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我有病嗎
懷特是第一個清醒過來,他茫然地爬起來,先把自己從頭摸到腳,确定自己身上沒有少零件,腦漿也沒灑得到處都是,這才出了口大氣,仰面一翻,肚皮向上,躺下了。
感覺自己是撿回一條狗命。
懷特家裏有點小錢,小時候還參加過一次第七星系的旅游團,坐了半個月的星艦,他就自以為能上太空随便遨游了,可是一艘客運星艦中,80%以上的自重都來自于服務性裝置,人在最高檔的星艦裏,幾乎感覺不到和地面有任何區別,跟戰鬥兇器機甲全是兩碼事。
他躺在那,四大皆空地思考了一會生命與死亡,思考得快要修成正果,旁邊才有了點動靜,薄荷和黃靜姝相繼醒過來了。
黃靜姝趴在地上幹嘔了五分鐘,指着薄荷說:“你這個手欠的賤人。”
薄荷自覺理虧,難得大度地領了這聲罵,她艱難地爬起來,左搖右晃地走不了直線:“這是哪?”
黃靜姝惡聲惡氣:“問誰呢?”
“有行程記錄,”懷特現在不敢碰機甲上的任何東西,他雙手緊貼褲縫,以立正的姿勢踮起腳,擡頭看儀表盤,“我等會,你們誰會看星際坐标?”
兩個女生面面相觑。
懷特沒心沒肺地咧嘴一笑:“連星際坐标都不會看,咱們就這麽把機甲開出來了?”
?? ,
“艙門上有兩個指示燈綠了,”薄荷沒理他,跌跌撞撞地走向門口,說,“我看看壓強不對,是室外氣壓,那另一個可能是空氣質量。陸總好像說過,高級機甲才有自己的核心智能,這種比較初級的只有指示燈這種簡單的交流信號一般除了帽子,綠都是代表好事吧?”
懷特問:“我們會不會還在北京星上?飛了一圈又落回了大氣層?”
“不知道,先想辦法下去,再飛一次真要死在裏面了,”黃靜姝起來,這時,她好像想起了什麽,狐疑地問,“等會,我們是不是少了個人?”
片刻後,他們在一個角落裏找到了鬥雞同學,鬥雞已經吐白沫了,形象甚是凄慘,黃靜姝伸腳踹了踹他的小腿:“這貨還活着嗎?”
機甲上其實是有醫療設備的,但是三個人簡短地開了個會,認為鬥雞好歹也是一條性命,還是不拿他做這種必死的實驗了。由懷特負責背着,出去找人求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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鬥雞人高馬大,要是把瓤掏出來,皮囊夠把懷特囫囵塞進去,半死不活地壓在懷特身上,把這位星海學院第一技術宅壓得像頭不堪重負的驢。懷特喘着粗氣、出着熱汗,面紅耳赤地聽他兩個女同學滿嘴生殖器地大吵了一架,磕磕絆絆地吵出了一個方案——直接把艙門掰開。
“他既然暈了,精網就應該和駕駛員斷開連接了,我們這一路走的是自動駕駛航道,現在既然到了目的地,應該随時可以下去。”薄荷一邊解釋,一邊試探性地伸手拉住艙門,“就是我不知道這個艙門應該怎麽”
“開”字尚未出口,機甲就又發出了一聲讓人毛骨悚然的嘆息。
三個人臉色煞白,以為這個二踢腳又要上路,就在懷特已經打算自動暈倒時,一股帶着特殊氣味的風吹了進來,艙門滑開了。
不知過了多久,薄荷才艱難地動了一下自己的脖子:“這是哪?”
呈現在他們面前的,是成排的機甲,泛着連綿的冷光,并排停靠在一個巨大的倉庫裏。每一架機甲上都安了猙獰的武器,一個黑洞洞的炮口正好對着他們,殺意森然。
細碎的風聲從一眼看不到頭的倉庫另一端湧來,擦出竊竊私語似的聲音。
懷特輕輕地打了個寒顫。
這裏絕不是北京β星。
突然,黃靜姝一把拽過薄荷的胳膊,把她往門後面一塞,同時捂住了她的嘴。
下一刻,腳步聲響起,由遠及近,三個少年大氣也不敢出,擠成一團,從艙門縫隙裏往外窺探,只見一個軌道車緩緩開過,兩個臉上紋着毒蟲的人提着槍,走在軌道車旁邊,車上是一串一動不動的小孩,不知是死是活。
其中一個人說:“那幫海盜們胃口越來越大了,現在把整個第八星系裏叫得出名字的人都扣在這,是真要反嗎?”
另一個回答:“你沒聽說首都星都得手了嗎?別人已經吃上了肉,再不快點,咱們連湯都沒得喝了。要說起來,我們歸聯盟也一百多年了,可聯盟管過我們嗎?這鬼地方還不跟過去一個鳥樣?反就反了。”
第一個人沉默了片刻:“可是聯盟雖然沒管過我們,也沒有這麽不把人當人看”
“噓,別亂說話。”
兩人沉默下來,壓抑的腳步聲和軌道車漸漸遠去。
好一會,黃靜姝才松開捂在薄荷嘴上的手,小聲說:“我見過他們。”
懷特和薄荷一起看向她,黃靜姝三言兩語把她去星海學院報道那天遇到的事說了。
懷特吃了一驚:“你你是空空”
黃靜姝冷冷地掃了他一眼:“空腦症,怎麽了?占你家內存了?”
懷特縮了縮脖子,不敢吭聲了。
薄荷想了想:“照這麽說,我有點明白了,這臺機甲可能就是你遇上的那個人的,四哥把人處理了,機甲給了咱們學校。我可能不小心啓動了自動回杭,它現在把咱們帶到那些人老巢了!”
懷特身負“重擔”鬥雞一只,腿肚子有點轉筋:“那我們快報警吧!”
黃靜姝和薄荷聽了他的高論,異口同聲道:“滾!”
懷特:“”
薄荷掃了人事不省的鬥雞一眼,坦白說:“把這玩意開回去,那是不可能的,咱們現在怎麽辦?”
他們四個就像是被困沙漠的旅人,往哪個方向轉,好像都是死路一條,現在就剩下選擇死法了——是困在原地餓死,強行再次啓動機甲作死或者被人發現滅口而死。
黃靜姝想了想:“等等,你們聽見剛才那倆人說的話了嗎?”
懷特:“要颠覆聯盟什麽的?”
“對,有一個人說‘第八星系叫得出名字的人都被扣在這’什麽意思?四哥算不算‘叫得出名字的人’?”
“沒有四哥也有其他人,既然是被‘扣在’這,肯定不是自願的。”薄荷說,“那跟我們一樣,我們去找他們,能不能離開這另說,怎麽也比我們困在這靠譜。”
三個清醒的,兩個人取得了一致意見,懷特不管贊成還是反對,都得少數服從多數,他幹脆明智地閉了嘴,沉痛地扛起鬥雞。這地方被塞滿了可怕的機甲,他們不敢亂走,只好順着方才軌道車的軌道,饑寒交迫地往前摸索。
北京星上,陸必行一被放出來,立刻去找林靜恒。不料撲了個空,被佩妮告知,四哥已經離開北京星了!
林這個人有點宅,五年沒有離開過大氣層半步,結果偏偏是今天出了遠門。
這已經不能用“倒黴”二字來解釋了,陸必行一邊的眼皮開始狂跳。
“佩妮姐,”陸必行說,“能不能借我一臺機甲?”
佩妮正經人似的嚴肅道:“陸先生,您說什麽呢,機甲可是非法武裝。”
陸必行:“”
二十分鐘以後,黑洞的人震驚地發現,來已經離開北京星的四哥又回來了!
佩妮揉了揉眼,還以為自己眼花了,就見這個“四哥”面沉似水,說話跟平時一樣簡短:“準備,我要出去一趟。”
佩妮莫名其,然而觑着他的色,也不敢問,連忙跟上:“去哪?您需要星艦還是機甲四哥,您往哪走?”
“機甲。”“四哥”腳步一頓,随即若無其事地拐了個直角,推門進了衛生間。
由于林四哥平時也是這幅二五八萬似的德行,佩妮雖然滿心疑惑,也沒敢問,轉身去準備了。
衛生間裏,利用秘芯片僞裝成林的陸必行雙手撐着洗手臺,長出了口氣,随後他擡起頭,跟鏡子裏那雙深灰色的眼睛對視片刻,擡起下巴,把臉從左往右轉了一圈,沖自己笑了。
林的笑容十分稀有,陸必行自己動手豐衣足食,變換角度一次性看了個夠,末了還不過瘾,伸出兩根手指沖鏡子飛了個吻。
飛自己把自己吓了一跳。
“我有病嗎?”陸必行想,“讓他看見非宰了我不可。”
他急忙見好就收,不敢再折騰林的臉,靠科技和演技騙到機甲後立刻啓程——熊孩子們開走的那輛機甲上裝有學院的教學監控,真要追蹤并不難。
只是
陸必行看着追蹤器上的目的地,皺起眉,沉聲發出指令:“檢測臺機甲的防禦系統和武器儲備。”
此時,身在毒巢空間的客人們被帶到了星際海盜的“貴賓區”,貴賓區裏沒有匪夷所思的人體試驗和冰冷的研究員,進進出出的都是機器服務員,一個小酒吧做公共活動區,四周是一圈豪華套房,待遇非常不錯。
但沒人有心情享受美酒和牛排,吧臺旁邊空空如也,每個人都在房間裏密切關注着聯盟七大星系的戰況。
海盜們有特殊的消息來源,在第八星系,比官方消息快得多。
這次大規模的域外海盜入侵的重災區在第一星系,通過白銀要塞長驅直入,據說聯盟政要們都已經撤出沃托。
林靜恒在屋裏反複踱步,拇指橫在手心,另外四根手指有規律地在上面反複敲打,臉上雖然沒有露出焦躁,腳下卻已經轉磨似的走了幾十圈。
終于,旁邊參禪似的湛盧睜開了眼:“先生,我拿到了首都星的具體消息。”
林靜恒猛地擡頭。
“大秘書長是在舞會結束後,攜夫人在回家路上遇刺身亡的。”
林靜恒的呼吸不由自主地停頓了一下。
好在随後,湛盧就補充說:“格登夫人被保镖救下來,沒有受傷,三個小時後第一星系告急,首都星的重要人物開始撤離到‘天使城’要塞,她是第一批被送走的。”
林靜恒聽到這,沉默了一會,然後他側身靠在旁邊的電視櫃上,一條腿撐地,另一條腿虛虛地搭在上面,腳尖随意地點着地面:“稀奇了,格登家對她這麽好?怎麽,伊甸園管委會打算轉型,變成寡婦權益保護協會?”
首都星沃托,是七大星系代表的政治博弈場,而淩駕于七大星系行政體系之上的,則是立法會和伊甸園管委會,雙方互相掣肘,不是東風壓倒西風,就是西風壓倒東風,這些年,随着伊甸園系統不斷壯大,管委會已經隐約淩駕于立法會之上,成了人類文明的終極權力機構。
大秘書長其人,金玉其表、敗絮其中,之所以能在議會中擔任要職,就是因為他祖父是“管委會”七大常任董事之一。
“我目前得到的消息是這樣的,”湛盧說,“刺殺事件後,林女士被要求打開伊甸園,開放醫療系統授權——自從您離開後,她就屏蔽了伊甸園,這還是第一次打開,結果發現她沒受傷,但是懷孕了,是老格登董事親自把她帶走的。”
林靜恒點着地的腳尖僵住了,那一瞬間,他的雙頰緊繃了一下,像是茫然,又像是憤怒,然而一切的情緒尚未露出端倪,就又全部隐去了,他一垂眼,漠不關心似的“哦”了一聲,不說話了。
這時,有人敲了他的門。
湛盧還沒來得及把門全拉開,獨眼鷹就橫沖直撞地闖了進來。
湛盧有禮貌地打招呼:“陸先生,晚上好。”
“好個屁!”鴛鴦眼的陸先生粗魯地回答,接着,他仿佛從湛盧那張異常蒼白的臉上看出了什麽,“等等,你你不會是湛盧吧?”
“是的,陸先生。”人工智能飛快地分析着他的表情,随後認認真真地說,“您的微表情顯示,您對我十分不滿,認為我‘認賊作父’。您可能誤會了,我現用身份裏沒有認誰做父親的設定。”
獨眼鷹:“”
獨眼鷹沒穿外套,露出了一個屬于軍火販子的身軀——肩上是可延伸的防護甲,左右兩側腰上各別着一把槍,靴子裏插了一把激光刀,手腕上扣着兩圈粒子鞭發射器,全副武裝,差不多有資格去當人體炸彈了,他懶得理湛盧,回手扣上門:“姓林的,你怎麽還沒死?!”
林靜恒:“托老兄你的福。”
“少他娘的廢話,”獨眼鷹死死地盯着他,壓低聲音,“你到第八星系來幹什麽?”
“避難啊,”林靜恒一攤手,“想要我命的人太多了。”
“哈,”獨眼鷹露出一口尖牙,“你也有今天?”
林靜恒沒跟他一般見識:“坐,怎麽?我讓你這麽緊張嗎?”
林靜恒竟然還活着,那也就算了,自古禍害遺千年,獨眼鷹自己驚詫戒備一會就好。可他随後又聽人叫“四哥”,這才意識到,林靜恒就是北京β星上那個秘的“林四哥”。
五年前,因為聽說林靜恒終于死了,獨眼鷹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地放陸必行自己玩去了,他膝下畢竟只有這麽一個兒子,所以還是動了點手腳,倒不至于監視陸必行每天在幹什麽,只是随時知道他的坐标和健康狀況。
獨眼鷹一直知道,他那寶貝兒子就在北京β星!
“十五年前我就告訴過你了,”獨眼鷹語速飛快地低聲說,“她死了,死了!我他媽把她從艙門裏撈出來的時候人就斷氣了,連那孩子一起!芯片我當年都交給你了,你怎麽還在陰魂不散?”
林靜恒看了他一眼:“我沒有惡意。”
獨眼鷹從牙縫裏擠出一句話:“你最好沒有!”
“陸信是我的老師,”林靜恒平靜地說,“我想找那孩子,也是為了照顧他。”
獨眼鷹尖刻地笑起來:“你照顧他?那我得說一句,幸虧他沒出生就死了。”
林靜恒沒吭聲,轉身倒了杯酒給他,剔透的酒液與剔透的玻璃杯順着桌子輕輕滑到獨眼鷹面前,他的手勢像個專業的調酒師,酒水沒灑出一滴。
“你說得也有道理,”林靜恒說,“首都星确實沒有那麽安全,現在就被炸飛了。”
他話音剛落,角落的屏幕上就閃過一行巨大的字體,生怕別人看不見似的:“友軍打進了聯盟議會大廳!”
随後是一段小視頻,沃托的森林公園冒着滾滾的濃煙,一天前還在歌舞升平的議會大樓半體焦黑,碑林滿目瘡痍,石頭做的文明之光們死無葬身之地,被“隆隆”作響的地面機甲車碾過,化作齑粉,機甲車上下來幾個衣冠不整的星際海盜,大笑着沖着碑林的殘骸撒尿。
“操。”獨眼鷹發出了一聲言簡意赅的感慨,他雖然讨厭林靜恒、憎惡聯盟,但也并不想讓這幫人畜不辨的瘋子統治八大星系,“你那白銀要塞是紙糊的嗎?”
“首都星高層有人叛變,”林靜恒往窗外看了一眼,“七大星系沒有軍事自治權,第一星系猝不及防遭襲,其他地方根來不及反應,星際海盜沉寂百年,一擊必中,應該是蓄謀已久的——湛盧,替我掃描空間的情況。”
獨眼鷹:“你要幹什麽?”
“先摸個底。”林靜恒沉聲說,“他們手上應該不止‘見鬼計劃’這麽一張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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