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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微涼下朝時周沅還未回到府上,他褪下朝服交給吳媽媽,順嘴問了一句:“夫人還沒回來?”
吳媽媽笑着點頭道:“夫人今日去寺裏上香,說是給顧家祈福,長恩寺香火旺盛也靈驗,就是遠了些,夫人真是有心了。”
顧微涼落座的動作一頓,眉頭輕擰:“長恩寺?”
吳媽媽連連點頭:“是啊是啊,诶喲,聽這動靜是夫人回來了,老奴叫人沏壺熱茶去,這日頭曬的。”
吳媽媽對周沅上心的程度已經不亞于楊姑姑了,許多事兒都想在前面,楊姑姑近日可算清閑。
周沅帶着一身寺裏香火的煙味兒回來,她剛解下披肩,就見顧微涼坐在小幾那兒,是在等她用飯。
不知怎的,她耳邊突然劃過燕環那幾句反複的呢喃。
滿手都是血,滿手都是血…
她目光下意識落在顧微涼手上,并未多停留,像是有意避開似的,徑直往布滿菜的圓桌上走去,笑着道:“今日又有金絲酥雀,吳媽媽有心了。”
吳媽媽笑着将那碟金絲酥雀跟周沅面前的一盤菜換了位置,慈愛道:“夫人喜歡的口味,老奴都記着呢,夫人可要多用些,要将身子養好才是。”
周沅點點頭,乖巧的應好。
顧微涼從小幾那兒走過來坐下,神色自若的執起竹筷夾了幾片蓮藕在她碗裏,狀若無意問道:“今日去了長恩寺?”
周沅拿着湯匙的手微不可見的一頓,将一小口墨魚湯送進嘴裏,很自然的點點頭:“唔,那裏靈驗。”
“許什麽願了?”他又問。
周沅低頭嘟囔:“說出來就不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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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微涼沒再追問,低頭安靜用膳,只時不時擡眸給她添菜。
只是這氣氛微妙的午膳還沒用完,那邊吳媽媽便伏着身子進來:“公子,老夫人來了。”
孫氏?
周沅忍不住一挑眉,孫氏平日鮮少來沁雪苑走動,平時差人請她過去吃茶都還專挑顧微涼不在的時候,怎麽今日這麽直愣愣撞上來了?
吳媽媽頓了下,提醒道:“許是為了三姑娘的事兒,三姑娘還關在祠堂裏呢。”
吳媽媽說完話特意看了下兩位主子的臉色,很顯然,周沅與顧微涼都不記得這事兒了。這還是上回周沅重病時顧俪來找茬,那時候顧微涼吩咐過,沒有他的允許不準放顧俪出來,結果大半個月過去,沒人再提起,自然也沒人敢放顧俪出來。
顧微涼眉目微斂,連手上的竹筷都沒放下:“讓她進來。”
“诶。”吳媽媽有些擔憂,公子與老夫人素來不合,萬一吵起來可如何是好。
按道理,母親來探望兒子,斷然沒有要在院子裏等着的道理,可偏偏顧家就是這麽個規矩。索性孫氏也沒硬要橫沖直撞,她沒這個膽子。
待得了許可,孫氏才挺着腰杆子從沁雪苑院子裏走過去,邁過雕花門檻便進了裏間。
可她這個好兒子背對着她,絲毫沒有要起身問候的意思,孫氏一下難堪的緊,目光直直落在周沅身上。
周沅猶豫的放下了竹筷,雖然不知道顧微涼和孫氏之間有什麽矛盾,但她畢竟是做兒媳的,顧微涼可以冷着孫氏,她到底不好有樣學樣。
周沅朝丫鬟使了個眼色,丫鬟便搬了個檀木椅子上來:“老夫人,您坐。”
孫氏從鼻腔冷哼一聲:“我哪敢坐,這偌大的顧家,我連自個兒親閨女都護不住,生怕哪日你們顧大人狠起心來,連我這個老太婆也要關進祠堂裏!”
周沅慢吞吞的擡眸看了對面的人一眼,可顧微涼正低頭認認真真的喝着湯,絲毫沒有要理會孫氏的意思。
周沅輕咳一聲:“哎呀,這…秋婵!”
秋婵冷不丁被點了名,忙擡腳上前:“奴婢在。”
周沅眉頭一沉,輕斥道:“你們怎麽回事,公子那日在氣頭上随口一說你們也當真,還不快去讓人将三姑娘放了,瞧這事兒辦的,還讓老夫人跟着操心…”
“哦…”秋婵背下這口鍋,點頭道:“奴婢這就去。”
“去什麽。”男人這才輕輕放下竹筷,冷着聲道:“她連顧府的對牌都敢碰,怎麽就進不得祠堂了?若是不好好罰上一罰,往後旁人有樣學樣,豈不亂了規矩?”
這…
秋婵腳步躊躇,十分為難,一時不知道聽誰的,那她是去還是不去?
好在周沅給她使了個眼色,秋婵松了一口氣,悄聲退到一旁。
顧微涼這話裏有話,孫氏聽的明白,臉色愈發難看。
她咬緊牙關,陡然一松:“俪兒是你的妹妹,你身為哥哥,怎能這般待她,若是、若是傳出去,你這首輔大人的威名是要還是不要?”
這話說的重了,連周沅都忍不住擡頭看了孫氏一眼。
可孫氏渾然不覺,在她看來,這話最有用,當初她不就是用這話逼着顧微涼将她們母女二人留在京城了麽。
當初王媽媽說得對,越是大官,就越是愛惜名聲,像顧微涼這樣的,定不會由着旁人出去碎嘴亂說的。
何況,顧微涼還有把柄抓在她手上,思此,孫氏腰杆子又挺直了些,更有底氣了。
顧微涼哪能不知道孫氏話裏幾個意思,唇角微揚,泛着冷意,可惜孫氏慣來不會看臉色,半點都沒瞧出來。
“俪兒既是我的妹妹,身為哥哥,自當有管教小妹的權利,不知母親有何異議?”
孫氏瞪大了她那雙蒼老的眼睛,眼角的細紋随之一并突顯。
“就算是她年紀小,沖撞了周沅,可你罰也罰了,難不成你想關她一輩子?你不心疼她,周沅身為嫂子,難道也不心疼?”
周沅嘴角的笑意凝住,顧微涼都不心疼,她心疼個什麽勁兒。
正當所有人目光都落在周沅身上時,周沅細眉一蹙,手壓在了自己胃部,倒抽了一口氣:“嘶,肚子疼,夏荷——”
夏荷伺候周沅這麽久,一瞧便知道她是裝的,忙将杵在一旁的孫氏給擠開,睜着眼睛說瞎話:“呀,姑娘這臉色可難看了,想必是吃了什麽不幹淨的,快快去叫岳大夫來。”
周沅這演技實在拙劣的很,她偷偷擡頭瞥了一眼,就見顧微涼玩味的瞧着她,随後淡淡吩咐道:“将夫人扶到屋裏,好生歇着。”
“诶。”夏荷應下,有模有樣的攙着周沅,珠簾一挑一放,徹底瞧不見孫氏那張讨人厭的臉。
周沅松了口氣,她可不想摻和進顧家母子的矛盾裏,準沒好事兒。
外頭,顧微涼屏退了丫鬟,廳裏一下就只剩母子二人。
男人慢條斯理的将衣袖撫平,頭都不擡便說:“這兩年我公務忙,沒顧得上府裏,也沒什麽能讓我顧的,倒是這麽一松懈,是不是叫母親誤會了什麽?”
孫氏神色一凜,脫口而出:“你什麽意思?”
“我的意思母親不明白?”他笑着反問。
顧微涼忽然擡眸看過來,那雙同孫氏年輕時有幾分相像的眼睛裏泛着冷意,像是一灘能吃人的死水,這眼神從前孫氏也見過一次…
是顧微涼當上大官之後第一次回永安縣,親自将永安縣的知縣老爺帶走,那次顧微涼就是這麽冷冷瞧着面前的孫氏,只說了一句話。
“他回不來了。”
最後,知縣老爺果然沒回來。後來孫氏聽人說他死了,死狀凄慘,渾身上下沒一處好的地方。
小縣城的人紛紛議論,這知縣是不是得罪了什麽仇家才被謀殺了。
可孫氏知曉,當初顧微涼的最後一個養父,那個窮困潦倒的教書先生李束,正是因縣衙草芥人命,被污蔑死的。
那是顧微涼被李束領回家的第一日,李束便死了。
知縣死後沒多久,孫氏上京城來,雖是害怕,但到底放不下京城的榮華富貴,便拿着這事明裏暗裏威脅過顧微涼,他一個朝廷大官,後宅多養兩個人不是大事,可若是被人發現手上有一條不清不白的人命…
“母親在想什麽?”他淡淡一句,将孫氏的思緒拉回來。
只見孫氏白了臉色:“你、你就不怕我告訴周沅,那種富貴人家的小姑娘,要是知道了定躲的遠遠的。”
“母親想讓她知道什麽,我殺了個畜牲?”他話裏帶着笑意,聽的孫氏毛骨悚然。
顧微涼薄唇一彎,直直對上孫氏那雙發顫的眸子:“你以為我為什麽留你在府裏,你還真當自己是我母親?”
孫氏張了張口,說不出話來。
她雖然沒怎麽管過顧微涼,但好歹在他還小的時候,家裏也是給過幾口吃的,給過一間落腳的地兒…
十月懷胎,怎麽能說不是母親?
可惜孫氏不敢将這些話說出來,許是自己也覺得心虛。
顧微涼拍了拍衣袍起身,話裏帶着幾分譏諷:“留你和顧俪在府裏,不過是想讓顧家後宅有個女人,看着像個家罷了。若是再敢打周沅的主意,在她面前多一句嘴,就給我收拾東西滾回縣城,投靠你那個跟寶似的兒子!”
孫氏腳下一軟,扶住桌角才堪堪站穩。這麽多年看慣了顧微涼溫和的舉止,再加上他從來都客客氣氣的喊着母親,确實讓孫氏一時竟忘了。
忘了當初村裏那算命的道士說過,這孩子是個喪家星的命,克父克母還克財運,若是養大了,便是匹狼。
顧微涼冷眼瞧着,朝外頭吩咐道:“鄭凜,去将三姑娘放出來。”
孫氏顫顫巍巍的抖着腿走出去,可在邁過門檻之前,她生生頓住腳,卻沒回頭,哭着道:“當初若不是你,你爹的腿就不會摔斷,你、都是你欠我們的,你該還啊!”
可顧大全分明是自己修房頂的時候從梁上摔下來的,當年不過六歲的顧微涼,因為道士一句喪家星的命,便成了顧家發生的所有禍事的罪魁禍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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