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差點被外面裏三層外三層舉着火把的侍衛亮瞎了眼。

她往沈欽身邊縮了縮:“你之前怎麽說來着,咱們怎麽還是被發現了?”而且看這架勢,不太好逃。

沈欽目光緊鎖卻鎮靜自若,快速地從腰間摸出一件東西甩手向那些侍衛撒去:“閻羅奪命粉,聞者必死!”

那灰褐色的粉面洋洋灑灑地在空氣中劃成一道弧線,恰逢一陣風吹來,頃刻向那些刺客飛去,那些刺客本能地捂住口鼻後退一步,沈欽帶着謝子玉趁機拔足而起,竄上房頂,向乾清宮方向逃去。

謝子玉實在忍不住好奇心,一邊跑一邊問沈欽:“閻羅奪命粉是什麽東西?”

沈欽抛給她精悍而簡短的三個字:“胡椒面!”

身後大批的侍衛緊追不舍,沿途碰到的侍衛也聞聲跟上,但都被他們遠遠地甩在身後。眼看就快到乾清宮了,忽然不知從哪裏冒出一名侍衛,一個箭步上前捉住了謝子玉的肩膀,下了猛力将她拽了過去。

“哪個王八蛋敢……”謝子玉罵了一聲,扭頭瞅見一臉冷冽的秦羽。

這個時候跑來添什麽亂?

沈欽駐足,剛要從秦羽手中搶謝子玉,卻被謝子玉擋住。她一把扯下面巾,瞪着秦羽:“秦侍衛,你放肆!”

“陛下?”

秦羽一愣,被謝子玉抓着衣襟拉進了乾清宮,走窗戶直接跳進寝室裏。。

原本謝子玉以為只要到了乾清宮就安全了,只是還沒來得及喘口氣,就有侍衛來報,說乾清宮闖入了兩名刺客,要搜查一番。

謝子玉将秦羽和沈欽兩人推到屏風後面,但見他們腳都露在外面,只好将他們拽出來,左右沒有地方藏,不得已将他們塞到龍榻上,放下帷帳擋住,不忘叮囑秦羽:“沒有朕的命令,不許說話不許動!”

她将夜行衣胡亂脫下,揉成一團藏到擺設在旁邊的大花瓶中,又随手抓了件衣服披在身上,抹去臉上的汗,這才走了出去。

外面的侍衛嚴陣以待,謝子玉一邊平複心跳,一邊面不改色道:“既然你們都看見刺客跑到這裏來了,是該好好搜查一番。你們幾個,”她随手指了前面五六個人,“朕的寝宮不方便太多人進來,你們陪朕搜查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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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點到的那幾名侍衛稱“是”,然後随謝子玉走了進去。

謝子玉看着他們一點一點認真地搜查着,有些心虛地往寝室那裏瞥了一眼。這時突然有個侍衛往寝室走去,謝子玉一驚,呵斥他:“站住!”

那侍衛吓蒙了,不解地看着謝子玉。

“那裏是朕睡覺的地方,你們來之前朕一直睡在那裏,不會有刺客,不必搜查了。”謝子玉強作鎮定地說。

侍衛正要退出去,卻突聞一聲厲呵:“既然是陛下睡覺的地方,更應該仔細搜查,進去搜!”

謝子玉有些慌張地看着走進來的太後,心下大呼不好:多大點事,居然把太後都驚來了?

那侍衛看了看謝子玉,又看了看太後,作勢又要往裏闖,謝子玉幾步跑上去攔住:“朕說了這裏不用搜查,你是哪裏的侍衛,是聽朕的還是聽太後的?”

侍衛兩頭為難,進也不是,不進也不是。

太後被人扶着走過來,将謝子玉打量了幾眼,眼中的懷疑與愠怒展露無遺:“哀家叫人進去搜查也是為了陛下的安全着想,陛下為何要阻攔?”

謝子玉梗着脖子道:“這是朕最私人的地方,有沒有刺客朕會不知道?母後實在是多慮了。”

太後更加起疑,竟不顧及身份,推開謝子玉,徑直走了進去。

謝子玉緊随其上,擋在龍榻前,瞪着眼睛看着太後,不讓其上前。

太後見她如此,大怒:“胡鬧,難道有人在這龍榻上?”

謝子玉死死盯着太後,心想今天太後肯定不會輕易罷休。腦中一轉,忽然想出一個冒險的主意來,于是眼神一變,流露出幾分祈求與悲戚來:“母後,你不要逼朕。”

“陛下是在包庇刺客嗎?”

“都說了沒有刺客!”

“那這榻上是何人?”

“母後你确定要現在知道?”

“難不成任由你胡鬧?”

“好,既然母後要看,那朕便讓你看個明白。”謝子玉仿佛下了很大的決心,“沉痛”地轉過身去,拉開半天的帷帳,對裏面的人說,“秦侍衛,你出來……”

秦羽硬邦邦地站在衆人面前時,謝子玉瞧見,侍衛們的表情是無以複加的驚訝,太後的臉色是無以複加的煞白……

謝子玉在賭,看太後在這種情況下還會不會堅持再去榻上搜查。

果然,為了顧及皇家的臉面,太後揮手讓所有人退下了。

“你居然……”太後指着謝子玉,氣得直哆嗦。

謝子玉勾住秦羽的手臂,一副視死如歸的模樣:“就是母後看到的這樣,朕喜歡秦侍衛,是朕召他進來的。”

她說完這話的時候,秦羽的身子本能地往旁邊躲了一下。謝子玉順勢又往他身邊貼了貼,乍一看,像是依偎在一起。

“哀家對你真是太失望了!”太後怒不可遏,揚手給了謝子玉一記耳光。

還好打得不是很疼。

“母後好走。”謝子玉勉強擠出一個笑來,“不送!”

太後滿身怒氣,轉身離開。

謝子玉收回勾住秦羽的手,揉了揉自己被打的半邊臉,愧疚道:“秦侍衛,今晚這件事情不要告訴任何人,等朕心情好了再同你解釋。朕相信你會守住這個秘密,你先回去。”

秦羽滿目複雜地看了她一眼,正準備出去,謝子玉忽然又叫住他:“朕剛剛說的是氣話,朕不喜歡你,你千萬別誤會朕。”

“屬下不會。”

他自然不會,他連她要隐藏的那人是誰都沒問,又怎麽會在乎這個呢?

謝子玉深深吐出一口氣,突然一個轉身,連鞋子也未脫,直接跳上榻去,撲倒沈欽,按在身下猛掄拳頭:“誰叫你自負過頭的?誰說不會被發現的?我的名聲嗷~全毀了嗷~”

沈欽接住她的拳頭舉在半空中,清亮的眼中透出些許歉意,艾艾吐出三個字:

“別、打、臉~”

就打臉就打臉就打臉!

大祁小皇帝喜好男色這件事隔天便傳遍了朝野內外,大臣們瘋了。

說好的喜歡會武功的女人呢?自己閨女都快被培養成女漢子了,陛下你口味要不要轉換得這麽快?

作者有話要說: 很後悔把秦羽設定成冷冰冰的人,每次他一出現,我就遍地找形容詞……

今天端午節,大家端午節安康,多吃月餅,啊不對,多吃水餃,啊,是多吃湯圓!

☆、十四章 陛下的初吻

太後第二天派人來乾清宮中,要将秦羽帶走。

謝子玉當然不讓:讓秦羽當擋箭牌已經很對不起他了,怎麽可能讓他再落入太後手中?況且看昨晚太後的憤怒程度,指不定會怎麽處置秦羽。

她将沈欽召進宮內,用命令的口氣說:“你就呆在這裏,哪裏都不許去,太後那邊朕來處理。”

秦羽方方正正地站着,目光在她臉上逗留一瞬,随即低頭說了聲:“是。”

沈欽還沒起床,謝子玉料想太後也不敢拿自己怎麽樣,便沒有派人叫醒他,只帶着崔明去了太後的宮中。

沒想到這一去,一整天就沒有回來。原因無它,她不肯交出秦羽,太後一氣之下把她關了起來。

謝子玉也是倔,死活不肯對太後說句軟話,被關進去之前還對太後翻了個白眼,把太後氣得渾身發抖:“把門鎖上,什麽時候認錯了,什麽時候放出來!”

“你能關我多久?明天一早還不是要放我出去上早朝……”謝子玉嘟囔着,盤腿坐在地上,托着下巴故作不在乎。

太後拂袖離去,一路火花帶閃電。

看到太後走遠,崔明才敢過來,隔着房門和謝子玉說話:“陛下,您怎麽就是不肯對太後服軟呢?您瞅瞅您這幾天都把太後氣成什麽樣了?太後到底是您的母後,您認個錯,再說兩句好聽的話,哄得太後高興了,也不至于在這受罪啊。”

“話是這麽說沒錯,但是她那麽兇朕,朕就是不想給她認錯。”謝子玉撅着嘴,倚靠着牆壁坐了會兒,忽然想起一件事來,忙叮囑崔明,“朕出來的急,沒來得及通知沈侍衛,你先回去告訴他一聲,別讓他擔心。”

崔明嘆息一聲:“那奴才去去就回。”

只是他剛走,天上忽然掉下一個人來,雙腳穩穩地落在地上,沒有震起一絲塵土,倒是房頂上被捅破的瓦礫泥土,噼裏啪啦糊了謝子玉一頭。

謝子玉直接從地上彈了起來,一陣撲騰,又咳又喘。揮開眼前的飛揚的灰土,才瞧見面前站着的人是沈欽,不由大吃一驚:“太後的地盤你也敢闖?”

“嗯,武功好,任性。”

“……”你不嘚瑟能死嗎?

沈欽一派坦然且坦蕩,向她伸手:“我帶你出去。”

謝子玉揉了揉眼睛,又揉了揉眼睛。

見她如此,沈欽制住她的手,難得眼中流露出一絲溫柔,笑道:“別揉了,真的是我。”

“你松開,塵土飛進眼睛裏了!”

沈欽:“……”

謝子玉轉了轉手腕,抽回自己的手來,又去揉眼睛,卻是越揉越覺得磨砂得慌,不由煩躁地揚起臉來:“都怪你,給吹吹……”

她眼睛眯着睜不開,整張臉差點皺成一個小包子,這樣猛地湊過來,不由讓沈欽怔了一瞬。

只是他剛捧起她的臉吹了一口氣,就見謝子玉扭來扭去,表情有些猙獰。沈欽呵道:“你別動!”

“可是你吹得我好癢……”

“那我不吹了。”

“好吧我不動了。”

只是這話說完就忘,但凡他吹一口氣,她就又蹦又跳好一會兒。沈欽也是無奈,想着幹脆再吹兩口完事,沒想到謝子玉卻是一蹦,竟撞上了他的唇……

而且是用她的唇,撞上來。

“唔……”

崔明回來的時候,透過門縫,看見謝子玉一個人站在裏面,仰頭對着房頂上的大窟窿發呆。

嗯?大窟窿!房頂上什麽時候出現來了一個大窟窿?

問謝子玉:“陛下,這房頂是怎麽回事?”

謝子玉神思游移,好半天才指着上面,答非所問道:“那誰,嗖得一下,就竄上去了……”

“誰竄上去了?”崔明聽得一頭霧水。

謝子玉忽然低下頭來,糯糯道:“不就是那誰……”那個說來帶她出去的人,咋一個人先跑了呢?

“哪誰啊陛下?”裏面再沒傳出謝子玉的回答,可是為什麽崔明看到,陛下臉紅了呢?

太後果然在第二天上早朝的時候将謝子玉放了出來,謝子玉神魂游離似的回到自己的乾清宮,又神魂游離地去了早朝,兜着兩個黑眼圈,開始發呆。

想沈欽,想那個意外的……吻。

換回她神智的是司徒大将軍,他提起之前刺殺謝子玉的烏孫國死士,并且小心翼翼地提出了一個值得懷疑的人——淮陽王爺,也就是謝子玉的七皇叔。

他說這話的時候,謝子玉忽然就想起了前天晚上,謝子文在他手心裏寫的那個“七”字。

司徒大将軍說:“先皇在世時,對淮陽王爺十分照顧。淮陽王爺雙腿有疾且身體孱弱,先皇為避免有人對他不利,曾賜予淮陽王爺三百死士。而據臣所知,這三百個死士,幾乎全部都是烏孫國人。”

這話引得諸位大臣一陣吸氣。

縱然謝子玉聽到這件事情也是很驚訝,但卻不能完全相信他的一面之詞。她故意沉默了一會兒,才端起肩膀,正襟威嚴道:“司徒将軍,你難不成是在懷疑朕的七皇叔?你可知這話說出來,要負責任的。”

司徒将軍鷹隼似的眼睛灼灼放光,卻是彎下身子,俯首道:“臣也只是猜測而已,還請陛下恕罪。”

他說是猜測,但這消息卻很快傳到太後耳朵裏。太後因與謝子玉怄氣,直接将調查淮陽王爺一事丢給了謝子玉。崔明替太後傳過話來,說淮陽王手中除了有三百死士,還握有一部分的軍權,加之先皇賜予他的種種特權,已然成為威脅帝位的存在,要謝子玉趁此機會,好好徹查一番,言下之意最好借機斂了淮陽王的權力。

無疑這是個燙手山芋。

不過這對謝子玉來說簡直是莫大的驚喜。

她自回到宮中以來,總覺得處處受限,做什麽都不自由。雖然嘴上不說,但心裏到底不算痛快。如今雖然太後将七皇叔這個燙手山芋丢給了她,但同時也終于肯放一點權力給她,總算能讓她痛痛快快地蹦跶一陣子。

她問崔明:“七皇叔手中有軍權嗎?為何從來不見他上朝?”她假扮皇帝也有一段時間了,至今還未見過七皇叔。

崔明照實說道:“以前淮陽王爺是上朝的,可自陛下即位以後,淮陽王爺一直以身子不适為由,再沒有上過朝。”

“唔?”謝子玉頭一歪,“他看朕不順眼嗎?”

崔明一臉哭笑不得:“這個要奴才怎麽回答……”

卻在這時,突然有一道清脆嬌嫩的聲音從門口傳來:“是我看陛下哥哥不順眼才是!”

擡眼望去,绮羅郡主正瞪着圓圓的眼睛走進來,氣呼呼的樣子,好似誰惹火了她。謝子玉扶了扶額:不用想,這丫頭肯定是為了她和秦羽的事情來的。

果然,绮羅郡主蹬蹬幾步走到謝子玉面前,鼓着腮幫叉着腰,幾乎吼了起來:“陛下哥哥,你和秦哥哥是怎麽回事?為什麽人家說你看上了秦哥哥,要收秦哥哥做男寵?”

她一口一個“秦哥哥”,吼得謝子玉耳朵嗡嗡響,只得擡手制止她:“绮羅啊,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

“不是我想的那樣是哪樣?你就是看秦哥哥長得好看,對他動了歪心思!”

“胡說!”這是謝子玉的聲音。

“胡說!”這是沈欽的聲音,不知道他是何時進來的,只是看見他的時候他已經站在謝子玉身側,板着臉問绮羅郡主,“明明我比較好看!”

绮羅郡主:“啊?”

謝子玉:“欸?”

接下來沈欽做了一個讓所有人都驚掉下巴的事情,他一手摟住謝子玉的腰,将她往自己懷中帶了帶,揚着下巴道:“郡主難道不想想,有我在陛下身邊,陛下會看上你的秦哥哥嗎?”

他目帶挑釁,很不歡喜。

可是這種事情有什麽好挑釁的?

沒想到這兩句話竟真的鎮住了绮羅郡主,她看看沈欽,又看看謝子玉,忽然指着謝子玉驚叫了一聲:“陛下哥哥,你臉怎麽紅了?”

謝子玉:“……”你閉嘴行嗎?

沈欽低頭瞧了謝子玉一眼,嘴角不經意露出一絲笑意來。

謝子玉尴尬地掙開沈欽的手臂,正欲和绮羅郡主解釋什麽,卻見她忽就變換了表情,一臉“真相”地看着自己,眼神釋放出四個字——原來如此。

“陛下哥哥,绮羅明白了。”绮羅郡主信誓旦旦道,“陛下哥哥放心,绮羅會保密的。”

你明白個鳥?謝子玉結結巴巴道:“绮羅,你聽朕說……”

“陛下哥哥不用說了,”绮羅郡主也不大聲吼了,很有意味地嘿嘿笑了兩聲,“只要不是秦哥哥,怎麽樣都好。”

“你能不能閉嘴聽朕說!”謝子玉忽然提高音量,吓得绮羅郡主一縮肩膀。

沈欽卻不為所動,壓過身來,湊近她,一字一頓道:“不知陛下要、說、什、麽?”

他氣場太強,登時壓得謝子玉沒了氣勢,臨到嘴邊的話忽然換成了:“朕要說、說七皇叔的事情,對,七皇叔!”

绮羅郡主歡顏一笑,也不氣了:“陛下哥哥說的是淮陽王嗎?绮羅前幾日還見過他呢?”

“你見過他?在哪兒?”謝子玉問。

“在醉玉軒。”

“醉玉軒是什麽地方?”

“唔?”绮羅郡主也說不出所以然來,只說了個大概,“就是吃飯、喝酒、聽曲兒的地方……”

吃飯喝酒聽曲兒?怎麽聽着那麽像煙柳之地呢?不是說淮陽王身體孱弱雙腿有疾麽?他不來上朝也便罷了,居然還去那種地方,這不是明擺着打她的臉嗎?

麻蛋!

不過……

謝子玉擡眸古怪地看了绮羅郡主一眼:“你一個姑娘家,為何會去那種地方呢?”

“我也只是一時好奇,才偷偷跑去的,那裏有漂亮的姑娘,”绮羅郡主突然有些不好意思,埋頭絞帕子,“唔,彈琴的公子也很好看……”

“唉……”謝子玉覺得挺遺憾,“你的生活比朕豐富多彩,朕好羨慕你……”

身邊突然一陣涼飕飕……

作者有話要說: 你問我這樣為什麽能夠親到,我覺得,和那些摔一跤就能親到的偶像劇相比,已經很符合怕瓦落地的邏輯理論了……

等一下,怕瓦落地是誰來着?

☆、十五章 醉玉軒

謝子玉派禮部尚書去淮陽王府,看看是否能從淮陽王口中套出什麽話來。沒想到第二天早朝的時候,禮部尚書稱病沒來,并托人給謝子玉帶了個話:“陛下,臣實在無法勝任,還望陛下恕罪,另派他人。”

“怎麽?七皇叔很難對付嗎?”謝子玉問崔明。

崔明奉了茶過來,說起關于淮陽王的一件事來:“奴才聽說,淮陽王十五六歲的時候,曾經有位得道高僧說淮陽王與佛有緣,勸他以身侍佛,為此他們還徹夜長談……”

謝子玉很感興趣:“後來呢?”

“後來得道高僧還俗了……”

“……”

真是太低估他了,禮部尚書這種級別的果然分分鐘被秒成渣了。

“不然讓司徒将軍去好了,反正一開始也是他提出懷疑的。”謝子玉提議道。

“不行。”沈欽立即給她否了,“正是因為是司徒将軍提出來的,若是派他去,恐怕有攜私報怨之嫌。”

“那杜丞相呢?”

“不要草率做決定。”杜丞相是什麽樣的人現在還不清楚呢。

那到底該派誰去?

謝子玉忽然扭頭,對沈欽露出一口大白牙:“朕親自去怎麽樣?”

對她的智商知根知底的沈欽:“哧~”

不管他哧不哧,反正謝子玉是打定主意一定要去見一見這七皇叔了。她召來绮羅,問醉玉軒在什麽地方。

绮羅也是聰明人,自然從謝子玉的話中聽出她想要出宮的意味來。“陛下哥哥,绮羅可以告訴你醉玉軒在什麽地方,只不過绮羅有一個小小的要求。”

“什麽要求?”

“就是……”绮羅低頭,揉着帕子小聲祈求道,“陛下哥哥這次出宮,可不可以帶着秦哥哥一起?”

謝子玉看着她嬌俏帶羞的表情,很是不解為何她對秦羽這麽癡情。在謝子玉看來,秦羽冷冰冰的像一塊石頭,說話一板一眼像根木頭,除了人長得不錯和武功好一點,再無其它優點可言。像绮羅這樣千人疼萬人寵的姑娘,為何會對這樣一個無聊的人念念不忘呢?

她問绮羅:“你究竟喜歡秦羽什麽?他哪裏吸引你了?”

談及秦羽,绮羅眼睛立即熠熠生輝起來,整個表情像籠了一層粉色的陽光,明媚而生動。她說:“陛下哥哥,你是男人,自然不明白在我們女人看來,秦哥哥是多麽有魅力的一個人。”

謝子玉:“……”她也是女人好麽秦羽哪有魅力了她根本一點都沒看出來好麽?

绮羅羞澀地笑了笑:“或許陛下哥哥只看到秦哥哥寡言少語,看到他不解人情,可是秦哥哥其實不像他表面上那樣冷冰冰,他成熟內斂,他不卑不亢,他讓人覺得有安全感,這才是一個男人該有的樣子。”

謝子玉回想起第一次見秦羽時的情景,點了點頭:“這個倒也符合一些……”不過若是讓沈欽聽到這番話估計該跳出來罵了。

既然绮羅提出這個要求,謝子玉也不好拒絕,畢竟她還是挺佩服绮羅的,如她這般大膽地喜歡一個人,還是鮮少有姑娘能做到的。

有了绮羅的幫助,謝子玉出宮順暢許多。绮羅在太後那邊幫謝子玉做掩護,只說是陪謝子玉出宮游玩散心,而謝子玉則悄悄将秦羽帶在身邊,準備在合适的場合給他和绮羅創造一個二人獨處的時間。

太後派了許多侍衛打扮成尋常百姓的樣子跟着謝子玉,謝子玉卻在沈欽的幫助下,半道就跑路了,連崔公公都撇下了,只她和沈欽兩個人。

至于她的馬車裏現在做的是誰?

绮羅郡主與秦羽是也。

按照绮羅告訴她的路線,再加上醉玉軒的名氣随便拉過一個路人也能打聽得到,謝子玉和沈欽很是順利地就找到了那裏。

在進去之前,沈欽打算給謝子玉易容,比如把臉抹黑一些,粘上假胡子假眉毛,最好五官都改變一下。畢竟她這張臉同謝子文幾乎一樣,別人認不得,可淮陽王定然認得。

謝子玉見工程浩大,不願意折騰,賭氣說:“你還不如找塊布把我的臉全部蓋起來?”

“這倒是個好辦法。”

“……”

于是謝子玉頭上兜了一個紗帽便進了醉玉軒,悶着頭正跟着沈欽往裏面走呢,忽然被迎上來的媽媽攔住了。

她只稍稍将謝子玉上下打量一遍,便用帕子捂着嘴貼近謝子玉,笑道:“這位小公子身段玲珑,怕不是個小嬌娥?”正說着又随手摸了謝子玉的腰,謝子玉受驚地往沈欽旁邊一跳,那媽媽笑得更歡暢了,“腰肢柔軟,果然是個小姑娘。”

既然這般容易被認出,謝子玉索性也不辯解,揚着下巴問她:“你開門做生意,難道還有性別歧視?”

“那倒不是,只不過……”媽媽掩着嘴巴,拉着謝子玉,湊到她耳邊小聲道,“小姑娘,需不需要我幫你叫幾個俊俏公子陪你?我們這的公子啊,可是百裏挑一挑出來的,你看那個……”她随手指了一個正在陪酒的男子,那男子聞聲也轉過臉來,朝謝子玉輕浮地笑了一下。

紗帽下的謝子玉陡然紅了臉:那男子雖然長得不如沈欽好看,但她從小到大沒見過這般大膽的男子,因為好奇所以想答應,因為臉皮薄又不能答應,低頭捏衣角,好糾結……

手臂受力,一個旋轉,沈欽将她拉到身子的另一側,皮笑肉不笑地對媽媽吐出兩個字:“她敢?”

“……”好吧,她不敢,她頂多就是想想,巴巴眨眼。

媽媽臉上也不見任何尴尬之色,瞥了沈欽一眼,約莫看出了些什麽,頓了有會兒才對謝子玉嬌媚笑道:“這裏多是男人尋歡作樂的地方,那一雙雙眼睛也尖着呢,我能識出姑娘的身份,其他人自然也能識出。姑娘可要傍緊了這位公子,我也是希望姑娘玩得開心,別出什麽亂子。”

沈欽往四周掃視一遍,伸臂将謝子玉帶入懷中,拿出一錠銀子,對眼前這位媽媽說道:“這裏人多,的确容易出亂子。我們今日來不過是圖個新鮮,媽媽可否帶我們去清淨一點的地方?”

那媽媽收了銀子,笑盈盈道:“樓上有雅間,二位随我來。”她捏着帕子帶他們去了樓上,臨走前還特別暧昧地看了謝子玉和沈欽一眼。

謝子玉被她看得渾身不自在,總覺得這個媽媽有些奇怪,但也抵不住心裏的好奇想多看看這個地方,于是不滿地問沈欽:“幹嘛直接來雅間,我還想看看绮羅說的漂亮姑娘和好看的彈琴公子。”

沈欽涼涼地瞥了她一眼:“看什麽看,你來這裏不是辦正事的嗎?”

嘿,差點忘了。

“可是呆在這裏也看不到七皇叔啊?”謝子玉打開一條門縫往外探去,“你說七皇叔今天會來這裏嗎?”

沈欽關好門,将她拎到桌子邊坐好,同她講起來:“我方才在樓下觀察了一番,樓下多的是一些商人地主,沒什麽大人物。但凡身份尊貴一些的人,是不會呆在樓下的。如淮陽王這樣的身份,你覺得他會在哪裏?”

謝子玉想起他放方才在樓下問過媽媽雅間的事情,頓時眼睛一亮:“在最好的雅間裏!”

“嗯。”沈欽點點頭,“等會兒我出去打探一番,你乖乖在這裏等着我。對了,師傅給你的鈴铛你帶了沒有?”

“唔,帶了。”這鈴铛被她用繩子将鈴铛穿起來,系在手腕上。

沈欽翻過她的手腕将鈴铛裏面的棉花取出,囑咐她:“這裏雅間相隔并不太遠,我出去的時間裏,若是有什麽事你就用力搖鈴铛,我聽見了便立馬回來找你。”

“哎?”謝子玉瞧見他有些嚴肅的臉,不由問道,“會出什麽事?”

沈欽站起身來,很是不放心地望着她:“只要你乖乖呆在這裏,一般不會出什麽事。”怕就怕她亂跑。

“那我要是不乖乖呆在這裏呢?”

“不乖乖呆在這裏準備出去找野男人嗎?”沈欽給了她後腦勺一巴掌:“你大可以試試?”

唉,做了這麽久的假皇帝,依然不敢反抗沈欽的一巴掌。

摘掉被沈欽打歪的帽子,巴拉巴拉頭發,捧臉四十五度仰望……

沈欽離開後,謝子玉老老實實地坐在這裏等他回來。約莫一炷香的時間,有人來敲門。她壓低聲線,模仿男子的聲音:“哪位?”

外面傳來一個嬌滴滴的聲音:“奴家是唱曲兒的,公子可要聽一曲?”

唱曲兒?

她正等得無聊,聽一曲倒是可以解解悶。謝子玉起身要去開門,可是忽然想到自己只一個人呆在這裏,到底有些不安全,想了想只好放棄。可是她真的很想聽,于是試探着問了一句:“我現在不方便開門,不如你在外面唱,我在裏面聽,不會少給你銀子。”

許久,門外傳來兩個字:“有病!”

哎,不唱就不唱,你咋還罵人咧?

作者有話要說: 下一章将出現一個新角色,打死我你們也猜不出來……

☆、十六章 另一個師兄

待到謝子玉喝去桌上的半壺茶,外面突然吵鬧起來,桌椅倒地的聲音喝着人群的咒罵聲不斷響起。謝子玉騰地站起身來跑到房門處,撥開一條縫往外瞅。

只是還未看到什麽,忽然房門被人撞開,她躲避不及,臉上狠狠挨了一記。

嗷~

她的鼻梁骨~

撞門進來的是一個陌生男子,謝子玉疼得看不清他的臉,只看到他頭發簡單束着,衣襟也系得松散,松松垮垮地透出一股流裏流氣來。他進來之後先把門關上,門栓被撞壞不能再用,他便推了桌子抵在門上,然後過來看謝子玉:“這位小公子,你沒事吧?”

麻蛋,鼻子都被撞得快凹進去了怎麽會沒事?

虧得沒流鼻血。

“你是誰?為何闖入我這裏?”謝子玉捂着鼻子大聲問他。

“噓~”那人讓她小聲些,随即痞痞笑道,“我進來躲一會兒,不會傷害你的。”

“好端端的你為什麽要躲?”謝子玉往後退兩步,戒備地看着他,“你莫不是壞人?”

“當然不是!”

“怎麽證明?”

那人挑起額前一縷頭發,繞在指間,笑得有些邪魅:“因為我長得好看。”

謝子玉被他這一笑差點晃去心神,這才開始好好地打量他:以前只覺得“漂亮”二字是用來形容姑娘家的,可是今天她卻覺得這個詞用來形容眼前這個男人也不為過。

謝子玉圍着他轉了一圈,嗅到他身上淡淡的胭脂味,實在懷疑他的性別:“你是女扮男裝嗎?”

那人也将她打量了一遍,在聽到這句話的時候突然笑得和狐貍一樣:“我自然不是,不過……”他微微俯下身子,呵氣在她耳邊說了一句:“你是。”

謝子玉渾身一震,瞪大了眼睛看他:“你、你……”

那人借着直起身子的空擋,一把勾住她的腰身将她撈進自己懷中,得寸進尺地擡手捏起她的下巴輕輕婆娑,低頭看她,額前的碎發掃在謝子玉臉上,毛毛的,讓她覺得不舒服極了。

那人卻好似一點也沒有覺得不妥善,與她緊貼着,笑眯眯的他那一雙桃花眸幾乎要晃出水來:“說實話,你也是慕我的名而來的吧?”

他嗓音中無端透出一股蠱惑來,讓謝子玉怔了好一會兒,好半天才反應過來,立即手腳并用想到掙脫他:“你是誰我都不知道,慕哪門子名?” 見他不僅沒松手,反而越箍越緊,不禁又急又羞,“臭流氓!登徒子!大壞蛋!放開,放開……”

她用手拍,用腳踢,卻怎麽也掙脫不過,心下一橫,準備放大招:撥開他肩上的衣服,對着他光潔白皙的肩膀,張大嘴巴,露出兩顆小虎牙,眼睛一閉,狠狠地咬了下去……

叫你欺負人!叫你欺負人!

那人登時身子一僵,錯愕半響,用手推她腦袋:“撒嘴!”

謝子玉瞪他,示意他必須先撒手!

那人在她腰間一探,而後終于松開她。

謝子玉這才拔走自己的小虎牙,往地上呸呸吐了幾口,嫌他髒。

那人斂了肩上的衣服,揚了揚手中不知何時多出來的物件,挑眉一笑:“這玉佩價值不菲,怕不是普通人家的東西,你是何人呢?”

謝子玉定睛一看:他手裏的玉佩可不就是她今天出門的時候悄悄揣在腰間的那塊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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