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摘花

傍晚時分，孟慶林送來了神仙須的種子，是一捧大米般的種子，顆顆晶瑩剔透。

他叮囑了幾句，一個月為限，誰能種出來誰勝，都種出來看成活率，每人的種子數是相同的，一粒不少一粒不多，沒人敢動手腳。

孟慶林臨走時拍拍楚離肩膀：“小楚，這次比試別太在意了。”

楚離看他一眼。

孟慶林道：“這是虛名，想有成就，就不能被虛名所累，做咱們這一行的，得靜下心，靜不下心是走不遠的！”

楚離露出笑容：“多謝孟老。”

這一番話掏心掏肺，不把自己當外人。

“小楚你有天份，現在最關鍵的就是沉下心，而不是去争名奪利，研究花草不能争一時之風頭，一争風頭就心浮氣躁，別跟顧立同似的！”

“孟老，我也年輕，也氣盛，也喜歡名氣。”楚離笑道。

孟慶林搖頭：“顧立同那家夥骨子裏喜歡名利，争名奪利會激發他的力量，你不一樣，所以不能走一個路子。”

楚離抱拳鄭重說道：“多謝孟老！”

他骨子裏與顧立同沒什麽不一樣，都是唯我獨尊，只是因為經歷兩世，能控制住不外顯。

顧立同追求的是名利，自己追求的是權勢，名利先讓一邊。

孟慶林拍拍他肩膀，轉身離開。

楚離到湖邊相送，回來後捧着這把種子，靜靜感受着它們的生機，一半生機盎然，一半氣息奄奄。

他坐到月光蘭花圃裏，搬運氣息溫養這批種子，待它們都生機盎然，才均勻撒地上，蓋上淺淺一層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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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掌按地，隔着淺泥，他還能感應到種子，這才松口氣，他忽然發現，其實泥土不能隔絕自己跟花草的聯系。

他試了一下，十米之內，他可以借助大地與種子建立聯系，他試着不用手，用腳交換靈氣，與手無異，其實哪個部位都一樣，他躺下也能用後背與大地交換靈氣。

他又試了試，與其他的花草也一樣，十米之內不必接觸，可以借助大地傳導靈氣。

夜幕低垂，月光如水，星辰黯淡。

月光蘭花圃

楚離與李越坐在石桌旁喝着茶，旁邊紅泥小爐汩汩作響，冒着白氣，幽幽茶香飄蕩。

沒點燈籠，卻不妨礙眼睛。

周圍有月光，三株月光蘭散發如水光華，再加上周圍的雪蘭，花圃內光線柔和，如夢似幻。

忽然傳來腳步聲，蕭琪與蘇茹袅袅而來，輕盈如踩白雲飄至，說不出的曼妙優雅。

李越忙站起來，兩女皆一襲白衣，像原本就站在那裏，隐于黑暗中，忽然光線一亮，顯露出來。

楚離站起身見禮。

蕭琪身上散發着溫潤光澤，如不食人間煙火的仙子，輕輕一擺手：“坐下吧。”

李越恭敬的擺好兩個繡墩，請二女坐，怕石凳太涼，展現了他的體貼細致。

蘇茹手裏提一個小匣子，打開取出裏面的茶具，皆羊脂白玉所制。

她纖纖玉手與羊脂白玉茶具交相輝映，美得動人心魄。

她優雅的洗了壺與盞，沏上茶奉給蕭琪，然後擡頭看向楚離：“楚離，晚上真能開花？”

楚離點點頭：“能。”

“要是弄錯了，可饒不了你！”蘇茹白他一眼。

楚離笑道：“總管放心，開花就在今晚，過了今晚它會化為泥。”

“那就好……”蘇茹輕點臻首，哼道：“有把握種出神仙須嗎？”

“沒問題。”

“哼，你口氣倒真不小！”蘇茹妙目斜睨，狠狠白他一眼，真是沒數！再怎麽說也要留三分餘地吧？這麽滿口答應，難道不怕有什麽意外？

楚離道：“神仙須其實已經發芽，過兩天才能破土。”

“哦——？”蘇茹訝然：“這麽快？……這東西可不容易發芽的。”

楚離笑了笑不說話。

它們要足夠的靈氣才能發芽，所以對環境要求很高，任其自生自滅的話，要吸納多年才會發芽，往往沒發芽先爛掉。

“這麽說能贏得過顧立同？”蘇茹道。

楚離笑道：“沒問題。”

“我倒要看看你輸了怎麽辦！”蘇茹哼道：“顧立同也不是吃素的，小心點兒！”

楚離道：“他只要不耍手段，贏不了！”

蘇茹撇撇櫻唇白他一眼。

李越不停的給他打眼色，示意他說話注意點兒，蘇總管可得罪不起。

蕭琪靜靜喝茶，一言不發。

楚離忽然一指那株小拇指粗的昙夢花：“開始了！”

昙夢花長勢極猛，一個月就小拇指粗，枝頭挂倆花苞，最奇異的是，沒有樹葉，只有光禿禿的枝幹與花苞。

楚離話音剛落，花苞輕顫一下，慢慢張開一絲，蕭琪與蘇茹訝然。

花苞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綻開，十分鐘後，完全盛開，雪白無瑕的花瓣好像放着光。

蘇茹呢喃：“真美……”

楚離看過昙夢花的介紹，第一次親眼看到昙夢花綻放，美得不可言表，莫名的感動。

一個小時後，花瓣開始變顏色，染了一層粉紅，又一個小時，嬌豔欲滴的深紅，每過一個小時變一次顏色。

到了最後，變回無色，好像冰雕成的兩朵牡丹花，光華隐隐流轉。

楚離探手一掐，利落的把兩朵花摘下。

蕭琪蘇茹跟李越都怒目瞪他。

楚離把兩朵花裝進玉盒，輕輕合上，長舒一口氣，但見花枝眨眼間枯黃。

楚離吹一口氣，花枝化為一股灰塵随風飄走。

三人這才回過神來，昙夢花好像有不可思議的力量，讓人不由自主的喜愛，珍惜。

“小姐，好了。”楚離把玉盒推到蕭琪跟前。

蕭琪看着玉盒輕輕點頭。

蘇茹問：“小姐，要不要試一試藥效？”

“嗯，得試一下。”蕭琪颌首。

“我來吧！”蘇茹躍躍欲試。

蕭琪橫她一眼，蘇茹讨好的嬌笑。

楚離道：“如果沒錯的話，一朵花能駐顏一甲子，兩朵能駐顏九十年，可惜沒種子了。”

“還有一顆。”蘇茹道。

蕭琪沉吟片刻：“小茹，你去拿來。”

“是！”蘇茹興奮的答應，起身飄飄而去。

沒多久，她又輕盈如流雲般回來，手裏拿着一個小盒子，雙手呈上給蕭琪。

蕭琪打開，推到楚離跟前。

楚離取出那顆種子，皺起眉頭。

“怎麽啦？”蕭琪問。

楚離搖頭道：“這顆種子已經死了。”

“死了？”李越吃一驚：“種不出來啦？”

楚離慢慢點頭，無奈的看着蕭琪：“已經完全沒了生機，小姐，恕我無能為力！”

蕭琪淡淡笑了笑：“那就算了，楚離，這件事不會傳出去，也不會因此升你的品。”

“是。”楚離點頭。

李越好奇的看着蕭琪。

蘇茹輕笑：“楚離你就不生氣？”

楚離笑了笑：“我身為花園侍衛，這些是該做的。”

“難得你有這覺悟。”蘇茹笑盈盈的道：“放心吧，小姐不會虧待你！”

楚離道：“能得小姐器重，已經感激不盡。”

蘇茹白他一眼，道：“小姐準備在東花園辟一塊靈地，這件事就交給你來做！”

“靈地？！”楚離訝然。

藥園的泥土與一般花園是不同的，是花費昂貴的代價弄來的靈土。

據說靈土制作之法已經失傳，唯皇室尚存，卻秘不外傳。

藏書樓的書沒有完整的方法，楚離把數十本書互相對比，融會貫通，找到了靈土的制作之法。

他跟蘇茹提過一句，說自己找到了靈土制作之法，蘇茹當時聽得漫不經心，沒想到真聽心裏，而且當真了！

靈土可謂一寸土一寸金，甚至比金子更貴。

一般人即使知道靈土的制作方法也沒用，需要靈草與腐土混合在一起，這些靈草不是一般的富貴之家與勢力能夠承受。

蕭琪淡淡問道：“你做不來？”

楚離道：“小姐真是好魄力！”

“這塊靈地不會太大。”蕭琪道：“試種一些罕見靈草。”

楚離抱拳道：“不會讓小姐失望！”

有了靈地，他就不必去藥園那邊挨熏，有了自己的修煉寶地，就能安穩的修煉。

“靈土的事已經着手在辦。”蕭琪沉吟道：“注意保密。”

楚離緩緩點頭。

蕭琪道：“照理說，應該找個有經驗的幫你，但……”

“小姐，我一個人就成，姑且試試。”楚離道。

“那就好。”蕭琪輕颌首，站起來：“夜深了，你們也歇吧。”

蘇茹拿起玉盒：“楚離，這幾天你安份一些，別再惹麻煩！”

“……我會跟顧立同那邊認輸。”楚離道。

蕭琪深深看他一眼，轉身離開。

蘇茹抿嘴輕笑，白他一眼，擺擺手示意不用送，袅袅娜娜走了。

李越瞪大眼睛茫然的看着楚離，楚離若有所思。

“你真要認輸？”李越忍不住問。

楚離點點頭。

“為什麽啊？”李越哼道：“最看不慣顧立同那嘴臉，真想來一巴掌！”

楚離道：“小不忍則亂大謀，行啦，你也守緊嘴別出去說！”

李越有點明白過味來：“小姐這是要秘密建藥園？”

“你知道就好！”楚離轉身出了花圃。