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6 入冬了

吳小桐并不理會這兩人,只管帶着一群婦孺按照計劃好的路線上山。

婦孺們采摘果子的同時,吳小桐離開隊伍去茶樹那裏了,老蒼頭和程充都沒有在意,只當她又去采摘茶葉了。

再後來,老蒼頭砍竹子遇上了一窩竹鼠,殺了量之大的,還抓了七只小的;程充也收獲不小,找到了一棵很合适做弓背主材的山核桃樹,也射到了一頭狍子……當然,狍子的角太短,沒辦法用于制弓,但狍子肉卻是極鮮美的,正好拿來過中秋。另外,讓程充合不攏嘴的,他在山上看到了野牛的蹄印……野牛的牛角可比岩羊角長得多,也更柔韌。只不過,野牛多群居,他一個人不太敢招呼,還是叫上徐褚一起再來一趟吧。

大家夥兒都關注着老蒼頭和程充的收獲了,誰也沒注意到吳小桐背簍裏的東西。

第二天一早,老蒼頭又去菜園子裏打理,才發現那片整好的畦子裏蓋了一層稀稀拉拉的稻草,仔細看就會發現,稻草的縫隙裏有一層稀稀拉拉的樹枝,看葉片,好像是被吳小桐稱之為‘茶’的樹枝兒?

老蒼頭看着這畦子的樣子很是新奇,不由地上了心。這插樹枝兒培植的方法倒是與‘插秧’有些類似……雖然從未聽聞有人用過,老蒼頭卻并不認為是吳小桐鬧着玩兒。仔細想來,其實許多草木,能夠斷枝重生。比如柳樹,就有‘無心插柳柳成蔭’的句子廣為流傳。

看了一回,老蒼頭不由暗暗稱奇。這法子若是用得好,倒是大有用處。

老蒼頭并沒有聲張,只是悄悄上心關注着。很快就注意到,吳小桐并沒有過多地理會,只是過個三五日澆一回水,卻也不是大水漫灌,而是她自己弄了個竹子套筒吸水噴灑。

由此,老蒼頭又發現了吳小桐弄出來的竹子套筒也是個新鮮玩意兒。

一粗一細兩根竹筒,中間隔膜全部掏空,只留了頂端的隔膜,并将頂端打磨光滑,又加了一圈布條後,再把兩根竹筒套合在一起。外層較粗的竹筒頂端隔膜打了數個細小的孔……老蒼頭看着新鮮,要過來親手試了試,還真能把水吸上來,再噴出去。

玩了一會兒,老蒼頭就很嫌棄道:“此物雖然有趣,卻實在粗陋不堪!此處布條若是換成皮子會更好。還有尾端,還可以留個手柄……”

吳小桐感動的熱淚盈眶啊,連連點着頭表示贊同,豎着大拇指大拍馬屁:“爺爺太厲害了,我想了好久,咋就沒想到呢!”

然而,吳小桐暗中卻淚流滿面。不是她想不到,只是她的動手能力太差,就這個‘粗陋不堪’,也是她盡了最大努力才做出來的,為做這個還割破手好幾次……

有了老蒼頭動手改進,只花了一晚上,就給吳小桐制作出了一個很好的‘吸水花灑’,程充看見了,招呼了徐褚一起看,然後徐褚道:“此物倒是與那京城救火隊的激桶有些相仿!”

說完,徐褚跟程充兩人對視,目光一碰随即分開,卻都自覺有些了然。

裴家三老爺原本在京城任五城兵馬司指揮使,掌管京城衛戍、治安、火禁和疏理溝渠諸般事務。其中火禁就是火警消防,裴依依作為裴三老爺獨女,小時候沒少被三老爺帶出去見客,見識過激桶也是在平常不過的事。

吳小桐還不知道,她拿出來的噴水器已經有人給她找了理由,還暗暗為自己沒有引起別人注意而松了一口氣呢。

之前,她做事還能随心所欲,并不用顧慮太多。自從霍氏來到跟前,她就常常提醒自己,不要做的太過分了,以免引起霍氏的懷疑。使個小性子,或者忘記了一些事情,霍氏還能接受,但若是突然說出、做出裴依依根本不可能知道的事情來,引起懷疑可就說不清了。

八月底,天氣漸漸轉寒。

胡元辰的病情進一步好轉,終于不用再喝湯藥,而是改為服用老蒼頭改進過的‘人參蛤蚧養肺丸’,緩慢調補,養肺潤肺,調理身體。

九月初,天氣進一步轉寒,早上起來草木之頭寒露越來越重,滿山紅遍,層林盡染。

吳小桐扡插下的茶樹枝,大多數都枯萎凋零了,只有二十幾棵老葉未凋,甚至還隐約有了生發之意。這大概是成活了吧?吳小桐歡喜不已,自然更加盡心竭力地照料。

福順酒肆裏,原來宋掌櫃居住的屋子收拾出來,吳小桐和老蒼頭一起出動,很快就将胡元辰搬了過來。

到了這個季節,屋外有太陽的時候,氣溫提升很快,屋子裏卻會一直陰冷,特別是雙溪鎮地處深山,屋後又有溪水流過,濕度常年偏大,氣溫降低,就會特別濕冷,這種冷仿佛絲絲縷縷的,能往你骨頭縫裏鑽。

吳小桐不由想起北方農村的土炕來,瞅了個機會跟老蒼頭提出來,加上程充、徐褚,三個人琢磨了一回,動手試着盤了一個,卻并不成功,煙氣不順暢,導致火力不旺,還返煙……還好,他們是在屋外的竈臺上試的,煙氣很快就散了。若是在屋裏,排煙不暢之下,還不嗆死人吶!

想不到,吳江看見了,主動請纓,說是他曾經去過淮北,見過那邊人盤炕。反正老蒼頭幾個人也琢磨不明白,索性讓他放手試一試,竟一次就成功了。

于是乎,各個屋子裏開始大肆改造,将床移開,都臨窗盤了火炕。又因為大家夥兒都在福順酒肆一個廚房吃飯,屋子裏自然不用盤鍋臺燒火,吳小桐又提議,在炕下設炕洞,燒炕的同時,也能燒水,方便了各屋用熱水。

一番調整,第一個用上熱炕的是做實驗的老蒼頭。鑒于省柴的目的,老蒼頭和程充、徐褚三人睡了一盤炕。

之後就是大病未愈的胡元辰,一盤炕,仍舊由大有跟胡元辰睡在一起,方便他日夜照顧。

再之後是吳小桐和霍氏,然後是徐寡婦和吳大壯三家。

最初琢磨不透,琢磨透了,動手盤炕其實不難,幾個人一起動手,一天能盤兩鋪炕。不過五天,各屋裏的火炕已經都盤好了,木柴大火燒上一天,就能夠睡人了。

鎮子上其他人家也很快得了消息,過來見識過火炕的舒适幹燥之後,也紛紛效仿,請了吳江和程充幾個去盤炕。

男人們忙着這些的時候,女人們也沒閑着。

山上的菌子沒有了,山果子也采摘的差不多了,連山野菜也沒有了,山林蕭條,萬物蕭殺之時,寒露霜降之季,地裏種下的葉菜也需要收獲了。

吳小桐帶着一群婦孺又轉戰到地裏,把芥菜、雪裏紅等收挖回來,拿鹽搓了,封到一口口缸裏,準備過冬時候食用。也有的不腌制,而是晾曬成幹菜……院子裏內外,屋頂上,到處是一串串的菜幹。

陳舊的記憶裏,似乎聽祖輩念叨過,說過去冬季沒有蔬菜吃,有那心思奇巧之人,用稻草幹牛糞将韭菜埋起來,再蓋草苫子保溫,促其在冬季生長。那般方法長出來的韭菜呈嫩黃色,因此又被稱之為韭黃,那等稀罕物兒平時是吃不到的,也沒有人舍得買,只有到了年節時分,才會拿到街面上賣,裝在簍子裏,用幾層棉被包着蓋着,購買之人也會将其揣在懷裏,宛如揣着個嬰兒一般帶回家,一家人就能過個特別歡喜、有滋有味的年。

現代時,吳小桐是正宗的北方人,生長在北方,成年後也是在北方那座大都市讨生活,記憶中對季節的印象也是北方模式的。

這一世來到江北之地,雖還稱不上南方,卻也比她前世的出生地南下了數百近千裏。

吳小桐一邊帶着衆人收菜,一邊在心裏琢磨着,前世祖輩們生活的年代,溫室效應還不顯,就是排除掉溫室效應的影響,那個冬季蔬菜的培育方法,也應該能在這裏用一用。不論成功與否,她試一試也不會有什麽大損失。一旦成功了,先不說經濟效益,至少她自己也能在冬天吃些鮮菜了。

想一想,在終日只能吃些腌菜幹菜的冬日,嘴巴裏都要淡出鳥來的時候,若是能夠吃上一回韭黃三鮮餃子……該是何等美事!

這般想着,吳小桐開始着手試驗培育冬季蔬菜之法。

記憶中是韭菜,她就決定首先用韭菜做實驗。

大田裏沒有韭菜,她家的小菜園子裏倒是有一小畦子韭菜。

她将這一小畦子韭菜一分為二,一半用稻草,另一半則用稻草和牛糞的混合物。依着她的意思,若是能夠只用稻草,她還是不願意用牛糞的……

菜園子裏的韭菜就那麽大一塊,半天都沒用了就弄完了。

之後,她又将目光轉向了大田裏的一片菠菜。

菠菜水分過大,并不适宜腌制,也不好曬幹菜,這一片菠菜臨時也沒收,一棵棵鋪展着,頂着霜仍然頑強地生長着,只是葉子邊緣被霜打了之後有些發紅,猶如凍傷了一般,但只要将葉片翻轉過來,就能看見,葉片背面仍舊是翠綠色,透着頑強的生機。

相對比其他的蔬菜,菠菜倒是比較耐寒……

吳小桐起了心思,也沒多想,只讓小臭兒和拴住趕了牛車,拉了幾車碎稻草和稻殼來,鋪到菠菜地裏。因為是一時興起的念頭,她也沒多認真,随便撒了些稻草,很多地方都沒攤勻,甚至還有些菠菜就露在外頭,也沒仔細整理,就撂開了手。

進了九月中旬,天氣越來越冷,幾個小的都穿了薄棉衣。吳小桐也不例外,也穿上了棉衣。

一點兒彈性沒有的棉布,再絮上棉花,穿在身上是暖和了,卻也拘束的很,穿上之後,吳小桐覺得自己都成木頭人了,胳膊腿兒都打不過彎兒,活動起來,直不楞登的。

低頭看看,吳小桐暗暗感嘆,還好,霍氏沒有聽她的要求,把棉衣尺寸做的太合身,否則,她就真成了木頭人了。隐約裏,她也大概明白,為什麽古人的衣褲都那麽肥大了——尺寸太過貼合了,人根本沒法活動啊!

在屋子裏走動了一回,适應了一些,那種緊繃約束感略略好了些,吳小桐轉着腰身,對自己這身棉衣很是滿意。襖子腰身尺寸貼合,并不太約束,也會更暖暖和些,褲腰改良成了系帶版,也開了側口,加了兩顆木質扣子,這樣腰身貼合,又暖合又舒服,關鍵是不會弄一個大褲腰,臃腫難看還特別不利落。最讓吳小桐滿意的是衣袖褲腿,霍氏做的時候量稍稍放開了一點點,不至于太過約束,活動不開。

活動開了,吳小桐掀開門簾走了出去。

霍氏就站在外屋裏候着,一看見吳小桐走出來,連忙迎上來,上下端詳了一回,笑道:“姑娘這衣裳确實合身,難為姑娘怎麽想出來的,倒是奇巧的很!”

霍氏總愛誇她,連吳小桐這般厚臉皮的也常常覺得不好意思。

讪讪一笑,吳小桐擡擡手道:“只是覺得原來的腰身太過肥大,幹活不利落罷了!”

霍氏目光一閃,黯然嘆息道:“姑娘也是太要強了些,其實大老爺和大夫人都是極疼愛姑娘的……”

吳小桐愕然片刻,速記明白過來,霍氏是說她明明可以去依附裴家大房,過千金小姐的日子。那些大家閨秀自然不用幹活,同樣也就不用操心衣服利落不利落,穿衣打扮只要夠雍容夠好看就行吧!

知道是自己的話讓霍氏誤會了,吳小桐嘎巴嘎巴嘴,打斷霍氏的感慨,笑道:“嬷嬷就別說這個了,并非我要強……只是,我在外頭自在慣了。不耐煩再去那一層層院子裏過那拘束日子去。嬷嬷也不用太難過,你看看,咱們如今的日子已經好過了許多,不愁吃不缺穿的……來年啊,還會更好,等人手夠了,都做熟了,我也就不用再幹什麽活了……到那時,我在這裏,跟去金陵還有什麽區別麽?”

說着話,吳小桐自然而然地挽了霍氏的手臂,笑着道:“嬷嬷還不信我麽?……咱們的日子一定會越來越好的。”

她的聲音不大,似乎帶了一點點夢呓的味道,又帶了滿滿的期許和自信。只要外邊的禍亂不波及到此處,她就有信心讓日子越過越好!

兩人說着話出了門,一路來到東院,也就是福順酒肆的院子裏,徐寡婦已經帶着吳江家的做好了早飯,正往大堂的飯桌上擺布着。見吳小桐和霍氏一起走進來,兩個人都連忙笑着招呼。

吳小桐笑着跟兩人打了招呼,一邊問道:“怎麽沒見胡公子?”

徐氏笑着朝前院努努嘴,道:“徐公子早就起了,在前院打拳呢!”

吳小桐笑笑應了,徑直往前院去了。霍氏看着她出了門,垂眼将眼底的一抹異色掩住,轉而跟着徐氏二人一起忙乎起來。

踏出酒肆前門,還有一個寬敞豁亮的院子。胡元辰只穿了一身夾衣,就在院子一側打拳。一擡腿一揮拳,都帶着勁風,身形雖然仍舊消瘦,卻利落矯健,遠遠地看着,吳小桐就感受到一種壓迫感。

胡元辰八月底搬到福順酒肆這邊居住,又經過半個多月的調養,咳嗽的毛病終于好的差不多了,心虛氣短的症狀也幾乎沒有了。經過老蒼頭的允許,他從進了九月中旬,就開始恢複了每日的鍛煉。先是每日活動活動筋骨,過了三五日,就能打一趟拳……如今,已經恢複鍛煉差不多十天了,胡元辰已經能夠打半個時辰的拳了。

看胡元辰将一套拳法打的虎虎生風,吳小桐也禁不住歡喜。

照這樣下去,年前胡元辰就能徹底好了,調養加上自身鍛煉康複,應該連病根兒也不會留。

能看着一個人從瀕死的境地一天天好起來,重新恢複成生龍活虎的樣子,會非常有成就感,自然而然地心生喜悅。這是基于生命的喜悅,與其他無關。

天氣冷了,她每日練瑜伽的功課轉移到了室內,每日早晚穿着內衣在炕上做。還好她一個人住一間屋子,到不至于被人看見。

看了一會兒,胡元辰就收了拳勢,然後,一邊擦着汗,一邊向她走過來。

吳小桐看着臉色紅潤的胡元辰,笑着道:“看着真是大好了,很有些虎虎生威之感了呢。”

胡元辰淺笑着搖頭:“還是有些氣息不繼……不過,也快好了!”

說着話,胡元辰已經走到吳小桐近前,吳小桐自然而然地轉身進屋,胡元辰就與她并肩而行,一邊輕輕感嘆道:“我這回,真是沒想到還能活過來……多虧了老丈和你……”

吳小桐微微側臉,剔着眉毛,道:“怎地?你這是想着說兩句話,就讓我免了救命之恩?我都說過了,你的命是我救的,你的人都是我的了,你就死了心吧!”

“哈……”胡元辰失笑着搖頭,跟吳小桐打聲招呼,往他自己的屋子裏換衣服去了。

這邊,吳小桐幫着擺好筷子,早飯也就布置好了,老蒼頭、胡元辰也先後都過來了,加上拴住、小臭兒、程充、徐褚坐在一起,吳小桐帶着霍氏、碧桃和徐寡婦母女坐了一張桌子。吳大壯三家人則是将飯帶回去,在各自的屋子裏用飯。

吃過早飯,老蒼頭一句話不說,撂下碗筷就就到一旁的火盆旁坐下,拿起沒雕完的竹筒琢磨起來。霍氏帶着碧桃和徐寡婦一起收拾碗筷杯盞。

天氣冷了,吳小桐出門也無事,讓老蒼頭做了幾個沙盤,盛了細沙子,然後讓胡元辰教小臭兒、拴住,還有吳大壯家的兒子小滿,吳江家的兒子水生,一起認字。

吳大壯兒子小滿十二歲了,性格随了吳大壯,憨厚有餘,伶俐不足。倒是九歲的女兒很聰慧,生的也頗為清秀,原本叫梨花,吳小桐給她改成了梨雪;吳江的兒子水生十一,腦子靈活眼力也好,卻又不失淳樸,并不奸猾。女兒只有八歲,仍舊嬌憨天真,原本叫玉榮的,被吳小桐給改成了玉冰。

小滿和水生早晚跟着程充和徐褚練拳,上午跟着小臭兒和拴住一起識字。

梨雪和冰玉則交給霍氏調理教導,學習女紅、廚藝,每日晚上也會由吳小桐教着識字。

天氣冷下來,地裏沒了活兒,衆人卻都沒有閑着,各自都有事情,忙碌充實,倒也其樂融融。

一轉眼,九月份、十月份都平靜地一晃而過。剛剛踏進十一月第二天,一場飄飄灑灑的小雪,宣告了冬月的來臨。

這邊終究是臨近長江了,雖說下了雪,溪水卻仍舊奔湧流淌着,遙望山間,也仍舊有一片片蒼翠之色,是松柏翠竹給冬日的山巒保留着一份蔥郁和生機。飄灑的小雪落在這一片蒼翠上,漸漸地,山巒蒼翠之間,多了一片素雅和朦胧。

吳小桐裹着兔皮的鬥篷,抄着手,哈着熱氣,遙望峰巒莽莽,一邊帶着小臭兒和拴住幾個小子往地裏去。

她并沒怎麽上心的在菠菜地裏蓋了些稻草,居然有了成績,下霜了,下雪了,那些被稻草覆蓋着的菠菜居然還頑強的生長着,成了冬日裏難能可貴的綠色蔬菜。

雪下的不大,不疾不徐,紛紛揚揚。

菠菜地在鎮子東邊,吳小桐帶着幾個臭小子一路玩笑着走到地裏時,遠山近處都已經蒙上了一層薄薄的白色。

吳小桐跺跺凍的發疼的腳,一邊招呼着幾個臭小子:“趕緊拔菜,拔滿了籃子咱們趕緊回家……今兒殺豬,可是有殺豬菜吃的,晚了,連肉湯也沒得吃了!”

當初,大難過後,吳小桐帶着幾個臭小子四下搜羅,将鎮子上沒了主的豬和雞鴨等物差不多都搜羅了回來。入了冬之後,地裏沒有野菜喂豬,十來頭豬實在喂不起了,衆人一合計,幹脆殺豬吃肉。于是,也不等臘月,更不等過年了,進了冬月就開始殺豬。

殺豬擱在什麽時候都算大事,而且不是一家的大事,是整個鎮子的大事。吳小桐也跟老蒼頭商議了,這豬本來就是鎮子上的,既然殺了,也就叫上鎮子的人們一起,吃頓殺豬菜,再給每一家分上一條肉,也讓他們改善改善。這紛亂的世道,衆人互相幫襯着度過去才好。

一提起殺豬,幾個臭小子都歇了玩鬧的心思,轟地喊一聲,飛奔進菜地裏,各人拿着鐮刀、扒鋤,撥開稻草,飛快地将一棵棵菠菜挖下來丢進籃子裏。

不多會兒,幾個人拎的兩只竹籃就裝滿了。

水生跟小滿一人拎了一只,吳小桐和小臭兒、拴住跟在後頭,說說笑笑往回走,就快進鎮子了,突然小臭兒指着山口處喊:“快看,那邊好像來了幾個人!”

------題外話------

來的是誰?

不是禍事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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