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2

61

顧微涼一句“你不用學”咽了回去,情緒複雜的看着周沅,一言未置。

周沅說的口幹舌燥,見顧微涼沒有反應,紅着眼眶抿着嘴角,伸手拉了一下被褥就要躺進去。

顧微涼一只手抵住她的肩,連人帶被褥抱過來:“對不起。”

周沅頓了一下,低着腦袋,眉眼夜垂着,手上揉着被角,動了動嘴卻又沒說什麽。

顧微涼摸了摸她的後腦勺,低聲道:“是我想錯了,對不起。”

聞言,周沅眼眶又紅了一寸,本來就低着的腦袋更低了,從喉嚨裏委屈的擠出一聲哽咽。

顧微涼揉着她腦袋的手微微用力,将人壓在肩頸上,安撫似的一下一下撫着她的後頸,低頭在她耳邊一聲聲說對不起,直将周沅憋了一整日的委屈都給喚出來。

她緊緊抿着唇,一點聲音都沒有,眼淚順着一邊臉頰落在顧微涼鎖骨上,溫溫熱熱的滑進他的寝衣裏。

顧微涼眸色微沉,一下一下拍着她的背,低頭就能看到小姑娘濕潤的眉睫,這麽憋着哭,下唇都要咬破了。

他低頭在周沅眼下親了一下,拇指壓在她嘴上,強迫她松口:“別咬。”

周沅松了嘴,哽咽聲溢出,她趴在顧微涼肩上哭的整個身子發軟,淚珠子像不要錢似的掉,顧微涼是沒見過周沅這麽哭,一時竟束手無策,只能由着她哭。

夜色更沉了些,外頭零星的腳步聲都停了。

周沅靠着顧微涼的胸口,眼睛已經阖上了,纖長濃密的眼睫上沾着水珠,咬的發紅的嘴兒微微張開,已經哭累睡過去了。

顧微涼這麽低頭看着,心裏生出一股陌生的情緒,一向将心思藏的滴水不漏的人竟也有無措的時候。

他娶周沅進門,對她好,想疼着她,可從來沒想讓周沅幫他做什麽。

Advertisement

這麽小個姑娘,能做什麽,身子還嬌貴的不得了,萬一累病了如何是好。

——

翌日清晨,顧微涼醒來時胸口正歪着個腦袋,姑娘睡着正熟,就是眼眶泛紅未消,眼角還有幹了的淚痕。

他動作輕慢的将周沅放在床榻上,掖好被褥好方才起身整理着裝。

鄭凜已經在外頭候了有一刻鐘了,顧微涼剛一出門他便将查來的消息禀上:“公子所料不錯,燕将軍得了那只镯子,立即派人去查了,要不了多久便會查到林氏夫婦頭上。”

林氏夫婦便是蘅宜那對養父母。

顧微涼應了聲,又過了好一會兒才道:“綠釉巷那兒你不用去了,交給夫人。”

“啊?”鄭凜懵了一瞬,但也不敢多問,忙點頭應下:“是,屬下明白。”

末了鄭凜又問:“燕家那頭公子是如何打算的?”

“不急,再等等。”

以燕衛忠的手段,查一個镯子不是什麽難事,最慢不過三兩天就會查到他顧府頭上,屆時不用他親自上燕府拜訪,燕衛忠自己也會找上門來。

顧微涼賭的是宋氏母女在燕衛忠心裏的地位,但顯然他賭對了,一得了蘅宜的消息,燕衛忠便大動幹戈的找,沒兩日這消息便傳的燕家上下都知曉,尤其是燕老夫人。

燕家這位老夫人當年因為徐氏身份低微便不大喜愛她,現在又得知自己那從未謀面的孫女被一戶粗俗商戶養着,還被賣到了花樓,一下暈了過去,醒來後說什麽也不讓燕衛忠再繼續找,放了狠話說哪怕找着了,蘅宜也是進不了燕家的門。

短短兩日,威名赫赫的護國大将軍仿佛老了十歲不止,一臉冷色的踏進顧家大門,被請着往書房去。

周沅正巧送了綠豆湯回來,在甬道上同燕衛忠撞了個正着。

燕衛忠腳步一頓,他一個護國大将軍,朝堂上再怎麽同顧微涼争鬥,也不至于為難一個小丫頭,但也實在難有好臉色,只當沒看見,腳步匆匆從周沅身邊走過。

兩個丫鬟在身後不由都蹙了下眉,秋婵沒說什麽,夏荷不悅道:“這燕将軍也太自視甚高,分明瞧見了卻當沒瞧見。”

周沅若有所思的朝燕衛忠的背影看了一眼,任是誰被人用失散了十多年的女兒威脅,想必情緒都不會太好。

可權貴争鬥的手段,本就沒有誰對誰錯之分。

周沅全然不記得當初剛嫁進顧家來時是怎麽想的,這會兒心早就偏的沒邊了。

她回到沁雪苑,才将藏在胸口的信封拿了出來。

信是顧微涼親自寫的,大抵描述了蘅宜的身世以及燕家的情況,附帶了綠釉巷的位置,至于要不要去,全憑周渲的意思。

周沅吩咐秋婵務必将信親自送到周渲手中,周渲神色狐疑的拆了信,才看了不過兩行,神色一變,神色凝重的看向秋婵。

秋婵被他這神情吓了一跳,忙問:“三公子,可是出大事兒了?”

周渲一下回過神,面色恢複到那副懶懶散散的模樣,朝秋婵擺了擺手:“沒事兒,能有什麽事,回去吧。”

秋婵遲疑一瞬,低頭應下。

秋婵剛走,周渲蹭的一下連人帶着信一道站起來,目光緊緊盯着最後寥寥幾句。

他嘴角緊繃着,眉頭鎖緊,捏着信的手微微蜷緊,信角被捏出了幾道折痕。

周渲重重換了幾口氣,蘅宜怎麽會是燕家的姑娘,怎麽會是燕衛忠的女兒,怎麽會…

他又仔細掃了一眼信上的內容,确定自己沒看花眼,僵住好一會兒,目光落在最後那段淩厲的字跡上,頭皮都在發麻。

顧微涼實在是膽大的駭人,燕家是什麽人,哪怕他內閣首輔權柄再重,燕家也是時代功勳,燕衛忠更是大楚的赫赫有名的護國大将軍,戰功無數,就連先皇都敬他三分,還出了個坐鎮中宮又懷了龍胎的皇後,他怎麽敢拿蘅宜去跟燕衛忠談條件!

萬一惹怒了燕衛忠,他破罐子破摔,屆時所有人都讨不得好。

周渲閉了閉眼,大步朝外頭走去,小厮見此跟了上去,只聽周渲面色凝重道:“備車。”

而顧家那頭,周沅得了消息,不知是該高興還是頭疼。

三哥哥真的去了…

楊姑姑備了瓜果點心走過來,約莫知曉姑娘在頭疼什麽,只慢着語速道:“三公子不是孩子了,他自個兒做的決定,心裏是有主意的。”

周沅聞言仰頭:“楊姑姑,蘅宜畢竟從前不是什麽好人家的姑娘,又…我怕爹娘知曉了,會生我的氣。”

楊姑姑面色溫和的擺好盤,若是之前她定也覺得姑娘在胡鬧,蘅宜姑娘那種身份,進了周家的大門豈不是要被笑話,雖然三公子生性頑劣,不如大公子那般有功勳在身,但到底是周家的孩子,将來娶勳貴人家的姑娘不在話下。

可現下蘅宜姑娘的身份一變,同燕家沾上了關系,燕衛忠手握北地軍權,若是三公子娶個妾室便能替周家籠絡到燕家,老爺在朝中也能好過些,到底不算壞事。

至于名聲,就看燕家願不願意給蘅宜姑娘安排個清白身份了。

顧府書房內,燕衛忠一張臉沉的駭人,若是旁人看見,定是怵的要跪下去。

可顧微涼卻還能溫和疏離的勾着唇,雙眸含笑的朝書案對面暴跳如雷的人淡淡道:“燕将軍急什麽,有話坐下來好好說。”

燕衛忠下颔繃緊,又一次問:“顧微涼,我女兒究竟在哪裏!”

顧微涼擡了擡眸,又漫不經心的低下頭。

燕衛忠不得已坐下,握緊的拳頭放在桌案上:“當初你要扶持三皇子上位,可是我助你一臂之力,怎麽,不過一年過去便翻臉不認人了?”

“那倒沒有,顧某感念燕将軍助力,所以才大費周章替将軍找回失散十八年的女兒。”

顧微涼像一團棉花,任燕衛忠怎樣發怒都無動于衷,依舊是那副漫不經心,要笑不笑的模樣。

忽然,他斂了一絲笑意:“燕将軍活了一把年紀,竟不知身為人臣,最忌諱功高蓋主,如今皇後腹中的孩子尚未出事,不過也就是皇上念着舊情罷了。”

燕衛忠雙目一瞪:“顧大人此言何意!”

顧微涼徹底斂了神色,目光平靜的對上燕衛忠的視線:“靜貴妃和皇後都懷着龍胎,燕将軍覺得皇上想要哪一個?”

燕衛忠漠下臉,當初霍楚臨答應了他永不廢後,可若是一個膝下無子的皇後,豈不是形同虛設?

不過燕衛忠心下惦記着徐氏為他誕下的女兒,只得先将此事抛在腦後:“你究竟想如何?”

對面的男人涼薄的掀了一下眼,輕悠悠道:“沒什麽,就是想提醒提醒将軍,功高震主,必死無疑,什麽都抓在手裏,也不知道何時就抓住了催命符。”

一炷香的時辰,燕衛忠面色複雜的看了顧微涼一眼。

這個年輕人實在過于聰明,怪不得會是個溫和的性子,否則怎麽可能坐到今日的位置。

顧微涼說的不錯,蘅宜如今身子不清白,燕家老太太絕不會允許她進府,往後她想再嫁也難,若是周家三公子當真喜歡蘅宜,燕家便能以遠房表姑娘的身份将人嫁給周渲做妾。

沉默良久,燕衛忠混濁的聲音響起:“若我交還一部分兵權給皇上,你當真能妥當安置好此事?太傅可不是好商量的脾性。”

雖然一切都如顧微涼所預料的那般,可聽到燕衛忠如此說,他心下還是不由有些唏噓,微微颔首道:“還請将軍放心。”

燕衛忠雖與顧微涼沒什麽好交情,但卻是信得過顧微涼的為人,背脊筆挺的轉身就要離開。

就聽身後的人聲音清冽,似有不解:“您大半輩子都在出生入死,拿命換得的兵權,為了一個庶女便讓出去,可值當?”

燕衛忠背對着桌案,一偏頭正好從窗外瞧見小徑上一身紅粉襖裙的女子走過來,他沉聲道:“顧大人可有心上人,若是有,他日因你失責沒能護她周全,你當如何?”

顧微涼沒能答出話來,這種假設不可能成真,既是不可能的事,他自然說不出個所以然。

只聽燕衛忠背脊彎下了一寸:“我已經悔了十八年,是我虧欠這姑娘,無論如何,也要為她讨一個舒心日子過。”

雕花門扇打開,燕衛忠在門外與周沅撞了個正着,不同于方才來時那般冷冽,他客客氣氣朝周沅點了頭:“有勞顧夫人為小女操勞了。”

周沅一頓,側身讓了一步:“将軍客氣。”

目送燕衛忠離開後,周沅方才轉身進了書房,顧微涼看過來的同時朝鄭凜颔首示意,鄭凜領着吩咐,合上了書房的門。

既想要蘅宜姑娘舒舒坦坦嫁進周家,她腹中孩子的生父便不能留。

可惜了許家的小公子,可誰叫他運氣不好,花樓那麽多姑娘,偏生碰了蘅宜,還留了種。

裏頭,周沅朝座椅上的人走過去:“他答應了?”

顧微涼朝她伸手,周沅便順勢将手搭在他手心裏。

他點頭應:“嗯。”

周沅抿了抿嘴:“我爹那裏——”

“我來說。”顧微涼接過話,順便擡手攬住她的腰,将人側放在腿上,下巴擱在姑娘肩頭。

小姑娘似是猶豫了一下,小聲說:“還是我來說吧,你說的話他又要罵你了。”

顧微涼默了一瞬,窩在她肩頸上低低笑了一聲,周沅也不知道他在笑什麽。

男人直起腰,大手撫上姑娘的臉:“周沅,你還生我氣嗎?”

周沅一頓,動作很慢的搖了下頭。她多瞧了顧微涼一眼,伸手在他眉間揉了一下:“你是不是累了,你要不要歇一下?”

顧微涼沒說話,心下一動,将人抱緊了些。燕衛忠的話似是在耳邊缭繞了一陣,他抿着嘴眸中略有不屑,因失責沒能護她周全?不可能,絕無可能。

周沅不舒服的挪了下身子,又被按了回去。

同類推薦

娘娘帶球跑了!

娘娘帶球跑了!

新婚之夜,她被五花大綁丢上他的床。“女人,你敢嫁給別的男人!”他如狼似虎把她吃得渣都不剩。“原來強睡我的人是你!人間禽獸!”她咬牙切齒扶着牆從床上爬起來。她是來自現代的記憶之王,重生歸來,向所有欠她的人讨還血債。可這只妖孽之王,她明明沒見過他,卻像欠了他一輩子,夜夜被迫償還……

萌妻來襲:軍帥,壞壞寵!

萌妻來襲:軍帥,壞壞寵!

從她過完十四歲生日那天起,就跟她說了以後不準半夜偷爬到他的床上來,她小嘴一張一合,已經不知道跟他說了多少次最後一晚。孟祁寒真的是寧可相信世界上有鬼,也不相信孟杳杳這一張嘴。
“以後我要是娶妻了,你也這樣爬上來?”
“娶妻?人家都講你不舉,除了我孟杳杳誰要你?”
某男邪魅一笑:“我都不舉了,你還要我幹嘛?”
“暖床啊,你知道你身上有多暖和嗎?”話未落,已被他壓在了身下,“只能暖床,那豈不委屈了你?”
他是殺伐果斷的冰山少帥,唯獨寵她入骨,他說,杳杳,這輩子我不會讓你哭的,除了床上……

爆寵小狂妃:皇叔,太兇勐

爆寵小狂妃:皇叔,太兇勐

“皇叔,不要了,潇潇疼。”“乖。”年輕帝王伸手,動作輕柔地拉住她受傷的小腿,聲音低沉沙啞,難掩心疼:“忍忍,塗了藥,一會兒就不疼了。”她是後宮寵妃,心狠手辣,惡名昭彰。新皇登基,她被殘忍賜死!重活一世,誓要一雪前恥,虐親姐,鬥渣男,朝堂內外所有人的生死,全在她倚姣作媚的一句話間。“皇叔,朝中大臣都說我是禍國妖妃,聯...

大宋将門

大宋将門

沒有楊柳岸曉風殘月,沒有把酒問青天,沒有清明上河圖……
一個倒黴的寫手,猛然發現,自己好像來到了假的大宋……家道中落,人情薄如紙。外有大遼雄兵,內有無數豬隊友,滔滔黃河,老天爺也來添亂……
再多的困難,也不過一只只紙老虎,遇到困難,鐵棒橫掃,困難加大,鐵棒加粗!
赫赫将門,終有再興之時!

啓禀王爺,王妃她又窮瘋了

啓禀王爺,王妃她又窮瘋了

試問這天底下誰敢要一個皇子來給自己的閨女沖喜?
東天樞大将軍文書勉是也!
衆人惋惜:堂堂皇子被迫沖喜,這究竟是道德的淪喪還是皇權的沒落?!
----------------------------------------
文綿綿,悲催社畜一枚,一睜眼卻成了大将軍的閨女,還撈到個俊美又多金的安南王殿下作未婚夫,本以為從此過上了金山銀山、福海無邊的小日子。
豈料......
府中上下不善理財,已經到變賣家財度日的地步......
人美心善的王爺一臉疼惜,“本王府中的金銀滿庫房,王妃随便花。

文綿綿雙目放光,“來人啊,裝銀票!”
從此...
“王爺,王妃花錢如流水,今日又是十萬兩。

“無妨,本王底子厚,王妃盡管花。

“王爺,王妃花錢無節制,您的金庫快見了底了!”
“無妨,本王還能賺!”
“王爺,王妃連夜清空了您的金庫!”
“什麽!”
富可敵國的安南王殿下即将裂開。
文綿綿款步走來,“王爺別着急,我來送你一條會下金蛋的街!”
----------------------------------------
【社畜王妃VS沖喜王爺】
文綿綿:一時花錢一時爽,一直花錢一直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