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 【肆七】

良妃本以為秦驷會勃然大怒,然而秦驷的反應卻出乎她的意料之外,她面色平靜,嘴角挂着一抹冷笑,看向自己的目光波瀾不驚。

良妃有些怔楞,皇後娘娘不在乎?

她哪裏知道秦驷不是不在乎,而是壓根沒有接受這個女人生子的荒謬事實,她仍舊難以扭轉自己的想法。

女人靠孩子争寵?開什麽玩笑!

不過……孩子……

秦驷心中一動,若是讓烨兒生一個他們倆的孩子,那該多好。

可惜……可惜這不是在大申國,若是在大申,便是讓他生一群孩子又何妨。唔,不用太多,五六個就行。

見秦驷陷入了凝思,良妃有些驚懼地想要站起身,她的動作驚醒了秦驷。秦驷看她一眼,也直起腰身,眼裏卻是掩飾不了的遺憾。

良妃有些茫然,遺憾?遺憾什麽?

秦驷越想越不是滋味,對良妃的态度也差了不少:“除了這個呢?”

良妃怯怯地道:“便沒了。”

秦驷自然是不相信的:“她只叫你做這件事?”

良妃點點頭,這件事還不夠嗎?

現在他們的皇上獨寵皇後,日日流連懿德殿不去別的地方,別說懷上龍種了,就算龍床承寵,也是一件難事。

秦驷頗覺無趣,躺回那美人榻上,複又看向良妃,本宮還有幾個問題,希望良妃能為本宮解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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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欽烨來到房間的時候,看見的就是臉色煞白,流了一頭冷汗的良妃,她明明是坐在杌子上,可偏偏只坐下了半個身子,身子斜着,像是随時想要離開一樣。

“這是在幹嘛?”

傅欽烨來的安靜,也沒人通報,是以他開口說話的時候,将良妃吓了一跳。這一吓,讓她終于離開了那讓她如坐針氈的杌子。

“臣妾參見皇上!”良妃也顧不得擦拭自己臉上,頭上的冷汗,體态不甚端莊地給傅欽烨行了禮。

傅欽烨心下奇怪,哪怕他上次出口說了良妃幾句呢,也不會讓她見了自己像是見了鬼一樣的吧,還是說,秦驷又說他什麽話了?

“起來吧:”傅欽烨心裏的疑惑并沒有說出來,而是直直地走向秦驷。

這屋子裏沒多少能坐的地方,除了幾個杌子,就剩下秦驷所躺的美人榻了。傅欽烨來到秦驷腳邊坐下,也不顧及,将秦驷的雙腳擡到自己腿上:“怎麽又不穿襪靿?”

秦驷斜了他一眼道:“為何要穿那累贅人的玩意?”

她在大申國時,日行幾十裏,腳上出汗那麽多,怎麽可能再穿一個襪靿。這樣的話,不用準備鞋靴,只是襪靿就要消耗不知多少國力了。

傅欽烨只覺得自己竟然無言以對,他遂不再言語,熟門熟路地從一旁抽出來一對襪靿,藍色的襯裏,外面繡着些鳥獸之類的紋飾。

一旁的良妃已經完全被兩人忽略了,良妃只能微張着嘴,呆愣愣地看她心中還算是英明神武的皇上,這個英明神武也不甚準确,大概在前些天傅欽烨這個人的性格就已經有待商榷了,可良妃心裏到底是留有一絲幻想的,現在,這絲幻想終于徹徹底底的覆滅。

她呆呆的看着傅欽烨給秦驷流暢地穿好了襪靿,不僅動作極為熟練,而且雖然臉上有些不悅,但是動作卻十分的溫柔和耐心。

看見這一幕,她恍然如同看見了一個正在為自己夫君穿戴衣物的小娘子。

甚是賢良,而且柔順。

“良妃還有事?”似乎是感受到了良妃的目光,傅欽烨看向她,冷淡地說道。

良妃卻不敢這麽輕易地離開,她看向秦驷,見秦驷揮手了,她才勉強彎彎嘴角,道:“臣妾無事,正想告退呢。”

傅欽烨點點頭,連話都沒說。

良妃今日已經受到了足夠多的打擊,也不差他這一個。她神思恍惚地往外走,快到門口的時候,還是忍不住回了次頭,然後她就看見原本應該英明神武的皇上,毫無形象地倒在皇後娘娘身上,然後朝她笑着,從懷中掏出了一個信封。

說好的英明神武呢?!

傅欽烨近日确實非常高興,他将剛剛收到了密信掏出來,遞給秦驷看:“沈德寧傳消息回來了,最多三日,他就會回來。”

秦驷伸手撫了撫他的頭,因着剛才知道了許多傅欽烨的事情,讓她一時間對他更加憐惜,雖說比起秦驷來,傅欽烨的處境已經是好的不得了了。

可是這世上,哪個女子不憐惜自己的郎君呢。

真是個小可憐兒。

傅欽烨早已經習慣了秦驷不時的詭異目光,這麽長時間的習慣下來,現在再收到這樣的目光,他甚至開始享受了起來,因為每到這種時候,秦驷是最會聽他話的。

若是以前,在榻上根本沒有他說話的餘地,只有秦驷目光憐惜的時候,才會任他施為。

說起來,兩人已經好久沒有親近過了,前幾日他擔心着沈德寧的事情,哪有這個心情。

想到這裏,傅欽烨心裏一蕩,俯下臉去,壓在秦驷的身上,在她耳邊隐秘地說了幾句話。

然後就見秦驷一臉的無奈,最後還是答應了下來。

絲絲縷縷的金光從窗戶上投下來,落到榻上的兩人身上,他們眼中只有彼此,神色無不溫柔,笑容無不滿足,手足相抵,拼死纏綿。

這世上的事情多有不順,不願災厄煩憂與你知,只願榮華富貴共卿享。

對一個人上心了,大抵都是這樣的心情。

還有一種心情是,願為你擋去所有的風雨。

秦驷伸手環住傅欽烨的腰身,将下巴放在他肩膀上,嘴角露出了一絲真正的笑意。

%%%%%%%%%

誰都沒料到,沈德寧回來時居然會是這麽大的陣仗,除了他一人之外,還帶回來公孫将軍,以及遠游多年的國師。

而公孫将軍則将邊塞三分之一的軍隊全都帶了回來,整整十萬大軍。

雖說沿途已經分成幾個營地安營紮寨,最後跟着來到京城的不足一萬人,但這一萬人,才是精英中的精英。

公孫将軍已經年過六旬,然而卻仍然中氣十足,紅面白須,目光如劍,氣勢驚人,中氣十足,聲如洪鐘。

他騎在一匹高頭駿馬上,那駿馬也是非凡,通神雪白,只有四蹄上長了些黑毛,比起其他馬匹來,生生高出了一個頭,将坐在它身上的公孫将軍也凸顯了出來。

公孫将軍身旁就是騎着馬沈德寧,他身上穿着一件普通士兵的衣服,但是面白無須,在一衆士兵中尤為顯眼。

而在兩人身旁,還有一輛馬車,四馬齊駕,駕車的是個全身包裹着布帛的神秘人,別說頭面了,他連眼睛都沒有露出來,也不知道他是如何駕車的。

公孫将軍威名赫赫,不僅僅是在邊塞,便是在京城,也是人人皆知。聽說他回了京城,百姓們自發的出門,夾道相迎。

得到了幾人進城的消息,秦驷和傅欽烨才乘着車架,從宮中出來。

見到傅欽烨,公孫将軍臉上不禁浮現笑容,駕馬疾行了幾步,正好來到傅欽烨和秦驷身前,然後他勒馬停步,半點不差。

随後公孫将軍一揮手,身後跟着的上萬士兵齊齊駐足,将手中拿着的長槍往地上砰的一砸。

咚!

咚!

前一聲是士兵們駐足的聲音,後一聲則是衆多武器一齊擊中地面的聲音,随後士兵們昂頭挺胸,卻是沒有一個人再發出一絲聲音。

見到這一幕,秦驷不禁有些肅然起敬,這個公孫将軍帶兵的能力已然神乎其技,便是秦驷,上輩子也不曾達到這樣的高度。

要知道,人各有性情,身軀四肢也是各不相同,能讓上萬人手足一心,指揮若臂,這樣的能耐,非有幾十年的磨練不能達到。

就在秦驷想着的時候,沈德寧和馬車也都已經上了前來,沈德寧和公孫将軍齊齊下馬,而那馬車中,也出來了一個年輕男子。

他披散着頭發,身上穿了一件灰色的袍子,一頭的長發,卻是花白的,偏偏他的臉卻又光滑至極,看上去不過年約二十多歲,極為年輕,容貌也上佳,十分俊美。

頭發和臉兩樣放在一塊,讓他整個人都顯得十分怪異,索性衆人的目光多在公孫澤身上,沒人去注意他。

公孫将軍上前一步,砰的跪下:“微臣公孫澤,參見皇上!皇後娘娘!”

傅欽烨早就已經忍不住了,他連忙下了車架,親手将公孫澤扶了起來:“公孫叔叔,您可回來了!”

公孫澤卻有些不贊同:“百姓面前,君臣有別,您應該喚微臣公孫将軍。”說着他又覺得不對,搖了搖頭道,“還是喚微臣公孫澤吧。”

傅欽烨時極為熟悉公孫澤的,聽見他的話,并不理會,也不着惱,只是拉着他的手道:“公孫叔叔,朕已經為你們備下了接風宴,快些随朕入宮吧,可別在站在這兒讓人看了。”

公孫澤的大嗓門吼的三裏外的人都能聽見,他面紅耳赤地說道:“讓人看怎麽了,皇上就是不能喚微臣叔叔,那都是多少年前的老黃歷了,現在皇上當上皇上了,該喊什麽就喊什麽!”

兩人一邊說着,一邊走遠了。

秦驷跟在兩人身後,離沈德寧近一些:“沈公公此行可還順利?”

聽見她的話,沈德寧掩了掩袖口,嘴上說道:“一路上倒是沒發生什麽大事,不過在鎮江停了些時候。”

秦驷嗤笑一聲,毫不客氣地說道:“瞧這傷疤,恐怕再深一些,就要割斷手筋了,這也叫沒什麽大事?”

沈德寧又要去掩袖口,但他随即反應過來,收回自己的手,既然秦驷已經看出來了,那他再掩飾那就是徒惹笑話了。他索性大大方方地把傷口露出來給秦驷看,又雲淡風輕地一笑道:“不過路上遇見了幾個蟊賊,不過好在順利解決了。”

聽見了這話,那位年輕的國師湊上前來道:“那幾個可都是頂尖的高手,沈公公身手果然不一般。”說着他又看向秦驷,眉毛一挑,眼裏閃過了一絲興味:“這位就是皇後娘娘?看這面向父母親緣不深,但卻又不是死別,性子……這是什麽性子?軟弱轉成了堅毅?”

秦驷看了一眼沈德寧,他幹笑一聲,伸手指了指那位國師道:“這是國師,名叫千煩,愛好是看人生前身後事。”

兩人正說着,卻聽見千煩驚詫地道:“皇後娘娘不像是福厚之人,應該早在與皇上大婚當日身亡啊。”

聽見他這話,沈德寧擰了眉,看向秦驷,她畢竟是皇後娘娘,千煩說這話,豈不是真正的找死?!便是公孫澤護着他呢,秦驷也不可能輕快地饒過他。

不過出乎他意料的是,秦驷卻沒有不悅的表情,反而臉上帶笑,嘴角上翹:“千國師很愛看人面相?”

千煩朝秦驷一拱手道:“哪裏那裏,不過是略有些研究,不過說起來,皇後娘娘還是本國師第二個看不透的人呢。”

秦驷似笑非笑地道:“你第一個看不透的人是誰?”

千煩神色有些尴尬:“是皇上。”

秦驷斜睨了他一眼,神色裏充滿了對他的不信任:“國師若是能看清皇上的身前身後,那才是奇了怪了。”

秦驷這話着實諷刺,偏偏千煩不覺得,他又仔細看了看秦驷的面向,然後說道:“八衰像,衰天衰地,衰親衰友衰鄰居,衰父衰母衰相公。小時大順,年歲漸長便開始不順起來,命裏雖有鳳凰啼鳴,卻沒有梧桐之木,所以鳳凰僅僅只是啼鳴,并沒有落下,因此只能做一日的皇後。”

秦驷終于聽的有些不耐煩了,她轉頭看了一眼千煩:“本宮終于明白為什麽國師要叫千煩了。說起來本宮對相面這一行也有所涉獵,那不如讓本宮來跟你算一算,不用一刻時間,國師就要摔倒。”

千煩自然是不信的,他笑眯眯地說道:“這宮中皆是平地,本國師又怎麽會摔倒呢?”

他話音剛落,瑤音卻突然伸出腳。

她就在千煩面前,突然來這樣一下,千煩哪裏有工夫阻擋,眼見着就要摔倒,他急中生智,手在沈德寧身上一拍,整個人在半空中轉了一個大圈,卻是快要站定了。可就在這時,瑤月擡腳一踢,正踢在他還沒立穩妥的腳踝上。

砰的一聲,千煩摔了結結實實。

秦驷蹲下身子,在千煩耳邊說道:“不知道國師現在相信了嗎?本宮的确對這一行有些研究。”說完,她站起身來。

這裏的動靜實在太大,大的連正在前方說話的傅欽烨和公孫澤兩人也回過頭來,不過沒看見有人鬧事,兩人便又齊齊回過頭去,秦驷依稀可以聽見公孫将軍那震耳欲聾的大嗓門。

沒人理會千煩,千煩只好自己爬了起來,不過他卻是興致盎然,圍着秦驷不停打轉。

好在還有瑤月等人在身邊攔着,秦驷畢竟是皇後,千煩也不敢做的太過分。

很快到了專門為公孫澤準備的接風宴,秦驷看見那個公孫賀也在其中,不過他那充滿期待的目光壓根沒有被公孫澤看進去,毫不客氣的說,現在公孫澤眼中只有一個人,那就是傅欽烨。

兩人相談甚歡,連劉冉仁的到來都被兩人忽視了。

劉冉仁十分的不高興,他拿起面前的筷子,往桌子上一摔。這些筷子都是上好的銀筷,被他一摔,頓時發出了好些響聲,落在衆人耳中,立刻有人看他的目光都有些不對勁了。

那可是劉大人,嚴以律己,毫不誇張地說,這麽些年了,還沒人能抓住劉冉仁的小辮子。畢竟他是個對自己從不寬容的人,做人做事都在別人之上,根本不會讓別人找到自己瑕疵。

如今可不就是一點瑕疵嗎?

按理來說皇上和公孫将軍兩個人聊的正好,您老就在一邊等些時候呗,難不成皇上和公孫将軍會永遠不理會您嗎?那到時候,不就是您老占理嗎?

怎麽就不願意等一會,偏偏要上演這麽一出?!

一時間,衆人的目光都聚集在劉冉仁身上。

被這些人盯着一看,劉冉仁更加生氣了,他伸出手,猛然拍了兩下桌子:“看什麽看?!你們在看什麽?!你們敢看本官!找死!找死!”

他的兩個兒子聽見動靜,互相對視一眼,都看見彼此眼底的不解,自己的爹今兒是怎麽了?以前在家裏發發脾氣,胡鬧一陣也就算了,畢竟人老了嘛,總有不清楚的時候,可這裏是哪裏,這裏可不是家裏,沒人能容他胡鬧!

劉曦連忙上前,拽住了他爹劉冉仁,随後賠着笑說道:“爹,咱們別鬧了,皇上和公孫将軍,還有這麽多大人都看着呢。”

劉冉仁卻揮開他的手,朝他一瞪眼:“你這個不孝子!”說着,突然拿起桌上滾燙的兩盆湯,兜頭往劉曦身上澆了過去。

“我砸死你個不孝子!你不讓你老爹快活!你老爹就弄死你!”

劉曦哪裏躲的過去,劉冉仁一瞬間力氣暴增,速度又快,加上他根本就沒想到劉冉仁會砸自己,一臉瞬時被滾燙的湯汁燙的通紅。他疼的說不出話來,又不得不說話:“爹!您看看這兒是哪兒!您別胡鬧了行嗎?!皇上還在呢!”

也不知道是從什麽時候開始的,整日裏像是個小孩子的做派,稍稍有些不順心就大喊大鬧,不過動手,這還是頭一回,也怨不得劉曦沒有防備。

“皇上?!皇上算什麽!我也要當皇上!我是皇上!我才是皇上!”

聽見他這幾句話,劉曦心中一驚,連忙撲上去捂住了自己親爹的嘴,這一瞬間,他是真的恨不得掐死自己這親爹。

大臣中響起來嗡嗡的議論聲,劉曦只感覺那些聲音全都是在議論自己親爹的這幾句話的。

這種大逆不道的話也敢說出去……

劉曦感覺自己的腿腳有些軟,若真的被當成了謀逆之罪,那可是要株連九族的啊。

雖說他們真的有這個心,可怎麽也不能這麽蠢的在衆人面前說出來吧。

劉曦到底年輕氣壯,又有一些功夫底子,所以一下就制住了劉冉仁,此時他哪裏還顧得上自己的行為是否不夠尊敬,只能顧着把他先制住了,随後又讓人來帶走劉冉仁。,

被帶走的時候,劉冉仁嘴裏還是胡言亂語的,模糊不清的說着一些大逆不道的話。

公孫澤低聲對傅欽烨說道:“他劉家還真的是狼子野心。”

傅欽烨苦笑一聲道:“誰能想到呢。”

公孫澤搖了搖頭:“可有謀逆的證據?”

傅欽烨搖搖頭,秦驷倒是給了他一封信,但是那上面的話卻只能用特殊的字詞讀出來,那個叫管事的人或許能算是證據,可若只有他一個人,那證據卻十分不足。

公孫澤皺了皺眉:“此事還是找國師商議一下。”

傅欽烨點點頭,他讓沈德寧請兩人回來,就是為了此事。

兩人說話的時間裏,已經有人把劉冉仁給帶了出去,只剩下劉曦兩人,兩人急忙跪地,各個都狼狽不堪,尤其是劉曦,兜頭一臉的都是湯汁,頭發也散了,看上去十分狼狽。

他跪下道:“皇上!家父他近來有些神志不清,所以才會做出如此舉動,說出這樣的話來,您是知道他的,他平日裏從來都不這樣的。”

傅欽烨略一沉吟,沉聲道:“劉大人平日裏的确不是如此作為,想來應該是事出有因,愛卿不必着急,朕是相信劉大人的忠心的,不過現在,愛卿還是先去洗漱一番吧。”

就在這個時候,千煩不知道什麽時候來到了劉曦身邊,彎腰從他身上拽下來一個東西:“這是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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