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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鶴羽噎住了,半晌才道, “你這人怎麽滿腦子都裝着這些騷東西?”
“開個玩笑, 別這麽嚴肅。”楚讓瞥了林鶴羽一眼,知道這人沒什麽情趣, 收起玩笑的表情轉移話題, “這兒很好,哪兒都好, 我很喜歡。”
林鶴羽松了一口氣,感覺解決完了一件很重要的事兒, 整個人都放松了下來,從買房子開始,就一直瞞着楚讓,等一切都成了, 還得瞞到生日, 好幾次他都差點說漏嘴。這會兒懶懶地依靠着沙發邊兒又把房間打量了一遍,從家具到格局, 怎麽看怎麽滿意。
這是他買的第一套房子, 是他和楚讓的房子, 這事兒想着就讓人舒坦,舒坦得想抽根煙。他從褲兜裏掏出煙盒和打火機, 抽出來兩根, 遞過去一支。
“幹花做得很漂亮, 你自己弄的?” 楚讓挑了挑眉接過來叼着, 把視線又放回到茶幾, 伸手把花瓶拿起來研究。配色很用心,淡藍色透明瓶身搭配淡藍色捧花,相得益彰。
這定情信物還真就這麽留下來了,陸玄要是知道他們倆把婚禮的捧花這麽寶貝,估計得調侃到死。
“網上找的教程,也沒那麽複雜。”林鶴羽略微彎下腰,撥弄了一下枯掉的花瓣,含着煙有些吐字不清,“就是帶回來的時候有點兒麻煩。”
這花裝進行李箱的時候還是新鮮的,他找了個大盒子裏三層外三層的纏了好幾圈繃帶,生怕托運的時候撞壞了,最後拆開發現還是壓殘了幾朵,怪心疼的。
楚讓彎着嘴角看他,滿眼都是溫柔。林鶴羽這個人吧,不熟的時候冷得厲害,真讓人上心了,內心比誰都熱乎,真招人喜歡,“房子也看了,去吃飯吧。”
“嗯,壽星最大,你想吃什麽?”林鶴羽歪頭看他,問道,“想不想吃長壽面?”
“想吃你做的,還沒吃過你做飯,不過這沒材料。” 楚讓環繞了一圈這絲毫沒有煙火氣的廚房,連鍋碗瓢盆都沒有,更別說面的影子了。
林鶴羽今兒耐心好像特別好,他把煙掐滅在煙灰缸裏,眯着眼睛看着他笑,“你想吃,我們就去超市買了回來做。”
這種麻煩事兒換做是之前,林鶴羽絕對是懶得動一個手指頭的,更別說還跑去超市買材料了,上一回去超市,可以追溯到好早之前。
然而戀愛使人變傻,兩人花了一個多小時,從超市添置了廚房所有器具和食材,甚至連調料都買了個齊整。
楚讓幫他把圍裙系上,雙手環抱着倚在開放式的料理臺旁邊,看着林鶴羽忙上忙下的煮東西,笑意簡直收不住,現在他可是把人吃得死死的,越來越貼合他心意。
煮面倒是很快,十來分鐘,就做好了。林鶴羽盛了兩碗擺上桌,有些不好意思說道,“我不會做飯,瞎弄的,将就吃吧。祝壽星平安快樂。”
兩人把面碗象征性的碰了碰,傻裏傻氣的四目相對,笑出聲來。
面其實有點軟了,湯的味道也很淡,但楚讓非常捧場的連面帶湯吃了個幹幹淨淨,“很好吃,這算是我們在新房正式開火了,也沒算個日子。”
“你還這麽迷信,你生日就是最好的日子。”林鶴羽說起情話來也是一套一套的,這都是跟某人學的,他擦了擦嘴角,問道,“你今天還有別的事兒嗎?”
楚讓搖了搖頭,“沒什麽安排,我今天就跟你呆一塊兒。”
“那我想再帶你去一個地方。” 林鶴羽像是下了很大的決定似的,深呼吸了一口氣慢慢吐出,才嘗試着開口,“如果你願意,我想帶你去我媽媽的墓,見見她。”
楚讓啞然,愣了一會兒還回過神來,溫和開口,“我當然願意了,傻子,你在擔心什麽?”
“怕你覺得晦氣,生日當天去看個死了的人。” 林鶴羽本來就敏感,想得也多,一談到家人的時候,他的眼神就變得霧蒙蒙的,沒了光亮。
這是真的被家裏那堆事兒給傷着了。
“腦子裏想什麽呢?你怎麽會覺得我會這樣想。” 楚讓無奈地笑了,“我其實很早就想去探訪一下,但這畢竟是你的傷心事兒,我也不好提。”
楚讓心裏門兒清,林鶴羽願意把這事兒攤開了跟他講,說明當自己人了,高興還來不及。他手懶散地勾着林鶴羽的肩膀,安慰性的拍了兩下,“那我們現在先去買點兒花,需要燒點兒東西過去嗎?”
“不用,污染環境。”林鶴羽淡淡地回道,心漸漸沉了下來。
——
車上一路沉默,楚讓默契地沒有說話,給他留了點兒空間。他單手把着方向盤,另一只手輕輕地握住身旁的人,指尖冰涼。
從進入這條盤山公路開始,林鶴羽的表情就變得格外麻木,甚至帶着微微地顫。以前每次來的時候,心情都非常的壓抑。這已經是第7年了,他心情不好的時候才會過來坐上一天,說着一些沒人聽的話。
楚讓出現之後,他已經很久沒再過來。
大理石墓碑夾在兩棵巨大的柏樹中間,郁郁蔥蔥的,顯得很生動,是很豪華的單人墓。
這是林鶴羽用第一次比賽拿到的獎金買的,本來是拿來治病的錢最後用在了這種地方,挺諷刺。只是活着的時候沒享受到好的,只能死了來彌補。
只是墓碑做得再漂亮有什麽用呢,人還是走了。
楚讓跟在林鶴羽後面沉默地站着,垂眼打量墓碑上的女人照片。長發披肩,笑得很溫柔,那會兒應該還是沒有被病魔摧殘的時候,眉眼之間能看出一些林鶴羽的影子,是一個很有氣質的女人。
“血緣這種東西真是挺神奇,你和她長得很像,尤其是眼睛和眼角的淚痣。”他彎腰把一束白菊花放在墓碑前,默默地念出碑上的名字,“林清眠,名字很好聽,你跟媽媽姓?”
林鶴羽點了點頭,從兜裏掏出紙巾緩緩地擦了擦照片上面的灰塵,上面的容顏看起來清亮了些許,“他們離婚之後我就改了姓,以前姓秦,不過我跟秦家早就沒有來往了。”
一個單親母親帶着一個小孩兒,有多艱難,那十來年怎麽過來的,林鶴羽刻骨銘心。
小學的時候大家口無遮攔,笑他是個沒有爸爸的野種,這在學校裏是常見的欺負對象,林鶴羽聽不得這種話,掄起袖子就跟那個領頭挑釁的校霸打了一架,腫了半邊臉。
後來學校請來雙方的家長調解,對面是富貴人家,趾高氣昂的要求道歉,睥睨的眼神充滿了嫌棄。
那會兒林清眠只能緊緊地把林鶴羽摟在懷裏柔弱地辯解,“他很乖,他不會無緣無故打人。”
“你意思是我家的孩子不乖了?林媽媽你說話注意點兒吧。”對方的家長氣勢太盛,聲音直接把林清眠的話壓了下去。
老師不敢得罪那邊的祖宗,皺了眉斟酌着字句開口,“林媽媽,您這樣溺愛會教壞孩子的。”
後來,當然還是以林清眠道歉作為結束,校霸揚言跟他勢不兩立,大肆的傳了很多閑言碎語,什麽他爸找了個小三搞大了人家肚子,他媽為了供林鶴羽讀書出去賣,小孩子的言論總是天真又惡毒,甚至添油加醋,林鶴羽也自然而然被全班孤立。
他也不是天生的性子冷,只是長年累月下來,發現跟人打交道實在是太累了,就這樣把冷漠當成了保護色。
楚讓看他陷入沉默,多半是想起了一些過去的事情,擡手摸了摸他的頭試圖緩和氣氛,“你要不要跟你媽媽說會兒話?”
“嗯。”林鶴羽随意地敞開腿蹲着,細心的把花束包裝拆了一支一支的擺開,低聲自言自語,“媽,我來看你了。”
“最近也沒什麽煩的,就是今年的Ti有點懸,忙着訓練呢好久沒來看你,你能保佑我拿個冠軍回來吧。”
“每次來都在跟你說比賽你會不會覺得煩啊,主要是我這人也挺無趣的,不太會聊天,你就湊合聽聽吧。”
“我現在過得挺好,錢也夠花,不知道你過得怎麽樣?”林鶴羽頓了頓,嗓音帶了點哽咽,“這輩子你太苦了,希望你已經投胎到一個好人家,開開心心的,別這麽受苦了。”
.......
楚讓是第一次聽見林鶴羽一口氣說這麽多的話,他一開始跟林鶴羽接觸的時候,話少得可憐,也都是後來熟悉了,才慢慢多了點兒。
他總是習慣把自己的情緒都自己咽下去,然後表現出雲淡風輕的不在意。
絮絮叨叨的說了不少,林鶴羽擡起通紅的眼看了一眼楚讓,然後繼續說道,“今天來是想讓你見一個人,他叫楚讓,是我的愛人。不知道你思想封不封建啊,我們倆都是同性戀,但是沒辦法就是喜歡上彼此了,也只能這麽着了。”
聽到林鶴羽說到“是我的愛人”,楚讓的眼神都柔軟了下來,這小孩真的太招人疼了。他微微上前一步鞠了個躬,鄭重其事地開口,“阿姨你好,我是楚讓,抱歉這麽久才過來看你。您不用擔心小羽,現在有我照顧他了,我們都很好,希望您也好好的。”
林鶴羽被籠罩在楚讓的影子裏,覺得格外的安心,順着楚讓的話說下去,“是,他對我很好,你可以放心,我以後……不會是一個人了。”
風透過樹梢吹過來沙沙作響,像是林清眠有所回應,林鶴羽的眼眶通紅,幾乎要掉下淚來。
男子漢不能哭,媽媽說了,要學着忍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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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抱,不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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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謝大家,鞠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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