腦的打在綠荷的身上，令她不寒而栗，她，說錯了什麽了嗎？

從來都未曾見過小姐生氣的模樣，哪怕兩年前她因缺乏常識，把一批玫瑰種子長期泡在水裏，使其腐化，小姐也只是輕皺着眉訓斥她一番，可現在，小姐的模樣像極了被激怒的野獸。

“奴婢該死！”承受不了那憤怒的兇光，綠荷撲通的跪倒在地，最要命的是她根本不知道自己錯在哪裏。

“玫瑰的高貴就在于它那堅硬的刺能阻擋人類貪婪的手去摧毀它的美麗，它的驕傲氣焰全都來自那，缺少了尖刺，它的傲焰便不複存在，玫瑰也不再是玫瑰。接近它的人都必須抱定受傷的覺悟，這霸道的行為不過是保護自己的唯一方法。任由得人來揉搓，那才是花的悲哀。”

看着膽顫得瑟縮發抖的綠荷，寧空知道自己過火了，聲音也變得柔和了些，她揉着太陽穴，頭頂猛烈的太陽令她有些眩暈，是燥熱的環境使她大動肝火了嗎？

顯然不是，她知道原因。

他已經有心儀的對象……了嗎？

當她滿心歡喜趕到，卻隔着一道門聽見他的獨白，她甚至在開初時埋怨過父親的随口一問，他的心有所屬，對她而言卻是致命的。

她怔愣地站在屋外，用盡全身力氣才能在衆人面前裝作若無其事，可此刻她暴躁的心告訴她，她真的不能夠無動于衷。

“起來吧。”寧空甩了甩頭，伸手扶起綠荷，她瑟縮慌張的站起，眼睛閃躲着不敢看向自己，“罰你把剩下的這片紅玫瑰澆完。”

綠荷不可置信的怔怔盯着寧空看了許久，小姐竟然會讓她幫忙！

“是，是小姐！”帶愣過後，綠荷歡快的應道。

讓綠荷打起精神的唯一方法就是命令她做事，寧空再清楚不過了。

寧空采摘了一束白玫瑰，便回到了書房中。

“綠荷，小姐呢？”張媽看到玫瑰地裏忙綠的綠荷，很是意外的。

“小姐她進書房了。”綠荷忙得不亦樂乎，根本沒發覺張媽的詫異，歡快地回答道。

“還真是罕見，小姐居然肯允許你幫忙。”張媽的聲音變得怪裏怪氣的，眼中包含羨慕妒忌恨。

未等綠荷參透個中情感，張媽便轉身走向寧空所在的書房。

“張媽！”綠荷見狀，趕忙喊住張媽，“小姐說過，她進入書房後，任何人都不能打攪她。”

以往小姐都在午後才起床，簡單吃過午膳便進入書房中，直到太陽落山才出來，小姐叮囑過，她進入書房後不能被人打擾。

“小姐還沒用早膳。怎麽？你想讓小姐餓着？”張媽自然知道不能打擾小姐，可經由綠荷這麽一說，她便來氣了，小小一個丫鬟竟敢對她用命令的口吻。

當下，她的語氣變得憤怒而犀利，越是這樣，她越要去開開那門，她張媽就真不信了，從小帶大的小姐會對她怎樣！

“奴……奴婢不敢。”綠荷驚慌低頭，心底直打哆嗦。

張媽給綠荷一個下馬威後，心情好了許多，飄飄然的竟忘了敲門便闖進了書房，敞開門的那瞬間，張媽又再度來氣了，憤怒的轉身，對綠荷呵斥道：“你竟敢撒謊！小姐根本就不在書房！”

綠荷霎時間懵了，她明明看到小姐進了書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